第0105节 你太卑鄙了

    在治安处，林慎还没有见到魏涛之前，就与老爸派来的秘书赵峥见了面。

    老爸是准备唱白脸了，那自己还得唱黑脸，这个戏要继续下去，不能一味强势的不给对方台阶下，但也不能太软弱了。

    “……林书记的意思是给他台阶下，也不要闹的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慎却道：“姓魏的不依不饶的，又岂肯善罢？他就是想从我身上讨回点便宜，但咱们要是让一步，他会登鼻子上脸的，我去和他吵，你做和事佬。”

    赵峥也就点了点头，又道：“刚才听说，姓魏的叫来了市府那边的人，好象是魏市长的专秘书。”

    “他就是叫他老子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堂堂市长的儿子和人在街头打架，他不怕丢人，他老子也怕啊，闹腾大了看他怎么收场？”

    赵峥心说，你不也是县委书记的公子吗？比起市长儿子是低了一个层次，但你这气势是丝毫不弱于人啊，换成了别人，怕也没胆子和市长的公子的硬着头皮干了。

    不过林慎没那么多顾忌，尤其是在庆丰县，这里算他的一亩三分地儿，姓魏的杀上门来，那是他自讨苦吃，倒怨不得谁。

    他们在某一个房间聊话的同时，楼道里就传来魏涛嚣张的声音。

    “李秘书，我和那个姓林的没完，他敢打我，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让他知道魏涛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小魏，这事我也会为你讨个公道的说法……你们治安处的领导呢？怎么都躲了吗？”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在问治安处的工作人员。

    “李秘书，我是治安处的副职陈子敬，处长今天在局子里参加一个会议，这里的事我负责处理。”

    “你？你负得了责吗？你知道那个姓林的打了谁？这是魏市长的公子，你处理不当的话，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李秘书，治安处是依法办事的，处理各类事件也是有条例法规的，不是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的。”

    陈子敬不卑不亢的回答，驳的李秘书一楞一楞的，你是市长的秘书就了不起？老子在县里，离市长远着呢，他能把我怎么着？俗话说县官还不如现管呢，你拽什么？

    别说，陈子敬还真不买他的帐。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市局不能接手这个案子吗？如果魏涛他去市里报案，市局就有权力把这个案子的处置权拿走，你以为离了你们小小治安处地球还不转了？”

    “李秘书这话从何说起？既然是县局接手的案子，案发现场又是在县里，市局横插一杠子又算什么？是不是人家省公安厅有关系，可以叫省厅再接手呢？”

    陈子敬的反讽是十分的犀利的，他早听陈二刚说了，林慎的外公是前省委的卢副书记，人家要是没有省里的关系才怪，林书记能空降到庆丰县主政就说明了这一点。

    那个李秘书真要高看一眼这个县局治安处的副处长了，尼玛的眼瞎了是不？站在你面前的李大秘是魏市长的专职秘书，你不知道还是在装蒜？

    他憋的面红耳赤的，“好，我倒要看看省厅是怎么插手的，我这就给市局打电话，我还不信了，小小一个县里的治安处，居然敢有黑幕。”

    李秘书向魏涛借过他的大哥大，狠狠瞪了眼陈子敬，他是市长的专职秘书，论官阶也是正科，下放到县里面公安局，他能当局长了，今天居然受这样的气？气人啊。

    陈子敬也不客气，冷着脸道：“李秘书，注意你的措辞，你说有黑幕就有吗？把证据拿来，不然小心我们告你诽谤执法机关。”

    即便是李秘书也不敢指责执法机关，虽说他的后台是市长，但这事要是闹大了，他这个专职秘书八成要卷铺盖滚蛋，因为魏市长只能用这种方式去降低负面影响。

    “……喂，是市局孙局长吗？我是魏市长的秘书李刚啊……是这么回事，魏涛他给县里人打了，现在闹到了县治安处，对方在这边有关系的，处理起来很难做到公平公正这个原则，我建议这个案子由市局来接手更为稳妥一些……对对，现在你就带人过来吧。”

    从某种程度上讲，李秘书比魏涛更嚣张，但是做为市长的秘书，他的‘派生权力’真的很大，因为他在代表市长，当他和有关部门协调的时候，你知道他是在表达市长的意愿，还是扛着鸡毛当令箭的释放他自己的‘私货’？部门领导权衡利弊之后总要给他面子的，何况他打着市长公子被揍的旗号，万一因此得罪了市长就得不偿失了。

    这也是李秘书李刚敢大声嚷嚷的一个原因，他又不是为自己办私事，即便是私事也是为市长办的，背后肯定有市长在撑腰，所以他一点也不怕。

    陈子敬以为姓李的未必会叫市局介入，没想到他真的打了电话，一时也有点拿不准了，脸色就阴了下来。

    适时，旁边某室的门启开，赵峥从里面走出来，也不看李秘书或魏涛一眼，就对陈子敬道：“陈副处长，不管是市局还是省厅，谁要来接手这个案子就让他们去县局交涉，没有县局的命令，谁来了也不行。”

    扔下这局话，赵峥扭身入了那室。

    这一幕看的李刚和魏涛眼瞪的更大了，咦，这是哪一位啊？好大的口气？

    陈子敬顿时就象吃了定心丸一般，冷声对手下的民警道：“当事人的证词都录了吗？”

    一个民警道：“林慎和陈芝华的证词早就录了，现在还没有魏涛的证词。”

    “那你们照常办案吧，刚才赵秘书也说了，谁想来接这个案子也行，拿县局的命令给我们看就好。”

    陈子敬转头对李秘，我工作比较忙，不奉陪了，你就是魏涛吧？跟他们去录证词。”

    “你把老子当嫌疑犯了？你得罪了老子还想穿着这身皮再耀武扬威？艹尼玛的，给你脸不要脸，老子给你录个球，你认识这是个啥？”

    魏涛激动的不得了，竖起中指朝陈子敬甩来甩去的，一脸卑屑神情，他压根没把一个县里的小警察放在眼里。

    李刚皱了下眉头，伸手拦着激动的要往前冲的魏涛。

    哪知魏涛一转身，咣的一脚，把赵峥刚进去的那个房间的门给踹开了。

    “那个姓赵的球相秘书，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实际上赵峥就在门口呢，听到外面魏涛骂骂咧咧的，他心中一喜，对方经不起激，已经动怒了，这是好现象啊。

    “干什么？你还要砸了治安处？你眼里有王法吗？”

    赵峥是故意激怒对方，也往前蹭了两步，心说，你打我啊，你打了我，我就立功了。

    魏涛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横行惯的了二货，一腔怒火没处发泄，碰上赵峥非要往眼前蹭，他肝火更旺了，一抬脚就踹了出去。

    “去尼玛的。”

    “哎唷……”

    赵峥很夸张的蹬蹬蹬跌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还不够，他自己使劲来了个仰面朝天，更把脑侧磕在地上去，嗯，最好出点血就更理想了。

    一瞬间发生的这一切，让李刚都来不及阻止，心叫坏了，魏大少爷啊，你这是做什么嘛，我这不是正帮你呢吗？你怎么能在治安处打人啊？这、这、这可咋办呀？

    再说赵峥，他可真舍得下血本，硬把自己脑袋磕在地上出了血。

    连林慎和芝华都看的直龇牙，魏涛这一脚有这么大劲儿吗？明显没有啊，这是赵峥故意把事闹大的。

    行，赵秘书，就凭你这份机灵心智，我林慎得交交你这个朋友，肯为你领导这么卖力的办事，你也真是个合格的秘书，以后我爸不帮你，我也得帮你了。

    某二货一怒发飙的结果是什么呢？

    陈子敬一声虎吼，“反天了是不是？敢在执法机关殴打县委，给我把他铐起来。”

    早就瞅着他不顺眼了，居然还敢在执法机关大打出手，你以为这是你家开的啊？

    几个警察冲上来就扭拿魏涛，这小子真不含乎，逮谁打谁，左一手、右一脚，捶了那个踹这个，场面顿时就大乱了。

    林慎一看机会来了，上前就补了他一脚，魏涛没防着林慎会出手，被他势大力沉的一脚踹的直接狗啃了屎，只是场面太混乱，他都没看见是谁踹的他。

    李秘书也给四五个人挤的没顾上看，等着想拉开众人时，魏涛已经倒地了，俩警察恨这小子手黑，反扭着他的胳膊就把他给铐了。

    “艹你们老娘的，有种放开老子，老了不砸了这个狗屁治安处就不姓魏，敢抓我？你们是不是眼瞎了？老子是魏宏真市长的儿子，你们都不想干了是吧？”

    “尼玛的，老子不干也得先把你这个败类收拾了。”

    陈子敬也发狠了，上前一把瞅住了魏涛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可他没想到魏涛这时候理智尽失，张口就咬过来，狠狠啃在了陈子敬的手腕上去。

    对于魏涛来说，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居然在县里被执法机关扣留还上了铐？他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待遇’，就是到市局他也是随便踢开门想进哪就进哪，谁不卖他魏大公子的脸面？局长都要陪坐的，小警察们算什么呀？

    所以这小子挥开拳头打揍警察，等于是大闹了庆丰县的治安处，直到被铐上拿下，他仍在破口大骂，他不认为自己会输，就是县委书记也不怕得罪自己，何况只是县局几个警察，但是他忽略了这个事件的本质，也不想一想，这是打了几个警察的小问题吗？

    林慎心里可就乐了，本来嘛，还有点小被动，这下可整个儿翻盘了，这家伙一顿闹腾，把最初那点小优势彻底折腾光了。

    现在不是他与林慎的问题了，而是咆哮打砸执法机关的无法之徒了。

    被警察们一控制，陈子敬下令，现场取证、拍照、录所有人的证词，李秘书想走都不放他，也让他录证词呢，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李大秘这阵儿也蔫了。

    李刚毕竟是混官场的，他知道这事一但闹大，对魏市长没一点好处，可惜魏涛这个二世祖不管这些，居然横蛮跋扈的要打了警察再走人，这怎么可能呢？你老子不是市长的话，这些警察还不至于严阵以待，正因为你老子是市长，才要拿出绝对的正规的阵势来对付你，把你竖立成不法之徒的典型，让你老子大义灭亲，我们这些人才不会被追究责任，反正你老子在市里，手再长也伸不到县里来，因为这种事给你老子造成劣恶的负面影响，这届一过你老子就滚蛋了，他想报复我们这些小警察都未必有机会。

    陈子敬等人的想法就是闹大好自保，越是偃旗息鼓越对自己不利，何况后面还有县局长甚至县委书记撑着，怕也没用了，只能搏到底。

    这也是李秘书心惊肉颤的原因，就凭这些小警察怎么有胆子和市长对着干？他们连资格都欠奉，但是魏涛这个蠢货却给了他们很好的对抗理由，猪都没你笨啊，大该你家庭太优越了，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平时横行惯了，一点亏也不想吃，那就等着和‘执法机关’打官司吧，看你当市长的老爸能否护得住你？

    李刚也有怨气，闹到最后的话，他这个专职秘书也可以回家了，此时他是悔恨交加，我来这装什么逼啊？有我什么事？我贱啊？

    取证之后，先把魏涛押到了单独的拘留室去。

    这边的李刚还是不说话，不配合警方的取证，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林慎却冷笑道：“陈处，你们都出去，我和李秘书单独聊几句。”

    李刚搞不清怎么个意思，惊异的望着林慎，他还不知道林慎就是事件最一开始的主角。

    陈子敬摆了摆手，叫民警都退了出去，芝华始终坐着没动，好象不关她什么事，目睹了全部过程，她心里都为魏涛的蠢而叹息，魏大市长有子如此，值得傲骄啊。

    “难道你就是那个林慎？”

    这时候李秘书反应了过来，再望了一眼绝世佳人芝华，心说，这位肯定是大富商陈旭的女儿陈芝华了吧？

    他的眼眸不由一缩，警惕的望着林慎。

    “别紧张，李大秘。”林慎语调轻松，面带笑容，“刚刚发生的一切你也看到了吧？你不配合警方取证没关系，但在场所有人都会叫你李秘书的名字出现在证词中，至于你为何没有半句说法，所有人都会明白怎么回事，因为你是魏市长的专职秘书嘛，怎么能做出不利于魏市长儿子的证词？事闹到这个地步，你还撇得清吗？姓魏的蠢货自以为是市长儿子，就敢激起公愤，就敢打砸执法机关？他真以为公安局是他魏家的私产？还有一点，负面影响扩散之后，会有人推波助澜的，哦……忘了替你介绍这位，我的老师陈芝华，也是陈道临副市长的侄女，市里著名民营企业家陈旭的千金……”

    说到这里，林慎跨近一步，压低声音又道：“陈副市长不知多想看到魏大市长出丑呢，我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在后面助推，使这场本来很小的风波掀起滔天巨浪，你一个小小秘书，拿来给人家垫背都不想看你，随便扣个渎职什么的帽子给你戴，你的前途就此中断……”

    “你、你威胁我？”

    李刚听的心胆俱寒，其实他想到的也是这么个结果，就算这次的事平息了，魏涛给弄出来，自己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百分之百会被魏市长踢到一边去，魏涛会把一些责任堆到自己头上，他就是这种自私的个性，这一点不用怀疑。

    此时，李刚神情十分难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做个证词吧，有道是墙倒众人推，你在这时表明态度，很多人会认为你还有党性，还有原则，重要的是陈家这边会给你留条后路，就算魏大市长会一脚踢开你，你不是还有机会跟着陈副市长混吗？那就是我陈老师一句话的事，你帮了她，她怎么也得回报你吧？”

    林慎这家伙舌底翻莲，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居然要在阵前策反对方的大将，真亏他想的出来，问题是李秘书真的没有退路了，无论事态怎么发展，他都只有卷铺盖滚蛋这一条路可走了，指望魏市长安抚他？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如果陈副市长这边能给自己一个立交锥之地，倒不是不可以考虑，此时他的天人交战，如何决择？关系到此后的命运啊。

    林慎纯粹在忽悠他，就是看穿了他患得患失的脆弱心理防线。

    但李秘书心里还报着一丝幻想，他不认为县委书记能与魏市长硬撼。

    可是林慎最后一句话瓦解了他的意志。

    “还有一点你只怕不明白，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强硬吗？因为我外公是前省委副书记卢谨义，我爸是他老人家的女婿，他从省里空降到庆丰当县委书记，你真以为是运气吗？我都不信他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信啊？姓魏的想扳翻前省委副书记的女婿，他有这个实力吗？真以为我外公退下来之后没有半点影响力了？你信吗？”

    “我不信。”

    李刚十分配合的这么说，话说出口之后，他脖子都红了，感情是给林慎的背景惊坏了脑袋，顺着他的话就恭维了一句，这家伙还真有当秘书的天赋啊，马屁拍的一流。

    “不信就去灵证词啊，无论是陈家又或林家，谁安排不了你一个位置？对不对？”

    “……”

    李刚无语了，他承认在利弊得失的权衡之后，自己选择与林慎合作至少比对魏市长效死忠要强的多，因为他不认为魏市长会放过自己，就算暂时不动，也是秋后算帐的结果，当官的什么心态，他这几年也见多了，最实在的还是要保护自己，等被魏市长踢开后，肯定没半个人来同情自己。

    “算了，你既然不乐意，我也不试图说服你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有没有你的证词，我们这边也占尽了上风，姓魏的其蠢如猪，他不可能从我这讨到半点便宜，除了更加的灰头土脸，那么你猜猜谁会成为出气筒呢？嘿嘿……”

    林慎的话象一把尖刀戳进李刚心窝里去。

    李刚一咬牙，“我去录证词。”

    林慎一拍他的肩头，“李大秘聪明，事件落幕之后，我请你吃饭。”

    直到李刚离开这房间，林慎才朝芝华一眨眼。

    “怎么说？我厉害不？”

    “太卑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