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6节 碰撞的前夕

    这天下午，在县医院的整形外科，林清东接受了两名医生的会诊。

    他被周芷心一脚踢的蛮重，不仅掉了两颗大门牙，上嘴唇也豁了一个口子，即便缝合好了，也可能留下伤疤，兔子的三瓣嘴要出世了。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美少妇皱着眉说，“上唇部缝合肯定会留下一些疤的，这个无法避免，整形外科的技术再精湛，也不可能让这里恢复原生态。”

    “那、那我的牙怎么办？”

    林清东说话走风漏气的，他心里恨极了林慎和周芷心，尤其是变了心的周芷心，居然向自己下了歹毒的一脚，大相都被她给破了，姓周的小**，你会后悔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想到老妈已经领着人去了林家庄，脑海中不由幻想出林慎和周芷心被收拾的景象。

    当然他不会知道，那边的事基本落幕了，他指望替他出气的生母陈梅也县刑警队的人带走了，这一切，他还没有收到消息呢。

    “牙要去五官科看的，整形外科治不了。”

    那美少妇这么答，她姓戚，名叫戚珏，正是林家庄戚家的人，花信年华的少妇，予人一种蜜桃丰熟的诱惑感觉，加上她身姿高佻，曲线玲珑，原本只有七分姿色，这时也要另外加上两分了，不需要多少外部的修饰，她的美艳已经是县医院的第一名了，连一向自诩容貌的林明玉，在这个戚珏面前也会失去应有的自信。

    戚珏的夫家是林氏，她男人叫林明杰，是林明玉的堂弟，但不是很近那种，不过林明杰这一支在林氏家族要比林明玉这个远亲强一些的，林明杰本身也有点小出息，今年才27岁，却已经混到了副乡长的位置，而且就在林家庄乡当副乡长，他是大学本科毕业，参加工作两年了，在同辈子弟中，也算是小有前途的后生了。

    在县医院，戚珏和林明玉走的很近，因为林明玉毕竟也是副院长啊，她医专毕业后就分配入了县医院，一年后，被林明玉推荐为整形外科副医师，兼整形外科副主任，整形外科是刚才没两年的一个科室，主要就是为女人们做美容整形手术，包括隆术丰胸、抽脂瘦身、割双眼皮之类的，但是县医院这方面的生意不怎么样。

    戚珏还是有一定的技术的，她学的就是这方面的专业，而且还在不断的进修，好多做了手术的病人，怕落下难看的伤疤，都要求整形外科的医生给他们缝合伤口，在这方面，整形外科的缝合手法和缝合线都于外科所用的有差别，价线也不一样，可以说戚珏在医院还是比较吃香的。

    她家现在住县城了，但也认识林家庄乡中的大才子，实在是乡中吹的厉害，把林清东捧的很高，就他那个成绩要是放到县一中的话，能挤入前十算好的。

    但是人家林清东家势比较硬啊，其母陈梅是陈家嫡传女，所以她能把丈夫林明兴拉上位，并受到陈道临的小赏识，不然林明兴怎么可能当上市府办的副主任？

    戚珏本人对林清东也不感冒，她丈夫是林家人，也指望不上那个陈家的上门女婿林明兴的照顾，何况人家在市里，丈夫在乡下，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

    今天林清东出现在她的整形外科，倒是有点小意外，让戚珏吃惊的是林清东给谁打成了这付模样？乡中的情况她也听丈夫说过，陈家的子弟陈晓龙最坏的，被称为乡中小霸王，但就是这个陈晓龙也不会动林清东，除了陈晓龙还有谁敢动林清东？难道他是给外人打的？

    林清东也知道这个戚珏是林家子弟的媳妇，但是不认识人家，和她丈夫也没多少交情，听说她丈夫林明杰是林家庄的副乡长呢。

    戚珏家在戚氏也算中等门户了，十多年前就搬到县城了，不过她父亲还在林家庄南窑矿业集团上班，家里也是小富，但凡在南窑矿场上班的，没几个穷人。

    戚珏还有个妹妹，叫戚妃，在县一中念书，是县一中鼎鼎大名的校花之一，与林清东同岁，也是念高一年级。

    从姐姐的姿容上也能揣测出妹妹的容貌，只怕不会差到哪去，实则戚妃比姐姐还要漂亮。

    “林清东，我知道你，乡中的才子学生，你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戚珏最终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一句。

    林清东表面是个正正经经的男孩儿，骨子却是一头小色狼，一入整形科外就瞅见花信美少妇戚珏的秀姿了，心头灿亮的说，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的最佳享受啊，能把她搂着睡一夜，掉两颗门牙也值啊，所以戚珏问他话时，他潜意识中想要搭茬儿，换过是别人问他的糗事，定怒目瞪之，但戚珏的丰熟秀姿令他产生了亲近感。

    当然，戚珏不知道这少年才子的龌龊心思，在她看来，林清东只是个鸟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而已。

    林清东琢磨着怎么回答戚珏，心里还是有点纠结的，因为他知道周芷心的母亲也是戚家人，和戚珏家还是很近的堂亲关系。

    如果说自己是被周芷心踢伤的，戚珏会怎么想？她是周芷心的姨啊，周芷心母亲戚芳是她亲堂姐，她们是亲戚，戚珏肯定偏向那边，把自己缝成个疤脸怎么办？

    “我是不小心摔倒撞的，戚姨，拜托你给我缝一些，尽量不要落下疤啊。”

    “哦……这样啊。”

    想想也是，以林清东的家势背景来说，在林家庄真没人敢打他。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戚珏很认真的为林清东把伤口进行了处理，如果她知道真相，只怕未必这么上心的去为林清东缝合了，但她现在不知道，何况林清东家势摆在那里，戚珏也想让他们领自己一个人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这也是人情世故嘛，多一份恩与人，总比多一份怨与人要强的多呀。

    林明玉回到医院后，知道那个被林慎和周芷心揍的林清东肯定也转来了县医院，一打听，果然来了，而且去整形外科缝合伤口去了。

    等她赶过来时，缝合也结束了，林清东又去了五官科看牙。

    “哟……领导，你这么好来看我啊？”

    见到林明玉出现在整形外科，戚珏一喜，她和林明珏关系不一般，抛开丈夫与她是堂亲不说，只是她们俩在医院也是能谈的来的好姐妹，虽说戚珏在年龄上比林明玉小了十多岁，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们之间交往的障碍，林明玉时不时要修眉、祛皱、除纹什么的，尤其是美容保健按摩更是找戚珏给自己做，她则在工作方面照成戚珏。

    在医院时，戚珏就戏称林明玉为‘领导’，出了医院就亲切的叫嫂子，近两天林明玉又经院党委决定配备了专车，戚珏更是眉眼湛亮，她心知林家人主政了县委，听说林元康书记的儿子前几天还在医院住着，可惜等自己收到消息时，林慎都出院了，而林明玉则不分昼夜的狠狠照料了林慎几天，真叫人嫉妒啊，也许是因为这一点，医院领导也看出了一些东西，所以对林明玉态度大变，专车一配，也等于告诉医院的人，林明玉副院长的权柄大增了，以后说话更有风了。

    “那个林清东来你这了？”

    林明玉入来就关上了门，戚珏在里面的单间，这是副主任的专享，谁叫整形外科清冷呢？一共三个人，就拥有三四间房室。

    “是啊，嫂子，你怎么知道？”

    没外人的时候，戚珏赶紧改口叫嫂子。

    林明玉过来坐下，“他中午挨揍我都看见了。”

    “啊？”戚珏惊呼，“他说是摔倒撞的，怎么真是给人打的？谁这么厉害呀？”

    “你堂姐戚芳的闺女周芷心。”

    噗，戚珏当场就喷了，眸珠瞪的老大，一脸不能置信的神情，堂姐家那个丫头周芷心是什么脾性，自己是清楚的，她会打人？这怎么可能？

    “不会吧？嫂子，周芷心那丫头会打人？还是林清东？我怎么能相信啊？”

    “你不信也得信，这是事实，不过她只是动手人之一，还有一个是林慎。”

    戚珏一听林慎，又是一惊，县委书记的儿子？她知道林慎这个名也是林明玉告诉她的，那是林慎出院后，她得知了情况去找林明玉报怨，说嫂子有私心眼儿，县委书记的儿子住进咱们医院，你也不叫上弟妹一起去混个脸儿熟，倒是说的林明玉挺不好意思，只说当时自己也很紧张，就忘了你这个茬儿，戚珏还能说什么呢？

    说起来丈夫林明杰也是林家人，论关系，不比林明玉和林慎家远，甚至还要近呢，问题是套近乎连门都找不见啊，总不能冒冒失失的去县委大院林书记拜望吧？但是林明玉却有机会在医院接触到林书记儿子和夫人，她是多么的幸运啊。

    此时收到的这个消息就更令她吃惊了，林书记儿子和堂姐的女儿一起打了林清东？

    “芷心那丫头和林慎一块打了林清东？这里面有什么故事？我糊涂了。”

    “还能有什么？俩毛头小子争风吃醋呗。”

    “呃……”戚珏明白了，堂姐戚芳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她闺女周芷心自然是小美女一枚，听说还是乡中校花呢，林清东和林慎为了周芷心争风吃醋，这个可能性很大啊，但是周芷心为什么要踢林清东？

    她想不明白周芷心那样文静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打人？“嫂子，我真不相信周芷心会动手打人，难道她与林慎发展出什么关系了？”

    “你想多了，林慎才出林家庄两天，能和周芷心发展出什么？只是林清东晕了头，骂她骂的特难听，小姑娘一时没忍住就给了他一脚，踹飞两颗大门牙。”

    戚珏翻了个白眼，破相这活儿竟是那丫头亲自操刀的？

    “天呐，简直无法想象，那丫头给我堂姐闹下大祸了，林清东家可不是好惹的。”

    “好不好惹现在也迟了，要是林慎肯承担大部分责任，把事闹大就不一样了，他要是退缩求自保，林清东的父母也不能拿他这个县委书记的儿子怎么着了，可这口怨气定然要撒在周芷心那里，你堂姐家就要遭殃了。”

    林明玉的分析是极正确的，只不过事不关己，她也不想介入这些纠纷，好处搞不到，却会惹来一身骚。

    听罢这话，戚珏蹙了秀眉，“我堂姐也够命歹的，家境是本来不怎么样，再给林清东家闹腾一回，指不定多凄惨呢，都是那个林慎害人啊，他要是没点担当，最终吃苦受累的就是周芷心那丫头，还要拖累了全家，就两个小屁孩子争风的事，就害了周家……唉！”叹了口气，她不认为一个少年有什么担当，她也知道林清东老妈陈梅是林家庄出了名泼妇，何况陈家势大，有市里的大官撑腰，就是县委林书记也未必惹得起人家，况且他们两大家势未必会因这事彻底闹翻，可周家肯定要成为陈梅的出气筒。

    “不过林慎那孩子还好，多少有些担当的，也未必象你想的那样。”

    戚珏咬咬牙道：“十五六的小屁孩儿，能有什么担当？只怕林清东家长一出面就不一样了，陈梅又是个大泼妇，不把他吓跑才怪呢。”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一个护士冲了进来。

    “林院长，县刑警队的林队长打来电话找你，说他弟弟受了伤，要你赶去刑警队给处理一下，但又不叫你嚷嚷，带个出诊箱去就行了，电话是我接的，别人不知道。”

    “啊，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就受伤了？”林明玉脸色一变，赶紧起身，“戚珏，你收拾个临时诊箱和我去，你处置皮外伤口比我更在行。”

    “好的。”

    在刑警队某室里，熊猫眼圈的林慎和陈芝华、周芷心在一起，姐姐说给林明玉打了电话，一会就来给他处置一下伤口。

    林明秀又给老爸打了电话，汇报了一些情况，多少隐瞒了弟弟的主张，怕老爸发火，她把责任揽到身上，又说和陈二刚合作，想借这个机会如何如何。

    这是涉及到林陈两家斗争的大事，林元康不得不重视呢，当时就给县局下了指示：彻查林家庄派出所被大闹一事，严惩涉案者，绝不姑息。

    林元康知道，与陈家的第一次碰撞拉开了序幕，他心头并不轻松，也没有怪怨女儿的这次突然行动，却不知幕后的主谋是自己才十五岁的儿子。

    而林明秀向母亲说这个事时又不一样了，责任统统推到了弟弟身上去，她清楚老妈太疼弟弟，只要不是杀了人，他做错什么事都能得到老妈的谅解，而且只有推到弟弟的头上，才能使既定的计划延续下去，不然老妈未必肯出面动用卢氏的人脉关系。

    “你弟弟伤的重不重？”

    卢静淑一听儿子受了伤，心就狠狠揪了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还能走能窜的，问题不是很大，就是看上去有点象猪头。”

    这个形容也叫卢静淑联想到了什么，“你弟弟现在呆在哪？去医院了吗？”

    “在刑警队呢，我给林明玉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处置伤口，弟弟是当事人，眼下不好离开刑警队，会给人家说闲话的。”

    “我知道了，马上赶过去。”

    “妈，和你说的情况你怎么想的？要是上面没人帮衬，我们这次可能要吃亏，他们一但占了上风，再揭出弟弟的前事，有够他喝一壶的。”

    “前事？什么前事？”

    林明秀知道瞒不住了，就把前一天林慎打伤戚家两个人的事也说了出来。

    卢静淑听罢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前后帐一起算的话，还真不好说，唉，我的宝贝儿子呀，你能不能给老娘省得心？在省城时也不知搞出了多少事，我都没脸见你外公了，如今到了林家庄还没几天，又搞出了两桩事，你要气死你老娘吗？

    气归气，卢静淑还是慌慌张张的出来坐车往刑警队去看儿子。

    林明玉和戚珏两个人来的，她亲自开着桑塔纳，戚珏拎着个处置箱，等她们在某室见到林慎时，林明玉都吃了一惊，中午的帅哥变猪头了，尤其那个锅盖头很剌眼，配上已经肿了的黑紫右眼圈，和街头的混混都没什么两样了，这形象和恶少的绰号是很班配的。

    又见陈芝华和周芷心也在，林明玉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不是陈梅那女人来找麻烦才闹成这样的？”

    陈芝华点了点头，“她领着陈四喜和五六个混混，闯进派出所要拉芷心出去撒气，林慎就和他们动打起来。”

    “陈二刚他们也不管？”

    “连陈二刚在内一共就三个警察，根本拦不住，陈家人也没把派出所放在眼里，两个民警都挨了打。”

    “天呐，那不是乱套了？林慎给打成这个样子？”

    林明玉忍不住要心疼，她都视林慎是未来女婿了，虽说是一厢情愿，但她也乐意这么想，只要女儿陈静依足自己的教她方法去努力，未尝没那个可能。

    戚珏闻言也楞怔了，万没想到林慎会为周芷心大打出手，和陈梅闹到这个地步，真要另眼看待这个林慎了啊。

    “戚珏，别楞着，赶紧给林慎处理一下伤势。”

    “哦。”

    戚珏顾不上发怔了，放下药箱上打开，套上医用胶手套，取出腆酒之类，先给林慎肿了的眼眶擦拭消毒，又翻起眼皮看了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眼球上分布着一些血丝，口鼻间有些干的血渍，一一用腆酒擦去，这样看上去才不怎么象猪头了。

    “身上有没有伤？”

    “有啊，有很重的伤。”

    林慎的回答叫戚珏一楞，因为他脸上还有满不在乎的笑容。

    倒是林明玉更聪明，马上会意过，“对，有很重的伤，但你这么笑嘻嘻的，又坐这里，也不象个有重伤的样子。”

    “哦，姐，这位是……”

    “自己人，她还是周芷心的姨呢。”

    一边的周芷心无声的点了点头，因为心情沉重，戚珏进来后也没引起她的注意，只是朝她苦笑了一下，连基本的称呼也省了，这时林明玉这么说，她才朝林慎点头。

    林明玉解释了一下戚珏和周芷心的关系，林慎才彻底明白。

    “你装重伤是可以，让县医院出鉴定也可以，但要是事闹大了，对方肯定要求去市鉴定中心复检，那就要露馅了。”

    她说话声音很低，有防着陈芝华的意思，毕竟她是陈家人。

    林慎剑眉一拧，心说，我必须装重伤，这是计划中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