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吉儿坐在电脑荧幕前，专心地工作着。明伦和美华站在她的身后，脸上阴晴不定，不时互相交头接耳低声交谈，二人似乎悄声争执些什么。

　　美华看着吉儿单纯的脸，忍不住别开脸，拉着明伦走到客厅，关上吉儿的房门：“我不喜欢这个样子！这孩子很单纯，我们不可以这样子对待她！”

　　“我知道，可是——”明伦苦恼地坐到沙发上，双掌抱着头：“我们现在无法停止了！”

　　“明伦，她叫你爹地！”美华轻嚷坐到他的身焙“她信任我们！不要再做下去了，我们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当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更没想到我们会真的爱上她，可是——”明伦抬起头来：“你也不想回去过那种三餐不济的日子对不对？我们都不想，等到这件事过去我们会有一大笔钱，到时候——”

　　美华哀伤地望着他：“可是到时候我们也会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原本我们就一无所有，用吉儿的一辈子来换我们的下半辈子让我无法心安！你也看见里昂对她的那种眼光了！他说他只不过是要让吉儿信任我们才演那种戏，可是你我心里都清楚不是，他对她是有邪恶的企图的！”

　　他沮丧地点头，在良心与金钱中挣扎——

　　“爹地？”吉儿打开门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叠报表纸，狐疑地看着他们：“这些程式有些奇怪，好像是某种密码——分属很多不同的地方——”

　　“甜心——”

　　吉儿抬起头来，看见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是要我侵入别人的系统里偷东西？”

　　美华站起身朝她伸出颤巍巍的手：“亲爱的！请听我们解释——”

　　吉儿一语不发地冲进房里一把扯掉电脑的电源犀将所有的报表纸扯了下来！“吉儿！”

　　她惊慌地抱紧所有的资料使尽全力冲向他们！

　　明伦及美华连忙闪开，吉儿打开门冲进夜色里。

　　林奇和林磊等人离开别墅全速赶向明伦夫妇的住家里，林魁正好从外面回来。

　　别墅里只剩阿林一个人，他站在古老的大钟面前忙着。

　　“咦？我的儿子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林魁问道。

　　阿林一震，手上的东西险些打翻，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一切，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他们全都不在。”

　　林魁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阿林微微一笑：“没什么。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恨你？”

　　他一愣。

　　阿林自衣服里拿出一张相片交给他。

　　那是一张早已泛黄，四周角都已磨损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印度传统服装，手上抱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笑得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林魁扬起眉，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但他不确定在什么时候看过，他这一生去过印度不下数十次，每次去的时间都不短，当然不会闲着，印度女人的风采非常特别——

　　“你忘了！”阿林悲愤地大叫：“她对你根本就没有意义对不对？”

　　“她是你的妻子？”

　　“对！十年前你到印度参加商务会议，我是负责人之一，她是我的妻子阿娜！”

　　林魁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难怪他老觉得阿林很面熟，十年前那次商务会议使他在印度停留了三个月，曾邂逅一个美丽非凡的印度女子——

　　他向她求爱，她说她已有丈夫儿子，他笑着回答她：“我会接纳你的儿子，但丈夫不行。”

　　她说她的名字叫——阿娜！

　　“你是阿娜的丈夫？”林魁不可置信地问，阿娜是何等的脱俗美丽，怎么会有阿林这样其貌不扬的丈夫？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黝黑的脸上有着深刻的悲哀：“想不到是不是？没有人相信阿娜会嫁给我，但我是真心爱她，甚至当她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依然爱她，我知道她并不爱我，只是迫于现实才会嫁给我，所以我忍受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事！她哭着求我放她赚让她跟你在一起，我也忍痛同意了！但是你呢？你呢！”

　　林魁愕然地望着他，他一句一句的指控、愤怒都是来自十年前他一个无心的玩笑，一个他以为无伤的爱情游戏！他曾在枕边对她说要带她赚要为二个人创造另一个天堂——

　　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许下的承诺，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当真的承诺！

　　“她带走了我的儿子，追随你到机场，我追了去要讨回我的孩子，因为你不会善待他的！我知道，可是你走了！你根本存心要玩弄她！你根本没爱过她！”阿林愤怒地怒骂着！

　　阿娜在车上看到飞机起飞，她惊恐地尖叫，不要命地踩着油门——十二岁的阿鲁，他的儿子怕那种速度，他恐惧地哭叫，头伸到车窗外来，哭叫着他的名字——

　　当时印度的车不多，可是驾驶人的技术全都很吓人，一车小卡车猛然冲出，二辆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

　　他在后面看着，置身事外似地看着，车子撞在一起，阿鲁小小的身体被压在二辆车之间，而阿娜的身体一半在挡风玻璃外，一半在车内，惨不忍睹——

　　“你杀了他们！你杀了我的妻儿！”

　　林魁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他的指控！可是他是认真的！他真的认为自己害死了他的妻儿！

　　他可以说不是吗？

　　他能大声反驳他的话吗？

　　他不能！天哪！玩了一辈子的爱情游戏，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套上谋杀的罪名！

　　说他根本是无心的会有用吗？

　　林魁苦笑：“我承认我是不该引诱阿娜，对他们的不幸我很抱歉，你要什么？”

　　阿林笑着，神色悲泛“这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作风！仿佛屈尊降贵地说声对不起再打发一笔钱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是不是？二条人命！我最亲的人，我一辈子的幸福，就只值你一句对不起？”

　　“阿林，我的意思是——”

　　“我太了解你的意思了！”他愤怒地打断：“我要什么？我要你儿子的命！”

　　林魁大惊：“这和林奇、林磊无关！他们是无辜的！”

　　“阿鲁就有罪吗？”

　　“阿林！”

　　阿林深吸一口气，神色略略缓和：“先生对我很好，我不会伤害他的，虽然他是叫我杀了他，但我不认为那诗平的！我要的是你！我要你偿命！”

　　林魁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你别乱来！杀了我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别动！”阿林掏出手稳稳地指着他：“知不知道被炸死、肢离破碎是什么滋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给我的定时炸弹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他看了看表，凄凉一笑：“还有五分就到了。”

　　“他是谁？是谁想要林奇的命？”

　　阿林看着他，缓缓往门口走去，手仍直直地指着他：“告诉你也没用！等你死后我会告诉林奇先生的。”

　　林魁深呼吸几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张！千万不要慌张，被愤怒的丈夫拿着指着脑袋的滋味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不过以往并没有一颗定时炸弹等着他——

　　“阿林？”吉儿站在门口，满脸惊惶喘息地轻唤。

　　“！”阿林大惊：“你在这里做什么？快点住这里很危险！”

　　吉儿地望着他手中的：“连你——连你也骗我——你也是他们的人——”

　　他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

　　林魁趁他一分神，冲向他夺下他手中的手：“小东西！快住这里快炸了！”

　　吉儿双手捂着嘴，啜泣地后退，林魁拉着她往外冲。

　　“不要！阿林！阿林快起来！”吉儿甩开他的手，奔到阿林的身焙“快起来！阿林！”

　　阿林悲伤地望着她：“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从来没想过——”

　　“快住”林魁气急败坏地揪起阿林的衣领，一把抄起吉儿的身体：“没时间了！”

　　“‘约瑟’！”阿林失声大喊，挣扎奔向别墅后面：“我绑着它！”

　　“阿林！”

　　林魁紧紧地抱住吉儿奔到安全的地点，再回头阿林已不见人影：“他妈的！大傻瓜！这时候还有空想那条狗！”

　　“阿林！阿林！”吉儿尖声大吼，果然看见阿林拖着“约瑟”踉跄地奔过来。“快点！阿林！‘约瑟’！快住”

　　“你等着！”林魁焦急地放下她，冲向他们。

　　蓦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吉儿惊恐地尖叫被震得趴在地上，林魁、阿林和“约瑟”在爆炸的白光中消失了身影——

　　“没人！”亚迪叫着自屋内冲了出来：“他们走了！走得很匆忙！”

　　“该死！”林奇咆：“他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要是吉儿有什么万一——”

　　“不会的！”林磊安慰他：“他们想要吉儿替他们——”

　　一声爆炸声传来，所有的人同时一愣，连忙奔向窗口。

　　亚迪手上的通讯器急切地响了起来：“怎么回事？”

　　“林先生的房子炸掉了！”

　　“什么？”

　　“林魁还在里面——”

　　“爸！”林奇和林磊失声大吼，立刻奔出房子。

　　“该死！”亚迪大骂：“一定有什么人是我们没想到的！”

　　“林魁！阿林！‘约瑟’！”她哭叫着伏仆爬向倒在地面上的人。

　　阿林首先抬起头来，看着紧紧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你救了我——”

　　林魁恍然地坐了起来：“你他妈的混蛋！不想活了吗？”他微弱地骂道。

　　“你们没事？”吉儿又哭又笑地拥抱他们：“你们都没事——”

　　“约瑟”呜呜叫着，一跛一跛地走到她的面前着她的脸。

　　“幸好！”她哭着，紧张的心情一松懈下来，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阿林感激地扶着还没恢复过来的林魁：“先生——”

　　他摇笑首：“别谢我，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林奇要是知道你炸了他心爱的别墅可有你好受的！”

　　阿林流下泪来，心里的怨恨终于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心情使他不再为复仇所苦。

　　十年了！这十年来，他夜夜无法安宁，放弃了一切屈居人下，只为了仇恨，丑恶的心态腐蚀了他十年之久！如今却是这个他恨了十年男人不顾一切地救了他一命！

　　如果他肯为一个正要杀他的男人这样做，那么他还能恨他吗？

　　阿林叹口气，扶起林魁和吉儿慢慢走离火场，那一阵阵的浓烟仿佛是他多年来的恨意很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被自己的心牢所解放了！

　　“吉儿！亲爱的！”

　　吉儿一僵，猛然抬头，明伦夫妇正朝她奔来，后面还跟着——里昂和希薇儿！

　　“你没事吧？我们看见爆炸，好担心你！”美华情急地朝她踏进一步。

　　“不要！别过来！”

　　“吉儿？”

　　她悲伤地，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呢心之情显得无比真切，可是她却知道，那不是真的！

　　“阿林！你没照我的话做。”里昂阴沉地瞪着他们：“林奇不在里面！”

　　阿林摇：“我不想害人，我的仇已经报了！”

　　“愚蠢的东西！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我不在乎。”

　　林魁打量着里昂：“你就是这一连串阴谋的纵湛”

　　里昂大笑：“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他转向吉儿：“小天使，跟我走吧！”

　　“不！”

　　“这由不得你。”里昂说着朝她踏进一步。

　　阿林迅速挡在吉儿的面前，伸手一摸才记起手已落在火场之中：“不要再过来！我答应过我不伤害她的！”

　　“我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任何事。”里昂拿出一把手：“滚开！”

　　明伦夫妇大惊失色地拉住他：“你不可以这样做！你说过不会有任何人受伤！”

　　“我说过只要你迷乖照我的意思去做就不会！”

　　吉儿悲伤地望着这一切，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否则他真的会开的！

　　乔总说她太容易信任别人了不是吗？看看现在场面！

　　她缓缓地后退，蓦然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她！

　　吉儿大叫挣扎着。

　　“吉儿！”

　　希薇儿牢牢地抓着她，一柄手抵住她的太阳：“别乱动！我的法不太好，很容易紧张的！”

　　突出其来的转变使所有的人僵住，惊骇得不知如何是好。

　　里昂笑了起来：“不必紧张，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她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你们别轻举妄动她就安全无虞。”

　　“你们逃不掉的。”林魁笃定地说着。

　　“很传统的说法，希望你能达成心愿。”里昂滑稽地朝他行个礼：“我们在此候教。”

　　话声未毕“约瑟”已怒吼地扑向希薇儿！

　　希薇儿大声尖叫起来，“约瑟”咬住她的手猛列地：“里昂！”

　　林魁撞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的里昂，二人在地上翻滚。

　　吉儿脱离了希薇儿的掌握，希薇儿已被“约瑟”扑倒在地，恐怖地尖叫着！

　　“约瑟”愤怒地吼叫，对准她咽喉——

　　“不要！”吉儿拦住“约瑟”的头，阿林则猛力抱着它的身体：“‘约瑟’不要这样！”

　　“约瑟”不解地抬头望着她。

　　蓦地一声响——

　　“约瑟”的身体一阵巨抖——

　　“‘约瑟’！”

　　希薇儿忍痛爬了起来，她持的手被“约瑟”咬得稀烂：“该死！”她用另一只手持，还想再补上一，吉儿冲向她：“不要开！”

　　希薇儿愤怒地闪开她，伤口的痛楚使她失去理智地转向吉儿：“滚开！”

　　她举起对准吉儿的胸口。

　　“吉儿快住”明伦夫妇冲了上来，猛力抱着希薇儿和她争夺支：“快住”

　　吉儿啜泣着。“约瑟”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阿林的怀里，阿林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吼道：“走啊！”

　　林魁和里昂还在打个不停，里昂挣扎着要奔向她，林魁奋力拦住她：“小东西！你还不住”

　　“快住”

　　“快住”

　　“快住”

　　她哭着踉跄地奔向黑暗中。

　　血淋淋的场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的心里印下了恐怖的景像。

　　“住”他们只这样对她吼着、叫她跑！叫她离开！

　　她盲目地狂奔，去哪里？天下之大竟没有她魏吉儿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知道她会在哪里！

　　她当然知道！

　　她不会放过她的！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所有的人都跑去看爆炸了，连那个讨厌的保镖也去看了！

　　骸笑话！什么保镖！

　　他们以为她会不知道吗？那是派来监视她的！

　　他们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太小看她了！

　　她会找到她，让她付出代价！让他们都知道她是不会被打败的！

　　任何人都不能欺骗她！

　　林奇、林磊和亚迪一群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回别墅，警车和消防车也同时赶到，现场一片狼籍令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

　　阿林抱着血淋淋的“约瑟”上救护车，林魁一身脏兮兮地坐在地上，护士正在替他抱扎伤口，而明伦夫妇抓着希薇儿，后者的身上也是血迹斑艾眼里闪着危险愤怒的光芒。

　　“爸！你没事吧？”林奇和林磊焦急地蹲在他的面前。

　　“我看起来像是有事吗？”他微弱地笑道：“只可惜让里昂那跑了。”

　　“里昂？”林奇一怔：“他来——吉儿呢？吉儿在哪里？”

　　林魁摇：“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你们回来得太晚了，我叫她赚这里太危险，她都有九条命才能逃得这一劫！”

　　林奇惨白着一张脸，大步走向希薇儿，推开正在录口供的刑警一把揪住她：“说！里昂在哪里？他要是敢动吉儿一根寒毛，我会杀了他丢到大西洋！”

　　希薇儿怒视他，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休想我告诉你任何事！那个小妖精死了最好！我恨她！”

　　林奇愤怒地扬起手，乔连忙拦住他：“别冲动！”他转向面目狰狞的她：“为什么？是因为里昂喜欢吉儿吗？因为他宁可选择她不愿救你吗？”

　　“住口！不是这样的！住口！里昂不会这样对待我的！他爱我！我们在一起好多年了！他爱我！”

　　“傻女人！哪一个男人会丢下自己心爱的女人逃走呢！你也太傻了，里昂根本不爱你，他只是利用你，你比我还清楚的对不对？”

　　“不！”希薇儿尖叫：“你说谎！我不相信你！走开！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是吗？”乔冷冷笑道：“那他为什么不带你卓为什么丢下你？他已经有艾丽丝可以替他从事电脑犯罪，艾丽丝在那方面比吉儿还行，而且是心甘情愿的，他为什么还要找吉儿？在你们可以完全离开的时候宁可冒险留下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啜泣地滑向地面：“里昂不会骗我，他不可能会骗我的——”

　　“他在哪里？他已经丢下你了，你还要替他说话？”

　　“我不知道。”她哭道：“我真的不知道——”

　　乔和林奇对望一眼：“你们的老板是谁？”

　　“只有里昂知道，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林奇又气又急地松开抓着她的手：“该死！”

　　天空阴沉得一如他的心情，几声闷雷响起，闪电划破夜空之后，霹雳巨响震碎了纽约市的宁静。

　　“吉儿最怕打雷——”乔喃喃而语，隆隆的雷声一再传来，天空像是某个天神打断了水缸一样哗啦啦地下起倾盆大雨：“她会吓坏的——”他突然灵光一闪：“育幼院！吉儿一定是回育幼院去了！”

　　“可是那里已经封闭了！”

　　“你不懂！”乔悲伤地说道：“那是吉儿唯一的家，她没地方可以去。”

　　林奇咒骂着奔向他的车。

　　“林奇！”亚迪冲了过来：“苏西逃离医院，她不见了！”

　　天哪！他们同时想到吉儿的安危！

　　苏西的神智一直处于半疯狂的状态，如果吉儿被她找到——

　　“快！如果她比我们先找到吉儿就完了！”

　　圣玛利育幼院雷声剧烈得像是天神的怒吼！

　　吉儿瑟缩在育幼院的前廊，恐惧地抱紧自己，泪水奔泻着畅流她内心的伤痛。

　　育幼院的门窗全被钉死，她没有办法进去，昔日温暖的家园如今一片漆黑、阴沉。

　　孩子们，玛莉修女和其他的人都走了，这里渐渐荒维不久会只剩一片废墟，所有的欢笑、悲伤和愤怒都将成为回忆。

　　她在这里过了二十年不知愁苦的岁月，不管外面如何风狂雨骤，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看不起她，在这里她都可以找到安慰，这里没有坐想利用她，没有人会想要伤害她，这里是她唯一拥有的家！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欺骗和伤害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像电脑一样地单纯，输入什么便有什么结果，电脑不懂得欺骗，不懂得人心险恶，电脑是单纯得多！

　　下雨了，倾盆大雨像是上帝的泪水，哭泣着人心的丑恶。

　　院子里的秋千孤单地在雨中轻晃着，曾经使无数个孩子欢笑、制造梦想的它现在孤单地在雨中饮泣。

　　吉儿爬了起来，走向一度她最喜欢坐的地方，轻轻地摇着，唱着一首玛莉修女在她小时常唱给她听的童谣：天使在雨中哭泣，天使在雨中孤单地哭泣，因为阳光不再闪亮，因为微风不再轻吹，因为人们遗弃了上帝的宠爱，不再拥有他们单纯的心。

　　天使在雨中哭泣，天使在雨中孤单地哭泣，不要哭啊！我亲爱的天使，我会使阳光闪亮、微风轻吹，如果你不再哭泣。

　　不要哭啊！我亲爱的天使，或许人们遗弃了你，但我永远在你身爆不要哭啊！我最亲爱的天使，我永远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天使在雨中哭泣……

　　她轻轻唱着，仰起头来让雨拍打着她的脸，泪水不可遏抑地淌了下来。

　　玛莉修女曾经说世界上的人们在小时都是有翅膀的天使，和善、亲切！永远不会伤害其他的人，可是人长大了就会失去他们的翅膀，变得不再可爱，不再善良了。

　　小时候她常常坐在围墙上，看着路边走过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都有一双银色的翅膀，好美好美！当他们看到她，对她温柔地微笑，那双翅膀就会扇啊扇啊——

　　天使的翅膀，有着银色翅膀的天使全都消失了！

　　她哭了！在雨中放声哭泣——

　　再也没有银翼天使了！再也没有了！

　　“你果然在这里！”

　　她抬起头来，泪水和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犀使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但她直觉地知道：危险！

　　雨幕中的人缓缓走近她，手中拿着亮晃晃的刀子：“你必须付出代价！”

　　“苏西？”吉儿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脸用纱布包住，但那双眼，那双的眼的确是属于苏西的。

　　苏西尖锐地笑了起来，伸手扯掉脸上的纱布。

　　她抽一口气，苏西美丽的脸扭曲着，伤痕遍布，有些伤口新生的红艳艳地，整张脸看起来相当恐怖！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杰作！这就是你的下场！你毁了我，我也要你尝尝这种见不得人的痛苦！”她尖声嘶吼扑向她。

　　吉儿骇叫一声，自秋千上跌了下去正好躲过她致命的攻势。

　　苏西疯狂地扯着她的衣服，刀子不要命似地刺向她。

　　吉儿尖叫着闪躲，但仍被她不要命的刀子划伤了好几处：“苏西！停下来！”

　　“我恨你！你抢走我的林奇！你毁了我的脸！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吉儿被她疯狂的恨意吓坏了，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无奈苏西比她高上一截，半疯狂的她力气惊人！

　　苏西压在她的身上，一拳准确地击向她的头。

　　吉儿一阵晕眩，挣扎的身体停了下来，耳边嗡嗡作响的全是苏西疯狂的笑声。

　　她闭上眼放弃挣扎，觉得好累！如果——

　　苏西双手握着刀柄，使尽全力朝她的颈项刺了下去——

　　“住手！你疯了！”一个男子的暴吼声传来，苏西被推倒在一旁：“吉儿！吉儿！你不要紧吧？她有没有——”

　　苏西愤怒地尖叫，捉着刀子又扑了过来：“不原谅你！”

　　“苏西！”男人挡住她，二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刀子跌落在地上。

　　吉儿睁开眼坐了起来，里昂和苏西正打得难分难解：“里昂？”

　　里昂勉力压住苏西的双手回过头来对她微笑：“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个疯女人杀了你呢！”

　　地上的苏西尖叫着挣扎：“你这个骗子！你说只要我赶走她，林奇就会回到我身边的！你这个大骗子！”

　　里昂愤怒地掴了她一巴掌，打得她昏了过去。

　　“又是你。”吉儿悲伤地坐在地上：“全都是你的杰作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曾经那么喜欢你——”

　　“人都是会变的小天使。”里昂站起来悲伤地朝她微笑：“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想要得到你只有这个方法，我是个大傻瓜，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这么多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吉儿望着他伤痛的表情：“我不知道。”

　　他轻抚着她被淋湿的脸，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我不怪你，因为我真的是那个混蛋！你知道吗？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要珍惜！在大学里，我再一次见到你，那时才知道你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但是那时候你已经超越我太多，我再也追不上你。”

　　“……”

　　“看见你和林奇在一起，我又妒又恨——”

　　苏西悄悄地爬了起来，拾起地上的刀子。

　　“利用你的程式，只不过是希望你能跟我在一起——”

　　吉儿自眼角瞥见苏西朝他们奔来，她失声惊呼：“里昂！”

　　他猛然回头，却不闪不避地挡在她面前，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一刻似的直挺挺地站着。

　　“不！”

　　苏西笔直冲向他，尖锐的刀子银芒一闪已没入里昂的身体里——

　　“不要！”吉儿抱住里昂，他瘫倒在她的身上，他的重量使二人都倒了下来。苏西刀子一扭抽出来，看见自己一身的血，骇得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闪开？为什么不闪开！”她哭叫地摇晃着他满是血迹的身体。

　　里昂的唇再泛起血丝，手轻抚着她的脸：“我不想在监牢里过下半辈子，更不想看见你死在我的面前——”

　　“里昂——”

　　“你知道吗？”他猛咳几下，一口血喷了出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别说了！我去叫救护车！你会好的！”吉儿哭嚷着想起身。

　　“不！等我说完——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他拉住她喘息着说道：“我最后悔的事是——当时没有吻你——我后悔了好多年——”

　　“为什么？为什么？”她哭着问，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多年，他当时为什么不吻她？如果他当时吻了她，说不定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不定——

　　“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好笑——”他真的困难地笑了起来，深情地望着她：“那时候——我看见——看见你的背上有一双——银色的翅膀——好像——好像天使一样——天使——我不知道天使可不可以接吻——”

　　“里昂大傻瓜！”

　　“你看——我说吧！你会笑我的——”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天使的笑声——”

　　“里昂！”

　　汽车声传来，育幼院门口冲进林奇等人：“吉儿——”

　　里昂猛然睁开眼：“你会——原谅我吧？——你会原谅我吧？小天使——”

　　吉儿抱着他哭着点头：“会！我会原谅你——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死——”林奇等人站在门口愣愣地不敢进来，苏西呆呆地被二名警员铐住才如梦初醒似地嚷了起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不要捉我！林奇！救救我！林奇——”

　　她的叫声没人理会她，警察面无表情地押着她走向警车，她凄切的呼喊回响在天际——

　　里昂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微笑地看着吉儿：“跟我吻别——”

　　她不假思索地照做，轻柔地碰触他冰冷的唇——

　　当她抬起头来，他已闭上眼，唇角犹留有一丝微笑！

　　他曾悔恨错过吻她的机会，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吉儿望着他，轻轻地放下他的身体，林奇走了过来，二人视线相对。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眼前一黑倒向他的怀里——

　　“吉儿怎么样了？”

　　林奇摇，坐在亚迪临时租来的房子里：“发烧！受了太多惊吓了，她一直做噩梦。”

　　乔沮丧地抱着头：“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照顾她！”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她会好的。”林磊拍拍他的肩。

　　“主谋者还没找到，里昂到死都还不肯给我一个答案。”林奇懊恼地骂道。

　　亚迪和杰姆对望一眼：“我们已经知道谁是阴谋者了。”

　　他们望着二人，眼底写着讯问。

　　“答案其实很简单，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想到，那个始作俑者是林奇的敌手。”

　　“史蒂文？”

　　亚迪点点头：“他是里昂在死前唯一接触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