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
关闭
当前位置:热游文学网 > 吟哦如歌

第五章

吟哦如歌 | 作者:甄情 | 更新时间:2016-12-18 00:55:44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推荐阅读:


  堕胎的诊所是丁香找的,位于林森北路一栋看起来相当陈旧,而且龙蛇杂处的大楼里。

  安娜和丁香上楼时,和几位口嚼槟榔、满口粗话的男人一起搭电梯。他们同声同气的在骂一个朋友不够意思,没有注意到她俩,也没有冒犯她们。但安娜还是往角落里躲,好怕一位接近她的男子臂上张牙舞爪的青龙刺青,会突然跑出来咬她。

  安娜没敢问丁香怎么知道这间只简单挂着小小的「所」招牌的地方在帮人堕胎,因为丁香已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在安娜家洗过脸的丁香,洗去了妆,已经不太像在电视里唱歌的丁香。素颜净肤的丁香虽然比浓妆的了香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但就像个邻家女孩那样秀丽清纯,任谁也想不到她即将堕胎。

  安娜迟疑着不想推开门。「这里安全吗?医生有执照吗?医疗设备齐全吗?妳怎么不找正当的妇产科诊所呢?」

  「我朋友的朋友介绍我来的,我说是我表妹的同学怕被她妈妈发现,必须偷偷拿掉。那个介绍人来做过,她说这个医生在菲律宾是正牌的妇产科医生,来台湾做钱赚得多。在这里做最大的好处是他们不啰嗦,不会东问西问,不看身分证,不用健保卡,而且非但不会用鄙夷的眼光看妳,甚至会亲切的将妳奉为上宾,希望妳下次再来光临。」丁香不等安娜开门就径自推门进去。

  安娜听得傻眼,迟钝地跟着丁香进门,低声问:「这种地方来一次就不得了了,谁会傻得来第二次?」

  「总有不小心的人会傻得来第二次、第三次。」丁香面无表情地说。她走向柜台付钱。

  安娜好奇地放眼打量。眼前所见只有一个柜台、几张椅子,和一个杂志架,如果没有人介绍,就算进了门也不会知道里面的房间在做什么。

  令安娜觉得奇怪的是,照理说丁香进到这里应该显得紧张害怕,可是她却相当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她今天见到丁香以来最平静的时刻。

  丁香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豁出去了,所以反倒平静?安娜心想换成是她的话,她一定没有办法表现得这么酷。

  安娜陪丁香等了约五分钟,就有一位中年护士来请丁香进去。丁香站起来之前,用力抓一下安娜的手,脸上终于浮现出害怕的神情。不过,她还是勇敢地尾随护士进房间。

  安娜有点想哭的感觉,为丁香哭?还是为自己哭?她也不晓得。她能确定的是楚捷是一个无血无泪无人性的大浑球。他玩弄了丁香,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不认帐,甚至要丁香堕胎,谋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现在的楚捷如此的恶劣、卑鄙、冷血,与她以前熟识的楚捷完全不同,这种该杀千刀的败类、禽兽、畜生,不配做她的工作伙伴,更不配做她的朋友。明天,不,今天,等她送丁香回家后,她就要打电话告诉骆总监说她改变主意了,不要做楚捷的制作人。

  最棘手的是,楚捷不会任她说不做就不做,而她又答应丁香绝不透露她们今天碰面的秘密,那么该找什么借口应付楚捷的质问呢?如果她能指着楚捷的鼻子,痛骂他一顿,和他划地绝交、割袍断义,不知有多痛快。可为了丁香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楚捷会回头爱她,她只好忍下这口气。

  她抱着满怀希望回故乡台湾,眼看着期盼了好些年的梦想就要成真,没想到楚捷已不再值得她花费半丝心力。看来她只好失望的离开台湾。

  对了!她可以告诉楚捷说,她要去美国跟亚伦结婚,他—定会相信。亚伦英俊、健壮、风趣,又有才华,楚捷绝不会怀疑亚伦是同性恋。

  她的手机响起,她走出「所」,到门外大楼的走廊接听。

  「喂,我在妳家门外。妳在睡午觉没听见我按电铃吗?还是不在家?」楚捷问。

  「我不在家。」安娜没好气地说。

  「妳在哪里?」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吗?」

  「妳知道我要来,妳有事要出去,至少应该打个电话跟我讲一声。妳大约几点会回来?」

  「很晚吧。我也不知道几点。」

  「妳还好吧?妳讲话的口气有点奇怪。」

  「是吗?我今天吃了炸药,所以你最好闪远一点。好了,我不想吵别人了,再见。」

  收好手机,她的泪居然无预警的盈满眼眶,而且很快就流到腮边。

  她怎能相信,她躺在病床时朝思暮想的楚捷,竟是个狼心狗肺、玩弄女人、残害胎儿的冷血动物。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也许就是做了太多亏心事,所以他吃不下睡不着。活该!

  少年时的楚捷虽然喜欢捉弄她,但是她知道他在学校里颇受好评。他会帮小儿麻痹的同学背书包、帮被坏学长勒索的同学讨回公道、帮女生揍欺负她们的男生。这类事情他从不在她面前表功,都是她同学的哥哥告诉她同学,她同学再告诉她的。他是他们那所国中的歌唱冠军、体育健将,也是同学们眼中的英雄人物,而今他却成了欺负女人的狗熊。

  安娜擦干眼泪,回「所」里面等。不到半个钟头,刚才带丁香进去的那位护士出来,拿一大包药给安娜。

  「叫她三餐饭后吃。她在恢复室,等麻药退了才能出来。」妈妈型略胖的中年护士接着放轻了声音对安娜说:「妳叫她小心一点,最好不要再来刮了。我记得这一年多来,她已经来三次。别自恃年轻,不当一回事,以为休息几天就好。后遗症是习惯性流产,将来她想生的话,恐怕孩子会留不住。」

  安娜怔忡的点头,愣在椅子上。护士会不会认错人了?丁香怎么可能一年多来三次?她不是才跟楚捷交往半年吗?要不是护士搞错,就是在楚捷之前,丁香曾怀过别的男人的孩子。如果丁香在今天之前已有堕胎的经验,那么她不害怕进「所」,一靠近柜台不多问就付钱的举止,便都得到解释。

  安娜开始对丁香的人格起疑。

  今天她听的全都是丁香的一面之辞,她没有给楚捷申诉的机会,就在心里给楚捷定罪。这样对楚捷好象不太公平,也许他怀疑丁香肚于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其来有自。她就觉得奇怪嘛!楚捷少年时虽然不是个乖孩子,但算得上是好孩子。纵使长大了环境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也不应该变得那么多。

  可是,丁香的眼泪并非虚假,她不可能故意诬指楚捷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说不定在她介入楚捷的人生之前,楚捷和丁香的确是一对情侣,或至少是床伴。

  噢!该听谁的?该相信谁?安娜迷糊了,恨不得能马上抓楚捷来问个清楚。

  丁香为什么不让她向楚捷提起堕胎的事?是丁香怕露出马脚?还是真的怕楚捷生气不再爱她?

  安娜双手抱头,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脑筋打结了似的,怎么想都仍然一团混乱。想到头痛了,仍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等到丁香走出来,安娜瞬间做了决定——做个旁观宅装聋作哑,静观其变。

  想在楚捷面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好难好难,即便是安娜修过戏剧表演课程,告诉自己她在发挥演技,还是橕得好累。

  幸好她今天不是单独和楚捷在一起,而是与骆总监与编曲人焦光浩开会,讨论「爱情的痕迹」的曲风。

  骆总监先赚他一走安娜就有点心不在焉,盯着正与焦光浩谈话的楚捷看,不懂他怎么毫无愧色?丁香应该打电话告诉过他孩子拿掉了吧,他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吗?他已经谋杀过多少他未成形的骨肉?

  「妳觉得怎么样?」楚捷问她。

  「啊?」她根本没注意听他们刚才在讲什么。「对不起,我今天头痛,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的。」

  「我载妳去看医生。」楚捷马上站起来说。

  「不用,不用,我想回家休息,吃颗普拿疼睡一觉就好了。焦先生,对不起,你先跟楚捷讨论。之前我已经跟楚捷谈过,他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们甚至谈过拍MTV时要出现哪些画面,我想这样你比较容易去抓编曲的方向。」安娜说。

  焦光浩点头。「从我们刚才的谈话中,我已经有点概念了。妳不舒服的话可以先赚我跟楚捷继续讨论。反正我们也不可能一次就定案,到时候我编好妳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再修改。」

  「那就麻烦你了。」安娜站起来向焦光浩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再约时间见面。」

  「好的。」焦光浩和安娜握手。「能和一位全台湾最年轻最漂亮的音乐制作人合作是我的荣幸。」年约三十五岁的焦光浩长相平凡,但是他神采奕奕、嘴角含笑,整个人焕发出一股成熟自信的魅力。「我会再跟妳联络。」

  「好,谢谢,再见。」安娜拿起皮包。

  「我送妳回去。」楚捷为她开门。

  「你何必浪费时间送我?我搭出租车回去,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你留在这里跟焦先生工作要紧。」

  「我送妳上出租车。老焦,等我一下。」楚捷不由分说的轻托安娜的手肘往外走。

  外面的大办公室有几个人在上班,安娜用手肘轻撞一下楚捷的手,示意他放开她。他会意的走在她后面。走出了公司进电梯,他站到她面前。

  「我觉得妳今天怪怪的。」

  她眨眨眼。「我头痛呀!」

  「是吗?我的直觉告诉我,好象没这么单纯。」他直盯着她看。

  「不然怎样?你的想象力太丰富。」她努力装出无辜样。他到底有罪还是无罪?他不可能完全无罪,如果他不曾和丁香上床,丁香想赖他也无从赖起。

  「我昨天去妳家扑了个空,妳去哪里?我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打电话去妳家没人接,妳的手机又关机。」

  「欸!你还没按一楼,我们快没空气了。」

  安娜伸长手想按电梯钮,可是楚捷挡在她面前她按不到。不得已,她的身体只好往前倾一点,稍微碰触到他。一按完电梯钮,她就要缩回身,可是楚捷的动作比她快了半秒钟,他趁势搂住她的腰。

  「你干嘛?」她的心突地狂跳,挣扎着想推开他,下一瞬她就知道他要干嘛了。他迅速的、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印个吻,然后就放开她。

  电梯门随即打开,外面有人在等电梯,她想骂他也不便当众发作。

  被偷了一个吻,她气呼呼的快步走向人行道。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妳的嘴嘟得那么脯有引诱犯罪之嫌唷!」他在她耳边轻语。

  「楚捷!」她恼怒地提高声音。「你不要这么过份!」

  他举起手来,帮她招出租车。

  她的声音引来路边一对男女的停步注视。「楚捷耶!」那个女人低呼。

  「我帮妳叫出租车很过份吗?」楚捷装无辜。

  安娜气得差点内出血。出租车来了,楚捷殷勤地帮她开车门。她也不说谢,也不道再见,迫不及待的关上车门叫司机开往石牌。

  安娜想打电话向丁香问好,可是却发现她居然没有留下丁香的电话。那天丁香堕胎后脸色相当苍白,但她坚持不让安娜送她回家,她说她助理会照顾她,然后坐上出租车就走了。安娜想过要打电话去协新公司问丁香的电话,但是怕启人疑窦,只好作罢。

  楚捷一定有丁香的电话,但安娜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向他解释她为什么想找丁香。所以只好等丁香主动跟她联络。

  正想着待会儿他会不会再来烦她,电话就响起。

  她先看床头的闹钟一眼,才把手伸向话筒。十一点,他才刚唱完。

  「喂,妳好一点了没?」

  「好多了,谢谢。」她的教养使她虽然对他不满,也自然而然地保持礼貌。「你跟焦光浩谈得怎么样?」

  「原则上他应该了解了,我也告诉他妳想做像GeorgeMichael的Adifferentcorner,那样如泣如诉的曲风。老焦也觉得这首歌很适合那样做。等他弄出了些东西,他会再跟我们联络,找我们去听。」

  「我下午重新看一遍你以前的几张专辑介绍,发现你跟老焦合作过五首歌。那五首我仔细听过后,我想我可以信任他的编曲功力。编曲者就像服装设计师,一首歌写出来的只有主旋律,要由编曲者给它设计、搭配适当的衣服,才能使得它更出色、更悦耳动听。」

  「如同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没错。」

  「妳要睡觉了吗?我现在去妳那里会不会太晚?」

  「会,我要睡了。」嘴巴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行,她不能忘记,他是个把女人当玩具、玩过就丢、不负责任的狼人。

  「妳不能等我一下吗?我跟我的乐团明后天要去台中和高雄演唱,我会有两天见不到妳。」

  是不是她听错了?他的声音怎么有一点撒娇的意味?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勾引丁香的吗?

  她狠下心说:「你不用来,你来了我也不会开门。」

  「如果我保证我不会太过份,只想看看妳呢?」

  没道理!丁香的前车之鉴活生生的演给她看了,她的心湖怎么还会泛起涟漪?

  「我没什么好看的。晚安,我要睡了。」

  「等一下,我还要向妳报告。」

  「报告什么?」

  「报告我很乖。我开始做伏地、仰卧起坐,还做。我发现我的骨头变得很硬,亏我国中时是田径校队和篮球校队。」

  她忐忑得心跳如打鼓。他提起当年了!他会揭开他们之间谁也不想先揭开的纱帐吗?「喔,很好。那有助于你的肺活量,和你控制声音的灵活度。」

  「嘿!我真的要感谢妳。」

  「感谢我什么?」她颇为困惑。

  「长久以来我的生活没有目标,活得像行尸走肉,妳鼓舞了我,使我重新振作。」

  「我有鼓舞你吗?」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做了他的精神导师。

  「妳为我写歌,要帮我制作,认为我还能出专辑,这不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吗?」

  安娜握着电话微笑。「无厘头和骆总监说你很傲、很跩,我怎么今天在你的话里头听出谦虚?是我听错了吗?」

  「妳没听错。」他的声音流露出笑意。「妳不知道很傲、很跩其实是很自卑的烟雾弹吗?我想……」他的声音恢复正经。「我的个性不适台在演艺圈里混,我只想做个单纯的歌手,不想搞些低俗、无聊又虚伪的把戏。」

  「其实你只要随和一点,我相信你的人缘就会好得多。」

  「刚出道时我很乖,公司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即使我很讨厌那么做,我还是耐着性子,勉强自己去做。一再妥协的结果是我迷失了,找不到真正的自我,脾气变得暴躁。就好象我拼了命卖力的栽种,结出来的果实却不如预期中甘甜。」

  「我想,和你一样拼命卖力栽种的人一定很多,至少你有拼出一些成果来。与那些终其一生都在汲汲营营,却始终不得志的人比起来,你何其幸运。」安娜娓娓的说。

  「我的确曾经幸运过,那时专辑大卖三十万张,成了公司里的天之骄子,然后每下愈况,到了前一张专辑,销售量跌至三万,我就成了无匣头的眼中钉。」

  「他对你是有些怨言,但是我觉得你不至于是他的眼中钉。他对你还是有些期许的,不然他不会相当爽快就答应我帮你试录一首歌。楚捷,也许有些时候你太在意别人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因而给你自己太多压力。你以嘲弄的语气来自卫、来舒缓压力,却给人你像只刺猬的感觉。你必须自己去调节,找到平衡点,让你自己可爱起来,别人自然就乐意亲近你、帮助你,你的人生也就会变得光采亮丽,不再无聊、无趣。」

  「现在我的人生比两个礼拜前有趣多了,我不再像个行尸走肉,而且愈活愈有劲。换成以前的我,会懒得跑去台中、高雄演唱,即使价码不错,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够用就好。现在的我人生有了目标,比较会想远一点,想要存些钱做成家的基金。」

  安娜的心扑通扑通快节奏的蹦跳。他对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们面对面时,常常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虽然不是吵得很凶,只能说有点小争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正经八百的当面对她讲心里的话。现在是她会错意?还是多心了?他想存钱成家,是不适意讲给她听的?

  噢!GOD!她怎么可以捕风捉影,拿他一句无心的话大作文章?她凭什么敢笃定他是因为她而人生有了目标?纵使他的确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愈活愈有劲,她也不能忘记丁香的前车之鉴。等到他觉得她不新鲜了,她的下场是不是会和丁香一样?

  「嘿!妳还在听吗?妳怎么不讲话?」

  「呃……我……我快睡着了。好了啦!你讲了那么久的手机了,浪费钱。想聊天下次见面时再聊。」

  「妳……妳要不要跟我去台中、高雄?」

  「我去做什么?」

  「陪我呀!」他的声音很轻,有腼腆的味道。

  「我干嘛陪你去演唱?做保母呀?你不是要和你的乐团一起去吗?那么多人陪你还不够吗?」

  「我希望妳陪我。现在好象一天看不到妳就浑身不对劲。」他的声音黏黏稠稠的,仿佛加进感情勾了芡。

  她那颗学不乖的心又悸动了。甜言蜜语往往是用有毒的糖浆做的,吃了也许不会七孔流血,但心会流血。

  「NO,」她简单的说。「Goodnight。」

  「等一下!等我们回来,也就是大后天,我们大伙儿要去金山玩,妳也去吧!我会去妳家接妳。」

  「这种天气去金山游泳?太冷了吧?」

  「大概不会游泳吧,我们就在沙滩上生火、泡茶、聊天、唱歌。」

  参加那样的活动应该满有趣的吧!可以让她重温学生时代的轻松玩乐。「可是……」

  他打断她的话。「妳可以不去台中,不能不去金山,我要介绍我的团员给妳认识,我希望在我的新专辑里能有一两首歌让他们参与,别老是只有我一个人唱独脚戏。以前我们蓝星乐团的成员来来去去的,不太稳定。这两年我们五个固定的团员已经养成相当好的默契,大家也成了好朋友,到时候他们可能都会带一两个朋友去,热闹一下。」

  「会有别的女生去吗?」她真的有点心动。

  「会,一定会,保证会。那些不约女生去赏月才怪。我记得我们上次聚会的时候,有七个女生、九个男生。」

  「好,我去。」安娜爽快地说。回台湾一个多月了,她的生活圈子小得可怜,实在有点无聊,需要交几个朋友。

  「太好了!我可以放妳去睡觉了,后天我回到台北再打电话给妳。」

  「OK,晚安。」

  「他是我们的贝斯手,陈育修,我们叫他一修。他的女朋友,茉莉,我想妳该认得。」楚捷介绍道。

  安娜点头。「在电视上看过。我本来就觉得妳的小酒窝很可爱。现在看到妳本人更觉得可爱。」

  茉莉拉着她编成两条辫子的发辫,笑得两边嘴角露出四个小酒窝,看起来只有十七岁。事实上她已超过二十岁。「谢谢。今天丁香没来,不然要是我们两个站在一起,人家都觉得她漂亮得像天鹅,我像丑小鸭。」

  「怎么会?」安娜讶道。「那个人应该去洗眼睛。我觉得丁香像是漂亮的洋娃娃,妳像是卡通里那只人见人爱的黄色小鸭Tweety。」

  「妳满会看人的。」楚捷微笑道。「茉莉的确像一只活泼、顽皮又聒噪的鸭子。」

  「楚捷!」茉莉鼓起腮帮子,小酒窝全不见了。「你自己不爱讲话,闷得死人,别人就不能讲话吗?」

  「小宝贝,」一修抱住坐在他隔壁的茉莉腻声道:「妳别理他,我不嫌妳聒噪就好了。」

  茉莉打一修的手,但一修没放开她。「你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聒噪吗?」

  「呃……这个嘛……只有一点点点点。感谢上帝把你造得有一点点点点聒噪,妳才不会人见人爱,只有我爱。」

  「死和尚,」茉莉再推一修。「你以为我没有人爱,厚脸皮缠着你吗?放开,我马上去交一打男朋友给你看。」

  「妳只要交一个,我就死给妳看,真的成了死和尚。小宝贝,是我厚脸皮缠着妳,可以了吗?」一修亲一下茉莉的脸颊。

  「别恶心了!」楚捷撇撇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还没完的话,先预告一下,等我们闭上眼睛再亲,别害我们长针眼。」

  「怎么样?你是嫉妒还是羡慕?」茉莉反唇相稽。她的双手本来垂在腿上,这会儿故意回抱一修。

  「骸」楚捷把睑转开去看窗外,不再理茉莉。

  他们正坐在两排座椅相对的厢型车里前往金山。刚才安娜已经见过在开车的鼓手梁永高和他的女朋友怡雯。梁永高绰号叫高粱,家里开乐器行,他们坐的这辆厢型车便是乐器行的客货两用车。

  车厢的后头有饮料、啤酒、柚子、零嘴、月饼等,那些东西是茉莉向她在经营连锁超市的老爸揩来的。食物堆上还摆着一把吉他。

  他们的车接吉他手阿丹和他女朋友薇薇上来后,车厢里就热闹多了。茉莉显然与在担任合音的薇薇相当熟稔,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丁香也会来吗?」薇薇问。

  「不会。」茉莉回答。

  「她最喜欢参加这种聚会,这次怎么不来呢?」薇薇问。

  「呃……我没通知她。」茉莉的表情有点奇怪。

  「妳为什么不通知她?」薇薇再问。

  「因为……」茉莉瞟眼去看侧着头望着窗外的楚捷。

  「因为什么?」薇薇追问。

  茉莉向薇薇使个眼色,她的头向楚捷坐的方向歪一下。

  薇薇会意的点头,接着她伸出双手的食指,先并在一起,然后再分开。

  茉莉亦以点头证实薇薇的猜测。

  安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可见他们都知道楚捷与丁香本来是一对。是她的出现使得楚捷喜新厌旧不再理会丁香,连丁香怀了他的孩子都不认吗?她从来不想跟谁抢楚捷,她也不希望楚捷是为了她而拋弃丁香。现在局势显得混沌,楚捷会逗逗她,旁敲侧击的说说令她遐想的话,但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追求她。目前他们只胜作伙伴,并非男女朋友,她实在没权力干涉他的私生活,当然也没资格要他回到丁香身边。

  大伙儿在金山最热闹的街上集合,算一算一共有十九个人,分别搭乘四部车,除了蓝星乐团的成员之外,还有他们的朋友、弟妹,或女朋友。

  安娜没想到编曲的焦光浩也来了,她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们大队人马步行到金山最著名的庙口鸭肉店吃饭,安娜自然而然地坐在焦光浩旁爆跟他聊「爱情的痕迹」的编曲事宜。

  这家自助式的餐厅不接受点菜,店里炒出什么菜,客人喜欢的话就自己端去,吃饱了再看盘子算帐。等楚捷端了一盘炒大肠来,安娜坐的这一桌已经没有空位。

  「欸,妳没有给我留一个位置?」楚捷看着她问。

  餐厅里很嘈杂,他们这一桌有几个人在笑闹,有人在传递餐粳有人已经吃起来了,别人可能没听见楚捷在说什么,安娜则听得一清二楚。

  「啊?没有。」她心虚的回答。很简单的一句问话,她却神经质的觉得他失望的目光另有深意。

  「我记得妳喜欢吃大肠。」他把椭圆型的大盘子往安娜向前放。桌上已经放了五盘菜,大家得推推移移的挪出位置来,才容得下楚捷的那盘太肠。

  「阿捷,」一修在隔壁桌叫道。「那边太挤了,来这边坐,这边还有空位。」楚捷应了一声走过去。

  安娜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的眼睛直要润出水来。他还记得她喜欢吃大肠!在他们年少时曾相处过的几百个日子里,她不过只有一次跟他在镇上的小吃店一起吃过大肠。那次她说她喜欢吃大肠,他说他不喜欢,她乐得把整碟大肠吃光。后来有一次他爸爸载她去钢琴老师家时聊起来,忘了是怎么聊起的,她只清楚的记得他爸爸说楚捷也很喜欢吃大肠。她才明白原来楚捷撒谎说他不喜欢吃大肠,是为了让她吃个过瘾。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在她心版上刻下痕迹。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善意的谎言藏匿着对她的疼惜。直到如今,十几个年头过去,他还记得她喜欢吃大肠。他不怕被眼尖的歌迷认出,巴巴的去端了一盘大肠到她面前,她却压根儿没想到要在她身边为他留个位置。

  「妳怎么不吃?」焦光浩问她。「吃不惯吗?这家餐厅很出名的,妳看这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就知道。他们还不只有这一栋,隔壁和对面几间房子都被他们买下来做餐厅……」

  安娜拿起筷子夹大肠,一边咀嚼,一边凝望坐在前方的楚捷的背影。

  她不知道当年他是否已在她心版刻下爱情的痕迹,如果是的话,现在她心版上的痕迹更多更深,更难以磨灭了。
吟哦如歌最新章节http://fahao.reyoo.net/yinouruge/,欢迎收藏本书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新书推荐: 重返十九岁倾世皇妃农家新庄园重生山花烂漫复转军神超级饭店风雷破光芒神决宇宙农民重生之娱乐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