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虹灵医院。

　　“下午好，纱织。”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樱花般灿烂微笑的人探头进来：“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海希姐姐！”纱织欢呼起来，紧接着是埋怨：“讨厌，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纱织，纱织在这里闷得要生虫了啦。”

　　“抱歉抱歉。”海希双手合十走进来：“因为最近很忙啊。”

　　纱织睁大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海希。

　　“怎、怎么了？”海希紧张地抹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出了什么事了吗？”

　　“诶？”

　　纱织担忧地看着海希：“海希姐姐的样子，很奇怪。”

　　“讨厌，纱织，说我奇怪，你的样子才奇怪呢！”海希使劲甩手。

　　纱织神情黯淡了一下，很快又可爱微笑：“海希姐姐你刚才说最近很忙，是在忙什么？”

　　“忙着成为戏剧天后。”

　　“啥？”

　　“算了，算了，不要谈那个了。”仿佛想到了不好的事，海希满脸黑线地摆摆手：“总之，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纱织开心地说：“下午爸爸就会来接纱织出院了。”

　　“那就好。”海希微笑。

　　“对了，晓呢？他不来看看纱织吗？”纱织望向海希身后：“还有蓝眼睛哥哥，没有一起来吗？纱织很想他啊。”

　　海希仿佛没有听见，随手拿起一旁的水壶：“啊呐？水喝完了？”

　　“恩。因为要出院，也就没去管它了。蓝眼睛哥哥他——”

　　“就算要出院了也要喝水啊。”海希责备似的打断纱织，拿着水壶站起来：“我去打水，你乖乖在这里不要乱跑。”

　　“等等，海希姐姐！海希姐姐！”纱织伸手想把海希抓回来，但是海希已经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海希姐姐……”

　　*

　　“真是，到哪里都可以听到你们的名字啊。”

　　病房外，海希靠着墙，右手紧紧握住水壶，用力，再用力，直至手心发白。

　　“学校里有太多人在谈论你们的事情，所以我躲到这里来了。”

　　单手抱住自己，微笑。

　　“可是，想要逃避，想找个你们不会出现的地方躲起来，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好象都做不到呢。”

　　*

　　一片粉色飘飞进来，在空中悠悠地旋转，轻轻落到海希的手背上。

　　“樱花？”海希愣了一下，望向窗外，庭院内，樱花开得正灿烂。

　　“樱花……还没有谢吗……”

　　缓缓走到窗爆仰头，微笑，阳光照得她的眼睛宛如琉璃。

　　第一次遇见晓，是在个樱花灿烂的日子。

　　第一次遇见冰夕昀臣，也是在个樱花灿烂的日子。

　　被妈妈抛弃，还是在个樱花灿烂的日子。

　　“都，消失了。”

　　樱花飞散，伴随着海希的发丝飞扬。

　　“承诺会留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不管是许诺永远会陪在自己身边的晓，或是发誓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冰夕昀臣，或是撒谎说最爱自己的妈妈……

　　都不见了。

　　不敢去探究冰夕昀臣为什么消失，不敢去追问晓是否真的要和舞寻樱订婚。如果冰夕昀臣决定停止对她的爱，如果晓回答说他要和舞寻樱订婚，如果，她再一次的被抛弃……

　　很害怕啊，被人抛弃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害怕啊。

　　“所以，所以，就这一次，只一次，让我逃避吧。什么都不要让我知道，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就让我任性地躲在这里，逃避……”

　　*

　　“青木夫人！”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海希的思绪。只见庭院内，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奔向樱花树下睡着的女子。

　　“青木夫人，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好久呢！”

　　心，忽然缩紧！海希紧握胸口，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屏气凝神盯着树下的人。这个人很像——

　　“对不起，因为樱花树下真的很暖和啊。”树下的女子缓缓抬头，微笑。

　　“妈妈！”

　　哐当，水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海希身行一闪，飞快地朝楼下奔去。不会有错，即使已经过去十年，即使样子有些微的不同，她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没错！

　　可是妈妈……怎么会在这里？

　　心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胸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海希握拳，用力，再用力。快，再跑快！只差一点，就一点，马上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海希要乖乖的哦，妈妈最喜欢乖小孩了……

　　呼吸一窒，记忆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天。

　　要乖乖的，乖乖的等在这里，知道吗？

　　阳光明媚，樱花飞舞，妈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对，在樱花树下等着，乖乖的不可以跑开。

　　还剩十级台阶……

　　樱花真的很漂亮对不对？所以等到樱花开满的时候，就是妈妈回来的时候。

　　九……

　　海希不喜欢樱花吗？不行哦。妈妈最喜欢樱花了，所以海希也要最喜欢樱花才行。

　　八……

　　樱花啊，是汲取了思念的花朵。即使是离开了，即使是死了，那个爱你的人的思念依然不会消失，依然永远存在。

　　七……

　　最后，最后……最后，妈妈爱你……

　　六……

　　妈妈离开，是因为爱你。

　　*

　　出口的亮光就在眼前，海希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跳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可是，可是，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怎么死劲掩住耳朵，记忆中那个声音仍然不断在耳边回荡。

　　我爱你。

　　我爱你，海希。

　　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要离开……

　　不明白啊，如果是真的爱我，那么为什么要抛弃我。我不明白啊，妈妈！

　　还剩四级台阶……

　　三……

　　二……

　　一……

　　“你跑这么急想要去哪里？”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面前，轻松地拽住了急于向外冲的海希。

　　“放开我，胧！”海希挣扎：“我看到妈妈了！我要去找妈妈！”

　　胧温柔笑着，神情却冰冷叫人呼吸要停止：“你妈妈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再这样随便乱跑的话肯定会病发。你想死，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海希冷冷直视胧的眼睛：“再说一次，放开我！”

　　胧微微愣了一下，微笑：“放开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再用跑的。”

　　海希被放开后没有再跑，而是急步走到庭院中。庭院内，几个病人三三两两躺坐在不同的地方晒太阳。可是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是海希的妈妈。

　　胧随后走来：“你妈妈在哪里？”

　　“妈妈……”海希喃喃地，失神地：“我看到她了，真的……”

　　“你妈妈不在这里。”胧柔声安慰：“你不要太着急，等我找到她，我会立即通知你——”

　　“真的吗？”海希打断他。

　　胧一愣：“什么？”

　　“等你找到她，真的会立即通知我吗？”海希低下头，努力笑着：“我……我一直是那么地信任你，除了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胧！”

　　胧怔住，说不出话来。

　　*

　　医院大楼内。

　　“真是的，不是说了很多次不可以跑出去的吗？”

　　一个小护士唠唠叨叨地扶着一位长卷发女子进病房。“你这样我们真的很伤脑筋诶。”

　　女子回头，露出天真而绝美的微笑。“对不起。”

　　*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讨厌啦，你去哪打水了？”纱织睁着大眼睛瞪着来人：“美国吗？”

　　“抱歉，我去了很久对吧。”海希扬了扬手中的水壶碎片：“我把这个摔碎了，没有打到水。”

　　“啊啊！”纱织惊叫：“人家唯一的水壶被海希姐姐摔碎了啦。”

　　“咦？”海希惊讶：“我没来之前你根本就不用这种东西吧！”

　　“我不用它是因为舍不得，现在海希姐姐把人家舍不得用的唯一的水壶给摔碎了！”

　　“那我明天买十个一模一样的你‘舍不得用的’‘唯一的’水壶来赔给你。”

　　“不要，人家又不是没有钱！”

　　“你！”

　　纱织趁机敲诈：“所以，海希姐姐欠了纱织的，要罚海希姐姐一直陪着纱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离开，直到纱织开心为止。”

　　海希静静看了纱织一会，缓缓，微笑。“好温柔呢，纱织。”

　　“什、什么温柔，海希姐姐在说什么啊！”纱织红着脸撇过头去。

　　海希平静地说：“因为纱织看出来我不开心，所以故意找借口和我在一起。说是要我让你开心，其实是你想让我开心才对吧。”

　　“讨厌，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纱织满脸通红：“晓也是，温柔啊什么的说个不停，烦死了！”

　　海希没有说话，纱织有些奇怪地看过去，看见海希怔怔地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

　　“海希姐姐……”纱织缓缓地：“你就，那么喜欢喜欢晓吗？”

　　“不仅仅是喜欢。”海希淡淡微笑，漆黑的眸子宛如琉璃：“晓对我来说，是唯一，是所有，是绝对。其他人都不可以，其他人都消失算了，我这样说，纱织你一定不明白的吧……”

　　“可是，如果晓消失了呢？”纱织的声音平淡没有一丝起伏：“如果晓离开了，如果晓不爱你了，如果晓爱上别人了——”

　　“那么我——”

　　“不要对我说那么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纱织直视海希的眼睛。“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吗？除了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一点值得你留恋的地方吗？那么努力拼了命的活下来，真的，仅仅就只是为了晓一个人吗？”

　　海希到处摸索：“刚才的水壶碎片呢，我现在去把碎片扔掉再买一个新的回来。”

　　纱织抓住海希的手：“回答我，海希姐姐！”

　　海希仿佛没有听到：“啊，在那里，我看到了。”

　　纱织抓着海希的手光着脚跑下床，跑到门边伸出双臂挡住门不让她离开：“回答我，拜托你回答我！”

　　海希皱眉：“纱织，穿鞋，你会着凉的！”

　　纱织抵住门不肯离开：“我不可以吗？胧不可以吗？蓝眼睛哥哥，海希的爸爸，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人，我们不可以吗？不可以成为海希姐姐活下来的理由吗？”

　　海希生气了：“纱织，穿鞋子！”

　　“海希姐姐先回答我！”

　　“纱织！”

　　喵——喵——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

　　海希看了纱织好一会，刷刷两下把手机接起来。“喂，哪位！”

　　“是我。”轻柔温莞的声音。

　　海希一惊：“晓！”

　　“是的。”雾月晓温柔地：“我有话要对你说，我现在在我们上次分手的游乐园里，我在摩天轮那里等你。”

　　“晓你——”

　　“怎么了？”

　　“没……没什么……”不敢问……晓和舞寻樱订婚的事是不是真的。很害怕，怕晓会给出肯定的答案，很害怕啊！

　　“你所有想知道的事，等你来了我全会告诉你。”温柔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的安心。

　　“我……马上来。”

　　“我等你。”雾月晓缓缓挂上了电话。

　　收起手机，海希语气柔和了一点：“现在我要去见晓，你让开。”

　　“不要。”纱织拒绝。“你答应过要陪纱织直到纱织开心的。”

　　“纱织！”海希又皱起眉：“你快回躺好！好不容易病情才稳定下来，你想再继续住院一段时间吗？”

　　“除非海希姐姐答应我不离开！”

　　“纱织你！”

　　“啊……”纱织忽然脸色一白，捂着胸口蹲下去：“很痛，海希姐姐……”

　　“心脏又痛了吗？”海希有些慌了，赶紧扶纱织回躺好：“都和你说了要穿鞋！”

　　“海希姐姐，”纱织紧拽着海希的手不放：“不要走。”

　　“纱织，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海希扭开纱织的手：“我有预感，如果我不去，我会失去晓。”

　　“放弃晓吧！他……”纱织一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已经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啊！”

　　海希一颤：“连你都知道了……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是的，这件事是真的。”纱织紧抓着海希：“晓要和舞寻家的订婚了，他背叛你了！”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海希冷冷地：“除非晓亲口说不爱我，否则我绝不会放弃！”

　　“那个人，海希姐姐要去见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晓了。”纱织悲伤地看着海希：“即使这样海希姐姐也不放弃吗？海希姐姐真的喜欢现在的晓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海希死劲甩开纱织，喃喃地：“晓是这样，纱织也是这样，说什么不再是原来的晓，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晓就是晓，有什么不一样！”

　　“海希姐姐……”

　　“我要走了。”

　　“海希姐姐！”纱织要去抓海希，却脸色一白差点滚下床去。

　　“你不要再装了。”海希冷酷地说：“我知道你病得根本就没有这么厉害。”

　　纱织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

　　“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海希缓缓地：“答案是是的。失去晓，我就不再有活下去的意义。”

　　“大骗子！”纱织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海希姐姐就是不敢承认！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承认你已经爱上了别人！”

　　海希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你喜欢蓝眼睛哥哥！”

　　“不要再说了！”

　　“你喜欢他！甚至比喜欢雾月晓还喜欢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病房。

　　海希和纱织震惊地两两相望，都不敢相信海希居然出手打了纱织。

　　沉默。

　　好一会，海希冷冷转身：“真的要走了，晓在等我。”

　　“我喜欢海希姐姐。”身后传来纱织悲伤却努力笑着的声音。“我喜欢海希姐姐，我想让海希姐姐活下来，但是，海希姐姐不要。”

　　“可是纱织，”海希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温度。“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拉开门，海希走了出去。

　　只留下纱织一人，静静坐在病，一动不动。

　　*

　　阳光撒下来，温柔地照进病房的每一个角落。病，纱织维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门再次被人拉开。“抱歉，让你久等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酷帅男子走进来。

　　“纱织，想爸爸了吗？”中年男子——纱织的父亲结城浩摆出自以为是世界上最慈祥最温柔的表情微笑着问。

　　然而纱织一动不动，紧紧拽着被单坐在那里，根本不看他。

　　“怎么了纱织？”结城浩有些紧张，伸手想抚摩纱织的头：“哪里不舒服吗？”

　　啪！伸出去的手被打开，纱织躲开结城浩的抚摩，穿好鞋子从另一边下了床。

　　“可以回去了对吧。”

　　恩……恩。”中年男子脸上划过一丝黯然，随即恢复温柔的表情。“走吧。”

　　到了停车场，结城浩先让纱织坐进轿车的前排，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员位子上。他堂堂结城制药的总裁，身价千百万，却一个司机都不要，宁愿自己来开车，只是想和女儿有温馨的二人世界，以弥补多年来对女儿不闻不问的而产生的隔阂。

　　但是显然纱织不领情。

　　“我帮你寄安全带。”

　　“谢谢，我自己来吧。”纱织客气疏离地拒绝，自己动手扣好了安全带。

　　结城浩愣了一下，无奈地苦笑：“纱织，你……你还是不愿意原谅爸爸吗？爸爸以前不是不关心你，而是真的没时间。现在爸爸想挽回，难道真的不能给爸爸一个机会吗？”

　　纱织没有回答。

　　又是这样，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始终无法获得女儿的原谅。当年的确是忽视她太久了，现在她对自己冷漠也是必然的吧。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肯努力，女儿冰封的心总有一天会被他感动。

　　奔驰车在马路上飞驰，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在结城浩以为纱织又打算永久保持沉默的时候，纱织忽然开口了。

　　“以前有一个魔鬼，因为坏事干太多，所以被神封在了一个玻璃瓶里。魔鬼于是开始许愿，如果谁把他从瓶子里救出来，他就会给那个人无数的金银财宝。”

　　“纱织喜欢这种童话故事啊，”结城浩欣喜：“明天我就叫人去买一大堆童话故事书回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纱织根本不理他说了写什么，自顾自的讲故事。“日子一天天过去，解救魔鬼的人没有出现。于是魔鬼许愿说，如果有谁救他出来，他不仅要给那人数不清的财宝，还要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力。”

　　纱织是想给自己讲故事吗……好吧，虽然没兴趣，但是要认真把女儿说的话听完……

　　“解救魔鬼的人没有出现。于是魔鬼又开出了条件，谁将他从瓶子中救出来，除了财宝，权力，还会送他数不清的美女。”

　　美女？现在就读这种故事是不是太早了？纱织才几岁啊。可是这种话不敢开口和纱织说，好怕纱织会翻脸。

　　“解救魔鬼的人还是没有出现。”纱织望向车窗外，目光穿越了马路边绯红绚丽的樱花落在别的地方。“经过了很长的时间，魔鬼开出的条件越来越脯越来越诱人，但是解救他的人仍是没有出现。”

　　完了，好想睡觉。不行，要拿出在董事会时听无聊报告时的刻苦精神撑下去！

　　“千年，万年，时间流逝，终于，在一个海爆一个渔夫发现了魔鬼的瓶子，他把瓶子打开把魔鬼放了出来。但是，魔鬼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作为报答，我要把你装进瓶子里去！”

　　咦？“为什么？他不是要好好感谢那个救了他的人吗？”

　　“因为，等太久了啊。”纱织把目光自车窗外移回来，望着父亲微笑：“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为什么不早点把我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千年的寂寞，万年的等待，你却迟迟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结城浩怔住。“纱织……”

　　“我……能理解海希姐姐的想法。只有晓就好了，其他人都消失就好了。等待你们的爱等得好辛苦，不能再等下去了。为什么你们不能早一点出现，我已经等太久了，已经等不下去了。”

　　“纱织……”结城浩怔怔地伸出手去，却在看到纱织微笑的表情时僵在半空中。

　　那是一种安静的微笑，绝对的安静，绝对的沉默，绝对的死寂。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结城浩的呼吸一窒。

　　*

　　那个炎热夏天的下午，狭窄的小路上，警车和看热闹的人们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知了在蝉鸣，人群在喧闹，警车无停止呜呜叫喊，世界嘈杂得快要爆炸。

　　但是她听不见。

　　人群的中央，五岁的小纱织坐在地上，冰凉的双手死死拽着已经死去如破碎布偶的少年，漂亮的大眼睛空寂没有一丝生气。

　　阳光那么的温暖，心却冰寒如雪。

　　没有疼痛。

　　没有悲伤。

　　什么都没有了。

　　心一片空荡，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她的世界，变成了全然的苍白。

　　唯一爱自己的人……死去了……

　　“请让一让！让一让！”结城浩穿过人群挤到小纱织旁爆一把抱住呆住不动的女儿，惊魂未定地安抚：“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纱织！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这件事时有多担心你！”

　　担心……的意思是，爸爸守心自己的吗？

　　“幸好你没事，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照顾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终于得到了……一直想要有人爱自己，苦苦哀求，绝望地祷告，终于还是得到了……

　　结城浩歉疚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晓：“这个少年的事，我很遗憾。纱织，不要难过，从现在开始，爸爸就在你身边。”

　　开口啊，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开口说接受，追求了那么久，了那么久的东西，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得到了！

　　“纱织，我现在就——”

　　被自己抱住的人，自始自终一动不动仿若木偶的人，纱织，轻轻伸手，将结城浩推开。

　　结城浩一惊，讶异地看向怀中的人：“纱织？”

　　强烈的阳光下，小纱织的脸色格外的苍白。她眼神空寂没有一丝生气，她的笑容却比樱花还要灿烂。

　　她张嘴，发声。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

　　车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

　　“我……不是不原谅爸爸。”

　　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纱织微笑着缓缓地说：“就像那时说的，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已经太迟了，爸爸出现的太晚了，我，只要晓在我身爆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了。”

　　“但是晓已经死了！”结城浩脱口而出，忽然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急忙道：“对不起，纱织，对不起，我只是——”

　　“是啊，晓已经死了。”纱织仍然微笑，眼睛却有些失神的茫然：“可是，忘记晓，把晓的一切抛弃到记忆的角落中，接受别人的爱幸福地活下去，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

　　樱花开满的小路上，海希朝着游乐园飞奔而去。旋转飘落，交织出最为绚丽的风景。

　　*

　　“海希姐姐……晓最爱的人……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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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很怪？越来越怪？越写越怪……唉……快写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