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若离
一路向北 | 作者:兮子 | 更新时间:2016-12-10 19: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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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也热闹过了,笑也笑够了,筵席总归是要散的,约莫十点来钟的时候,大家在酒店门口互相道了别,她微笑着目送一行人离开,不经意间,偏头昂起轻微弧度,眼到处,一片灯火辉煌,那个人,应该还在上面吧,顿了顿,她转身欲赚手臂被轻轻缚住,下意识地回头,男子似触电般倏地松开手,“我,我只是想送送你。”这样说着,男子的脸微微泛红,眼神却毫不闪躲。
她轻颔了颔首,对方是这样一个诚恳的大男孩儿,她没有理由拒绝。
“我去拿车。”男子的声音有明显的兴奋。
她笑笑地截道:“不用了,我们走走吧。”说着指向前方百多米处的路灯,“看见那路灯没,我们走到那儿又沿路折回,然后各自回家,可以么?”她小心地征求意见,并不想伤害他。
“嗯。”他懂她的意思,没有当众给他难堪,他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你。”他突然开口。
“嗯?”她看了看他,不明所以。
男子挠了挠头,“我是指酒席上,谢谢你给我留了面子。”酒宴上,他被逼无奈,哗众取宠般向她表白,她也只是轻轻咧唇,“我觉得你也很帅。”
她轻松道:“我说的是事实。”
掩映在昏黄中,男子的脸益发红润,憋了好久,像是终于鼓足勇气,“我喜欢你——”
此刻,他们恰行至酒店门口,古人花前月下,此情此景,男人向女人表白,背后,是一幕粲然的光华,她轻微一怔,撇了撇唇,正欲张口。
“丫头,都多晚了还在外头逛着,小心我告诉你妈。”男子理所当然地说着,大掌罩上她脑袋来回摩挲,动作极为自然。
她微张着嘴,还未醒过神儿来,他已经转向李勋,“你是小北的朋友吧,我是她小舅,寻了她半天,她妈找得急。”
李勋更不好意思了,人家舅舅都找上门了,纵使这白才表了一半,也只得作罢,“那小北就交给您了,我这就先走了。”
他又看向小北,礼貌地道别,顾小北朝他递了朵微笑,“诶,你放心走吧,我们再约。”
目送人离开,忍了许久,她这又才转向顾灏南,双手叉腰,作泼妇状,“看来你非常享受小舅这个身份,也颇为乐意拿我妈说事儿。”上次在剧院门口也是,看在他生病的分上,她才没追究,人还玩儿上瘾了。
他两手一摊,作无奈状,“谁叫我撞上人的表白,又看不下去,只好出此下策。”
她摇了,仿佛无限叹惋,“可惜了,我未来夫婿的候选名单里又少了一位大好青年。”
玩笑至此有些变了味儿,她亦兴趣索然,悻悻然住了声,他没说话,只略微扯动嘴角,牵着她上了车。
“凯悦饭店。”方才坐定,她便亟于向司机吩咐。
他默然,温厚的大掌依然握着她的,只是她有意无意,同他拉开些距离。
从饭局的短信,到刚才的表白,再到此时的疏离,她的反常,他看在眼里,并不勉强她,如果她想说,他自然听得到。
车厢内,过于安静,他们像是调换了身份,她安于他的冷清,他却想念她的俏皮。
终是他打破沉默,“不是叫你住景山么,离市区也近,哪有长期住酒店的道理。”
她弯唇轻讽,“这么说,顾书记是想将我彻底的金屋藏娇?”
他望着她,眸色深沉,旋即自嘲地牵动唇角,“你总是懂得如何曲解我的好意,给我当头一棒。”说完,他松开握着她的手,别正身体,面朝前方。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专注于指间的追逐,乐此不疲。
他生气了?怨她无理取闹?心里的苦渗到唇爆笑得比哭还丑,罢了,谁要在意他的恼怒,谁又会在意她的感受,她没抬头,只淡淡地说了句,“我没打算常住,再过些日子,会去A城办演奏会。”她这样说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要询问他意见的意思。
他握拳,憋了半响,脸色铁青,胸口窒闷得很,他盯着她的后脑,恨不得凿出俩窟窿来,她却盯着手指,一副不以为意地淡然。
他伸出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她被迫抬脸,无辜地看着他,她居然敢做出这种表情,她该死的居然敢,纵有千般怒意,终化作一声叹息,“好了,别闹了,你爱住哪儿随你高兴,以后再也别提离开的事儿。”
她涨红了脸,有些认真地恼怒,“你总以为我在闹,那是我的工作,那是我的生活,我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一个顾灏南,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以你为中心。”一口气说完,她别开脸,望向窗外,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情绪尚未平复。
他长臂一舒,即将她捞进怀里,牢牢禁锢着,任她挣扎,无果,他附在她耳际,温柔地呢喃着,仿佛在说着世上最蛊惑的魔咒,他低爽“依赖我不好么,我宠着你,爱着你,我会给你世界上你想要的一切。”
她轻哂,“除了婚姻,是么?”
他如遭雷击,原来,她想要的,她一直耿耿于怀地,是这个,聪慧如她,既然点破,又怎会不明白,这一生一世的承诺意味着什么,不单是他给不起,即使他肯给,她又如何承受得起。
他看着她,眼角敛成严厉,“你明明知道,这样的承诺,你我,都承受不起,又何必执注于此,安于现状,只争朝夕,不是比较现实?”
她冷笑,“可仕灏南,却不能没有婚姻,对么?你迟早要结婚的,只是对象,可以是任何人却独独不能仕小北。”
他气她,却无力反驳她,有些时候,他宁愿她迟钝一点,还更幸福,总不至于用她的尖锐,别人,也折磨自己,他已经到了适婚年纪,她说得不错,他需要一个婚姻,只是一个象征身份的存在而已,最好这个婚姻,在外人看来,还是幸福美满的,那样,他的政治形象便更适合了,适合积极钻营,适合继续向上,他承认,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他将她闷进胸膛,狠抽了一口气,“我们别闹了,都尽到彼此最大的努力,好好儿过,好不好。”他温柔地蛊惑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
如果一个男人,他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你倾尽全力去爱,依然只能仰望他,一直仰望着,直至沦为尘埃,如果这样的男人,他肯为了你放低身段,哀求你,要你依赖他,纵使是毒,他也要你为了他,甘之如饴,那么,你会如何抉择,她不懂别人,就她自身而言,她一方面依赖他,离不开他,另一方面又抗拒他,甚至恨他,这般煎熬,忍到何时,她终将疯狂成颠罢。
她抬起脸,望进他幽暗的瞳孔,微笑着流泪,“你好狠心,打个巴掌又给颗糖,给颗糖又打个巴掌,如此反复,让我憎恨着巴掌的疼又舍不得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