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值得吗

　　与斗气修炼者不同，魔法修炼者玩的就是精神力和脑力，能成为魔法师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笨蛋，都是一些善于举一反三的人精。

　　罗迪自然也不例外，脑子绝对够用。

　　看着罗迪面上呈现出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几位魔法大师全都清楚，无须再多说什么，眼前的小家伙自己能把一切想明白。

　　那多大魔导师沉眉不语。

　　费德利瞅着这个并不算宠爱的弟子，眼中的怜悯之色更浓了。

　　络腮胡浓密，稍显粗犷的艾肯，目光显得有些凌厉。很显然，若是罗迪表示了拒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有人都不出声，给予罗迪充分的时间做思想斗争。

　　时间不长，罗迪稍稍整理了心态，眉头微微一挑，把几位大师的神态尽收眼底。

　　现了艾肯眼中的凌厉之色，罗迪的心境反而平静了下来。因为这丝凌厉告诉了自己：这件事，自己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若是决然的拒绝，那等待自己的，比起死亡，也好不到哪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到，但是我愿意。”罗迪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毅然地表了态。

　　“很好！”艾肯咧嘴一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那多点了点头，对罗迪的聪明和爽快表示了赞许，稍作沉吟，语气温和道：“圣安雅的情况很不乐观，再拖下去，或许会相当的麻烦你刚刚回来，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要养足精神，尽量调整好心态，知道吗？”

　　罗迪轻轻点头。

　　“还有”那多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有什么要求的话例如金钱，或是赐予亲属爵位什么的，都可以提出来。”

　　罗迪明白，这是提醒自己准备好后事，毕竟‘命运之危机转嫁’这个法术的风险系数实在太大。想了想道：“我的父母都在维克镇”

　　“赐予你父亲子爵的世袭爵位，并把维克镇划为他的领地，你认为怎么样？”那多毫无犹豫，立即开出了价码。

　　魔法公会大魔导师的承诺，远比约瑟公国大公的承诺更好使。罗迪点头同意，对着费德利深深一躬道：“老师，若是弟子今后，还请老师对维克镇多加照顾。”

　　小罗迪成为自己的学生有十几年了吧？回想过往，许多画面在费德利脑中快闪过。这一刻，费德利猛然间现，眼前这个不太受自己重视的弟子，虽然资质一般，但绝对是最懂事，最乖巧的一个。记忆中，他很少做错事，几乎没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你放心。”费德利深深地点下头。

　　“好吧，就这样了。”那多率先站了起来：“费德利，明天中午之前，你把小罗迪送过去。”

　　“好的，那多大人。”费德利急忙站起。

　　几位魔法大师离开后，大厅里只留下了费德利和罗迪这对师徒。

　　魔法师都是善于观察之人，费德利通过罗迪的神情判断出，他还有话要讲。

　　“小罗迪，你还有什么疑惑吗？”费德利口吻柔和，挥手示意罗迪坐下讲话。

　　坐下后，罗迪稍一犹豫，低声道：“老师，弟子确实有个疑问？”

　　“说吧。”费德利也坐了下来。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先请老师原谅。”罗迪提前解释了一句，才继续道：“圣安雅大人还只是六星的大魔法师，虽说前景辉煌，可是她毕竟还不是一位圣域传奇。她的价值到底有多大，值得公会的诸位大人如此付出吗？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跟圣安雅大人又是童年好友，为她牺牲也是应该的。可魔法公会要有六位大人降级啊？”

　　“岂止是六位！”费德利抬手一挥：“不算明天的六位，在这之前，已经有十二个六星大魔法师降级了。”

　　“啊？”罗迪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说我回来之前，已经有了两次的‘命运之危机转嫁’？”

　　“嗯，圣安雅大人的情况很危险，魔法公会确实是急了。再说，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费德利叹息道：“公会在大6上，找到了两名与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一个魔法师，另一个是骑士，他们也都是圣安雅大人的倾慕者。话又说回来，圣言大6的年轻一代，有几个男性的修炼者不会偷偷的倾慕圣安雅大人？”

　　对于圣安雅的魅力，罗迪毫不怀疑，只能低声喃语：“看来，他们都失败了！”

　　“嗯，嘴里喊着无畏无惧，愿意为圣安雅大人牺牲。可是，真正能不能做到，可就难说了”费德利讥讽地笑了笑：“尤其是那个骑士，法术动的瞬间，竟然吓得尿了裤子。真是唉，真是不堪入目！”

　　“都死了吗？”罗迪探了探身，心存侥幸地问道。

　　费德利表情复杂地看了过来，无声地点点头。

　　“哦。”罗迪缩回椅子里，坐姿矮了少许。

　　“小罗迪，事已至此，你绝对不能心存侥幸了。”费德利也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以稍微不负责任的心态开解道：“逼着自己敞开心扉吧，法术若是成功，或许你还能有着一线生机。”

　　谈何容易！再说，即便成功了，转嫁后的惩罚，估计也是生不如死！此刻，罗迪和费德利心中的想法，竟然完全的相同。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费德利继续道：“至于魔法公会值不值得为圣安雅大人如此付出，具体的答案，没有公会的肯，我不能说出来，这牵扯到一些最高层人士才能涉及到的机密。”

　　“机密？”罗迪抬起头来。

　　“唉！”费德利有些受不了弟子眼中的祈求，只能含糊道：“说实话，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总之，圣安雅大人绝对值得魔法公会如此付出。即便是明天你也失败了，公会还会继续下去，直到圣安雅大人完全好转，或者是”

　　“或者是小安雅死去！”罗迪在心里接出了老师无法说出口的下文。

　　“明白了？”费德利挥挥手道：“回去好好休息。现在，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了。”

　　“弟子明白了。”罗迪站起来行过礼，转身离开了。

　　看着罗迪在这种心态下，脚步仍是轻起轻落，像是唯恐激起地面的微尘影响到自己。

　　如此弟子

　　费德利低下头，眼角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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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阶梯缓缓走下，罗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他都在竭力控制着情绪保持冷静，控制着心跳保持稳定，这既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也是不希望老师对自己失望。

　　可一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罗迪觉得自己一下子垮了下来。

　　生命何其珍贵，这世间能有几人可以做到从容面对生死？

　　或许只有那些狂热的神之信徒，才能做到吧？

　　可是，尽管小安雅在自己的心里，有着很重很重的分量，但她毕竟不是自己信奉的神明。况且，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信奉过谁。

　　罗迪的心境复杂至极，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个小时，也不能把自己调整成视死如归的壮士。

　　直到夜色低垂，罗迪还在自我催眠般地低声重复：圣安雅，我之女神，为您付出，在所不惜。

　　可是，心灵深处还有另一个声音，以无可压制的倔强劲头不断反击着：她只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安雅啊，她都五年没见我，五年没理过我了！她早就把我忘记了

　　记得有这么一句话，说人类至少在一个方面，丝毫不比神灵差，那就是内心的复杂程度。

　　时至今日，罗迪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没有以往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迈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走到窗口，罗迪凝视着远方圣安雅所在的高塔，喃喃自语：“对不起，小安雅我无法说服自己，我怕了换作是你，你会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