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市

　　天边一抹朝霞越来越清晰，黑沉沉的大地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

　　钱冠骑在一头蛮力兽的背上，呵斥一声，让蛮力兽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眺望了几眼天边的朝霞。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也都分别骑着骑兽，一人曲线婀娜，另一人身材矮小，这两人也和钱冠一样，将脸用黑布蒙住，所以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而第三个人则是个瘦子，虽然他的脸上没有黑布蒙着，但是，他的两只眼睛却被一副眼罩蒙得严严实实，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且，他的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脸上的表情相当紧张。

　　“好了，你可以走了。”钱冠摸了摸脸上的面罩，确认不会松动，于是催着骑兽走了过去，来到那个被蒙住双眼的瘦子身边，伸手拔出短剑，割断了反绑住他的绳子。

　　那人双手解脱了束缚，过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摸到眼睛上，声音颤抖的问道：“请问……可以把眼罩取下来么？”

　　“可以。”钱冠催着骑兽绕到另一侧，与另外两人并排而立。

　　三人看着那个瘦子取下眼睛上的眼罩，然后互相望了几眼，钱冠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沓信用支票，递了过去。

　　“给你，这是给你的报酬，另外，也有一些‘压惊费’，算做我们绑架你，并强迫你替人治疗的补偿。”钱冠哑着嗓子说，由于昨天替莉莉试药，草药中颇有些有害成分，以至于使他的嗓子受到些许的伤害，但也同时伪装了他本来的嗓音。

　　瘦子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揉了揉眼睛，却见那递到眼前的支票似乎是面额一千的巨额匿名支票，他倒吸口冷气。这也难怪，作为一个并不十分出名的优秀治疗师，他一年的收入也比不上这些支票总额的百分之一。

　　这个瘦子本是帝京城内的一位高阶治疗师，几年前离开家乡，来到帝京闯荡，虽然他的治疗术不错，但是，在这样一个名气的重要度远远超过真才实学的时代，他并不出名，而且穷困潦倒，整日奔波于生计，甚至连自己的治疗所也没有，通常的治疗对象，仅仅只是一些穷人和平民，从这些人那里得来的治疗费，刚刚够他开销。

　　但是，就在昨天傍晚时分，正当他结束出诊，准备返回暂住的小旅馆的时候，忽然被两个蒙面人绑架，然后被蒙上双眼，反绑双手，堵住嘴巴，并被胁迫来到一个酒窖，在那里，被人逼迫着进行了一场危险的外科手术，替一个蒙住脸的少女堵住颅骨前方的一个小孔。

　　手术的风险虽然很高，但最终还是成功了，不仅那几个绑架者很满意，而且，治疗师本人也很满意，毕竟，对于他来说，病人高于一切，无论如何，治疗师的责任摆在那里，绝对不能因为对方可能是罪犯，而放弃责任。

　　之后，他略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被人反绑双手，蒙住眼睛，并被带出了酒窖，这一次，“绑匪”总算没有把他的嘴巴堵上。绑匪将他带出酒窖之后，就将他放在骑兽上，带着他绕起圈子，走了很久，终于停住。

　　治疗师有些恐惧，以为对方想杀人灭口，所以一路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但是，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对方不仅不想杀他，反而给了他一笔数额惊人的诊疗费，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你们……放我走？不杀我？”治疗师的声音平和下来，但却没有伸手去接那沓支票。

　　“当然！”钱冠将支票硬塞进治疗师手心，挥了挥手，说道：“走吧。忘掉昨晚和今天凌晨的事，记住，你从来没有治疗过这样一个病人！明白了？”

　　治疗师轻轻揉了揉手中的支票，纸张的质感让他的心有些颤抖了。

　　“天呐！这是一大笔钱！足够开一家小诊所了！”他想。

　　“快走吧！等天一亮，你就可以进城了，这头骑兽也送给你。这里位于帝京城的北部，距离帝京城三十五里，你一直向南走就行了。”另外一个“绑匪”也挥起了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我……我走了。”治疗师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想道谢，但这些人毕竟是绑架者，于是，只好在脑海中搜罗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用脚踢了踢胯下的骑兽，口中吆喝几声，驾着骑兽向南行去。

　　“他的手艺不错，只是混得有点儿惨。”钱冠望着那人越来越远，长嘘口气，然后解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人都是慢慢熬出来的。”苍老的声音说着，声音的主人伸手拉下脸上的面罩，却正是火系圣师尤里。

　　“这笔钱够他创业了，希望他的治疗术精益求精，为更多的穷人解除痛苦。”曲线优美的“绑匪”也扯下了脸上的黑布，但是，她的脸部依旧蒙着一块紫色的薄纱，将她的完美容颜完全遮挡住了，这人正是美女通灵师碧姬丝。她看着钱冠，笑道：“其实，你的治疗术也挺不错的，莉莉喝了你的药，高烧立刻就退了。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懂得如何替人治疗。”

　　“小子，你这家伙果然是个神秘的家伙。”尤里也笑着，“不知道，你除了治疗术之外，还会什么本事？”

　　“哈哈！这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钱冠嘿嘿一笑，顿了顿，又说道：“碧姬丝，你的情报很准确，这家伙的治疗术果然厉害！莉莉的颅骨已经被完美的堵上了，他用的材料也很特殊，居然就是一小块魔晶石。碧姬丝，我替莉莉谢谢你。”

　　碧姬丝微笑着摇头，说道：“这你可感谢错人了。你应该感谢波多才对，别看他平时荒唐，可是他对帝京城内的各种人才却很熟悉，这也全*着他的那帮小混混儿似的朋友。正是波多告诉我，这个治疗师的治疗术很高明，只是并不出名，所以，我才推荐你们去‘请’他。”

　　“嘿嘿，波多那小子，确实很会交际应酬，也会交朋友，虽然交得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钱，我认为在这方面，他比你强太多。”尤里毫不客气的指出钱冠的缺点。

　　“拿我跟一个小赌棍比……”钱冠望了望碧姬丝，总算忍住了下面的话。“不过，波多这一次有功劳，我当然会奖励奖励他。唔，就给他一万金罗林好了。”

　　“别！千万别再给他钱了！”碧姬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上一次，他利用你和卡巴斯基侯爵的决斗赢了一大笔钱，结果，*着这些钱，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竟然连续五天五夜不回家。为了这事，我叔叔又抽断了一条鞭子。”

　　“哈哈！这小子……希望你叔叔的鞭子足够多。”尤里哈哈大笑。

　　钱冠笑了笑，说道：“波多毕竟是你的堂弟，我想，你一定劝了你叔叔，不然的话，我想霍金斯抽断的恐怕不止一条鞭子了。”

　　碧姬丝苦笑：“我当然劝了，可是叔叔在气头儿上，根本不听我的。所以，波多被打得皮开肉绽，直到今天也不能走路，更不能坐鞍子，不然的话，今天就应该由他来带路了。毕竟，那个黑市的具体方位只有他清楚。”

　　“只要他跟你说清楚了，那么，我想，我们三个人无论如何也会找到的。”尤里挥了挥手，“走喽，走喽。快去黑市瞧瞧，看看咱们能不能买到魔晶核。按照波多说的，黑市只在每月最后两天开市，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可不能错过了。”

　　钱冠与碧姬丝催着骑兽跟了上去，三人并驾齐驱。

　　走了一阵，尤里说道：“多亏波多平时不学无术，专门往希奇古怪的地方跑，不然的话，今天咱们可是找不着黑市。”

　　钱冠点点头：“所以，俗语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高手’，说的就是这种现象了，别看波多不学无术，可是将来说不定他能做个大官，至少，也能做个黑道头头儿。”

　　“哈哈！那么，你一定要去给他做保镖，不然的话，没过两天，他就被人内讧了……”尤里也开着玩笑。

　　“好了，好了！你们都没正经。”碧姬丝抱怨着，“尤其是钱！波多看到你轻轻松松就能发财，而且似乎整天游手好闲，他也嚷着要走捷径，不肯下苦功修炼剑术。我叔叔可是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大希望的，他希望波多能够在四十五岁之前成为一个‘圣剑士’，为家族争光。所以，请你们，尤其是钱，以后在波多的面前尽量庄重一些，不要教坏了小孩子。”

　　“小孩子？”钱冠摇了摇头，想起波多与卡巴斯基侯爵女仆的那段短暂“姻缘”，终于忍住了话头，顿了顿，又说道：“今天去黑市，你们带了多少钱？我身上的钱可不多了。”

　　“知道你小气。”尤里从口袋中摸出一本书，晃了晃。“所以，我们打算先卖后买，当然，前提条件是那里有魔晶核。”

　　“小气？切！”钱冠怒气腾腾翻着白眼，“要不，我现在回去拿钱，顺便再拿几件神器，也卖了给你们凑钱。”

　　“别！”碧姬丝阻止道，“时间来不及了，波多说，黑市只在凌晨开放，而且我们还要寻找它的准确方位，所以不可能回去拿钱。另外，我想，尤里先生手里的这本《神族水系法咒》能够换来足够的钱，买小半磅魔晶核应该够了。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个黑市确实有魔晶核出售。”

　　“希望那里的黑市商人胆子够足，不怕帝国的严刑峻法，敢交易魔晶核。”尤里叹息着，说道：“没想到，魔晶核这么不经用，只一天的时间，就全部用完了，而我妻子却只能用嘴发出些叹息，还无法说话。唉……”

　　“尤里，你为什么不拿那本《神族火系法师禁忌》来卖？那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用了吧？这本《神族水系法咒》应该是用来修炼水系圣术的，也许，你可以留着这本书，用它修炼水系圣术。”钱冠有些不解。

　　“哈哈……”尤里先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从现在开始修炼水系圣术的话，需要多少年……至少五十年！虽然我很健康，可是，显然，我不可能再活那么长的时间，所以，这东西对我没用。”

　　碧姬丝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神族火系法师禁忌》实际上包含着一些火系法师自我疗伤的口诀，所以，也许莉莉能够用上它。即使莉莉的火系圣术再也无法挽回，但是，至少可以使她正常生活，不会成为一个废人。”

　　钱冠长长的叹息着：“可怜的莉莉，她是很希望成为一个火系圣师的。本来，她可以拜尤里做老师，跟他学习，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我不收徒弟。”尤里瞪着眼说，“所以，不要妄想了。另外，我不卖《神族火系法师禁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是赃物！这本书在一百年前，被人从圣女峰的藏书馆盗走，这一失踪就是一百年，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盯着这本书呢，拥有这本书的人就是所有国家的‘公敌’，如果把它拿出去卖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最好把它收藏起来。”

　　“《神族水系法咒》也是赃物，是我们从斯图卡爵士那里抢来的。你就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钱冠压低声音。“不知道爵士报案没有？”

　　“这本书是西萨帝国之前的一个王朝的传国之宝，在王朝灭亡的时候失踪了，所以，我们可以卖掉它，因为它属于‘无主之物’。显然，斯图卡爵士很狡猾，这个奸商没有把这东西拿到‘帝国神器管理局’登记，他怕皇帝没收，因此，帝国的《神器清单》上没有这东西的名字，所以我说，它是‘无主之物’，在黑市上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与它地位相同的另外一件神器就是‘炼火炉’，也是‘无主之物’。”

　　“原来如此。”钱冠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不把这本书印刷出来呢？然后再拿出去卖，一本一百金币，卖它几百万本，这样一来，赚得钱更多。”

　　“好主意！不过……”尤里苦笑着，将书递了过去，“请你看看，怎么印刷？”

　　钱冠接过书，翻开一瞧，却立刻愣住，原来，那书的封面上虽然写着《神族水系法咒》，可是，整本书里，所有的书页全部都是空白一片，连半个字也没有，难怪尤里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书里没有字。”钱冠将书递回。

　　碧姬丝笑道：“很简单，因为它是‘神器’，不是普通的书籍。它是由神族用特殊的方法凝练而成的，书上没有字，但是，书内却包含着神族的精神力量，如果一个水系法师，他的能力够强，而且悟性够高，那么，当他将这本书贴在心口处，并进入冥想状态的时候，他就能够‘听到’神族的声音，就像真的有神族在手把手的教他水系圣术一样。

　　所以，这本书根本就用不着文字，既然没有文字，那么，我们怎么能印刷呢？其实，别说这书没有文字内容，就是它的封面上的那几个西萨文字，恐怕也是斯图卡爵士自己加上去的，要不然的话，这本书的书名必然是神族文字，而现在，却是西萨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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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本来不少，但是经过战乱和历史的失落，现在，世界上可能只有这一本了。”尤里颇有些舍不得，望着钱冠，将那本无字书捧在心口。“如果不是为了给我妻子治病，我才舍不得卖掉呢。但是，如果能够卖掉，那么，绝对是一个好价钱，可能比你的所有现金支票加在一起还多十倍！”

　　“这么说来，那本《神族火系法师禁忌》也是这样的喽？”钱冠很是好奇，那本书他没有看过。

　　“不完全是，至少有一半的书页是有文字的，但是，正如碧姬丝说的，书里的内容全是神族文字。”尤里点点头，“我昨天曾试着冥想了一次，果然听到了神族的声音，不过，那声音有些奇怪，不能完全听懂，也许，是我的神族语言不太好的缘故。但是，我仍然领悟到了一些以前没有领悟的道理，这些书确实是真真正正的上古神器，不是赝品。”

　　钱冠回忆一阵，忽然想起，自己确实未曾将那些书本打开过，唯一打开过的，只是一本名为《春宫密录图鉴》的书，那还是被书名吸引，但是，当他翻开书，看到那书里的图形严重走样、男女不辨时，便完全没了兴趣再看半眼，于是也“输”给了尤里。

　　“看，那边好象有个集市。”尤里抬起手，指了指远方的地平线。钱冠举头望去，但是，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模糊影子，到底是山，还是集市，却是辨不清楚。

　　“应该就是那里。”碧姬丝观察片刻，点了点头。“波多说过，黑市伪装成了一个集市，而且，在集市的东北角燃烧着一只炉子，炉子放出红色的烟，烟升起后，黑市开市，烟消散时，黑市立即闭市，绝不再接待任何买卖。你们看，红色的烟正在升起，黑市已经开市了。”

　　“没想到在离帝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有个黑市。”尤里很是奇怪，“他们难道不怕皇帝派人来捣毁他们的黑市吗？”

　　钱冠笑道：“帝京城里有钱人多，所以，小偷、强盗就多，于是，这个黑市就成了最好的销赃场所，不开在这里，开在哪里？”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强盗先生？”见到黑市，尤里格外高兴，继续开着玩笑。

　　“早知道这里有魔晶核卖，也许我们就不用去做‘强盗’、‘绑匪’了。”钱冠咕哝着。

　　“嘿！那样一来，咱们就弄不到这么多神器，没有神器卖出钱来，谁会卖给我们魔晶核？那东西价值连城！”尤里翻了翻眼睛。“另外，波多可没说那黑市里有卖魔晶核的，咱们只是去碰碰运气，你明白？”

　　“明白。”钱冠点点头，“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去抢，*我们几个，抢不着也不会被抓住。那样一来，连买魔晶核的钱也省下了。”

　　“你这人真是越来越疯狂了……不要冒险！听波多说，开这个黑市的人很有背景，连军队都忌惮，所以，他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开黑市。我想，他应该是个很有势力的人，或者是一个集团，得罪了他们，应该很不好。”碧姬丝说。

　　“管他谁是幕后老板，只要有魔晶核卖，我们就去！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魔晶核，我们也绝不放过！”尤里挥了挥手，高呼一声，抢先驾着骑兽狂奔，钱冠与碧姬丝紧随其后，三人很快奔进了那座规模很小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