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送走了舅父舅母，俞筱晚的心中并不轻松，舅母什么都没说，表面上还是那般和气亲切，但她知道，舅母不会甘心的！

　　她清楚地记得，四年前，她一开始也不曾将父母留下的田产交由舅母代管，可是，一年之后，她的一座田庄就出了一件大事，田庄里的一名佃农在做工时，摔到枯井里死了。但俞管家不知怎的没有安抚好那名佃农的家人，让人告上了衙门，闹到最后，变成了她指使奴才虐待佃农……

　　事后，还是舅母主动站出来帮忙，带着她上张府，求见了舅母的大哥，张伯父官面上的交情，才将事情给平息下来。

　　那时的她才不过十二岁，没经过大事，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舅母这个忙，真是帮到她的心坎上去了。后来见舅母和其兄在帮了忙后，一句要求回报的话都没有，她让赵妈妈挑选了几样珍贵的瓷器和玉件儿，送给舅母及其兄张伯父，聊表谢意，可都被她们给退了回来。

　　当时，舅母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道：“晚儿呐，我是真心将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来疼的，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这一次舅母还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的此事，以后，舅母希望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就主动来告诉舅母，只要是舅母能帮得上的，舅母必定会帮，帮不上的，也可以想法子找人来帮。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你别再提什么回礼，这样太生分了。”

　　这一串话，感动得俞筱晚热泪盈眶，顿时对舅母产生了一股近似母女的孺慕之情，从此之后，真正拿舅母当自己的长辈看待，对舅母无比的信任，还将所有田庄和店铺的帐册，亲手交到了舅母的手中……

　　现在想来，那件事会闹得这般大，必定是舅母指使人去干的，说不定，那名佃农都是她派人给害的，可笑自己中了计不说，还将恶狼当成了善人！

　　好在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就要想尽一切办法防住。舅母是个内宅妇人，不可能指使人去杀人、去衙门告状，必定是外面有人帮忙，而且必定是张家的人。只要田庄的管事能防住张家的人，这事儿就好办了。

　　可是，若他们被人收买，里通外贼怎么办？她足不出府，如何能知晓？这又该如何是好？

　　赵妈妈见蹙着秀美的眉头，坐在妆镜前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暗暗一叹，自几日病了一场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没了少女的活泼，总是愁眉不展，仿佛满怀心事。

　　“，在想什么呢，能不能告诉妈妈？”

　　俞筱晚回头瞧见赵妈妈担迂切的眸光，心中一软，妈妈凡事都替她想在前面，她以前却总是信了舅母的挑唆，觉得妈妈多事，就连妈妈说要了解清楚曹府中各人的关系，她也认为是打听旁人私事的无耻行径……她这样伤妈妈的心，妈妈却对她没有半句怨言。

　　赵妈妈见什么话都不说，却拿那种不曾有过的依赖目光看着自己，心疼得搂紧道：“在担心什么？有妈妈在，妈妈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去。”

　　俞筱晚的眼眶一红，哽声道：“我知道妈妈待我最好了。”说着将小脑袋埋进赵妈妈的怀里，贪婪地吸取着赵妈妈的体温，好将自己被冻得冰冷的心，捂热一点。

　　赵妈妈感受到她的依赖，不由得将她的小身子搂得更紧。半晌后，俞筱晚平复了情绪，仰起小脸道：“妈妈不是说，打听了曹府中的人和事吗，现在说与我听听吧。”

　　“愿意听了？”赵妈妈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更多的，却是心酸。

　　她的啊，原本被爵爷和夫人捧在手心里，保护得极好，根本不知世间险恶，来途中，她曾想与说一说大宅门里的辛秘，可才开了个头，就嫌丑恶，不愿意再听下去。今晚突然想听了，定是方才舅夫人提及俞家的财产，让心生警觉了吧？

　　要说舅夫人完全没有私心，她赵妈妈头一个不相信，真没私心，为什么这才入府的第一天，就提到财产的事儿？有这么急么？

　　赵妈妈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将自己多方打听到的讯息，一一说与听，她可以为谋划，但自己也必须有所警觉，才不会被无良的亲戚害了去啊。

　　“当年，舅夫人嫁过来不久，就怀上了一胎，后来滑了，之后几年都再没开怀，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帮舅老爷抬了一个武姨娘，生了敏少爷。”赵妈妈怕听不明白，便解释道：“男人重子嗣，就是农户多打了几斤谷子，也会想娶个小的，多生几个儿子。女人，也得有儿子，才有地位，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如此。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夫人这样的好命。”

　　俞筱晚点了点头，其实她已经及笄了，这些道理已经懂了。

　　赵妈妈便继续说道：“敏少爷一生下来，就被舅夫人带在身爆原是要按照习俗，待敏少爷满了六岁，记入族谱正式过继到舅夫人名下的。哪知在敏少爷五岁那年，舅夫人竟再度怀孕了，还一举得男，生下了睿少爷。这么一来，敏少爷的地位就尴尬了，原本一直当嫡少爷养着，外边的人也知道，可这一下子，又成了庶子。我听夫人说过，舅老爷的意思，还是依原来的，将敏少爷过继给舅夫人，当成嫡子养。可是舅夫人说不想拆散了人家母子，还是让武姨娘自个儿教养儿子。”

　　俞筱晚边听边将前世经历的一些事情对照，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难怪舅母对敏表哥总是有些外热内冷，陷害她的同时，还要捎带上敏表哥，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内。若舅父曾说过将敏表哥当嫡子养，那么这个伯爵之位，舅父也很有可能考虑由敏表哥来继承。

　　敏表哥比睿表哥大了近六岁，很早就在衙门里任了个小主事，为人平和谦虚与世无争，办事沉稳老练世故圆滑，比只知道吟诗作对的睿表哥，似乎还强上一些。

　　这样老练世故的一个人，应当对舅母心中的小九九十分清楚，况且他真是与世无争的么？

　　俞筱晚记得，她家有一处紫砂矿，出产的紫砂极好，因为先帝喜爱用紫砂壶泡茶，以至于官员和百姓们都争相效仿，市面上，上品的紫砂壶价格极高。这处紫砂矿，不单是财源，还能讨得圣上的欢心，是父亲的秘密资产，不在帐册上的。

　　而当初她将帐册移交给舅母时，忘记了这个矿，舅母仿佛依稀知道一点，怕她藏私，还特意寻了敏表哥来询问，敏表哥回答的，就与帐册一致，没提这处紫砂矿半个字。可是，敏表哥明明是知道的，因为当时就是敏表哥亲自去与矿主谈的……

　　现在想来，敏表哥应当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一个有才能，又被父亲当成嫡子看待的男人，自然会有许多的想法。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敏表哥能帮她查到舅母及其兄的阴谋，甚至是他们买凶杀人的证据，一处矿山而已，送给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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