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会面

    事出突然。

    对于一支球队的主席来说，足球世界有时候直接得令人发指，要么挖人，要么被挖。而对于一支刚刚升上甲级联赛的球队来说，被挖的几率显然比挖人要大得多，所以，对于穆尼兹的另谋高就，费尔南多－桑斯的心情，不是愤怒中带着无奈，而是无奈中带着愤怒。

    愤怒更多的是针对挖人的桑坦德竞技，而无奈，则更多的是针对被挖的穆尼兹。在西甲联赛，虽然桑坦德竞技和马拉加都不算强队，但桑坦德竞技在西甲的历史无疑比上世纪末才升上甲级的马拉加要悠长得多，对于穆尼兹抛弃马拉加的原因，桑斯其实心里面再明白不过，参与球队重建许多重大决策的穆尼兹知道太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

    意气风发的升班马只不过是一句好听的话，现实是乙级联赛最强的球队之一即将变成甲级联赛最弱的球队之一，面对这种反差的并不仅仅是竞技层面上。新赛季的马拉加转会预算注定要少得可怜，乙级预算放在西甲无疑是微不足道的，更糟糕的是，马拉加本身的债务决定了马拉加在短时间内不可能会好转，如此一来，穆尼兹抛弃马拉加转投桑坦德竞技也就不足为怪。

    “两个人的优缺点都很鲜明，塔皮亚胜在对球队比较熟悉，能最大程度上减少磨合期。而林则在刚刚结束的赛季帮助马竞成功止住颓势，而且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很喜欢使用年轻球员的教练，这点符合我们的重建思路。”球队顾问阿圭拉尔说道，“其实说起来，林还是我们换帅的原因之一。因为桑坦德竞技换帅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最后一轮在主场1：5输给了林率领的马竞，否则，以桑坦德竞技的排名，他们换帅的几率不大。”

    “塔皮亚的意思呢？”

    “暂时还没有和他交流过。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虽然他很喜欢眼下的岗位。”

    “那你的意见呢？”桑斯看了看手上的资料，抬头问道，“你比较看好哪一个？”

    “竞技层面上，塔皮亚。毕竟这是自己人，除了没有甲级联赛的带队经验之外，他各个方面都不错。”阿圭拉尔想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桑斯的问题，“林虽然有甲级联赛的带队经验，但也只有区区几场比赛，除此之外，带队经验其实没有塔皮亚丰富。不过，我还是建议和林先接触一下。”

    “也好，还是先接触一下吧。你知道，林是个中国教练，这点对俱乐部来说很重要。”

    “我明白。”阿圭拉尔点了点头。

    自桑斯上任之后，发展俱乐部会员就一直是他的重要目标，而作为西班牙的第二大地中海港口城市，马拉加一直都是华人在西班牙的主要聚集地之一，显然，如果马拉加能迎来一名中国教练，这对于吸引华人球迷会非常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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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森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像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到处投简历，还没得到回复，就得到了一份意外的面试邀请，来自他甚至已经放弃希望的甲级球队——马拉加。

    对于马拉加这家俱乐部，林森并不陌生，因为这家俱乐部在未来差一点就成为了西甲曼城，当然，只是差一点。

    两年后的2010赛季开始前，卡塔尔王室成员阿卜杜拉－阿尔萨尼（abdullahal－thani）收购了马拉加的股份成为球队主席，随后在保持过去球队的领导班子的基础上聘请桑斯作为球队的顾问，同时对球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在几年内，马拉加从一支保级球队一跃成为打进欧洲冠军杯八强的球队，如果不是运气实在差，后来打进决赛的多特蒙德在补时阶段连进两球，马拉加甚至可能再进一步。只是，球队战绩的出色却没有改变俱乐部隐患重重的事实，随着中东财团撤资离开，这家俱乐部也陷入财政危机，随后队中的重要球员纷纷被甩卖，马拉加的坠落之快和它的崛起一样，就如同一道陡峭的抛物线，让人惋惜。否则，以马拉加当时的战绩，未尝不能真的成为西甲曼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马拉加，用林森的理解，就是还是一个没有见过水晶鞋的灰姑娘，做着粗重的工作，没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梦想。

    从马德里到马拉加，由于去年年底刚刚开通了高铁，林森上午接到邀请，下午就出现在了马拉加的一家咖啡厅。不是在马拉加俱乐部的会客室，这次会面，怎么看都透着非正式，不过没关系，林森能理解对方的顾虑。

    费尔南多－桑斯，许多人更习惯叫他小桑斯，换句话说，是个富二代，而且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富二代。他的父亲正是大名鼎鼎的前皇马主席洛伦佐－桑斯，曾经在皇马创造五年三次欧冠荣光的老桑斯卸任皇马主席之后，一直对足球念念不忘，但先后两次竞选皇马主席失败，随后甚至一度要入驻意甲帕尔马，直到前两年，老桑斯才从马拉加的前任主席罗尔丹手上买下所有股份，据说这其中有老桑斯妻子的影子，因为老桑斯的妻子英哥丽德和罗尔丹都来自西班牙的阿森西奥家族。至于眼下马拉加的主席小桑斯，他成为马拉加主席的过程更是充满戏剧性，因为就在两年前，他还是在马拉加球队的队长，而几乎是在转眼之间，他就摇身一变直接从队长变成了俱乐部的主席。

    看着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小桑斯，林森觉得自己这个教练也不能说年轻到哪去。而对于林森孤身前来参加会面，无论是小桑斯还是阿圭拉尔，其实都有点惊讶，他们没有想到，林居然没有经纪人。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经纪人。”林森看出了对方的惊讶，率先开口自嘲道，“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的印象分。”

    “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更加坦诚。”小桑斯也微微一笑。

    都说第一印象决定成败，显然林森的玩笑至少没有让对方反感，不仅是小桑斯，阿圭拉尔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林先生，我们都知道，你之前执教的是马德里竞技，那是一支大球队，我能听听你对马德里竞技的看法么？”说话的，仍旧是主“面试官”小桑斯。

    为什么面试的时候老是爱问这种问题呢？

    听到小桑斯的话，林森心中就有点无奈，这种让评价老东家的问题，真是既老套又麻烦，反正横竖自己说好说坏都得看对方的心情而定，不过问题还是得回答，他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不喜欢去评价自己老东家。不过，其实在离开马竞的时候，我跟马竞主席塞雷佐有过一次碰面，那时我曾经告诉塞雷佐一句话，我说，总有一天，他会为马竞而骄傲。而总有一天，某支球队会为我而骄傲，很遗憾那支球队不是马竞。这是原话。我觉得这句话可以用来回答你的问题。”

    林森故意隐藏了他没有对塞雷佐说出后半句的这个“小”细节。

    小桑斯这下有点惊讶了，他旁边的阿圭拉尔也有点讶异的深深看了林森一眼，显然他们可没想到林森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林森说的话是不是事实，实际上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林森既然敢把这些话说出来，那么，无论是狂妄自大还是胸有成足，至少都可以说明一点：眼前的这个中国人，都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家伙。

    “看得出来你很自信。”此时，旁边的阿圭拉尔终于开口道，“那么，如果你执教的是马拉加，我是说，如果，你觉得新赛季马拉加的转会工作怎么看？”

    应该说，怎么看阿圭拉尔的这个问题都普普通通，因为这可能是所有教练在面试时都会碰到的问题，但此时小桑斯的目光却微微动了一下。

    在马拉加刚刚冲上甲级联赛的时候，当时的功臣主帅穆尼兹曾经和小桑斯以及阿圭拉尔开过一个会，由于上赛季阵容当中有多名队员赛季结束之后都将离开，所以这个会的内容就是确定新赛季的建队方针。当时穆尼兹的思路是彻底重建，他认为目前这批球员不足以应对西甲联赛，而俱乐部高层则认为目前俱乐部财政拮据，根本无法支撑彻底重建。而这，也成为了穆尼兹随后离开的导火索、或者说，借口。当然，也有穆尼兹人往高处走的意愿。

    有了穆尼兹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林森刚刚展示了自己的自信，阿圭拉尔此时的问题实际上就问得有些微妙。

    “以稳为主，修补为辅。”这一次，林森的回答言简意赅。对于这方面，他不是什么矫情的教练，既然是自己送上门的，那自然要认清楚现实。

    小桑斯和阿圭拉尔却突然同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阿圭拉尔有意在林森展示信心之后提出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想看看在信心和现实之间，林森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因为自信的人，往往容易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

    但没有想到，刚刚还自信到近乎“轻狂”的林森，却做出这样一个再保守不过的回答，而偏偏这个回答，又恰恰和马拉加高层已经确立的转会思路不谋而合。

    “同样，如果你执掌马拉加，你觉得新赛季球队的目标应该定在哪里？”问的人，仍旧是阿圭拉尔。

    “欧洲赛场。”林森的语气平淡，似乎就这么随口一说。

    但这个回答却让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同时眉头一皱。

    “欧洲……赛场？”阿圭拉尔睁大了眼睛，心中却不禁冷笑，原本因为此前林森的回答有些热切起来的语气顿时冷淡下来，“你的意思是联赛前七？”

    之所以是前七，是因为随着去年现任欧足联主席米歇尔·普拉蒂尼的上任，作为欧足联旗下冠军杯和联盟杯变革的组成部分，托托杯将于2009年废除，换言之新赛季的国际托托杯将是最后一届，因此，新赛季也就没了托托杯资格一说，想进入欧洲赛场，最少也只能是联盟杯。

    一边的桑斯则依然皱着眉头，饶是他对林森的第一印象再好，也对林森这个明显不切实际的目标直摇头。

    “当然，这需要条件。”林森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语气的变化，点头说道。

    “条件？”

    “转会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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