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段

　　萧铮默默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26dd.Cn因为沈若就在身旁。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师姐。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就算萧铮有再多的智慧，也不知如何解答。

　　沈若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的心比萧铮还要乱。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该怎样与萧铮相见，但见了面才知道，那些想象只是自己一种懦弱的安慰罢了！仍旧无法相对，仍旧无法开口，千种语言也不能说出一个字。只有沉默，沉默才是唯一的解答。

　　沉默中是凌乱。沈若发现一想到那些她甚至就要窒息。萧铮与展浩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男子。她已经没有亲人，只有师傅、师姐妹，和生命中这两个唯一的男子。可是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剑是那么锋利，血是那么妖艳，让她心痛，让她心眩。

　　沈若分不清在她的心里这两个男人究竟谁更重要，其实这本就是不能分清的事情，真正的重要，是不能用多或者少来评价的。可她知道那两种感觉是不同的，对展浩她会感到那么熟悉、那么喜悦和温馨，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都是可以依靠和踏实。而对于萧铮呢？就连她也说不清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萧铮总让她感到无法看清，她不知道为什么，萧铮总是让人无法了解。他的身上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一切都阻绝开。

　　方雪柔只有默默叹息，感情的事不是她这个当师傅的可以帮忙的。她很想让一切都回到以往，但那已经是不可能的。或是这就是天意，天意弄人，这一切，是你根本无法控制的。

　　所谓的五派比试、切磋就这样结束了，在李天南作出一番勉励之后，众人都各自散去。但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谁也不会忘记。那剑，那情，还有那苍天。

　　蝶儿回去了，萧铮也跟方雪柔几女到了青鸟宗众人休息的地方。此刻萧铮可以说是让所有人瞩目，走在路上不少人都向他们这边看来。萧铮并不想引人注意，但似乎那从来都是不可能的。

　　幸好很快就回到了方雪柔几女休息的地方。几女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虽然不如云霞山幽静，但也总算是没有人打扰。

　　一回来凝儿、翠儿就迫不及待的把萧铮围了起来，她们可不管萧铮是不是冒犯天剑派掌门，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小师弟，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师弟，你老实说你是怎么修炼的？教教师姐，让我也变得像你那么厉害。”翠儿迫不及待道。

　　听到翠儿的话萧铮的心情回复不少，那一份亲切让他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一切真的还可以回到从前吗？时光已经远去，就永远也不能回头。

　　还没等萧铮说话，便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青鸟宗弟子，云天几人也都在其中，想必他们都是来找萧铮的。

　　果然，见过方雪柔后，为首的云天向萧铮道：“箫师弟真是深藏不露，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实力，我们以前可都是坐井观天了。箫师弟才是真正的奇才，云天由衷敬佩。”

　　说实话萧铮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让谁敬佩或者是崇敬。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永远宁静。呐喊和喝彩，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此刻萧铮还能怎么说呢？他对云天的印象不错，他完全可以感受到云天话语中的真诚，没有一点做作。这是一个人才出众却没有一丝骄傲和自负的人，他的内心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样真诚，没有任何的伪装。萧铮不愿拒绝这样的一个人，只能道：“师兄过奖了。”

　　“怎么会是过奖呢？”云天笑道：“就凭师弟的修为，什么样的夸赞也能承受的起。师弟是我见过修炼最快的人了，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以后的修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恐怕就算是得证仙道，也很有可能吧！”

　　听到云天这么说众人眼中都是一亮。成仙得道是每个修仙者的梦想，但那却从来都只是一个传说，还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一个修者真的得道升仙了。不过见到长寿宫，见到生活了无数岁月的寒冰蛇，众人都已经相信成仙得道并非是不可能的，或许那需要万年难遇的奇才才可以做到吧！见到萧铮的实力众人可以存在一丝想象，或许他能做到也不一定呢？

　　萧铮没有说话，长生，可笑的长生啊！

　　这时跟云天几人一起来小凤向萧铮问道：“萧师兄，你的青鸟仙诀现在已经修炼到第七重了吧？这样的修为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虽然凝儿、翠儿可以叫萧铮小师弟，但她可不能这么叫。且不说萧铮的年龄比她大，单凭萧铮的修为，就没有几个人认为自己能做他的师兄或是师姐。

　　小凤的问题无疑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想知道的，云天几人也想，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萧铮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总不能说只要努力、勤奋就会有收获。他自己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是能得到回报的。他也不能说自己是个天才，天才吗？萧铮从来也没有觉得。

　　见众人都在等他回答，萧铮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或许当你把自己放在一个高出，你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并不困难。”

　　就这么简单？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是翠儿比较直接，道：“什么意思啊小师弟？”

　　萧铮其实并不愿谈论这些，他所认为的，别人并不一定会那么认为。自己的路需要自己去走，别人的路再好，也终归是歧途。但既然问了，萧铮又不能不说。于是萧铮道：“当你的目光凌驾于一切之上，那一切就会被你踩在脚下。就拿修炼来说，其实任何的法诀都是简单的，因为你比它还要高。山虽高，但你已经在峰顶，又何须攀登呢？”

　　萧铮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无论他们能否明白，他也只能这么说了。其实萧铮更想说却没有说的是，高处，只有孤独。

　　众人还是不太能理解。或许，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李梦琪沉思了一下道：“师弟，这样会不会是好高骛远呢？”

　　“好高骛远只是懦弱的借口。你眼中的天空有多高，你就能飞多高，或许这可以看作是一种信心吧！”萧铮答道。此刻他已经有些累了，他的心已经太疲惫。

　　或许是跟萧铮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几个师姐多少都能明白些他的意思。蓝冰道：“那师弟你的天空有多高呢？你是否想过有一天会真的成仙得道、长生不老呢？”云天几人也很好奇，他真的自信有一天可以得道长生吗？难道，这便是他斩碎长生诀的原因？

　　然而萧铮的情绪却有些低落，他默默道：“长生或许真的存在，就像长寿宫中的寒冰蛇。或许它已经摆脱了生死的轮回，永远的存在于这个世间。但就算世间万物皆可长生，而唯独人，却不能长生。”

　　“这是为什么？”蓝冰接着问道：“为什么偏偏只有人不能长生呢？”

　　萧铮叹了口气，道：“因为人有情。”

　　是的，人有情，人有太多的情。因情而生，为情而死，这就是人的宿命。也正是因为有情，人生才会精彩，才会有幸福、有痛苦。情给了人太多太多，多到甚至无法承受。

　　真的就是因为情吗？没有人知道。云天向萧铮道：“那若是斩尽**，人是否也能长生呢？”

　　“长生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萧铮真的不明白：“可是得到长生之后还会有什么？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东西，只有孤独，无止无尽的孤独。”

　　这是众人都不曾听到过的。难道世人追寻了无尽岁月的，不是一个美梦，而是一个噩梦吗？

　　有太多的人把长生当做他们的梦？可其实呢？那只是一个笑话罢了！他们从来也不知道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更有甚者，他们从来就没有梦，他们只是在为了如同今天的明天生活。就算有梦，也只有在临睡前拿出来想想，从不敢把梦带进生活。在他们的生活里，一切，与梦无关。

　　翠儿还想问什么却被方雪柔打断了，她看见萧铮已经很疲惫。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心已经累了。方雪柔道：“好了，铮儿你也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方雪柔知道萧铮只是在支撑，其实此刻的他需要静静的躺下，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

　　众人这才看出萧铮的不同，便都告辞离去。李梦琪将萧铮带去房间休息。虽然没有空闲的房间，但可以让凝儿和翠儿两个挤一挤。

　　萧铮很久都没有这么累了。他没有休息，强迫自己进入到了修炼中。或许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就连晚饭他也没有去吃。方雪柔也没有让人来叫他，她知道此刻他需要的是什么。

　　夜晚的天剑山恢复了宁静，再也没有白日里的喧嚣。修炼中的萧铮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有人正在他的门前。是她吗？萧铮知道，应该是她的。起身向门外走去，应该要面对的，总该要面对。

　　门外的人是沈若。她没有敲门，她知道萧铮一定会感觉到她的存在。正如方才所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所以她来了。

　　见面之后谁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向外走去。沉默就如同这夜晚一样。或许他们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说。

　　清风中，月光下，与心中的那个她一起漫步，这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但萧铮此刻却没有这种感觉，他的心中并不如这夜一样美好。景物虽是，情却为非，这恐怕更应该称作是一种折磨。就在这清风中、月光下，萧铮静静品味着疼痛的快感。

　　终于，沈若停下了脚步。萧铮也在她的身后住下。那个美丽的身影就在眼前，仿佛是要融入这一片洁白的月光。

　　沈若没有回头，终究还是无法面对。她知道萧铮一定在望着她，她不敢面对那双眼睛。她怕看到那双眼睛后，她再也无法开口。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月亮眼中。月亮没有说话，轻柔的为他们披上一层纱。

　　望着远方，沈若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沉默良久，她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那样对待展浩吗？萧铮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如果只是证明可以与李天南一战，当那一剑出现，一切就都可以证明了。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是要证明比展浩强吧！当平静下来，萧铮也不能解释那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要证明什么，可是他却那么做了。他不希望沈若误会，可是她已经在问，为什么。

　　萧铮的心很痛，这是一种清晰的疼痛。没有窒息，并不撕心裂肺，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静静割着你的心。萧铮的嘴角在抽搐，他不知道自己用了一种怎样的声音，慢慢道：“师姐认为是为什么？”

　　沈若听到的是凄凉，萧铮的声音中满是凄凉。他心痛了，她知道自己让这个男子心痛了。她并不想这样，其实她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只是话到嘴边，却只有那一句“为什么”。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若一样心痛，甚至比萧铮还要心痛。她后悔，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弥补，她怨恨自己让他心痛了。萧铮的痛在刺痛着她的心，让她不能呼吸。美丽的夜色下，是两个人备受痛苦的折磨。

　　没有人犯错，可是这饱受的痛苦，却又是为了什么。

　　沈若没有说话，疼痛已经让她开不了口。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静静道：“师姐以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转过身萧铮默默离开，他怕自己的心会忍受不住这难言的伤楚。沈若不敢回头，她知道，她已经深深的伤害了这个曾是无比坚强的男子。

　　当背影渐渐远去，沈若终于回过头来。那个萧条的身影已经无法看见，只有一片迷茫的夜色。一颗泪珠悄悄滑落，在月光中，是那么晶莹、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