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十四章 兴趣

　　自然历二一八三年十二月底阿斯特郡边境

　　广袤的草原上，数十个骑士们护着一辆马车在夕阳下奔驰。

　　马车里，菲西安凝视着沉睡中的艾薇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拉开了些窗帘，让阳光照进车厢里。他想好好地看看软榻上的人儿。

　　阳光下，艾薇儿的蓝发披散在枕边，散发出独有的光泽。她的样子看起来还很虚弱，苍白的脸上一缕蓝发自耳鬓垂下，从唇与鼻间拂过。马车一动这缕发也随着动了起来。她皱了皱眉，似乎因这缕头发影响了她的睡意而感到不满，可她还在沉睡之中而且手脚乏力，只是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拨开头发。

　　菲西安看着她的小动作，伸手想要拨开她脸颊上的发，可手伸了出去才发现才发现还戴着手套。他赶紧缩回了手，将手套摘去，也顺便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齐耳的金发下那英俊的面孔上表情复杂。

　　在雪地追击时，菲西安错过了抓住艾薇儿的机会，这令他懊悔不已。艾薇儿的不告而别固然让他不忿，可她的安全却更让他纠心。倘若右相在他之前先逮住了她，那么……每想到此处，菲西安就感到恐惧。一直到到达了艾那丽米亚边境的小城堡，这种恐惧更深了，菲西安感到艾薇儿已经逃出了他的包围圈，他已经失去了抓住她的最好的机会！正当他焦虑万分的时候，琴师出现了。

　　菲西安不知道琴师帮助他找到艾薇儿等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直到他看到那些神官们。神之国的立场，西哈姆特家与艾薇儿的关系，想到这些，菲西安便释然了。可神官们的消息可靠吗？

　　只要有一丝机会也不能再错过了啊！深思熟虑之后，菲西安终于点头，带着他的骑士们往阿斯特郡赶来。

　　随着离斯达尼安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坏的消息如纸片般飞来，艾薇儿同伴的被捕，山上集镇的暴露，右相将囚犯示众以引诱艾薇儿等人自投罗网的阴谋，一个个消息都令菲西安心惊肉跳。他熟知艾薇儿的性格，当她得知右相故意发放出的尼已经被逮住的消息后，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冒险前去相救的！

　　于是，在艾薇儿随队潜近郡主府的那一夜，他带领伪装了的骑士们发动了突然袭击。郡主府的守卫们丝毫也没料到会有大批敌人会突然来袭，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就攻入了水牢。天幸，艾薇儿竟真的在那里！

　　艾薇儿啊艾薇儿，为何你总是这样大胆呢？菲西安温柔地将她耳鬓的发都理到了两边。他的手心盖在了她的脸上，感受着她皮肤上的温度，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一种切切实实将眼前的人抓在手里了的感觉。

　　马车行进得很快，因为他们要赶在右相的人追来前赶到艾那丽米亚，而车中的人却浑然忘却了时间与路程。

　　菲西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艾薇儿的发与脸颊，心中有一股化不开的悸动在滚动着。能平安地回到艾那丽米亚吗？回到皇宫之后，陛下会怎样处理携杖私逃的艾薇儿呢？菲西安没有想这些，他只是紧紧握住了她伸到被子外的手，他凝视着她，任心中的悸动慢慢地将他和沉睡中的艾薇儿给包围了起来。

　　马车继续行进。两天一夜后，他们到达了艾那丽米亚的边境。骑士们都穿上了铠甲，他们通过边境上的岗哨向皇宫发出了讯号后拒绝了诸位城主的邀请，迅速地踏上了回皇宫的历程。

　　冬日里，雪停一会又下一会儿，在艾那丽米亚平原上度过了一个夜晚后，他们终于遭遇了右相手下的袭击。这是一场魔法师与骑士的对决，在菲西安的指挥下，骑士们顺利战胜了来犯者。骑士死亡二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人，这是魔法师们第一次发动了大范围魔法所造成的战果。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动第二次魔法攻击，身为中阶魔法骑士的菲西安已经在他们发动攻击的一刻找到了他们隐藏的所在，他率领着众骑士当先杀了过去。

　　在近身战中，十一个魔法师全数被歼，骑士们再无损伤，而这也成了最终的结果。

　　获胜了的骑士们都掩藏不住他们的兴奋，可没有人多说些什么，马车队依然往艾那丽米亚迅速接近中。在没有抵达皇城之前，谁都说不准右相的第二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展开。

　　而菲西安却一直皱着眉头，他在思考着──被歼灭的十一个魔法师都是初阶法师，凭这些人是很难战胜他所带领的精锐骑士的，相信右相也应该知道这一点。难道说这只是探敌的行为，在到达艾那丽米亚之前，还会有一场真正的战斗？

　　想毕竟只是想而已，第三天黎明时分，队伍平安到达了艾那丽米亚。骑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谈笑起来，菲西安的心头却越发显得不安，右相怎会如此轻易地便放过他们？唯一的解释是，他已经有了别的谋取法杖的办法或者是有着比得到法杖还要重要的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但那又是什么呢？

　　菲西安带领骑士们进入皇宫后便径直向国王的寝宫走去，他要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尹斯一世，并且他还要恳请尹斯一世答应他一件事，一件关系到他最心爱的女人的事。

　　菲西安焦急地在寝宫外来回踱着步子，在进入寝宫的时候，国王的掌令官阻止了他的进入，理由是国王陛下正在内里与一众大臣讨论要事，未经许可任何人也不得入内！

　　菲西安当场愕然，自从他被陛下点名成为皇家近卫军军官后，他一直都是随意进出国王寝宫的，像现在这样的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国王陛下到底是在和大臣们商量什么事情呢？连他也不能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菲西安的脚步声在寝宫的晶原石台阶上回荡，没有停过。艾薇儿已经被宫中的侍卫长给接走了，看样子似乎是去了内宫。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呢？

　　他不耐地看看内宫又看看寝宫，心里越加不安。

　　内宫处，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渐近，向菲西安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从远方归来的少尉，你似乎很急噪嘛。”

　　菲西安皱了皱眉，“您好！伊斯王子殿下。”

　　“呵，”伊斯看着菲西安，目光一闪一闪，“菲西安殿下！你在忧虑什么呢？”

　　“伊斯殿下，请注意您的用辞！”菲西安说。菲西安的母亲是先王的亲妹妹，先王驾崩后，他便成了罗沙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但基于当时的情势，他的父亲伊姆霍德在先王的祭典上宣布与皇族脱离关系，自动抛弃了菲西安的皇位继承权。由此，尹斯一世才得以顺利继位。仔细算起来，菲西安、尹斯一世、伊斯都是表兄弟的关系。

　　伊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忽然说道：“菲西安，罗沙的美人果然很不错呢！身为艾那丽米亚大少的你应该很开心才是。”

　　“很抱歉，我现在没有谈论这些的心情。”菲西安说。

　　“哦？”伊斯挑眉，旋又笑了笑说，“原本我刚刚在梅杰里安那里看到了一位美人，有感而发想和你聊聊，但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菲西安叫到。

　　伊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她的头发是……”菲西安说。

　　“蓝发、黑瞳，”伊斯简洁地说。

　　“她……”

　　“很想知道她的情况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也请你满足一下我一个小小的好奇。”

　　菲西安：“你说。”

　　“这位小姐是否曾就读于风行学院？”

　　菲西安想不透伊斯问这个问题的理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果然！伊斯摸了摸怀中的匕首，那把匕首本是艾薇儿在风行的考试时因为不小心落在了他的手上的，记得那时刚走出迷宫，这位迷糊的小姐被自己给逗急了一巴掌甩过来却误中副车，打在了副院长索德的脸上。想到这里，伊斯不禁笑了笑，那时他趴住她的肩膀不过只是为了将这把匕首还给她而已，没想到……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菲西安皱着眉头问。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呵，”伊斯摸着下巴说，“她现在很好，被送到了沂园里，还在睡着。不过就梅杰里安对她的关心看来，应该会好好照顾她的。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担心她嘛。”

　　“不错，她就是我喜欢的人！”菲西安放下心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涌起一股很想将自己喜欢艾薇儿的事告诉别人的冲动。

　　“哦？”伊斯挑眉说，“那位小姐可是个活泼的人啊。”

　　菲西安含笑点头，艾薇儿进皇宫不过才一个月就搞出了这么多事情，从学员到宫廷魔法师再到逃犯，的确称得上是“活泼”了！只不过……

　　“不知道尹斯陛下会如何处置这位沦为逃犯的美丽小姐呢？”伊斯感兴趣地说。

　　“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有事的，即使是再大的惩罚，我也会陪她一起承受！”菲西看着内宫的方向说。

　　“希望那位小姐能感受到你的心情吧，不过，你知道的，”伊斯说着耸了耸肩，“很多事情都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特别是对一位美丽的小姐来说……”

　　菲西安仰头，打断了伊斯的话，“我不会再错过她了！”

　　“如果我说我也对她感到有兴趣呢？”伊斯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