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第八章 刺二

　　“呵，”看清人后，艾薇儿忍不住轻笑出声，顺便伸手阻止了风念蒙就要再脱手而出的魔法攻击。刚才还在为没有逮着这个魔法师而气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是在这种奇怪的情况下自个儿送上门来。

　　目睹到艾薇儿眼中的狡黠，魔法师那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为浑身被冰层覆盖而变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丝紧张。

　　他在紧张些什么？安全或是其他？

　　趁着宫中为刺客而闹成一团的时候，这个人偷偷潜行到沂园里，他去那里干什么？

　　封印之石迎着豪光被放进了树洞里的画面还在艾薇儿的脑海里晃动。到底在沂园后面的那个古树有着什么秘密？艾薇儿的目光更明亮了，心中那个模糊的答案隐隐出现上浮的势头。

　　风念蒙停止了攻击，任水元素自手间散开，回归于空气中。她带着些疑惑的目光看向艾薇儿，直觉告诉她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与艾薇儿是认识的。没有多问，她站在一边监视着魔法师的举动，静静观视。

　　“刺客？”艾薇儿对着动弹不得的魔法师，忽然问道。

　　高度凝聚的水元素与火之束缚令魔法师放弃了反抗，他停止挣扎，看了看风念蒙又看向艾薇儿，嘴角露出类似嘲笑的神情。

　　“不是刺客吧，”艾薇儿自言自语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到沂园去是为了什么吗？”

　　听到艾薇儿的话，魔法师脸上嘲笑的意味更浓。

　　一旁的风念蒙皱了皱眉，有这样审问人的吗？艾薇儿到底想要从这个魔法师嘴里知道些什么？

　　“我想要知道你到沂园去的原因，例如，那棵树，”艾薇儿继续和颜悦色地说。

　　魔法师脸上神情未变，却下意识地紧闭了嘴巴。

　　“原来如此，”艾薇儿笑道，“从你的反应看来，刚才你应该发现了我，而且，你和那个打晕了我的女人应该是遭遇上了。”说着，她扭转头看看了门外，一挥手，风将门、窗都关上了。

　　“还没有宫廷魔法师追到这里来呢。这说明你和那个女人应该没有发生冲突，否则循声而来的魔法师们一定会缠上你们，而那个女人也就不会有充足的时间再把我送回房里。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是同伴或者是有着其他利益关系呢？”艾薇儿看了魔法师一眼，继续说道，“你们的行动和刺客的出现都发生在同一时间，恩……一个猜测，刺客是幌子，目的是为了让宫中出现混乱，给你们的行动创造机会。是吧？你只是到了沂园的后庭，到了那棵大树的面前，然后掏出了封印之石……”

　　封印之石！艾薇儿脑中灵光一现，“你用封印之石在树上做了什么？”

　　魔法师不语，脸色却随着艾薇儿的话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如果你说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魔法师不为所动，仍旧默不吭声。

　　艾薇儿对魔法师的反应也不以为意，她心中已有了对付这个沉默的魔法师的办法，虽然对那个办法她也是第一次用，不太有把握。但这稍后即可得到结果，此刻在她心头所想的却是如果一会能够逼魔法师就范的话，若得到的答案和她心中所想的一致，那么势必会引起风念蒙的猜疑。到时，又该如何与她解释？看了看风念蒙，从她冷漠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似乎眼前这个被她魔法击中的人与她毫无相干似的。

　　继续吗？艾薇儿犹疑着，风念蒙嘴角含笑迎着朝阳的光芒把水系魔法球赠给她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

　　两人的话还能清晰地记得，艾薇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朋友啊！她相信即使风念蒙知道了整件事也不会阻止她的，因为，她们是朋友。

　　风念蒙看到艾薇儿瞧着自己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的样子，忽然感到一股暖流在心间漾起。艾薇儿奇异的精神感染力无声地引起了她情感的共鸣。

　　艾薇儿向风念蒙一笑，转头走向地上的魔法师，直走到快要挨着了时蹲了下来。

　　她微笑着，目光中紫芒闪过，眼睛突然绽放出无比绚烂的光彩。魔法师一呆，目光由惊诧变得慌乱，他鼓起全部的精神力以抗衡艾薇儿来自精神层面上的攻击。

　　艾薇儿自从知道了自己具有神奇的精神异力后，她就发现这股莫名的精神能量随着时间的增长而飞快成长着，直到遇上那个名为妖精的女人后，这股力量增长得更是迅速。而现在，这股力量已经壮大到了怎样的程度呢？她也很想确定一下。

　　魔法师在艾薇儿的精神攻击下，原本已变得慌乱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终于抵受不住败下阵来。他埋下了头，不愿也不敢再面对艾薇儿那散发出强大精神感染力的目光。

　　“抬起头来，”艾薇儿充满魅惑的声音响起。

　　魔法师尽最大的努力想要反抗这个声音，身体却不听控制，他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

　　“看着我，”艾薇儿继续用她那让人难以抗拒的声音说道。

　　魔法师的身体听话地遵行了她的命令。

　　艾薇儿的目光更加明亮了，紫色的异芒越来越浓，布满了她的眼眶眉梢。魔法师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在艾薇儿的目光下冰消瓦解，他的脸上露出了痴痴呆呆的表情。

　　“你是个不错的魔法师，”艾薇儿对魔法师轻声说道。她要一步一步瓦解掉对方最后的精神防备。

　　魔法师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是个很好的属下，”艾薇儿继续诱导着他。

　　“……我是……属下，”魔法师终于开口，断断续续应道。

　　“你是右相大人最看重的属下。”

　　“我是……右相大人……属下。”

　　艾薇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是谁？”

　　“……墨诺。”

　　“你的身份是？”艾薇儿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墨诺的意识，眼中的紫芒持续扩散。风念蒙站在一边也被诡异的气氛所感染，她皱了皱眉，退了一步以避开从艾薇儿身上源源不断发散出来似有实质的精神异力。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身份……宫廷……魔法师。”

　　“你到沂园后面的那棵古树下干什么？”

　　“沂园……古树……解除……”话还未说完，突然，一把夹杂着红色斗气的匕首刺穿了窗户如一道疾电直射进屋里，来势极快，它的目标是艾薇儿！

　　风念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双手扬起，两团绿色光团直接在匕首前进的方向上飞快显现成形。这仓促之间聚集而成的防御性水元素团能挡得住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答案就已出现。匕首势不可挡，眨眼之间就撞上了绿色光团。在两者相碰触的一刹那，刃体上凝练的红色斗气一阵吞吐瞬间就划开了光团，去势不减射向还处于施展精神异力状态中的艾薇儿。

　　“艾薇儿！”风念蒙惊叫。

　　快！太快了！风念蒙的惊叫声还未全部出口。红芒闪烁的匕首已经结结实实刺中了目标。

　　“啊！”一声惨叫，匕首深深地扎进人体，余势犹猛，透体而出。

　　殷红的血从被匕首破开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艾薇儿倒在了地上，洒出的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长袍。窗外，传来了女性得意的笑声。

　　风念蒙手中凝起攻击性的水元素，水元素幻作冰箭离开手掌破空而去，直奔窗外笑声传来的方向。

　　窗棂被击碎，冰箭朝外飞去，“嘶”刺穿了廊柱，直直没入了走廊的地面。那个突施暗算的女人躲开了！

　　风念蒙透过碎开了的窗棂望去，女人的身影以只有中阶以上的武者才能具有的高速飞快逝去，瞬息间消失了踪迹。眼看是追不上了，风念蒙回过头来三两步跑到倒在地上的艾薇儿身边，焦切地问道：“艾薇儿！艾薇儿！你怎样了？”

　　艾薇儿痛苦地呻吟了几声，在风念蒙的扶持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担心人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哩，”艾薇儿说着，想绽露个笑容却又不禁皱了皱眉，大腿上被划伤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刚才只是听到了刀刃破空的声音，之后就在风念蒙惊叫的同时，她才收回精神力，一转头便看见一道红芒穿过绿色光团直刺过来。

　　红芒的速度太快，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已飞到了眼前。匕首高速破空造成的风压刮得她生疼，已经来不及躲避！

　　就在她因着突然发生的危险而脑中一片空白时，奇迹发生了！她的身体自动移了开来，以令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出现在她身上的速度倒在地上，堪堪躲过了那道要命的红芒。

　　好险！回忆起刚才惊险至极的情况，艾薇儿不由地捏了把冷汗。虽然躲过了要害，但依附在匕首上的红芒还是划伤了她的大腿并直接刺中了还躺在地上处于半晕迷状态中的魔法师。

　　见艾薇儿没事，风念蒙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为人担心的心情了？风念蒙看着艾薇儿，品味着这久违了的滋味。

　　艾薇儿转头看向犹自抽搐着的魔法师，匕首破开了他身上的冰层，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大股大股地流出，眼看是活不成了。可惜！本来还能多问些的，不过就现在知道的也已经足够了，足够令得她心底的那个答案完全浮了上来，清晰呈现。

　　血染红了白色的地毯，一大片一大片像盛开的鲜花，魔法师喉间一阵哽咽，终于停止了颤抖。

　　看着死去的魔法师，艾薇儿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悲哀，这股忽然出现的悲哀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其分量却沉重到几乎要让她窒息了。悲伤的感觉越来越重，源源不断涌出，从她的心里扩展到整个胸膛，再由胸膛扩展到全身。身体像失去了力气快要倒了下去，意识不受控制漂浮起来。

　　“艾薇儿！”风念蒙发现艾薇儿的神情变得不对劲，赶忙扶住了，唤道。

　　头好重！风念蒙关切的脸还在眼前晃动，艾薇儿很想说句话安慰她一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晕眩中，她昏了过去。

　　身体好虚弱，在不眠不休了已难以记得确切数目的日子后，我真的感到累了。为了寻找你，我的同类啊！我离开了我的孩子们，离开了我赖以生存的长河，在越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岭后，进入了丛林里。

　　大地正在我的身后结冰了，听，那“呲呲呲呲”响着的声音是生命们永久结束时的悲鸣。

　　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生命，更不愿意伤害我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可这充满全身那没有穷尽的力量却一再违背了我的意愿。

　　没有水的抑制，我的力量在身后不停地宣泄着，这是我的力量吗？为何作为人类母亲的我会有着这只会破坏与毁灭一切生命的残酷力量？我的同类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唤，那就请告诉我这一让我痛苦了千年，还是万年，或是更多更多年的力量的根源是在哪里吧！

　　斓鸟还在天空盘旋，这个小小的生命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一路走来，它都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即使是当我决定要穿过之前的那片原始密林。我知道，它并不喜欢那片密林。

　　我的小斓鸟啊，陪伴我度过了悠久岁月的朋友，它也不再是曾经的小斓鸟了。它老了，一年后，一个月后，甚或就是当月亮再次出现在头顶上的时候，它就可能会从空中掉落，永远地停止了它的飞翔，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吃力地扑呲着翅膀了吧？

　　我的同类啊！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告诉我这力量根源在哪里吧！为了我所喜欢的这片黄色，为了我所爱着的孩子们，我会毁掉这个根源的！

　　我的同类啊！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唔！”艾薇儿呢喃着，醒了过来。

　　雪白的床帘，软滑的被单，这里是她熟悉的房间──她在皇宫里的住所。

　　壁橱里噼啪作响，火焰令房间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身体还有些发软，躺在床上，实在是不愿意起来。艾薇儿又闭上了眼睛，任思绪沉侵在适才的梦中。

　　又是那个女人，为何她老是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还想躺多久呢？”风念蒙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房间里，桌上，她正双手支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已经醒来的艾薇儿。

　　“呃，我睡了有多久了？”艾薇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

　　“一天。”

　　“呵，真能睡呢。”

　　“既然醒了，那就赶紧起床吧。副统领还等着你醒来要召见你，”风念蒙说着，目光再在艾薇儿身上仔细地看了一转，在确定艾薇儿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后，她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等等，”艾薇儿唤道。

　　风念蒙的脚步停住。

　　“为什么是副统领来问，而不是国王陛下呢？宫中出现刺客，他应该是最着急的吧，”艾薇儿说。

　　“国王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你不知道吗？”

　　“好吧，”艾薇儿翻开被子跳下了床。她理开衣裙检查了下大腿的伤势，不过一天已经完全好了，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生命果实的效用果然是值得信赖的。

　　一天没喝水了，有些口渴，她三两步走到桌旁，端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发现风念蒙又迈开了脚步。

　　“等等我，”艾薇儿叫道，走到风念蒙身边，看了看她冷艳俏丽的脸，忽然眨了眨眼说：“你对我都不会好奇吗？例如昨晚我对那个魔法师的问话，还有施展的精神异力，以及伤口的迅速痊愈。”

　　风念蒙摇了摇头，说：“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听到风念蒙的话，艾薇儿也轻叹着摇了摇头。这个女孩总是这么冷漠，让人怀疑昨天那个会担心人的风念蒙与眼前这个风念蒙是否是同一个人。

　　“你快去吧，”风念蒙说。

　　“恩，”艾薇儿应道，和风念蒙一起走向门边。

　　“对了，念蒙，副统领已经问过你了吗？”

　　“问过了。”

　　“哦……”

　　走出了门外，两个魔法师正守在那里。艾薇儿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两个魔法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