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再见朱道朗（二）

　　他的脸上显露出焦急和不安，他希望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福鼎大仙听他称这妖女为“黄姑娘”，心中颇为奇怪。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瓜葛？

　　“这很重要吗？”黄心莲抬头冷冷说，“反正你们知道我是杀师太的人，杀了我为师太报仇就是。”

　　“这不一样。”朱道朗望着她，叹道，“请你告诉贫道。”

　　黄心莲把头转向一边，不说话。

　　朱道朗不禁有些着急，又问：“黄姑娘，请你告诉贫道，那个樵子是不是你杀的！”

　　黄心莲依旧无语。

　　福鼎大仙与他的三位弟子都有些不解，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为什么他非要追问，而那妖女，为什么不肯承认？从那时她在洞中的表现来看，杀樵子的人应该是她没错。

　　朱道明微微叹了口气，说：“黄姑娘，事已至此，你说不说，又有什么要紧。你不如还是告诉我们吧。”

　　福鼎大仙等人听朱道明也叫她“黄姑娘”，更觉得奇怪了。

　　黄心莲也叹了口气，说：“是我杀的。”

　　朱道朗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愣住了，她，终究与其他杀人饮血的妖精无两样吗？

　　朱道明也是微惊，对她的看法又颠覆了一次。

　　愣了半响，朱道朗又说：“既然你要杀人，又为什么要救我们！你，你还对贫道的母亲那么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福鼎大仙和他的弟子们听他这么说，心中齐齐一颤，怎么竟还有这样的事发生？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瓜葛”!还是这仅仅是他们部分的瓜葛！

　　“哼。”黄心莲冷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妖都是没有感情的？是不是只要我杀了人，就代表妖都是杀人成性的？不，妖孽也是有感情的，我不是嗜血的野兽。我也有我的喜好，不是见人就杀的。你们是我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杀你们。至于你们的母亲，不过是看着你们的面子上而已。这些年我出入道观，从未对观中的人下手，也是冲你们的面子。”

　　朱道朗和朱道明都被她弄糊涂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认为她才好。

　　了无道长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偏偏喜欢我们？”

　　“我看你们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们。”黄心莲又说，“如果非要找个理由，也可以说是你们的画画的不错，而我又因为看你们画画而喜欢了它。所以我不想杀你们，甚至想跟你们做朋友。”

　　朱道朗和朱道明都微微叹了一口气。

　　福鼎大仙等人又暗暗吃惊，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情谊。

　　朱道朗又问：“听说你当年还曾经饶过宁远师太一次，可是真的？”

　　“是真的。”黄心莲也是一脸的叹息，又说，“但是那次我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让她相信我的好意。不过她最终都没有相信，而且还暗中出手害我。”

　　“你是妖孽。”朱道明又为宁远师太辩解说，“她对你怀疑也是自然的事。”

　　“可是她在对我怀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凭什么那么怀疑我！”黄心莲霍得激动起来，又不甘地喊道。

　　“就凭你是妖怪。”朱道明淡淡说，“你只能怪你命不好。又或者，怪你不该踏入尘世。”

　　“朱道明！”黄心莲顿时怒道，“这么没有良心的话你也敢说！如果不是我踏入尘世，你们早就成了清廷刀下的鬼了！”

　　“这……”朱道明脸上微红，是啊，如果她不踏入尘世，她是不会招惹是非，自己、哥哥和母亲，恐怕早已死了。

　　而福鼎大仙的他的弟子们，听到他们这几句云山雾罩的话，心中微惊，他们是清廷要追杀的人？

　　而福鼎大仙曾与清和道人交谈，猜测他们是明王室之人，听黄心莲说“清廷”要杀他们，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看法。而他的弟子们都微微一惊，暗猜他们是不是逃犯，假借道士的身份避祸。

　　“黄姑娘。”朱道朗又说，“也许宁远师太做的是不对，可是你也不该杀了她。就算你杀她没错，那你杀那个樵子呢？也没错吗？”

　　“我……”黄心莲一时语塞。

　　“除了那个樵子，你敢说你没杀过别人吗？”朱道朗又心平气和地问。问到现在，他心中汹涌的情感，也已经平息了。

　　“我……”黄心莲再次语塞。

　　朱道明也微微舒了一口气说：“虽然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假。但是你杀人害命也不假，我们不能因为你救过我们而放过你！”

　　“哼！”黄心莲冷笑一声，说，“事情到今天这步田地，多说也没用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

　　朱道朗叹了一口气，心如刀绞。没想到他们之间，竟是这样一种结局！

　　他又望着福鼎大仙说：“道兄，你看该怎么处置她？”

　　“呵呵。”福鼎大仙笑了两声，说，“贫道原本以为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女，想要诛杀了她。不过现在听起来，这妖女良心尚存，不必非要赶尽杀绝。”

　　黄心莲本以为他们定是要杀了自己，听福鼎大仙为她说好话，倒是有些吃惊。她微微惊呼了一声，抬头用惊诧地望着福鼎大仙，心中也不知道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

　　朱道朗对她有情，她又救过他，自然生了恻隐之心，只是不好言说。但现在福鼎大仙开口说可以饶她不死，他心中不禁再起波澜。也许，他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他可以让她不死！

　　他顺水推舟，说：“她多次救过贫道与道明，的确与其他妖怪不能等同，贫道也觉得不必将她处死。”

　　朱道明自然也是这个意思，说：“我看她也是死罪可免，不过活罪难逃。”

　　黄心莲听这三位“道长”都愿意留下自己的性命，倒是颇感意外。心中暗暗升起窃喜之情。原以为自己被他们捉拿便难逃一死，现在看来一切还未可知！她晦暗的眼中，生出一丝光彩来。

　　朱道明还有另一重担心，说：“我们虽是怀仁义之心，不忍杀了她，可是净云庵的人未必同意。”

　　这说得黄心莲心中又是一紧，那老尼姑没什么慈悲之心，她教出来的弟子，恐怕也都那样吧？

　　“净云庵是佛门之地。”福鼎大仙说，“在里面修行的尼姑也应该以慈悲为怀，想来也不会刻意为难她吧？”

　　“但愿如此。”朱道朗却露出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