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沦

　　卡罗木然抬眼，望去，只见他的父亲正站在石阶旁，满脸怒容，冰冷的望着他。在他旁边，是他的母亲，只是眼神中满布悲痛和恐惧。

　　卡罗的父亲看到卡罗死气沉沉的脸孔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紧接着道：“村子小溪那边那个火焰是不是你的，你的能力已经完全觉醒了吗！”声音冷冽刺骨,寒冷异常。

　　卡罗没有回答，只是木然的看着，看着那个总是对自己呵斥不已的父亲。总是对自己冷眼相待的父亲。

　　卡罗的父亲盯着卡罗一会，见其居然不答，顿时大怒。身体微颤，搙起长衫，正要冲过来教训一下这个不孝逆子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衫忽然被拉住。回头一看，发现妻子正紧紧的拽着他，双手微微颤抖，满脸惊恐。

　　卡罗的父亲瞬时一怔，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刚要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望向卡罗，只见其眼神木然的望着他。四目相对，静无人声。

　　过了许久，当卡罗转过身子时，他父亲的声音却又陡然响起。只是这次声音中不再那么冷冽反而带有深深的无奈。

　　“村人们已经知道有族人能力觉醒了。本来，他们准备立刻赶过去看看的，但是，嗯，但是因为怕能力者控制不住力量而暴走，所以没去。现在他们已经往村子北边赶去，我想你爷爷也应该和你说过那边的是谁了吧！没错，他就是现在村中唯一的能力者，也是曾经最强的人。他们准备请他出手，将那个能力者，也就是你除去。而且卡杰的父亲知道你是能力者，虽然我以前叫他保守这件事，但那时是因为你的能力还没有完全觉醒，所以他没有说出去。但这次，他应该不会在保持沉默了。”

　　卡罗的父亲看着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卡罗，看着他那萧索孤寂的背影，眼神中有一丝悲伤闪现而过。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再重新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隐居下来吧。”卡罗父亲的声音此时居然柔和了下来，一改往日的冰冷。卡罗的母亲也满眼泪水。

　　卡罗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卡罗的父亲看着他没有做声，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双眉又皱了皱，正想大声问话。却忽地听到一声悲怆之极的回音。

　　“嘿嘿，我不能，也不愿。哈哈，她不能，也不愿啊！哈哈,哈哈…不愿，她不愿啊…哈哈哈哈。”

　　这是谁的声音如此悲凉，如此凄厉。内心深处，真的有一个能陪伴你一生的人吗？你又是为谁而痴，为谁而狂。声嘶力竭的纵声狂笑之下，你还剩下什么。

　　卡罗猛地回头，盯着父亲，一字一字说道：“我要毁灭这愚蠢腐烂的一族，绝对。”坚毅决然声音在院内响起，随后在父亲惊怒异常的目光下，在母亲悲痛莫名的注视下，他漠然的走出了院子。······

　　小村北边，一个孤伶伶的屋子旁。这里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忽地，一个惊诧恼怒的声音从这里传出。

　　“什么！卡天，你不答应。他可是会不断杀死族人的啊！你想要族人都被他杀死吗！”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身材矮小的中年胖子。其皮肤白净，满面油光，想必是一个长期身居“高位”的人。

　　“哼”一声冷哼从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枯槁的老人口中传出，正是那个被成为卡天的人。只见其被众人围住，但面色不变，反而在他周围的人却和他刻意保持距离，似乎对他隐隐忌惮。“那名能力者现在根本没有伤害族人，而且他可也是我们“天啸”一族的人啊！怎可以随性任意的杀害他呢！卡夫，你现在可是村长啊！怎么还如此草率的行事。”

　　卡天似乎对那个叫卡夫的村长十分了解，丝毫也没他面子，出口教训道。

　　听了卡天的话后。卡夫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不说话了。周围族人也是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卡夫脸上渐渐隐现狰狞，抬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为了一个族人，而把全族人都置于危险之中，他是能力者，这就是他的命运。”话一说完，周围族人也都大声附和起来。似乎他说出了什么正义之词一样。可是卡夫却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只见卡天脸色忽地难看了起来，阴沉无比。卡夫的心登的一下，猛然知道自己哪说错了，他可不是也有一个能力者孙女吗。卡夫看着卡天越来越阴戾的脸，恐慌不已。他当然知道卡天的厉害，就算把族人全部杀死，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但是把他这个村长换掉那却是举手之劳而已。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显得脆弱无比。

　　正当卡夫这个村长愈加恐慌时，卡天脸色却渐渐缓和了起来，只见其向围在他身旁的众人摆了摆手，随后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话一说完，周围顿时炸开了锅，不满者比比皆是。但他们只是在一旁嘀咕，却没有人站出来质疑。

　　随后，在不满声中，众人渐渐离去。

　　日渐西垂，残阳似血。卡天望着天边那一轮摇摇欲坠的晕黄，久立不语。

　　苍老的面容，银白的发丝。你那曾经的壮烈，曾经的辉煌，就如同那轮夕阳一样，终究要走到尽头。

　　过了许久，卡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屋内。

　　“怎么样了，爷爷？”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卡天霍地一怔，随后面露一丝微笑。只见卡侬正倚靠在墙壁上，眼神淡淡的望着他，只是语气似乎有一丝隐隐的焦虑。“你很在意他吗，卡侬”

　　卡侬一怔，显然没想到爷她爷居然会问这个问题，那如古水般宁静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随后道；“他对我很好。”

　　“呵呵，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就放心吧！”卡天看着卡侬笑着说道。

　　“嗯”听到了她爷爷的话语后，卡侬应了一下便转身向她的舍间走去。卡天望着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四下无声，顿时，屋内又归于沉寂。······

　　入夜，乌云低垂，天空阴沉沉的，四野静无人声。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这个略显孤寂的村子，有几分可怖。

　　夜色中，忽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看其去向，正是村子的北边。卡罗面无表情的走着，只是那白净的脸却已憔悴不堪，双眸深处似有什么莫名的情绪在闪动。从家走出来后，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那个溪边，靠在那颗大树上，看着那静静流淌的溪水。就像往常漫长的等待一样，只是这次要等的人却已不会再出现。

　　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做些什么。于是，他什么也没有去做，什么也没有去想。只是凭风吹过。直到黄昏中最后的一缕碎阳照在了他的脸上。他抬眼，望去，晕黄的光线逐渐暗淡，柔和而不刺眼。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落日的余晖也是这般美丽，抚媚而不妖艳，温暖而不灼人。他低下头，伸出了手，那一缕火焰正在风中摇摆不已。此时此刻在他看来，这火焰竟与他如此相向，就像他一样，彷徨，无助。独自挣扎。

　　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愤怒，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曾经的希冀已是遥不可及，所有的羁绊已被无情斩断。现在，终究，只有他独自一人。

　　咬破了嘴唇，刺破了掌心。殷红的鲜血就这样一滴一滴的落下。看着掌中人不断渗出的血，卡罗忽然露出也一丝笑容，凄艳胜血。

　　如果你已被抛弃，被忘记。你会想到什么，还想做什么，是承认一切就此沉寂，独自一人徘徊在阴影的最深处，看着他人的欢声笑语，然后静静的舐着自己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亦或是愤恨一切，背板一切，毁灭一切，用殷红的鲜血铺就自己前进的道路。用他人的生命洗去自己的不甘。

　　“堕落吧，沉沦吧，毁灭吧，归于虚无吧。浴血的修罗，嗜血的罗刹，把世间所有与自己一同埋葬吧。”如同来自于古老洪荒般的咒言忽然响起，悠悠荡荡，在卡罗心中久久徘徊，久久不去······

　　那在雾气中低声嘶吼的人啊！

　　“今晚再去见她一次！”······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了那个独自行走在夜色中少年的身上，打湿了他的发髻，浸透了他的衣衫。只是他全然不顾，仍静静的走着，一步，一步。那眼眸中到底是什么在闪现，前方又是什么在默默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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