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临终时依依相顾 救爱子金蝉脱壳

　　黑衣人侧身避过长鞭，软剑扬出，化作银光早向贾梦宦双掌卷去。贾梦宦忽然感觉两股劲力自身旁传来，一收一攻，只得中途变招，嘭的一响，他左掌与人在空中相碰，右掌却拍在长剑之上。

　　黑衣人似乎也早有先料，手里翻转剑尖改刺，指向贾梦宦脸面，空出的一掌却向万里云脸上拍过去。转过剑身避过贾梦宦的一掌，剑尘借势刺出，刷的一声，在贾梦宦的左臂之上留下一道伤口。

　　黑衣人连伤贾氏夫妇二人，也只一瞬间之事，待得万里云赶上相救，却早已不及。

　　他沙哑道：“倘若刚才你弃了妻儿，还能逃得命去，可惜，现在晚了？”不等黑衣人说完，贾梦宦身影闪动，已窜了上去，他也明白对方击杀自己妻子，就是想将自己留下。不过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那便是他的两个义兄弟，只求他们尽快解决对手，前来增援。未必就是个死局。

　　贾一凡自始至终都跟在母亲身边，他不过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又生于官宦世家，那里经过这种突变，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见母亲躺在地上，他这才急得大哭起来，跑到赵依身边大叫：“母亲，母亲！”赵依脸色苍白，那能答应？

　　见平日疼爱自己的母亲并不应答，这才转身对着贾梦宦大喊：“父亲，父亲！”只是此刻贾梦宦只顾得给妻子报仇，那听得他的喊叫。

　　见父亲也不理会自己，他便越发害怕，对着身旁的赵依哭喊声更大了不少。

　　贾一凡正在哭泣，没有注意到赵依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过了好久赵依才睁开眼睛，见儿子正蹲在自己身旁大哭，低声喊了句：“凡儿，莫哭，娘有话对你说。”

　　赵依声音虽小，听到贾一凡却是一凛，急忙爬了过去，对着赵依说道：“母亲，母亲，你没事吧！凡儿害怕，咱们回阳城家里好吗？”

　　赵依看到儿子这个模样，心里更疼，本想替儿子擦掉泪水，但一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这才作罢。赵依虽然苏醒，但脸色惨白，刚才黑衣人那一掌，早就绝了她的生机，此刻醒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她强自忍痛，看着听话竟不哭泣的贾一凡，不禁更是怜惜。

　　低声道：“凡儿，都是娘没用，不但不能照顾好你，还连累你爹爹。虽然娘不会武功可也看的出来，凭你爹爹的功夫，万万不是那黑衣人飞对手，怕是逃也逃不得，只有听天由命的份。现在只有等你大伯和三叔，希望他们能尽快赶来。”

　　说到这里，赵依看了一眼贾一凡胸前的玉佩，忍不住苦笑一声，“你脖子上带的，便是与冰月的定亲信物。本来娘是想用联姻的法子，借你两个叔伯的功夫，在仕途上助你爹爹一臂之力。不过冰月刁顽，绝非良配，娘早打算等你爹爹地位稳固，便要退了这装婚事。却没料到会有今日之祸，若真有个不测，便也好，免得日后娘再做一次坏人！娘是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你还小。”

　　贾一凡见自己娘亲语气越来越弱，又不敢哭泣，只是抓住赵依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提到贾一凡的婚事，不过是赵依睹物思人罢了，赵依顾念儿子安危，心中战栗，才会举止失措，此时抱了必死的决心，便去了後顾之忧，担忧的心思也渐减弱，这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精明来。她与贾梦宦两人做了十年夫妻，平日不但贾府阖府上下的家务之事，就是官场倾轧争斗不时也有参与，此刻见到强敌环伺，明知是多半难逃，却也不想让儿子就这么陪自己夫妇一同殉葬。

　　赵依几乎使出浑身之力叫道：“夫君。莫非要为我一人性命，陪上我们阖家大小？”

　　贾梦宦听到赵依喊叫，才知妻子未死，连回身到她身边。赵依喊出那句话，人便没了力量，业已断气。

　　一旁的贾一凡见母亲不在说话，对着贾梦宦大叫：“父亲，父亲！”

　　他曾听下人说起，人是会死的，可生平第一次所见，居然是自己至亲的离开，这个八岁小孩早被吓得没了主意。

　　贾梦宦见状，心里更是滴血，只是见到别院火势已大，两个义兄弟尚未出现。这才清醒过来，一手揽起儿子，便要翻墙离开。黑衣人见他便要逃走，急忙来阻。

　　万里云也是跃起身子，手上的长鞭跟着横窜而起，那黑衣人身在半空，突然背后长鞭卷到，只能伸掌在长鞭上拍下，却见万里云笑道：“你敢刺杀郡守，胆子也算不小。只要贾氏父子逃得一个，怕你合家老少也难以活命。”说着嘿嘿一阵冷笑，这个空挡，贾梦宦几个起落，早去得远了。

　　那黑衣见自己阻挡不及，逃了贾梦宦，也不慌张。只是抖动手里长剑，此刻他已下了决心，要先解决万里云，再去找贾梦宦父子的踪影。少了贾梦宦这一助力，万里云对上黑衣人便更是吃力。

　　火影中只见一团黑影盘旋飞舞，间或夹杂着道道寒光。万里云武功自然也是了得，临敌经历更是丰富，眼光更是独到，这一会已将那黑衣人的剑招，瞧得清清楚楚。只是这黑衣人手中长剑忽攻忽守，变幻莫测，这等剑法甚是少见。万里云凝神应敌，只能乘隙递出几招。突然间听得铮的一声，鞭剑相交，万里云手中长鞭居然被截为两段。他急跃身退后，口里却叱道：“追风剑客古剑秋，是何人指使，却来灭贾家满门？”

　　那黑衣人冷笑道：“你到是有几分眼光，可惜空有本事，却不用正途，早该伏诛。本来是寻贾梦宦算帐，现下他逃了去，你却如何也走不得了。”黑衣人说完，手一挥，手中软剑犹然递出，万里云既然知道对方身份，便没了逃走的心思，低声怒叱一声，提了断鞭迎上黑衣人。

　　贾一凡见父亲抱着自己，早已奔出数十丈外，听得背后远远有人叫道：“那个便是贾梦宦。莫要让他逃了去。”

　　贾梦宦听到声音，身体一滞，满脸不信。惊讶的低声自语道：“怎么是他？”

　　不及他想清楚，身后已经有几道人影赶来，贾梦宦转身跃上一颗大树，将贾一凡放在一处枝叶稠密的树杈处，道：“凡儿，你在这里等着，切莫出声，爹爹回头再来抱你。”

　　贾一凡自幼便受诗书教育，十分听话，知道大人行事，向来都是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自己不能随便过问。便点头应下，倒也不以为异。黑夜之中一个人在森林里虽然害怕，但一想到父亲不久就回，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些，当下坐在树杈上等待。

　　不久，就见两前一后三道人影从树下飞掠而过，这三人显然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前面那人身上。这才没有发现贾一凡。

　　过了好一会，贾一凡见四周没有动静，这才奋力站起，但见远处黑烟腾空，庭山别院已裹在烈焰之中，火势因为无人救援遏制，异常汹汹。倘若稍微有点风势，便会烧到外面。当下贾一凡想回到树下，但想起父亲临走前的吩咐。便寻思：“若是离开，只怕父亲回来寻不到，可是又不能老是留在此地，便如何是好？”

　　他这里正自为难，忽听远处一人大叫：“大哥，你解决那个老鬼了么？”

　　另外一人叹了口气道：“万里云也算是个人物。只神鞭万里云就这名头，便可让武林中人闻名丧胆，当年数十名高手截杀下，都能逃得性命，也算有些心智。再加这二十年来也算不曾为恶，若非今日情势紧迫，我也并不想取其性命。”贾一凡认得此人，便是刚才杀死自己母亲的那黑衣人。

　　当下另外一人道：“那万里云纵然最近不曾为恶，可也算是个魔头，除去此贼，也是大快人心，不过若是让贾梦宦父子逃遁，这才是心腹之患。”

　　贾一凡听到这里，心道：“这些人到底是何等样人？究竟和我家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灭我满门老少？”

　　黑衣人向另外一人望了一眼，道：“难道老二没跟过去吗？”

　　另一人急忙接了句：“二哥早就追上去了，只是他一个人怕留不下那贾梦宦。”

　　黑衣人听他说完，哼了一声，两人身影并未停留，朝着贾梦宦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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