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节 往事已成云烟，唯独断肠人（上）

　　老妇人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后又恢复正常，也不见他睁开眼睛，场面就这样沉静下来，只有咚咚的声响，远远传荡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张硕忽然感觉自己的娘亲离自己很远很远，远的让自己看不清身影。

　　过了许久，老妇人才微微说道：“自从你妹妹在那场大火中死去，你一直没有去拜祭她的灵位。今天是个机会，你且去参拜一下你妹妹的灵位，回来后再告诉我你是否真的这样决定。”言毕，本来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阵狂风吹了进来，几片黄叶落在了老妇人的面前，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木棒，抬手拾起一片黄叶，陷入沉思当中。

　　“娘亲！”张硕不是不想去拜祭自己那苦命的妹妹，只是不敢，因为他怕，怕自己无言面对那桃木做成的灵位：“你不是不知道”张硕还想说下去，却从老妇人的脸上看到了大道无情的味道，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用。深深的叹了口气，张硕踏着沉重的步伐，带着婆娑身影走了出去，刚踏出门外，大门便关了上去。张硕知道，这道大门不但阻挡了张硕进去的路，更阻挡了张硕和老妇人之间的感情，也许此生，他再也无法进入这间客厅了。

　　护卫见张硕一脸铁青的走出来，不敢多问。那名长的俊俏护卫，轻声道：“张相，现在去那里。”

　　“去风月小宛。”张相边走边说，那名长护卫虽然心里好奇，张相为什么去那已经被一场大火杀掉的风月小宛，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绕过一座座假山、池塘、张硕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充满破败的院落前。三年前，一场大火虽然烧了这里，但还是留下了用石头砌成的骨架。用来砌成墙壁的石头，已经被大火烧的漆黑，这几年来虽然时有大雨冲刷，但效果并不显著。而且由于张相的命令，不允许下人在踏进这个院子，也不允许有人进去打扫。下人们虽然对张相的命令有些疑惑，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所以张府就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繁花似锦的张府，竟然允许一块肮脏破败的院落。

　　张硕望着漆黑的墙壁，用手掌轻轻擦拭一下，神色有点黯然：“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要进来。”张硕举步走进去，由于没有大门，外面的人很容易望见里面，只是里面的杂草茂密，虽然枯黄了，但还是有两人来高。张硕进去之后，护卫们也就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残破的瓦砾，焦黑的木棍，杂乱的枯草，都让张硕嘘喻不已。张硕逐渐陷入回忆当中，还记得小时候，那个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凤尾花，不断的跟着自己的身后，一蹦一跳的叫着哥哥、哥哥。那熟悉的声音似乎从渺渺的虚空中传出，让张硕在不知不觉间热泪满眶，他步态踉跄的走到院子中间，看见一个小土堆和一块桃木碑，上面刻着张风情的名讳。

　　慢慢的拨开周围的杂草，张硕坐在墓碑旁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大妹啊！”话刚出，张硕的声音便梗咽的无法吐字，老泪纵横起来。张硕今年并不算大，只是这两年被皇上和众臣排挤，心中焦急，眉宇间多了很多鱼纹，头也花白了不少，便的非常老气。

　　梗咽良久，张硕才慢慢缓过劲来，一直以来被压抑的情感，总算爆出去，双眼通红的他开始唠叨起来：“想当初董卓、我、你并称兰京三奇才，只可惜我当初心高气傲，为了让张家能够和三大世家并列，为了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为了手中的权势，我暗中想把你许配给皇上。我本来以为，做个贵妃，总会比做董卓那家伙的夫人要强。虽然他才高八斗，乃三奇才之，可是他却经常留恋青楼妓院之间，我又如何忍心让你嫁给一个如此浪荡形骸之人。所以最后我才下定决心把你许配给皇上，我希望时间可以摸去你对董卓的思念，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理解我，不再恨我。毕竟皇宫中的生活虽然糜烂，但却很奢华，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喜欢上那个地方的。”说道这里，张硕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继续道：“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和董卓在关键时候私奔，弄的皇上在天下人面前下不了台，派了朝中道门供奉高手追杀你等。让我更想不到的是，董卓个佛宗高手，轻易的击伤追击他的供奉，让太清洲的道门下不了台。这才惹怒了道门，派了数名长老追击你等。最后你们都被追了回来，依照东胜国律例，你们当斩立决。可是我如何能够坐视不理，看着自己的妹妹奔赴黄泉而不出手阻扰。幸好当初的检察官和我是好友，最后在他的帮助下，才用李代桃僵之法，把你救了出来。至于董卓在凌迟的那天忽然消失，只留下一长诗和一行字在关押他的牢房中。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董卓并非薄情之人，留恋青楼妓院，也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一个浪荡形骸之人。只可惜等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迟了，错误已经犯下，终究无法更改。”

　　张硕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碑文上的文字，神情似乎轻松了不少，这么多年，毕竟他承受的也不少啊，现在全部吐出来，自然好多了：“东山崔嵬不可登，绝顶高天明月生，红颜又惹相思苦，此心独忆是卿卿。

　　愿与卿结百年好，不惜金屋备藏娇。

　　一似碧渊水晶宫，储得珍稀与奇宝。

　　西风吹谢花成泥，蜂蝶每向香尘泣。

　　情犹未了缘已尽，笺前莫赋断肠诗。

　　欲题新词寄娇娘，风吹雨蚀半微茫。

　　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灭铭肝肠。

　　锦葵原自恋金蜂，谁供花颜奉神灵欲舞轻翼入殿里，偷向坛前伴卿卿。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竟日冥思绝妙相，碧落黄泉两茫茫。

　　奈何红颜一时现，不需枯坐与焚香。

　　暗香袭处佩环鸣，美眸善睐未分明。

　　临去莞尔还一笑，忽与余兮两目成。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掌上明珠价几何，无心未曾思量著。

　　一朝归携他人袖，那时伤情泪痕多。

　　洞房一夜照花烛，卿卿嫁作他人妇。

　　相思如狂心如灰，为情憔悴向谁诉？

　　侯门一入似海深，欲讯卿卿问鬼神。

　　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明眸皓齿艳无双，比拟圆月两相仿。

　　惆怅婵娟多寂寞，欢情只供一夜长。

　　曾慕鸳鸯效双栖，南谷林深叶迷离。

　　除却鹦哥谁人晓，莫将幽情向人啼。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欲语幽情期红裙，平林漠漠柳枝深。

　　除却当时画眉鸟，风情许知一佳人。

　　姹紫嫣红一时凋，舞衣不称旧舞腰。

　　争教蜂蝶两相断，袖底羞见檀郎招？

　　绿窗深情不忍离，去离徊徨意转迷。

　　久拟深山学修法，又延行程到后期。

　　崔嵬东山与天齐，红颜迤逦隔云梯。

　　相思萦系解语花，心似奔马雪蹄疾。

　　倾城美色竞群芳，品茗斗酒擅欢场。

　　欲共卿卿两相悦，不期魂魄归帝乡。

　　飞短流长断人肠，情怀恻恻每神伤。

　　惆怅玉人独归去，芳草萋萋满斜阳。

　　故园迢迢忆双亲，每对卿卿泪满襟。

　　千山万水相追寻，始信卿心胜娘心。

　　柳枝经风叶未凋，当时愁损画眉鸟。

　　今日重入歌舞地，逢见卿卿又魂销。

　　今夜新月似蛾眉，时还暂去时还归。

　　记取临行重来约，月成钩时人成对。

　　结束花帽下妆楼，雕鞍别时每牵手。

　　怜郎愁绝还相劝，时日无多再聚。

　　美颜无双处处夸，玉帐香肌娇无那。

　　夜夜伴得鸳鸯宿，不羡旖旎上林花。

　　花容月貌未可期，吹气如兰暗香袭。

　　惆怅风露无多时，一时相欢一时离。

　　忧心悄悄病恹恹，辗转无寐夜阑珊。

　　寸寸相思已成灰，欲亲芳泽总无缘。

　　百草经霜奈若何，离人偏恨西风多。

　　香艳成尘蝶翼冷，卿卿我我两分携。

　　木兰桨动去无情，马头犹得向人横。

　　掉臂终不回望，郎心如铁冷于冰。

　　为祝檀郎结经幡，竖向陌上春柳畔。

　　过路君子切勿动，此幡安即檀郎安。

　　枉缄图章寄横塘，画眉争似秋波长。

　　愿与卿卿两相誓，不离不弃铭肝肠。

　　欲倾卿卿一世情，却闻萧寺伴青灯。

　　崇山峻岭不辞远，誓与卿卿结伴行。

　　一见卿卿倍关情，欲与卿卿缔鸳盟。

　　我会在狂风林等你，佛说那里是我成佛之地，也是我圆寂之地，失去你，即使成佛，对我来说也了无生趣落款人——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