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生路线

　　夏老师扁扁嘴，好像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有点小小不满，随即指了指桌上的课本：“那些课本上的注解都是你自己写的？”

　　“是，”张烁点了点头，走过去腼腆地把书本都收起来，“让老师见笑了。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

　　“你不用那么谦虚，”夏雪妍和蔼地笑道，“我看了一些，你做得很好。虽然你入学成绩排名不靠前，但之前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自学能力这么强，如果坚持这么努力的话，肯定可以名列前茅的。”

　　张烁淡淡地回应了句：“谢谢，我会努力的。”受到表扬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因为他觉得受之有愧，他根本是利用了自己积累多年的知识才体现出强的理解能力，跟作弊其实没太大区别。

　　见他将书本收拢，夏雪妍又道：“先别急着收起来啊，我刚才看到几处缺漏的地方，让我替你补充一下吧。”

　　张烁闻言愣了一下，迟疑着把课本和笔交到她手里。夏老师接过东西便坐在一边，翻开课本认真地书写起来。恬静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那专注的姿态仿佛在完成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从未有过一位老师待他如此厚爱，主动替他补充笔记，这种意外的幸福感让受挫自卑多年的张烁差点落泪。这一刻，在他眼中夏雪妍散着一种亮洁的光辉，他由衷地觉得这是位难得的好老师。

　　夏雪妍的楷书很漂亮，不过张烁留在课本上的字体也很见功底，这让她对这位新生的好感又添了不少。军训时表现就很好，学习也认真，性格又沉稳，有种脱同龄人的感觉，嗯……就让他来当新一届的班长吧。

　　夏老师这么暗自决定着，又对张烁留宿学校好奇起来：“大家都放假回家了，你为什么还留在宿舍呢？还是准备明天回去？”

　　“家里没什么特别的事，父亲又正好出差，回去也是一个人吃住，所以索性留在学校了。”因为对她开始心存敬意，张烁丝毫没有隐瞒，如实说了出来。

　　“你爸爸不在家，难道你妈妈也不管你啊？”夏雪妍笑着打趣，但屋里静了半晌，张烁没有答话，一时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抬眼看了看，正对上他那伤感的眼神。

　　“我母亲在我十岁时就离开了家。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他地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地事。但那平淡地语调却隐隐透着一股悲哀。

　　夏雪妍心里揪了一下。这孩子太可怜了……“对不起。张烁。老师不知道这件事……”

　　他牵强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他瞥了眼桌上地闹钟。提醒道。“老师。时候不早了……”

　　正说着。“嚓”地一下灯灭掉了。夏雪妍不由地惊叫一声。但旋即马上镇定下来。原来都到熄灯时间了。

　　只听得“嗒”地一声。张烁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蜡烛。举在手里道：“我送你下楼吧。”

　　这所学校地男生宿舍是旧楼。晚上熄灯以后楼道里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地一片。让夏雪妍一个人下去她还真不敢。这孩子考虑这么周到。让她心里不由一暖。愉快地应了声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宿舍，楼道里果然黑洞洞的，只有眼前的烛光映亮了一小片地方。厕所那里某个水龙头似乎坏了，不住地在滴水，“哒……哒……”地节奏很慢，但在这幽静的大楼里格外清晰。

　　伴着这讨厌的声音，夏雪妍的心率逐渐上升，她怕黑呀。张烁却丝毫不以为意，这栋楼他曾经住过三年，环境再熟悉不过了，其实不用蜡烛他也能从五楼一路走下去，不过今天有位女老师在，所以要特殊照顾一下。

　　他在前头引路，脚步有点快，心里虚的夏雪妍跟不上他，一着急匆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张烁顿了顿身形，这才缓下脚步，夏雪妍感觉脸上烫，暗自庆幸周围一片漆黑不会让人看见。

　　虽然张烁是慢下来了，可她仍是没有放手，因为实在怕黑，手里不攥点东西总觉得不踏实。她就这么一路战战兢兢地，跟着张烁到了底楼。

　　“糟糕。”刚到底层张烁就低声嘟囔了句，他紧走两步上前，扯了扯铁门，没打开。夏雪妍心里一慌，问了句：“怎么了？”

　　张烁回头道了声：“门锁了。”紧接着便开始大喊，“冯大爷，您在嘛？冯大爷！麻烦开一下门！”

　　喊了几声却没人应声，夏雪妍有点着急了：“怎么办啊？我出不去了？”

　　“看来冯大爷今晚不睡值班室，已经走了。不过还有一条路可以出去，就是有点难走……”

　　听说能够出去，夏雪妍哪管它好走难走，忙说：“在哪？快带我去！”

　　张烁又在前头领路，两人先到了二楼，穿过一条长廊，到了副楼梯这里，他对夏雪妍解说：“底楼的安全门常年关着的，不过可以从楼梯这儿的窗户走。”

　　“窗户？”夏雪妍看了眼二楼到一楼楼梯转角的那个窗户位置，“这么高，难道跳下去？”

　　“其实不高。”张烁说了句，带着她下到楼梯拐角，用力掰开生锈的铁窗把手，他往外看了看，接着说道，“你看，窗下就是一个雨台，先跳到那里，然后再从左边跳下去。那里有个垃圾箱，注意踩着边缘，别从垃圾口掉下去就行了。”

　　这条秘密通道是宿舍楼的男生们常走的，所以张烁很是熟悉。可在夏雪妍听来几乎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眼前这半人高的窗台还好说，可那所谓的雨台与窗台间的落差不小哇，还有那个什么垃圾箱，那一片黑乎乎地看都看不到，谁知道垃圾口在哪个位置，要是我真跳进去了谁来救我？！

　　其实对男生来说，先攀着窗台下去，几乎不用跳直接就踩到雨台了，然后再顺着雨台下，也能踩到垃圾箱，根本没危险。不过对于爬楼经验缺缺的夏雪妍来说，未战先怯了。

　　她把住他胳膊急道：“不行不行，太黑了，我不敢下去，有没有别的路啊？”被张烁一路带着，夏雪妍也失去老师的自觉了，完全是一个落难的求救心态。而且因为张烁总是用平淡的语气跟她交流，从不用您来称呼她，无形中有一种同龄人交流的感觉，这让夏雪妍不由自主地开始忽略两人的师生关系。

　　“比较安全的只有这一条了，还有一条道，我不推荐……”

　　听说还有出路，夏雪妍奇怪这新生怎么会对这宿舍楼那么熟悉，难道是夜逃的惯犯，早就摸清地形了？强压住心头的纳闷，让他说说还有哪里能走。

　　“二楼厕所后窗，正好正对着一棵大树，大概间隔一米六左右，从那里跳过去，抓住枝桠，然后慢慢往下爬就能到地面了。”

　　“……”夏雪妍沉默了片刻，“张烁，你不会是特工吧？”

　　“呃……当然不是。”张烁一本正经地否认，其实那条路也是张烁高中时代后期才被开出来的。副楼梯窗户这个通道自然有被校方现的一天，终于有一天窗户被封死了，本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原则，宿舍楼里的逃夜男们又掘那条需要一定胆量和技术的道路。

　　张烁的运动能力不错，他去试过那条道，轻松落地，不过他当初不是为了逃夜，只是想试一下自己能不能过，男人骨子里总是有一点冒险精神的嘛。

　　“从二楼跳到树上，再爬下去……”夏雪妍低声重复了遍，“这种要命的法子你都说得出来，你不会是故意作弄我吧？”

　　听上去她语气不严厉，但貌似处在飙的临界点，张烁不敢招惹：“算了，当我没说……既然出不去，你只能留在这里过夜了。”

　　“说的也是，”夏雪妍低头认命，“哎，总比掉进垃圾箱或摔断腿好……”

　　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对即将面临的处境感到尴尬，偌大的封闭式宿舍楼，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哎！男人，你都没点期待或妄想的么？女人，你都没点担忧或害怕的么？

　　回到张烁那间宿舍，蜡烛被放到了桌上，那根红色的蜡烛在旁观看来很有种洞房花烛夜的暧昧味道。而两人这时才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其他人都搬走了，因为是临时宿舍，一切用具大家都搬空，别说被单，连张凉席都没留下。整间宿舍只有张烁那一铺上有凉席，被毯。

　　难道要同床？夏雪妍此时好生后悔，看到自己班的学生宿舍灯亮就灯亮嘛，何必好奇心泛滥跑上来看，结果还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又被困在这里，如今甚至要和学生挤在一张床上。虽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但好歹是男生哎，而且刚才也看到他明明育得……很完整了！或许还是应该下去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