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秀爷修真中 | 作者:纳兰十七 | 更新时间:2015-12-11 16: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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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中,耀眼的光芒消失了,同样在众人面前消失的还有那片斑斓的光之漩涡,这偌大的宫殿再度恢复成了原本的幽暗。殿中摆设因两人的剑意而被切割得零零碎碎,看不出原样,半透明的轻纱只剩半截悬在空中。
楚逍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这一地狼藉中,两个人的神魂都不知被那团白光卷入了何处。红衣白发的他站在幽暗的寝殿中,看起来就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雕像,美则美矣,却没半分生气。
小痴汉在灵霄子怀里抓着他的袖子嘤嘤嘤着想要过去,但氤氲着泪光的眼睛里分明又带着些害怕。他怕楚逍突然恢复意识,看到自己会又露出那种冰冷不喜的表情,更怕他就像父亲一样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就这样神魂离体,陷入沉眠。
这张跟楚逍小时候极其相似的小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纠结,以至于灵霄子一点也拿不准该不该让这小家伙过去。
恰好在这个时候,青崖老人回到了府中。
他今天原本见大雪稍歇,想起了被自己带回来以后就一直扔在那间院子里没管的两个弟子,正好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耐不住寂寞跑了,或者没跑走的话有没有在师父不在的时候好好修行,没想到刚由两个徒弟从屋里送出来,就听到城中出现了一个离奇的传闻——
云逍仙帝没死在当初的天劫之下,他人又回来了!
青崖老人:“……”
怎么,他们天魔当中也开始流行写话本了吗?
写归写一回事,为了要达到艺术效果把死掉的人又复活起来戳当事人的心窝子,那样可就不好了啊!小魔尊还小呢!
只是空穴来风,必定事出有因,虽然觉得人绝对不可能死而复生,但他还是决定尽快赶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回来,看到几个人站在寝殿门边,还没开口说话,楮墨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于楮墨而言,青崖老人能够一手就按住自己,当初又能凭着一句话就把楚逍给救回来——尽管救回来的人记忆混乱,可楮墨还是非常信服他的。
一见着青崖老人,楮墨就急忙道:“青崖前辈,你快过来看看楚逍怎么了!”
吓!真回来了?
青崖老人闻言朝着殿里看去,果然见着了楚逍的身影,一瞬间眼角抽了抽——怎么回事,当初自己明明看着人陨落在天劫下,怎么还会完好无缺就回来了?!
他不由地看向楮墨,觉得这个世界的生死法则简直变得难以理解:“这是……”
楮墨抱着儿子,连忙向他解释了来龙去脉,说明了身旁灵霄子的来历,青崖老人一边听一边看看一直板着小脸的小魔尊如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半点平日冷面魔尊的形象,心下已经对楚逍复活的事情信了九分。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清楚了,然后两大两小殷切的目光下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楚逍的空壳子,然后凌空一摄把人挪移去了床榻上,跟崇云排排放着去了。
所有人都站到了床榻边,看着上面并排躺着的两人,听着青崖老人的诊断语。他的声音在幽暗的寝殿里响起来,说道:“没什么大问题,我指身体。”
灵霄子和楮墨听到前半截先是一喜,听到后面的又是一愣,小魔尊不停地哭着,朗小越则抖着毛茸茸的耳朵,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大云寒跟另一个很像自己父亲的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和惊讶。
青崖老人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他的神魂跟躯体断开了联系,不知跑哪儿去了,你们说刚才重华的神魂出现了?”
楮墨忙不迭地点头,又跟灵霄子一起换上了殷切的目光,继续看着他。
青崖老人在两人的注视中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某个话本结局,心中克制不住地想道这两人不会是一起神魂离体,变成蝴蝶飞走了吧?
打住,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可他们的神魂会去哪里呢?自己又没有钻研过招魂术,天魔死后就是神魂俱灭,归于虚无,根本无魂可招,况且按照这两人的任性程度,只怕就算是青帝那老家伙亲自来招魂他们也不一定会给面子。
这样想着,青崖老人只能朝灵霄子和楮墨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的视线移到哭得很惨的小魔尊身上,有些不忍,于是又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过来,往床榻上的两人中间一放,破罐子破摔地道:“爱哭就继续哭吧,据说凡间那些人的爹娘死了,按习俗长子还要摔盆?要不你也摔一个试试,看他们会不会气得坐起来?”
小魔尊坐在床上,看了看崇云又看了看楚逍,不再哭了。他翻身起来,爬到他们中间躺下了,一人抓过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身上,眼睛里仍然氤氲着泪水,不时地抽噎两下,一副要跟他们一起沉睡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这个画面看起来又温馨又虐,让灵霄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朗小越不懂小魔尊的痛,很想一起过去跟他躺在一起睡,但叫父亲给抱住了不让他去,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
青崖老人叹息一声:“没办法,叫不醒。等着吧,看他们什么时候自己愿意醒过来了。”
樊笼世界,楚逍已经看完了造化至尊在仙界的化身跟崇云谈判的经过,全程保持着震惊脸地刷到了这场仙魔大战从战局开启到全面爆发的真正幕后操手。
他的高亮加粗弹幕在崇云的视野里刷过——
“原来里面根本没有冥越什么事,都是师尊你——”
是的,所谓一统魔界工于心计的魔尊冥越根本只是一个死去的傀儡,他的躯体里装着的早就已经不是他的神魂。
他早就死了。
从造化至尊的化身告诉他楚逍没有再复活的可能以后,崇云就开始借由轮回玉玦逆推该如何分裂神魂。没有人会刻意去将自己的神魂分裂,更不用说是神魂结构比人更不稳定的天魔,魔功中所修炼的不过是分化万千魔念,附于他人身上,借由他人的心境弱点来达成魔的目的,这对崇云想做的事来说远远不够。
造化至尊之所以会再次在他面前出现,是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禁忌,很容易就会打乱他之前所做下的所有布局。
他独自一人坐在湖心亭中,天都府府主的身影在月色中出现,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问道:“年轻人,你在做什么?”
崇云的掌心躺着那块轮回玉玦,他的目光停留在这青色玉玦上,没有说话。
天都府府主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有这种分裂神魂的想法很危险?你已经听到我说了什么,在这里枯坐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要拿自己的神魂来分裂,看要分裂成多少份你才会死,这就是你想做的事?”
崇云终于抬头看他,眸光比湖面上的月色更清冷,开口道:“反正死不了,试一试有什么关系?”
死不了,就是这么任性。
天都府府主微微皱眉:“你难道忘了你当初只有半魂的时候,饱受戾气之苦了吗?”
崇云平静地道:“如果只是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可以达成目的,我不在意。”
生死轮回是他早已舍弃的东西,他要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再留着这条命也没什么意义。如果这样做会让他的神魂崩溃,彻底堕入魔道,造成无可逆转的后果,连轮回玉玦也救他不回,那他正好跟楚逍一起死去。
无论是成功达成目的,还是彻底消亡,对他来说都是他所求的结局。
天都府府主终于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崇云眸光清冷地看着他:“报仇,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需要更多的人。一统三界,然后打上神界去,这是最好的选择,你不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天都府府主笑了起来,说道:“我确实知道你想做什么,年轻人总是很有想法,可是这跟你在这里分裂自己的神魂有什么关系?”
崇云看向掌心的轮回玉玦,平静地道:“仙天三分,要统一成一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神魂三分,一分统一魔界,一分进入仙界,一分影响妖界。让什么人去做这些事都比不上我自己,这世上我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我不在意。”
在这种级别的强者面前,他隐瞒不了什么,所以崇云可以说出自己全部的想法。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场战争背后有他的影子,他需要一个傀儡在最前方冲锋陷阵,冥越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对楚逍做了那些设计,间接害死了楚逍,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天都府府主看了他片刻,摇头道:“你做不到,你已经快疯了。”
说完身形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在亭中,不再试图劝阻他。
崇云仍旧坐在石凳上,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姿势,掌心的轮回玉玦在月色中微微发光。片刻之后,一道神魂从他身体里被彻底分割了出来,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有些不稳定地在空气中停留了一瞬,又回到了崇云的躯体里。
铅云遮蔽了月光,他的声音在亭中低沉地响起:“做不做得到,也只有我说了算。”
在这之后,他控制了冥越的躯壳,用了一年时间结束了魔界混乱的局面,开始结集各部族的军队准备攻打仙界。在分裂出第二道神魂之后,又夺舍了仙界边境一个大型门派的长老躯壳,双方在边境起过几次摩擦之后,矛盾迅速扩大。
魔界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几次零星战斗之后魔界大军终于彻底露出了爪牙,开始入侵仙界。崇云所占据的躯壳在仙界高层中的位置同样在几次战争中越爬越高,开始鼓动仙界各宗派联合投入战力,跟魔界大军全面开战!
崇云附身在冥越躯壳中的那部分神魂花了三年时间,让魔界大军打到了仙界中部,本尊则永远是坐在湖心亭里抱儿子,一整天也可以不移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每天都在认真地悼念亡妻。
如果不是造化至尊改变了主意,再度现身,告诉他楚逍还没死,崇云早已经开始了第三步,在妖界也埋下自己傀儡,将妖界也拖下水。
谋划三年,布局重重,统一魔界,攻打下大半个仙界,中间不知耗费多少心力才能做到这个程度,只是因为一线希望,崇云就放弃了最后一步,神魂离体,去往另一未知的世界收集陨铁,和楚逍留下的玄晶一起做成了橙武。
当楚逍看到崇云在基三世界里跟人组队下本黑小铁的记忆时,简直羞耻play,一连刷了几条弹幕过去说明这真的不是他所生活的世界。那在崇云走之前留下的两道神魂所引发的仙魔之战还在继续,仙天之上一片混乱,这些布置如今都可以等到楚逍回来再收网,他们会从战局中获得足够精锐的战力,作为飞升神界之后的势力,让他们能够有更大的几率跳出樊笼,跳出棋盘,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同样成为一个下棋的人。
一切都过去了。
两人的记忆同时来到了尽头,眼前又变回一片混沌虚无。
楚逍还没来得及更好地整理自己的唏嘘和震撼,就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排斥,随即被这个混沌空间给推了出来。
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同时睁开了眼睛。
在他们中间还夹着个温热的小身体,感到两人身上的体温回暖,小痴汉迅速地爬了起来。他跟楚逍相似的小脸震惊地望着他们,明显地纠结了一下该往谁身上扑好,最后小心翼翼地选择了看起来应该不那么讨厌自己的父亲,扑到他身上抽噎了起来。
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被讨厌,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楚逍慢慢地伸手过去,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他小小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