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三枚刺青
修罗道 | 作者:步非烟 | 更新时间:2017-05-03 22: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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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娥穴道被制躺在不远处的泥水中。她目不转睛地盯住土门深处突然出一声惨叫!
“哥哥!”
她隔得虽远却也认出了土坑中的尸体是谁。
谢小娥在泥水中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开穴道只得爆出一阵怒骂:“聂隐娘你不得好死!为什么折辱我哥哥的尸体!聂隐娘我若活着一天就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聂隐娘全然不顾她的咒骂只默默凝视着王仙客那张沾满泥土的脸面上的神色变化不定。
突然一股仇恨的火焰从她眼中腾起她猛地冲上去一把掣出地上的宝剑向前方的土墙一阵乱砍!
“出来!出来!”
土墙上碎屑纷飞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写上了一排大大的“死”字墨迹暗红仿佛是鲜血写成。
这些“死”字大大小小几乎布满了整面土墙宛如一张张讥诮的鬼脸正嘲讽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聂隐娘一阵乱砍土墙轰然倒塌。聂隐娘大口喘息着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坍塌的土块眼中的狂乱渐渐转为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抚养他们长大、教他们武功的主人会如此戏弄他们?难道一步步摧垮他们的自信让他们在疯狂和绝望中自相残杀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聂隐娘突然轻笑了一声无力地将剑抛开双手加额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良久她终于抬起头向王仙客的尸体走去。
一旁柳毅凝视着手上的刺青又已陷入了沉思似乎根本无暇顾及聂隐娘的所作所为。
聂隐娘望着王仙客残缺的躯体心中一阵隐痛。
如果按任氏所说伙伴就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那么他们也是做过一次伙伴的吧。然而她在修罗镇的第一个伙伴那个好客热情的守财奴那个寻找妹妹的痴心兄长就这样被主人弃尸众前断示威。
而她自己离这样的结局还有多远呢?
聂隐娘眼中一热几乎流出泪来。她小心地抱起地上的头颅用衣袖拂去他脸上的污秽和跪立的躯干放在一处而后默默起身向王仙客的尸体拜了一拜正要推土将他埋葬却听柳毅道:“慢!”
聂隐娘回头只见柳毅紧握着刺青脸上显出兴奋之色这让聂隐娘多少有些不快冷冷道:“入土为安你还要做什么?”
柳毅指着尸体脖子上裸露的血肉道:“你有没有现王仙客被剥下的刺青竟然是扇形的?”
聂隐娘回头看了王仙客的伤口一眼皱眉道:“那又如何?”
柳毅道:“现在一共见到了三块刺青无论是你剥下裴航的还是任氏自己剥下自己的都是方形的一大片。而这一枚扇形的却正好由主人亲自动手。”
聂隐娘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柳毅的声音有些激动:“也就是说这些刺青本来的形状应该就是扇形。而你和任氏都误剥下了多余的部分!”
聂隐娘有些迟疑:“那又怎样?”
柳毅道:“多剥下的这些或许恰恰掩盖了一些重要的真相。”他将手中那块人皮展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身上的这些刺青或许是有关联的十二枚刺青拼在一起会是一个完整的圆?”
聂隐娘怔了怔低头从怀中掏出裴航和任氏的两块刺青。两块方形的皮肤上刺着青郁的图画。刺青的纹路从中间向两边延伸到一定的边缘就戛然而止剩下的是大片空白。如果将这些空白切去赫然也是一枚扇形!
聂隐娘一震迅将空白处叠起试图将两枚刺青的边缘拼接在一处然而却失败了。两枚刺青图案的边缘并不延续。再凑上王仙客那枚仍然无法接续。
她喃喃道:“可惜我们手上的刺青只有三枚能衔接的可能性太小了。”
柳毅摇头道:“是六枚。”他捞起衣袖露出左臂的肌肤来。
手臂上空空如也对于男子而言他的皮肤实在是太过白皙了。柳毅伸出手指在手臂上方深深一划鲜血立刻涌出将他左臂染得殷红。
柳毅轻轻叩击着被鲜血沾湿的肌肤不一会一枚青色的刺青渐渐凸现出来。他撕下一条碎布将伤口扎紧又仔细拭去刺青上多余的血迹。
刺青的针法华丽而细腻描绘着柳毅传书的故事。
大唐仪凤年间书生柳毅赶考落第后行于湘水之滨现一位女子在道旁牧羊容颜憔悴衣衫褴褛。原来她是洞庭龙王的幼女嫁给泾川龙王之子饱受丈夫的欺辱。柳毅同情龙女的遭遇起了仗义之心为她传书于千里之外的洞庭让龙女终于得以回归父母身旁。后来几经周折龙女与柳毅结为夫妇成仙而去。
画面上描绘的正是柳毅与龙女回洞庭时的场景。柳毅赤足站在洞庭湖水当中身后华盖如云仙乐袅袅鸾驾正从东方破水而来。
柳毅远望着东方似乎正要往波涛深处迎去。水波在他足下卷起朵朵浪花霞光万道在他飘飞的白衣上尽情变幻更衬出他脸上踌躇满志的笑容来。
图案壮丽恢弘炫目之极神龙、青鸾、仙人、海怪在祥云的簇拥下飞扬灵动栩栩如生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竟宛如浓缩了整幅洛神赋卷轴的精华。
柳毅注目着臂上的刺青唇际浮起一丝自嘲的微笑至少这幅图案中还没有画出自己恐怖的死状比起王仙客多少也算幸运了。
聂隐娘将手中的刺青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不出所料其中一枚果然能与之衔接。
两枚刺青的图案神奇地融合在一起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故事仿佛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催动下合而为一一幅神奇诡异的人物长卷就在两人眼前徐徐展开。
而这也只不过是这幅长卷的六分之一。
柳毅道:“你的刺青呢?”
聂隐娘犹豫了片刻将裙裾轻轻拾起露出一截胫骨丰妍粉雕玉砌的素足。她也伸出尖尖的指甲在膝盖下方用力一划鲜血淋漓而出沾湿了她小腿处的皮肤。
刺青缓缓呈现在两人眼前。一个唐装女子躺在锦帐中脖子上围着一圈于阗美玉一道极其狰狞的刀痕从美玉上横断而过似乎已经将玉刺透鲜血顺着美玉流淌出来将她身下的床褥染湿大半。
聂隐娘凝视着自己的刺青苦笑道:“主人看来很爱改动传奇的结局。”
唐传奇中聂隐娘为了报答节度使刘昌裔的礼遇之恩连续助他躲避魏帅的数次刺杀。最后的一次魏帅派出了绝顶高手空空儿聂隐娘自知不敌于是让刘昌裔脖围于阗玉入睡三更之时刘昌裔瞑目未睡只听脖子上锵的一声凌厉之极。聂隐娘从旁而出贺道:“没有什么可顾虑了。空空儿此人宛如苍鹰一搏不中即翩然远逝决不再击。而今他已在千里之外。”刘昌裔勘查他的于阗玉现果然有匕的痕迹只差分毫即可刺穿。
聂隐娘苦笑道:“主人的意思却是聂隐娘围着于阗玉代替刘昌裔躺在锦帐中被空空儿一刀击杀。看来他引我进入传奇的第一天就已经安排好了我最后的死状。”
柳毅缓缓摇头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得逞的。”撕下一片白色的衣摆递给聂隐娘:“把它们临摹下来。”
聂隐娘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那枚小磁石小心地吸出了王仙客体内的那枚血影针。她用碎布蘸着药水反复擦拭了几次将针上的毒药消解掉而后再将白布徐徐展开蘸着地上的残血仔细地临摹着她和柳毅身上的两枚刺青。
柳毅持着火把站在她身旁火光略略驱散了黑暗把周围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来。
聂隐娘坐在光晕中修长的左腿平放着将那块白布置于膝上。她躬下身子用长针蘸起残血一点点描在白布上。她描得极为仔细不像是在摹画倒像是刺绣。
她的右膝微微曲起青色的裙裾徐徐褪开露出那片狰狞的刺青。火光摇曳映衬出她小腿上玲珑的曲线鲜血的浸润下那片刺青的色彩越鲜亮衬着她光洁的肌肤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身体柔软异常整个曲成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脸上的神态却极为认真不时侧开头去擦腿上的血痕火光隐幽照出她微微蹙眉的神态和多少有些稚拙的手法。想不到这个江湖上第一流的用针高手此刻看去竟宛如一个初学刺绣的女孩。
若没有主人或许她也只是一个在深闺中刺绣的少女罢。
良辰美景、断壁残垣少女心事都会被她一点点记在五色丝线之下然后压入厚厚的妆奁下。到了老时再捧在手中慢慢回忆一生。
然而聂隐娘手中的针却只用来杀人。
若能送她离开修罗镇让她能坐在闺中永远这样专心地刺绣……柳毅的心中不禁有些触动手中的火光微微颤抖起来。
那一刻他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保护她的冲动。
——若能让她离开修罗镇我独自面对主人又何妨……
柳毅的心一惊顿时警觉起来:对于一个刺客而言这种思想实在太过危险!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没有人比自己更值得守护。刺客的心中只装得下自己!
做刺客如果做成了侠客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柳毅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刚才那一点可笑的“侠义之心”甩出脑海。
却听聂隐娘抬起头道:“好了。”她小心收起血影针将两块临摹好的白布裁成扇形放在地上。
柳毅不再多想将剩下的三块人皮也摆了上去两人一起仔细拼接着。
五块刺青中其中三块能够彼此连接其他两块却依然分散着。
柳毅注视着地上的刺青拼图突然现了什么指着那小半个圆形的中心道:“你看这是什么?”
聂隐娘抢过火把凑近一照。果然每一枚刺青的尖端也就是靠近圆心的位置都会留下一小团隐约的墨迹仿佛是不经意留下的墨污。这些墨污分开看时极不起眼但当聚到一起的时候却仿佛遵循着某种规律融合成一片显出花鸟亭台的样子。
柳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这正是我要寻找的第十三枚刺青!”
聂隐娘一惊:“第十三枚刺青?”
柳毅点了点头:“这些刺青下方的墨迹绝非随意而为。我若没有猜错当所有刺青聚齐就会在这个圆环的核心处组成另一幅隐藏的图案也就是第十三枚刺青!”
聂隐娘蹙眉凝视着拼图中心那个更小的同心弧。原本只是每块刺青下方不经意的一点污渍被拼接在一起后却渐渐显示出本来的面目。
虽然只是整个图案的四分之一却能看出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后花园奇花异草蜂飞蝶舞美丽非常。花丛的深处还伫立着半座红色的小亭。小亭雕檐画栋修建得十分精致正是历代传奇中无数香艳故事生的所在然而这个仅仅呈现了四分之一的故事却随着拼图的残缺戛然而止只给观者留下了无尽遐想。
聂隐娘喃喃道:“你说得不错这是另一幅刺青而且刺得比我们任何人的都要细致这应该才是主人的心血所在。”她顿了顿:“但这幅刺青又是属于谁的呢?”
柳毅道:“这幅刺青既然分别隐藏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就不应该属于某位传奇。最大的可能这幅图案属于主人。”他凝视着地上的圆形拼图沉声道:“这幅图案上面刻画的正是某部属于主人自己的传奇!”
聂隐娘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我们若能解开这第十三幅刺青就能解开主人的秘密?”
柳毅点了点头。
聂隐娘道:“然而我们去哪里寻找其他几幅刺青?”
柳毅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至少眼前就还有一幅。”他所指处赫然正是穴道被制的谢小娥。
谢小娥躺在尘土中满身污秽她的声音都已嘶哑但仍在不住咒骂着。
柳毅上前去拾起她扔在一旁的匕果断地抵在她的咽喉上。
聂隐娘跟在他身后皱眉道:“你要逼她说出刺青的所在?”
柳毅道:“她说不说已经不重要只要割下她的头颅鲜血浸遍全身总会找到我们想要的刺青的。”
聂隐娘皱眉道:“你要杀了她?”
柳毅道:“她现在已完全疯狂你若不杀她她迟早会杀你。”
聂隐娘不禁点了点头她抬头向谢小娥看去。柳毅适才那一击打得不轻她原本美丽的脸已然肿胀扭曲沾满灰土与血污与初见时几乎判若两人只有眸子中森冷的凶光还一如从前。
由于牙齿被打落她的声音也模糊起来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似乎是“聂隐娘……哥哥……报仇……”
聂隐娘心中突然一恸她回过头默默地看着谢小娥。
她或许是真的疯了吧。
只有疯子才能躲开自己的过错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在她心中已经顽固地将聂隐娘当成杀死她哥哥的仇人然后不顾一切地为唯一的亲人报仇。或许只有在这种仇恨的支撑下她才能活下去才能忘记她的哥哥其实是死在自己手中的现实。
她如今的复仇是如此疯狂或许也说明了她其实是多么爱自己的哥哥。
是的她爱他爱得刻骨铭心。
就像暗夜对光的渴望一个孤独太久的刺客怎能不如此眷恋那份亲情?一个永远躲藏在暗夜中、满身鲜血的灵魂又怎能忘怀那曾被人挂怀、被人珍惜的温暖?
哥哥垂死前渐渐冷却的拥抱嘶声呢喃的呼唤已定格为她心底永远的珍爱。
然而却也是她怀着一颗仇恨的心将她唯一的哥哥剖心刮腹折磨到奄奄一息。
为的是他们曾共有的血肉。
为的是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爱与仇恨往往如此奇怪。
柳毅见聂隐娘不答手起刀落向谢小娥喉间抹去。
聂隐娘突然拦住他的手:“不!”
柳毅看着她有些嘲讽地笑道:“你想亲自动手?”
聂隐娘摇了摇头道:“不能杀她。”
柳毅淡淡笑道:“难道你也起了恻隐之心?”
聂隐娘正色道:“我不能为了一幅本可以摹画下来的刺青杀人。”
柳毅摇头道:“不是为了刺青而是因为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伙伴现在不杀她只怕将来一定会后悔。”
聂隐娘依旧固执地拦着他的手冷冷笑道:“我最后悔的是当时没能一剑杀死红线。”
柳毅脸色沉了下来。
聂隐娘故意不去理他冷笑道:“这是什么?”
柳毅衣襟破碎露出一块紫色的丝绸层层叠起仿佛包裹着一块铜钱大小的东西。
柳毅一怔聂隐娘突然伸手探向他胸前!
谁也没想到她出手竟如此决绝不留丝毫情面。柳毅重伤未愈猝然无防间竟被她夺了过去。
聂隐娘托着这枚包裹皱起了眉头。
那包裹整个变成暗色还沾满了道道汗渍与血迹仿佛已在他胸前珍藏了多年无论在多么凶险的情况下都从未离身。
“放下!”一声怒喝在她耳畔爆开柳毅的声音高得变调洞穴四壁的尘土都禁不住瑟瑟落下。
聂隐娘刚要抬头他的身形已如闪电般跃起向她扑去。
重伤之下他的身法依旧凌厉无比竟是一击必中的打法不留半点真气护体——就算面对最强的敌人时他也未必会如此拼命。
聂隐娘觉得四周一空自己的心也在渐渐冰冷。
她静静地张开手任他将包裹抢了回去。
聂隐娘默默看着他眼神有些陌生似乎没想到这个清秀俊逸的白衣少年一旦起怒来也是如此可怕。
柳毅将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回胸前用手长久护卫着久久不愿放开。他的眼睛紧紧闭上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不愿让聂隐娘看透自己的内心。
又过了片刻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失态抬头向聂隐娘望去。
两人目光交接却相对无言。
这包裹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两人大动干戈?
阴暗的洞穴中微弱的火光摇曳四周空气仿佛也渐渐冷却。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隐娘冰冷的声音打破沉寂:“若我没有看错这块紫色丝绸上的蟠凤和红线身上的一模一样。看来你们是多年的‘伙伴’了吧?”
柳毅默然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摇了摇头。他缓缓将匕收起向一边走开。
聂隐娘不再看他而将谢小娥拉到一旁解开她几处穴道让她能够行走却又无法施展武功。
柳毅靠着石壁抬头望着洞穴顶上斑驳6离的苍苔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聂隐娘背过身去心中却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她低头用手指在沙土上无意识地刻画着每一下都那么用力她淡淡道:“传奇中的成员本应该素未谋面才对。然而若我没有猜错你和红线决不是在修罗镇上才认识的。”她的声音透出几分酸楚:“难道你们是传奇中的一对特例?”
柳毅脸色更加阴沉正要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轰响!
两人骇然回头不远处的土地竟然裂开了一个大洞铺在地上的刺青拼图竟已随着碎土塌了下去!
柳毅再不看聂隐娘和谢小娥一眼向土洞处追了过去纵身跃入了洞中。
聂隐娘刚想跟过去却突然想起谢小娥。她的刺青还没临摹若此刻抛下她或许永远也没有再见的机会。
不容多想聂隐娘一把拉起谢小娥一同跳了下去。
又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聂隐娘拉着谢小娥一起在隧道中急滑行。碎土扑面而下聂隐娘不得不闭上了双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的一亮两人重重跌了出来。
月光极盛照得聂隐娘一时睁不开眼睛。这里仿佛已经是洞穴之外身下是一片浅浅的碎石滩四处布满了棱角分明的乱石。好在隧道出口与浅滩的落差并不高否则非跌个遍体鳞伤不可。
聂隐娘抬头望去这里竟然已是山谷的另一面正可谓“已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眼前又是一片高崖环绕的景象。
柳毅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正仰头向上看去。他默默站在月色下仿佛已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根本忘了要追回刺青拼图的事。
在他面前一座雄伟已极的石制大殿傍山而建通体由巨大的石块垒成极其巍峨的殿壁围绕成环雕绘着诸天星辰运转之图。东西两极各浮雕日升月恒之像凸悬于群星之上。
在日月浮雕之上两头神兽横空而出身尾尚在壁中头颈已然向天而啸齿牙森然爪鬣飞扬那一声使万类俯的风雷巨吼也似贯耳而来。更奇的是两头神兽口中各吐一道烈焰冲天而上在殿顶舒展开来焰顶亦各自承着一朵巨莲上面坐落着两座空中楼阁形状宛如明珠朝露生于莲蕊内霞光雾气笼罩下通体浑成如整玉雕就隐约间殿中玉柱晶栏也似透明可见。两座空中之城如一对张开的羽翼凌踞庇护在主殿上空。
如此壮丽的建筑休说出现在偏僻环山小镇就算出现在繁华中原也都会是一时奇观。更为奇异的是殿墙的中央竟然挂着一块破旧不堪的匾额上面纵书三个大字:“霍王府”。
与桃林中的山神庙不同这块匾额长约三尺虽然沾满尘土仍可看出本质乃紫檀镶金而成看去价值不菲上面的书法亦是丰澹华美显然出自高明。然而它却仿佛是古墓中挖出的故物一般处处布满岁月的痕迹仿佛已在泥土中等候了数百年的时光而今终于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