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留书 好决绝

　　“与轩王之间有误会吗？”申屠云终于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严逐玥看了丑丫一眼，轩王，大约身边的人也只有丑丫会称呼那人为轩王了。不过，误会？

　　“轩王？”误会？严逐玥动了动嘴唇，也皱了皱眉，轩王这个人似乎早就远离了自己。至于误会？不清楚。

　　“不清楚。也许没有，也许有。他说了他有喜欢的人，只是喜欢的人不是我而已。”严逐玥唇角一歪，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明天男朋友要结婚了，只是新娘子不是自己。这种狗血的事情，自己都能遇到！

　　“丑丫……的意思是毕竟有两个身份，轩王会不会没有把两个身份重合起来？”申屠云问。他真是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安静如水，聪慧温婉的女子有一天会突然英武不羁，杀伐果绝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救下自己，救下军队，让战事扭转。那明明就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人，哪里能是一个？

　　“两个身份？”严逐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那就更不清楚了。丑丫，你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我什么都没有隐瞒过你。我是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严家的嫡女严逐玥，另一个则是逐月公子。你说说他怎么误会？他喜欢逐月公子，一个男子？”

　　申屠云唇角扯了扯，不语。本王绝对没有那癖好，本王不是断袖！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申屠云问。

　　“当初……”

　　婚事合解后一次都没有提起过的事，今晚在丑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下，犹如被尘封了多年的记忆再次被打开。

　　她想起了过去之事，又想起了谷主说过的话。

　　丢人？我丢人了吗？连情敌是谁都不知道就丢人了吗？严逐玥暗自长出一口气，还是没觉得自己丢人了。不过，谷主说她在面对申屠云的时候是戴着假面具的，这一点她认同。但戴着假面具又是无可奈何之事，即便再来一次，严逐玥还是会那般，因此她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当初他在北地，我收到逐月楼传来的消息，知道他有难，自是来不及装扮成逐月公子。毕竟在世人的眼中我人还在孝期，在众人眼中我严逐玥是一个柔弱女子，因此无法真面目在他眼前。”

　　申屠云没有出声去打断她的回忆。玥儿隐藏得太好了，不仅世人以为，就连他也是那么以为的。如若不嗜主说出她戴着假面粳申屠云还觉得要把两个迥然不同的人重叠在一起是很难的。

　　“匆忙中留下月琴假扮我在曲东城，所幸，当初吴叔带了人手送一批货物到了曲东城，事情紧急，带了曲东城楼里的兄弟，与吴叔送货的兄弟赶到曲阳城，他正被姬军所困。我仗着自己……救了他。”

　　申屠云蒙在围布里的嘴角动了动，玥儿的身体有秘密，青云已经私下说过了。他知道冰火毒一旦毒发，常人最多三天，武功高强的人能多挨一天就顶天了。青云说过这世人只有血影族的后裔，拥有百毒不侵之躯，才能有溶血排毒的能力。玥儿是血影族的后裔？

　　“还记得，他眼睛一睁开，望着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娶我，给我一块玉佩，说定不负我。还记得当时的我不是高兴而是满满的诧异，后来想着他大约没有认出我来。只是我没想到那毒太厉害，容不得我再等他醒来亲自说明情况就扛不住，而匆匆离开。后来心想所幸他清醒前我留书一封，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留书一封？玥儿当初留下书信了？本王没有看见呢？

　　“留了书信？”申屠云问。

　　“是呀，他身边有六大护卫，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虽说我都没有见过面，不过，当初听军营里的兵丁唤那女子为漫云，我想她就是漫云护卫，不会有错的。书信就是留给了那漫云，只要他彻底清醒过来就能看见我的留书，知道我是谁，还怎能有误会？”

　　漫云？申屠云眼眸微眯，双手一紧。

　　“我毒发，吴叔大急，又回不了曲东城，就直接回了逐月山庄。”严逐玥露出一丝惨淡，“排毒的第一年……丑丫，你见过我最后一次排毒的情况，第一年就是那般过来的。”

　　“谷主说过了第一年排毒是频繁了些，第二年就半年一次，第三年一次就能彻底解毒。我想只要与他说清楚，应该不会影响大婚。只是……”严逐玥顿住了，陷进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当中，绝望、悲伤、无助，甚至彷徨。

　　频繁？申屠云的呼吸微微一变，心里痛得紧。最后那一次的排毒只让他惊心动魄，差点要了他的命，还频繁？那一年玥儿该是如何度过的？

　　申屠云见严逐玥愣怔着，唇瓣蠕动了一下，难怪月筝找了机会就跑到轩王府去大闹，月琴则为之打掩护。难怪山庄里的人都不提及轩王，尽一切的可能回避，实在无法，那人就成了轩王的别称。

　　过了好一会儿，申屠云才继续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什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以往，他知道我回京城都会悄悄来见我，那一次回京城他却没有出现，一次都没有出现，自然就没有机会说。太后想在百花宴上让我们两见见面，他找了借口没来，我知道。最后……最后，我想赌一把，想等着拜堂揭了盖头后，我就能亲自说明情况，他也能知道我是谁。大婚前一晚他的护卫，唤作炎云的护卫来传了话，我已经……只是……他还是没有给我机会。”

　　没有给我机会。

　　这话说完严逐玥的眼眶立刻湿润，浑身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悲伤的情绪。看，时间还是不够，以为自己能平和了，其实不然。原来还是能悲伤，还是能很痛。“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我，他……好决绝！再不喜欢我也不能那般的决绝吧？我想不通，想不明白。”

　　好决绝！

　　是呀，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般的决绝了？

　　当初遍寻不到她的身影，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想要守着她就那般过一生，因为心里的绝望，才决绝的吗？

　　申屠云双手拽得紧紧地，甚至有些咯咯着响。就算没有看见留书，只要能让本王看一看她的眼睛，就能认出来。自己怎么就那般的决绝了呢？去看一眼都不愿意？

　　太皇祖母召她进宫那一次，秦公公到府上来过，自己推说有事。百花宴那一次，自己又借口病了。大婚那一日，他关门闭户不出现，还是她的丫头强行要求自己出来说清楚。见到的她时一直盖着盖头，直到写好合解书，揭开盖头的那一刻她已然背对着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她的面目。

　　是自己错过了一次又一次能见到她的机会，能认出她来的机会。

　　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安静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申屠云有些艰难的问道，“，您有没有想过轩王若是没有见到留书呢？”

　　没见到留下的书信？不是没想过，想过。

　　“想过。”严逐玥稳了稳心神，收回自己的情绪，道：“留书交给了漫云护卫，漫云护卫想要隐瞒下那留书极其容易。我想过，他极有可能没有见到那封留书。可是，那又如何？漫云护卫是他的人，他的手下竟然能做出隐瞒他的事情来，自是他制下不严。这能说是天意吧，说明我们真的没有缘分。”

　　“只是……就算我与他没有情，我觉得至少还能有一些义吧？看来义也是没有的。都是自己在多情，自作多情。”严逐玥的语气已经变得轻松了起来。

　　婚事合解以来没有人与自己这般交流过，她们都怕自己伤心，因此都不敢提。自己也不想陡增烦恼，让身边的人不自在。今晚与丑丫这般说说、聊聊，竟然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一直以来感觉心中蒙着一块薄纱，或者盖了一片羽毛，今晚这般一说，薄纱没了，羽毛吹走了，心里轻了！

　　自作多情？严逐玥心里轻了，申屠云却重了，更加的沉重了。

　　申屠云闭了闭眼睛，问道：“恨吗？”

　　“恨？恨他吗？”严逐玥看了看丑丫，摇。

　　“不恨？”申屠云不解，“为何不恨？”

　　“为何要去恨？不恨，是不想让自己因恨而变得扭曲，一旦扭曲受累的人只有我娘，我弟弟，我身边的人，又不是他。想，当爱已经变得荒凉不堪的时候，还能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而已。”

　　最后的尊严。是呀，最后的尊严。人都有自己的尊严，自己不守护何人会来帮你守护。

　　“丑丫，当你的族人因为你的容貌而欺负你的时候，恨了吗？”

　　族人的欺负？恨，他们恨不得自己死，自己也恨不得要他们死！

　　申屠云点头，承认自己的想法。

　　“恨其实容易。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人生短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恨，其实是自己折磨自己，何苦来？”

　　恨是自己折磨自己？申屠云顿时觉得浑身都凉透了。爱已经荒凉，连恨都不给吗？玥儿这是超然了吗？对婚事如此淡漠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