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131 濒死

　　沙坑军事基地生活区。

　　会议室里放置着一张硕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桌下的椅子上空空如也。反倒是椭圆形的桌面上，按照座位摆放着十几个液晶显示器。那显示器上带着摄像头，屏幕上显现出一个个或者苍老或者富态的面容。

　　刘淼站在主位上，对着这些显示器侃侃而谈。

　　“……先生们，敌对公司与竞争对手从来就没放弃过对保护伞核心业务的渗透。之前我已经反复重申过安保的重要性，甚至一年前将rta实验室挪到了沙坑军事基地里。结果怎么样？如果不是周围布设的雷场，那第二个土行孙就会成功带走我们的实验成果。”

　　左手边显示器上一个谢顶的家伙突然插嘴，于是音响里都是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成果丢失虽然很严重，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正对面的一个老妇人接嘴谁：“致命的是影像资料会成为对保护伞极其不利的证据。别忘了我们始终没有取得过政府授权，进行人体试验。一旦曝光，公司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这是你的责任！”老妇人旁边一个苍老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说：“我们相信你，所以把秘密实验室的安保工作交给你全权负责。现在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淼开始挠头。他开始苦笑，继而变成微笑，并且绕着会议桌开始踱步。那些显示器的正面，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显示器上方固定着的摄像头始终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先生们，我为公司服务了八年……八年里除了土行孙事件，还有哪一次让你们失望过？”他摊开手，脸上全是疑问：“即便是土行孙，那个潜伏进公司三年的商业间谍，最终也没带走rta46。可怜的家伙连带着那架鱼叉29坠毁在了沙漠里。当然，遗憾的是rta46的原液因为坠机而发生了泄漏。”顿了顿，他继续追问，朝着一个个显示器不停的问：“还有么？有么？当当当当，答案是没有。”

　　刘缪松了口气，回到首位，抄起咖啡喝了一口，继而笑着说：“先生们，既然你们将最重要的工作交给了我，那就表明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公司之内，再没有比我更靠谱的家伙了。不是么？所以一切问题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你看，将秘密实验室放在军事基地里是个好主意。那个小偷虽然逃出了实验室，但却葬身在了雷区。当然，这给我提了个醒。既然小偷可以潜入，那就说明我们的安保工作做的还不够。接下来我会对秘密实验室的安保系统进行系统的升级。包括换用更先进的门禁系统，以及换上我们自己人做守卫。”

　　会议桌上的十二个显示器沉默了下，跟着谢顶的家伙说：“刘淼，千万不要再让我们失望。”

　　“当然。”刘淼骄傲的笑着：“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想这也是公司让我负责核心业务的主要原因。”

　　对面的老妇人突然说道：“实验室的保卫工作是一方面。另外，我们对去年六月份的老鼠事件很失望。”

　　老鼠……笑容在刘淼的脸上凝固，他开始皱眉。小老鼠这个字眼一直是他心里不能提的痛。去年六月，他派出了公司最为精锐的雇佣兵小队去刺杀小老鼠。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其发展的过程与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魏刚小队不但找到了小老鼠，还顺便揪出了大老鼠。然后整个小队四个精锐雇佣兵在两个老鼠的联手下彻底覆灭。为此刘淼失去了去年的年终奖金，并且还在董事会的心目中信任度大降。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先生们。”刘淼有些不满的说：“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谁也没有想到小老鼠会认识大老鼠……你们知道大老鼠是谁，张明澄，一个可以在世界上最强大国家通缉下，逍遥法外三十二年的家伙。他的个人履历我想你们比我还要清楚。”

　　“这不是重点。”戴金丝眼镜的老人说：“重点是小老鼠，至今也没有再次浮出水面。”

　　“哈，这很好。那说明小老鼠已经死了。”刘淼自信的说：“我相信沙耶博士已经给各位做过详细的说明……rta46存在一定的缺陷，在增强人体综合素质的同时，会带来一些致命的后遗症。如果没有对应的药物进行克制，最短三周，最长六个月，目标或者会因为高烧变成白痴，或者会因为基因崩溃而死亡。”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我们想要的是确切的结果……如果死了，你必须找到他的尸体。”

　　“见鬼！”刘淼开始恼火起来：“小老鼠跟张明澄在一起！那家伙连海外情报中心都没办法，你们能让我怎么办？”

　　会议室里沉默了下，老妇人冷着脸说：“那是你的问题，也是我们聘请你，给你干股的目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到他，解决掉麻烦。”

　　“好吧，女士……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时，一名黑衣保镖走了进来，冲着刘淼点点头。刘淼顿时松了口气，严肃的说：“先生们，还有女士，今天的临时会议就到这里吧。除外查看雷区的士兵们已经回来了，啊哈，这可真不错。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个倒霉蛋到底被炸成了几段。”

　　显示器的画面中，十二名董事纷纷点头。然后显示器的画面纷纷暗淡下去。“不要让我们失望！”老妇人最后警告了一句，画面也暗淡了。

　　待所有显示器都黑屏了，刘淼突然呲牙咒骂道：“一群没教养的王八蛋吸血鬼！老子问候……”足足骂了半分钟，他长出了口气，看起来舒服多了。整了整西装，朝会议室外走去。

　　出去搜索的上尉就等在那里。

　　刘淼公式化的笑着，搓着手，走过去站定在上尉面前：“啊，让我看看，那个小偷到底是谁。”

　　上尉背着手站在那里，没有开口，只是冲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跟着两名士兵便提着一只军用提包走了上来，放在刘淼面前，拉开拉链。

　　没有血肉模糊，没有尸体，有的只是焦黑的金属与电子元件。刘淼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是什么？”

　　“引爆雷区的罪魁祸首。”上尉仰着头，用下巴对着刘淼说：“如果你认为是这东西潜入了实验室，那它就是你要找的小偷。”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尉身旁的士兵说：“如果我判断的没错，这东西应该是遥控飞机……做了伪装的遥控飞机。”他指了指提包。提包的上方，恰好放着一只粘着羽毛的机翼。

　　“见鬼！”刘淼脸上满是怒容。十分钟之前他的保镖已经告诉他，针对地下实验室的搜索行动已经结束，失踪两人，另外找到了几个被击晕的家伙。没有找到潜入实验室的可疑份子。这说明那家伙已经逃了！如果雷区里没有尸体……难以想象！这简直就是第二个土行孙事件！这会要了他的命！

　　刘淼遇到了职业生涯以来最大的危机。

　　在他思索的时候，基地的军士长跑了过来：“长官，有人冒充士兵闯进了基地。”军士长指着身旁还在揉着脖子，身上满是垃圾味的一等兵说：“他半小时前被冒充我们人的家伙袭击了。”

　　刘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派出所有人，扩大搜索范围……基地内也要搜索！上尉，立刻去办，我现在就给少校打电话！”

　　…………

　　与此同时，杨峥回到了那处山岗。戈壁滩上一片漆黑，没有汽车，也没有周杰夫的踪迹，有的只是戈壁滩上冰冷的石头。很显然周杰夫在帮了杨峥最后一个忙之后，已经撤走了。杰夫是个为了金钱而工作的自由间谍，行事准则从来都是以保证自身生命为前提。

　　杨峥知道不能指望杰夫有多么仗义，事实上在间谍无人机第一次耗尽电量之后杰夫没有走，反而用了备用电池继续等待，继而用间谍无人机引爆了雷区，这已经很让杨峥惊喜了。他皱着眉头站在那里，考虑着新的问题……与杰夫在哪儿会和？

　　距离军事基地最近的小镇不能再去了，军方的士兵会在天亮之前就将那里包围，排查一切陌生的可疑面孔。行动之前他跟杰夫定下了备用方案，一旦暴露，那就在四十公里外的一处小镇会和。

　　杨峥抬起头，眯着眼在漫天星斗中辨别着北斗星，估算了下方向，随即下了山岗，朝着东方径直走去。戈壁滩上，白天的时候气温会升高到将近四十度，到了夜间，陡然变得只有零上十几度。也许是一路高速奔跑，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剧烈运动引发了后遗症，杨峥感觉有些冷。

　　这有些糟糕。杨峥随身携带的阿司匹林还放在自己的行囊里，而行囊则放在杰夫偷来的车上。距离会和点尚且有四十公里的距离，小跑着过去起码要两个小时。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后遗症发作……杨峥可不想死在戈壁滩上！

　　他紧了紧衣服，右手自然而然的摸到了鼓鼓囊囊的军装口袋。那里放着抑制rta46的药剂。他愣了愣，暗骂了一声自己真笨。既然有抑制药剂了还想什么阿司匹林？

　　杨峥慌忙掏了出来，扭开瓶子。黑暗之中看不清颜色，但药剂分两种。一种是圆片，另一种则是椭圆形的。他一样挑了一个，塞进嘴里，一仰脖咽了下去。

　　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轻松了许多的杨峥开始在戈壁里奔跑。既不快也不慢，这样的速度足以保证两小时之后他抵达备用会和地点……如果他没有偏离方向的话。

　　半小时之后，他开始感觉发热。杨峥没有在乎，他以为仅仅是因为运动的原因导致出汗。一小时后，耳边的嗡鸣声与额头上不停沁出的汗水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他停了下来，思索着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错或者拿错了药剂？这不可能。虽然时间很匆忙，但偷药剂之前他仔细核对了柜子上的药品标签。或者，服用药剂就会有这种副作用？他不敢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必须得想点办法，否则高烧会让他严重脱水虚脱，死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杨峥解开衣衫，将上衣围在腰间，上身只穿着军装他t恤。这样可以加速身体散热，将高烧的影响降低一些。与此同时，他放弃了奔跑，开始徒步行走，减少体力的消耗。

　　又过了一个小时，情况简直糟糕到了极点！脑子里嗡鸣声一片，视线开始出现重影，杨峥的脚步越来越虚浮。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再找不到聚居地，找到降温的冰块与阿司匹林，他很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他摇摇晃晃的前行着，终于，虚浮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个踉跄，他摔倒在了那里。杨峥趴在那儿，半晌一动也不动。他拼命的呼吸着空气，努力用意志力恢复对四肢的控制。

　　好半晌，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一点点的向前爬行。摸到一块巨石，好半天才站起身，随即又摇摇晃晃的向前走。时间对于杨峥来说已经没了意义。每一秒，都好似一年般的难熬。

　　因为高烧，杨峥开始出现幻听幻视。跳楼自杀的父亲，跑路的老兔子张明澄，南哲，林克，史达林，还有赵小猫……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身影开始出现在他的面前。反复的说着休息下吧，你太累了。

　　“小爷不累！别烦我！”他胡乱的嚷嚷着，挥舞着双臂，试图将闹人的景象赶走。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益。随即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仅仅是将趴着的姿势变成了平躺。看着夜空里赵小猫微笑的身影，杨峥呢喃着什么，嘴唇微微颤动，确是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混乱之中，他感觉到一阵刺眼的光芒传来。那繁星点点的夜空，变得一片明亮。然后赵小猫的面孔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样子。

　　杨峥心里一片苦涩，想着，小爷这是要死了吧？临死之前把过往的记忆都过一遍么？那这个戴眼镜的女人是谁？小爷不记得招惹过这妞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