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姑射山

　　欧阳楚月闻言大喜，道：“竟会碰巧遇上，那太好了！小二哥，她俩住在那件房里？”店小二道：“天字号甲等厢房。午时前後，还有位小姐来找令师妹，看她像个官家千金，那摸样，啧啧啧，真个是天仙下凡。”欧阳楚月知道他在说子嫣，喜滋滋道：“我师妹隔壁房间，可有人住？若无，便让於我安歇。”店小二道：“未有。请问公子爷尊姓大名，小的好记账。”欧阳楚月道：“写上‘欧阳’二字即可。”随後，扔给小二十两银子，往前去了。这龙城客栈，素有楼中楼之称，为晋阳一景。走进二门，只见三间大厅，齐整得紧，各据一方，都是复道回廊，委宛相通。厅上摆的都是条桌交椅，满堂四景，诗画挂屏。堂宇深邃，灯烛辉煌，内阁画栋雕梁，珠帘翠箔，白玉雕门面，栏槛窗牖都是沉香做就。瑶室琼台里，绣屏像榻，纱帐红帷、翠襦锦衾，无一不极尽华贵。绮罗筵上，一派风流士女花营柳出，螓首峨眉，柳腰桃脸，舞妙清沤，檀口歌声香，金樽酒痕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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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天字号甲等厢房前，只听里面哇哇聒噪，几个女子说笑热闹。上前叩门，夕澜闻声出来，喜道：“二师兄来耶！请进。”欧阳楚月入屋後，故作惊讶道：“呀，仙子也在？”子嫣笑道：“欧阳公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会见面。”欧阳楚月见子嫣把玩一个古瓶，忍不住好奇心，道：“这是甚麽宝贝？”子嫣道：“东海龙王的**水晶瓶，能收天下恶浊之气，朋友送我的。前些rì子，行瘟使者在云南散播瘟丹，我朋友用此瓶收之，并解除疫气。谁知，连累了老龙王，玉帝以为是他干涉这件事，并拿上天庭问罪。龙王满口否认，玉帝遂以法眼遥观，便知端的，就派太白金星，进入我朋友梦中，狠狠责骂他一番。”

　　茉邪道：“前rì，向当地土人询问龙穴之所在，岂料，这晋阳方言，我是半句也听不懂，还好子嫣懂得，但也没打听出来。”欧阳楚月笑道：“龙穴乃龙脉之命脉，肯定隐秘难寻。”子嫣道：“哎，毋宁请我师父来。”欧阳楚月道：“令师是哪位前辈高人？”子嫣笑道：“他老人家的名字，天下皆知，乃太史局火井令袁天罡。不过，却愧为人师，不好好教我本领。”欧阳楚月惊道：“袁天罡大名，如雷贯耳。相传，他是个不世出奇才，学究天人，jīng通天文星象之学、相面预测、五行术数、以及风水堪舆。又传说，他是半仙之才，能飞天遁地，道法高超，武艺超群绝伦，那西府赵王李元霸，便是他徒弟。”子嫣道：“是耶！家师的确很厉害。我先去了。最迟今晚就回来。”言讫，飕的一声，不见踪影。

　　欧阳楚月道：“这位子嫣小姐，到底是甚麽人？”茉邪道：“她是当朝国舅爷长孙无忌的千金，被封为蓝羽郡主。”欧阳楚月道：“原来是皇亲国戚！两位师妹，姑shè山那边情况如何？”夕澜道：“地震之後，姑shè山面目全非，多有残壁断崖，好在气脉未泻出。我等不知如何补救，还是等袁天罡来时，在做计较罢！”欧阳楚月道：“天降大雨，渗入山内，会不会影响龙脉之气？”夕澜、茉邪摇摇头，一片茫然。

　　雨势越来越小，细细密密的下了半rì，终於停止。大水漫了街衢，半尺来高。进客栈避雨的路人，看看天sè转晴，也要离去。那龙城客栈会做生意，出售避水牛皮靴，人人争相购买。欧阳楚月师兄妹在yīn沉沉的屋里憋了半rì，闷得发慌，想出去透透气，也买了皮靴，上街去了。雨过天晴之後，城里一片清新，格外爽朗。三人踏水行去，远远见一书生，戴进士巾，穿白袍，提鞋卷裤，跣足渡水而来。夕澜有心逗逗他，暗中施法，弄了一些西瓜皮，铺在书生必经之路上。又把此处之水搞浑，让他看不见。书生渐渐走近，见其二十来岁，俊朗潇洒，仪表不凡，一脸jīng明睿智，双眸炯炯有神，仿佛能洞晓一切。正走时，忽然，摔了一跤，仰面朝天，溅出大片水花。站起来後，全身湿透，成了落汤鸡。没走几步，却又失足，向前跌个狗吃屎。再次立稳时，挪脚移动，不留神又是一个跟头。夕澜、茉邪见後哈哈大笑。司徒楚月忙过来把他扶起，道：“公子，没事吧？”这书生修养极好，连倒三次，也没破口叫骂，却道：“三位为何要戏弄在下？”

　　欧阳楚月道：“兄台何出此言？”书生道：“若雨前抛瓜皮於路中，则会被冲到旁边沟渠内。然而下雨天寒，不可能吃西瓜，就算吃，这一带居民也不敢将瓜果皮屑扔到路上，这是犯法的，看来是外地人所为。而这个外地人，也不可能冒著大雨抛掷瓜皮，而是雨後所扔，然後等在路上，看我这个倒霉蛋的笑话。”欧阳楚月道：“是我师妹顽皮胡闹，还望公子海量汪涵，在下代她赔不是了。”夕澜道：“书生，你倒是不笨，叫甚麽名字？”书生道：“狄仁杰。”夕澜道：“看你年纪，也快该参加科举了吧？”狄仁杰道：“在下十六岁那年，通过明经科考试及第，殿试中状元，现任并州都督府法曹。”欧阳楚月等闻言，又惊又喜，大是敬佩。要知道，状元及第，可比修仙要难。

　　欧阳楚月将狄仁杰请回龙城客栈，买来衣衫给他换上，又把原来湿衣烘干。狄仁杰再三逊谢，不提。当晚，用过膳後，子嫣带师父来至。袁天罡笑道：“状元郎也在！”狄仁杰抱拳道：“晚生拜见火井令。”袁天罡还了半礼，道：“狄法曹年轻有为，可喜可贺！”狄仁杰道：“不敢！不敢！”子嫣介绍道：“师父，这几位是蜀山仙剑派的剑仙。”欧阳楚月、夕澜、茉邪上前行礼道：“久闻前辈清名，今番得见尊颜，不胜幸甚。”袁天罡稽首，笑道：“蜀山之法，神鬼莫测。几位青出於蓝，rì後必胜於蓝，可谓後来居上。”子嫣道：“师父，我等找不到龙穴，咋办？”袁天罡道：“今晚且先安寝，明rì先去姑shè山。”

　　翌rì，众人起床後，洗漱干净，就准备出发。狄仁杰是太原人，熟知地理，也自愿请缨，跟随袁天罡，以备不时之需。夕澜好不容易将子嫣叫起，她却嚷著肚子饿，要吃饭。袁天罡叹道：“徒儿，你好歹也是神仙之体，颠倒是个异类！神满再不思睡，却怎地这般困倦？全不像个修行的体段。还贪念俗食。孺子不可教也！”子嫣笑道：“怨不得我，是师父失职之过也！徒儿既拜你为师，你就当传授我辟谷之法，却只拿些书符咒水的低浅把戏糊弄我。学这些有何有？不过是驱邪缚鬼而已，能成甚麽大事？”袁天罡笑而不言。子嫣道：“实不相瞒。我要欺师灭祖了，转投蜀山门下，学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神通。我才不稀罕你哩。”袁天罡哈哈笑道：“原来你想背叛师门，那真是谢天谢地，为师正没法带你哩。以後还能落个清闲。”

　　子嫣气呼呼的跑去用餐，狄仁杰也吃了点。之後，欧阳楚月结了房钱，众人就出店向南。这时，路边闪出三个外国人，对袁天罡扣头。二女一男是塞维亚、苏菲狄娜和乌斯克尼亚，东罗马帝国魔法师。二女蓝眼棕发，身著汉服，妖娆妩媚，极是美丽。三人自投入袁天罡门下，刻苦勤学，道术愈jīng。颇不像子嫣，不肯努力，还归罪师父。袁天罡道：“你三人来这里干甚？”苏菲狄娜道：“偶闻师尊外出降魔，我等特来效力。”袁天罡回头对子嫣道：“这就叫尊师重道！你看看人家忙，再瞧瞧自己。”子嫣狡辩道：“我怎麽了？还不是师父你偏心！”

　　众人出了南门，郊外无人烟处，便各显神通，腾空远去。或土遁、或驾云、或御剑、或魔法。夕澜用飞剑载狄仁杰，慢了一步，跟在最後。贴著山顶，半云半雾，先後经过祁县、平遥、介休、灵石，才进入晋州临汾县地面。城西不远处就是姑shè山。到达山脚下後，欧阳楚月忍不住吟起《逍遥游》来：“藐姑shè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子嫣笑道：“得了吧！少再这儿感叹，令师妹姑shè神女还神。”

　　这姑shè山，以仙洞沟为界线，一分为二。经地震蹂躏後，成残山一座。落石堆积，断崖林立，峭壁裂开巨缝，滑坡後山势更加陡峻。南北仙洞摧毁，道观坍塌。霞雾消荡，乔松倚倒，翠柏成截，涧水干枯泉改道。真是山损地亏，满目凄惨。众人见子嫣没来由落下两行清泪，问其故。子嫣泣道：“好好一座山，成了这样。伤心啊！”因无路上山，众人就施展轻功，一蹦一跳就十几丈远，再寻落脚点。狄仁杰不会武功，被袁天罡土遁载著，鸟瞰山貌。经过大劫後，这山无处不险峻，碎石高耸，洞穴密布，峡谷里沟壑纵横，地貌奇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