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海龙王

　　风潋二人，辞别公主，仍依依不舍，游下水山，直至山根海底。见一条翡翠曲径，通往远出，沿路行去。未走出数里，两旁生著珊瑚丛，五颜六sè，约一人来高，盘根错节，鹿角粗细，各sè皆备，被海底之光一照，五sè变幻，灿烂非常。路尽头，是一座玉山，通体翠sè晶莹，顶上红玉楼，三檐四簇，雕梁画栋，似整块晶玉搂空雕刻而成。风潋惊叹道：“翡翠为路玉做山，东海好大手笔！”山脚玉璧上，有一洞袕，内有光芒。二人转入，进门十余步，迎面是座水晶屏风，宝络珠缨，光彩熠熠，梦幻迷离，耀眼生缬。转过屏後，是间敞厅，锦贝玛瑙镶顶，每隔十步步，孔窍嵌著夜光珠，将来往水族，照得纤微毕现。再进二门看，洞作圆形，形如覆碗状，环洞壁上光洁莹泽，全无一丝斑痕。此处水不能进，种有奇花异卉，形如海藻，却朱实累累，有的叶大如扇，上缀彩纹，明艳亮丽，繁丝如发，无风自拂。靠墙另有一龟壳卧榻，下首散列著，石几、银屏、玉案、金凳等，陈设繁多。风潋二人看罢，向对面出口走去。..

　　山後又是美景，碧波浩瀚，极目苍茫，漫无涯际。水sè又极清深，海藻海树上，鱼类海兽五光十sè，大者数十丈，小如指头，异态殊形，不可名状，远近游行，此去彼来，动止悠然，甚是从容。偶然激怒，斗将起来，海沙受到震荡，立卷起千层星雨，亿点金花，飞舞於翠带珊瑚丛中。朱栏上，蒙有粉红sè轻烟，隐现水气，料是仙府异象。两人又行十余里，来到一处海沟，好似人间幽谷，坡面建有琼楼玉宇，掩映於白云花树间，飞檐高耸，翠槛横空，珠棂洞启，更无屏蔽。楼外崖壁起伏，高低错列，蜿蜒山路，美景清淑。内里陈设，皆是津金美玉、珠翠珊瑚所制，备诸灵妙，珠光宝气，奇辉四shè，富丽堂皇，神仙宫室，不过如斯。那礁石，镂空秀拔，孔窍玲珑，配合碧海清波，果真天人两界少有。走出海沟，峰回路转，忽现一片平野，前面横著一座高大的避水牌坊，上书“水晶宫”三个篆体大字，光影浮动，仙韵十足。里面楼台殿阁，玉柱晶墙，银辉如雪，空明如镜，不着纤尘，繁华处莫可名状，人间皇宫，不及万一。

　　殿门外，设有半圆形的台阶，高不见顶，沿阶而上，果真雄奇宏伟，至於极点。阶前持依仗的水族，羽葆霓旌，全身铠甲，持兵执器，整齐侍立。阶梯尽处，是一条明晶大道，两旁有参天玉树，翠干银枝，琼花玉叶，紫姹嫣红，竞吐芳菲馥郁，婉蜒四伸，虬枝委地，又复生根，一路香光绵亘不断。朱果翠叶，郁郁森森。时有玄鹤丹羽，朱雀金莺，上下飞鸣，往来翔止。

　　玉路碧树外，是一片林苑。地上尽是明珠，五sè纷耀，光彩离离。数十座小山星罗棋布，散置其问。也不知是人工砌就，还是天然生成，俱都是岩谷优秀，洞袕玲珑。有的堆霞凝紫，古意苍茫；有的横黛笼烟，山容浩渺。山角岩隙，不是芝兰丛生，因风飘拂；便是香草薛荔，苔痕绣合。再细看满地上的瑶草琪葩，灵芝仙药，竞彩争妍，灿若云锦。越显得瑰奇富丽，仙景非常，气象万千，目难穷尽，琳宇金阙，金碧楼台，玉阶朱柱，回廊曲槛，华表撑天，大殿阶前有一大平台，广约百亩。一条水晶长廊，乃是通往龙王议政之“龙英殿”之所在，两旁宫室廊谢俱都高大异常。这条长廊长几十里，路边有晶壁。廊内有寒金宝柱。shè出万道金光，与顶上五sè贝壳互相映照，五光十sè，陆离璀璨，闪幻出千重霞影，无边异彩。晶墙外面，碧波澄静，海沙不扬，廊内晶光外映，一片空明，多远都能看到。那龙英殿，高约千张，翠瓦金梁，珠柱瑶阶，整块水晶铺砌而成，富丽非常，内中时见宝光闪动。四面各有殿门一处，四门各有角楼。整座大殿，其金碧辉煌，直追灵霄宝殿。铜铁壁垒，内殿重重，楼阁栉比，而且哨岗林立，戒备森严。四周围以白玉石栏杆，栏杆上有望柱头，下有吐水的螭首，每根望柱头上都有装饰。

　　正观看时，忽明德门内奏起古乐，法曲仙音，笙簧细细，笛箫悠悠，甚是清奇。那东海龙王，领著龟丞相、鲤总兵、鲅大尉、鲥军师、鳜少卿、御前五臣；以及鳝力士，（左“鱼”右“便”提督）、蟹士鼍帅、鳖鼋鳌鲨一干武将迎来。那龙王，戴著冲天冠，穿著赭黄袍，踏著无忧履，系著蓝田带，生得面如冠玉，突额丰颈。两道细长眉毛往两边斜垂，其劲若针，配着一双长而且细的神目，蓝电也似，光shè数尺。大鼻露孔，阔口掀唇，略带着微笑之容。龙王上前，拱手道：“两位上仙光临，老龙未曾远迎，望乞恕罪。”风潋忙行礼道：“在下二人，未先知会，擅闯水宫，叨扰龙君，不敬唐突之过，还请上仙宽宥。”龙王笑道：“一向少觑上仙尊颜，此番良晤，不胜之喜，请内殿相叙，老龙一尽地主之宜。”

　　转入水晶宫正殿，入席归座，冰凝见陈设之华丽，仪仗之瑰异，实难描述，珠光宝气，眩目夺神，犹其余事。令人置身其中，直疑月中仙府，亦复不过如是。朱宫贝阙，与世不殊。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屏开玳瑁甲，槛砌珊瑚珠。祥云瑞蔼辉莲座，上接三光下八衢。非是天宫并海藏，果然此处赛蓬莱。高堂设宴罗宾主，大小官员冠冕珠。骊颔之珠照樽俎。鸟篆之文列翠屏，虾须之帘挂廊庑。金玉满堂，轻雾幔帐，纱烟彩云，彩光艳艳。晶玉大案上，美酒佳肴、奇异珍果陈列其上，是那天厨八宝珍羞味，紫府琼浆熟酝醪。龙宫美酒，sè作深碧，状类溶汁，甘甜爽口，令风潋不顾形象，频频饮用。又有仙乐助兴：玉女捧萧而吹，仙娥调律吕，青头鲈jì抚瑶瑟。长鲸抚琴，巨蟹鼓瑟，鳖吹笙簧，鼍击花鼓，八音迭奏杂仙韶，宫商响彻遏云霄。十几个美女，身披轻纱，翩翩跳舞，穿梭红毯间，莺莺燕燕，香风阵阵。龙女高歌，萧韶叠奏，音声美妙，好听已极。

　　众仙觥筹交错，相谈甚恰，龙王道：“上仙公务繁忙，已五十年不曾到敝处矣！”风潋叹道：“实不相瞒，在下获罪於天，被贬凡尘，早非护天也！”龙王闻言一惊，随即笑道：“天律森严，难免触犯，上仙养就元神，不损道心，法根犹存，何愁不重返天阙？”又对冰凝笑道：“上仙为天界水仙，老龙为东溟海神，职司相同。想当初，上仙还未改名，叫做‘弱水’。玉帝为灭杨戬，开天闸放水，谁想灌入下界。为送你回天，老龙与三圣母、天蓬元帅等可是费了不少劲儿。好在上仙修炼有成，可随意游行三界，还能不损一灵。”冰凝知道，他在说自己前世，遂笑道：“龙王，我也转世多年矣！”龙王又惊，道：“怎麽？你也唉，命中注定，不可逃避。上仙乃水之jīng得道，唯有在海中、天河里修行，才见奇效。若不嫌弃，老龙送上仙宫殿一座，以作居所。”冰凝大喜，她自显化元神，同化魔体，成水之身，就喜水厌陆，曾有意开辟一座水府，只是诸事繁杂，顾及不上，听闻龙王赠送水宫，正是求之不得，起身谢道：“龙王厚意，妾身感激不尽。”龙王道：“恕老龙无理，直言不讳。滢汐仙子，你身上魔气萦绕，这是何故？”冰凝道：“家父是个魔王，母亲为凡人，我算是个半魔。”龙王道：“不妙啊，恐人间地仙不容。不过在海藏内，老龙可保仙子无恙；而在人间，仙子若有危险，可去找华岳三圣母。她有一盏无往不胜之宝莲灯，能护你周全。”冰凝闻言，谢之不尽。

　　忽然，龙宫一阵晃动，众水族心慌胆颤，舞女脚软打跌，身歪欹斜，好似狂风吹倒败芙蓉，骤雨冲击娇菡萏。众臣悚惧，骨软筋麻，战战兢兢，痴痴痖痖。九重殿损壁崩墙，翠锦楼摇梁撼柱。彩阁翠屏尽损伤，绿窗朱户皆狼狈。龙德殿瓦走砖飞，摩云堂门坍塌碎。敖广惊道：“地不该震，何以如此？”鳜都司跌跌撞撞奔来，边跑边喊，道：“秉龙王，藏宝洞内，有华光冲出，破海冲霄。”敖广骇然道：“是了，坐定是有贼盗宝。”

　　敖广健步如飞，从後门出。风潋、冰凝跟去凑热闹。沿路看去，冰山座座，玲珑秀拔，异态殊形，彼此各不相连。山貌无一相同，仿佛水晶之质，光怪陆离，交相辉映，分外好看。旁边种著紫竹，两寸粗细，节长三尺，质似珊瑚，上面绿叶纷披，水珠浮泛，翠嫩非常。竹下浅草蒙茸，间以杂花，sè彩缤纷，与碧草相映，格外芬香。每隔几里地，有玉几玉墩，羊脂美玉琢成。另开凿碧湖，中有亭榭，前临碧波，后倚绣崖，奇石异花，映带左右。景物奇秀，清空灵妙。又有万年珊瑚林，枝干粗可合抱，又均整齐，粗细差不多，sè分七八种，为数不下千株，五光十sè，彩影辉煌，宝气腾焕，将那碧湖围在zhōng yāng。一些仙禽，修成神通，能生水中，居於东海底，鸣声清脆，娇音婉转，彼此相和，如闻细乐清音，笙簧迭奏，娱耳非常。

　　一大平台，广约百亩。光烟变灭，闪幻不停。乃宫室园圃，以法力加持，人间百花，皆能种植，以灵泉浇灌，长势惊人。虽是海底，却有湖沼溪流，水流互不干扰。主路上，竖著无数寒铁神柱，jīng雕细镂，十步一根，两相对列，衬得道路笔也似直。又见那长颈龟身、四足一爪、身长二十余丈，似龙非龙之物，不下四五十条。还有各种奇兽，均出没游行。蛟龙鸾凤、龟蛇鸾雀，皆张口喷出香烟，芳芬蓊欝。风潋、冰凝逆水而行，觉著阻力甚大，海水和胶汁也似，粘滞之力极强。见水中光影乱闪，一层层白光鳞片也似涌来。二人遁光迅速，竟艰难起来。龙王见状，使逼水法，手指一点，海水分开，露出一条通道，笔直向前，直通深幽海藏。走出一段路，身後海水渐渐合拢，直至填满，回复原状。

　　行了一盏茶时分，面前有块蓝sè屏障，晶莹剔透，乃海水jīng英凝练成之“太乙癸水壁”，没一丝杂质，为禁制阵法，是藏宝洞重要门户。若有妖魔不会开启，强行闯入，会召来“东溟海力”，远胜人所有山川相加之重量，被压得神形俱灭。敖广念咒捏诀，传来玉謦清音，水壁光晕流转，十sè霞光闪动，渐渐从中开裂，露出了一个六角形门洞。同时，屏障顶端，真水凝合，形成斗大篆文，是为“东海藏宝洞”。风潋寻思：“东海宝贝甚多，正好找老龙王要两柄好剑。”龙王这时道：“两位上仙，请进！”冰凝道：“啊，这是藏宝洞，我们外人，不便擅入。”龙王笑道：“仙子太见外了！二位修玄问道，须要法宝兵器辅助，若不嫌弃，可在洞内转转，找些称手仙器。”风潋二人大喜，连忙道谢，龙王之宝，可是三界极品。冰凝寻思：“这老龙王，对亲眷无情，倒对外人极好，古怪呀！”

　　一入洞门，就见内中无水，四周空旷，地面漂浮云海，中间乃是一座神山，祥光四shè，瑞气千条，玄音缭绕，仙家之气盎然。此山被一个透明光罩包围，不知作何用处，显然不是避水。此山非沙石泥土组成，却是浑然一块，看不出是何质地。并用法力开凿出亭台楼阁，内部挖空成洞，和神山相合，看不出丝毫衔接的缝隙。山虽无土，却长有灵药仙果，红花绿叶，香气远播。风潋近前摸山，感觉纯净无比，坚硬如铁，忍不住好奇心，问道：“龙王，这是甚麽山？”龙王道：“这是老龙在天外发现的一块陨石，改造为山。”老龙念动咒语，山根处显出洞口，三人先後进入。

　　果然好洞：空间极广，彩云瑞霞流荡，水润奇石生翠藓，白云浓厚似浮玉。片片彩霞，团团氤氲。修竹梅花最可夸，满地奇葩斗艳。偌大一间石室，四壁流光如水，奇冷非常。处处金庭玉柱，银梯瑶阶，锦屏珠缨，五sè迷离，庄严华美极矣。文绣铺壁，陈设富丽堂皇。合洞光明，如同白昼。石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悬嵌著栲栳大一团银光，照亮分明。大小石室，不知多少间。里面流水潺潺，清波顺路，喷珠飞雪，奔流浩浩，与光相映成辉，仿佛染成玉璧，煞是好看。玉架之上，摆著仙家著作，皆修炼法诀，还有灵丹妙药，仙器法宝，简直应有尽有。龙王道：“两位使用甚麽兵器？”冰凝道：“我们用剑！”稍时，龙王捧来两口仙剑，举起一柄，道：“此乃玄都紫府剑，乃道祖弟子玄都**师所用。”风潋欢喜接过，他既入三清派，自然见多识广，知道此剑与翻天印、芭蕉扇、九齿钉耙一个等级。龙王又将一剑递给冰凝，道：“此为七星剑，乃仙家至宝，是太上道祖炼魔之器。二剑都由老君在八卦炉中亲炼。”冰凝大喜，称谢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