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依靠
想哭的人心已乱 | 作者:琴瑟琵琶 | 更新时间:2016-12-12 07: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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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依靠
“飞往洛杉矶的航班ZA983马上开始在16号登机口登机……”
“好好听城寺的话,哥走了……”
意识在黑色的海洋里沉沦,远远的被带到漩涡里,沉到最深的海底,再不能呼吸。
她人中上被掐出深深的血印,城寺下不去手,张迪却没放弃,拍着她的脸,一声声叫她的名字。
从办公区接住她倒下去的身子,他也是瞬间四分五裂的疼。不可能的,几个小时前告别的背影,绝不可能。
突然看不下去张迪一次次重复的救治,把她推到一爆抱起封嫣的身子让她靠在肩上。
“你先出去,张迪。”语调尽量平缓不流露太多。听到门阂上,才瞬间无法压抑。
“不许出事,你和他都不许!”把她一直抱到窗爆对着已经微沉的夕阳,他的泪落在她白皙平静的颊上,看着远处的天际,“不许有事,嫣,还有你,封青!我要带她过去,看你和唯一,我们四个一起过圣诞。我想那时候求婚,有你在心里有个底,封青,听见了吗?我要娶封嫣,你得给我作大舅子!”突然说不下去,就抱着她跪在窗前,紧得分不开。
不要那么残忍,对封青或是对他们,不要那么残忍!再坚强的男人,还是那样的痛哭,把她和自己叠在一起,试着缓解冷静“不许死!封青你这个混蛋!不许死!”
濡湿的泪,分不清是谁的,突然觉得小手无力的搭到肩上,又力竭的垂落。倏然抬头,她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幽黑的眸被泪沁透,唇边嗫嚅的吐出两个字,“别死……”,再难压抑的绝望伤痛泄露,瞬间失声,“哥……别死……”
两颗伤痕累累的心,这一刻再多隔膜和恨意都不在,只是彼此依靠,扑到对方怀里紧紧抱拥。十八年的苦不及这一朝的沉痛打击,她圈着他的颈,再没有怨恨矜持,流泪哭喊着哥哥。他也哭了,不去安慰,脸埋在她胸口,泪湿了白白衣裙。
“他不会死的!”
“谁也不会死的!”
有人说,有人相信,有人哭,也有人坚强。城寺率先平静下来,抱着她起身,“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她不言不语,只是哭,双手交握在他颈后,任他一直抱上电梯,抱进车里。早晨埋在封青肩头哭泣,经历了一日送别的痛楚已经心力交瘁,随时还会晕倒,只能靠着他苦苦支撑。放下座椅想让她躺舒服些,她却怕得拉住他的胳膊睁大眼睛,眼睛已经红肿泛着血丝,映着脸上异常惨白,他只是更疼。
恨,再多恨,也无法超越对封青的担忧和悲痛,他安慰着把她按在椅上躺好,系上安全带。一只小手没处放,哆哆嗦嗦的想抓住什么,被他紧紧握住。目光交错,她也能看见他眼里沉重的泪,“他不会有事的,听话,躺一会儿,闭上眼睛,我们回家。”把她冰透的手拿到唇爆却暖不过来,就再也不放开。
眼底暗青,人中上还凝着血迹,脸颊陷下去,终于听话闭了眼睛,也许只是又晕了过去。
但眼泪还是一颗颗划落,他不敢擦不敢碰。在隔膜里,或者还有恨,这时却谁也离不开谁。他要照顾她,不管封青是否嘱托,都要照顾她一辈子。而封嫣,只有靠向他才不会真的沉沦。
车开了,加速奔向残忍的真相,载着两个满身伤痕的人融入车流。灯火阑珊,心意凄然,只有默默祈祷,默默等待。彼此,这时就是剩下的全部世界。
……
她一直昏沉,送回家没有醒过来,躺在自己的,额上盖着冰袋。额头烫手,双颊不正常的。
刚刚送走封青父母,两个老人一点简单的行李,急着奔到出事的地方等进一步消息。机场讯息壅塞,他们等不了,也不肯认命。
出门时,封父把城寺叫到书房,“好好看着嫣嫣,再大的事也别告诉她,那孩子受不住了,听见吗!如果封青真的……”封父眼眶也是红的,握住的手微微发颤。
“伯父放心,走吧,封青不会有事的,这儿有我呢。”紧紧回握,再不需其他言语。
曾经这里只是封青和她的家,现在也是自己的,要支撑,要顶着不能垮,这个家不能,封嫣和封青都不能倒下。
喂她吃药喝水,之后躺在一起,开着灯,紧紧拉着手,陷入沉默。
午夜,不知道为什么,寂静的等待让人恐惧,他开始给她讲故事,不管她能不能听到,低沉的声音慢慢回到很久的过去。
“我在西雅图的房子很漂亮,颜色应该是你喜欢的,现在朋友正在那边装修,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过去度假,在那和封青他谬节。西雅图很美,华盛顿大学有一个很漂亮的湖,早晨慢跑的时候,在绘图的时候,还有回到家,总想着你。”
“给你买的手机不知道还在不在,输了好多次电话号码,你从来不给我打。那时候在香港,忙累了就看着手机,想你在北京到底好不好。十六岁给你的那个模型,是我第一次得大奖的作品,本来该留给学校的,却只想留给你。”
“到美国以后,封青谈你很少,我也不方便问。藏了那么久,似乎成了停不下来的游戏。你不知道,我最对不起封青的就是瞒他这件事,骗太久了,只为了得到你。最初,只是怕他反对吧,现在回想也说不清了。但是第一次从幼儿园把你偷出来的时候,觉得妹妹真的很麻烦,只会哭,后来才知道封青多以你骄傲。大家都说你是大院里最漂亮的,连圣寺都说,还被我打过。”
“封青把你保护的太严,我陪着接你送你,每天比封青似乎还要开心,后来特意买了车,你却因为程东受伤了。也是因为程东我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想的。程东人并不坏只是环境使然。他离开北京前一直在我朋友的地方干活,是个肯干上劲的人。但程东不行,谁也不行,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腰上那道伤,真的是让我知道心里疼是什么感觉了。”
“每年看贺卡上没温度的话,那疼就没停过,四年你只给过我一句话,多残忍嫣。那四年过生日,想方设法给你找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十七岁那本旧圣经是在古董店找到的,你那么喜欢看书一定会喜欢,听老板说是一百多年前一个文人的藏书。”
“你十八岁,我在各地跑,后来回西雅图的艺术者之家请地道的吉普赛人给你刻了个项链,中间有水晶,其实是一大块琥珀。我从不迷信的,那时候还算过姻缘,应该是好的,只是不顺利,果然被说中了。第二年在东岸,自己设计那么多作品,却没有给你的,所以把“嫣雨”做成了实体模型,汉字做成功能区域,导师夸我哪来的灵感,我说我的爱人给的。是你,知道吗,那是你的名字。”
“好在这么一点点熬着四年就过来了。买了戒指,练习了好多次,贺卡也是写了很多张。我没求过婚,只能对着照片试试运气。我知道离开的时候没给你留什么好印象,所以想回去好好表现。该谢谢那场病,给了那四十九天,那是我长这么大最快乐的一段日子。那个项链没敢草率给,就给了那个吊坠,希望你一直都带着。”
“那个吊坠,还有你带的那条琉璃鱼都是我买的,要拴你一辈子,时时不离开。可后来的一切,都是我错了,彻彻底底错了,和封蓝结婚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纠葛,只是她拿着一些会让你和封青伤心的事要挟我,我妥协了又要了你,是个从头到脚的大混蛋!”
“我知道你还恨我,也还有埋怨,道歉是没用的,我又不是感性的人,不会说那些让你开心的话。让你在封蓝那一直受伤,才会越来越糟吧。不许恨了,都是我的错,真错了。”把她的小手放在胸口,“没有保护好你,我已经解决封蓝的事了,以后你会知道,什么都告诉你,她再不能伤你。封青走前把你托给我,其实不要他托我也不会放手,这么多年放不开了,能放早就放了,知道吗!封青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他还有唯一呢。你也是,你还有我呢,不许倒下去,有我在呢,一辈子都在!”
回身想拥抱多些温暖,却看到一双伤痛泪痕蒙着的眼睛,黑如潭水,溺毙了他整个心。
封嫣,他的小鱼,其实早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