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死去的同学

    “那么就拜托您了。”马骏升恭恭敬敬地对面前的老头道。

    老头看起来十分干瘦，皮肤肌肉都完全贴在骨头上，身上却穿着西装革履，松松垮垮。头发非常稀少，眼睛深塌进去，脖子上戴着一个缩小的黄褐色头骨。手上拿着一根弯曲的拐杖，拐杖中间突出一个眼珠，不似装饰，却像是真正人的眼球，滴溜溜乱转。

    干瘦老头的笑声如同破旧的机器，沙哑难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没什么好谢的。”

    虽然两人已经合作过多次，但马骏升面对着这位老头，还是无法完全克服本能的恐惧，能不来找他，就不来找他。只不过这次，为了孩子，他只好硬着头皮来一次。

    必须除掉宁采臣，不单单是因为一个女人，更重要的却是为马文才的前途。

    马文才对宁采臣的执着，这些日子，他也慢慢看出。他有理由相信，在马文才没有打败宁采臣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胜华市半步。这场商战，表面上是他们赢了，但他和马文才都清楚着，其实是他们输了。这场商战的成败，并不取决于能不能打败祝荣，而是能有多大收获。

    让他们付出最大的代价，并且把收获控制到最小，这所代表的其实是他们的完败。

    知子莫若父，马骏升非常清楚，执着起来的马文才，是不可理喻的。想要打败宁采臣，还要正面，公平的打败，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开始往前走。

    但是，在这次商战中。宁采臣只是透过迷雾看到一角，就让他们吃这么大的亏，若是正面对抗。马骏升并不看好自己的儿子。不是马文才太弱，马文才很强。一个十六岁的学生能做到这种程度，未来的舞台绝对是整个世界。实在是对手太强，若只是强还没关系，但是以他收集的资料来看，宁采臣并没有多大的名利心。

    如果宁采臣能和马文才一起走向更大的舞台，互相对抗成长，马骏升也不会反对。但宁采臣很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待在这个城市中，也就是说马文才很可能被他拖在这里。无法前进。

    这样可不行，他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么能被困在区区一个小城市。

    世界的大舞台，才是他儿子该待的地方！

    他对这个异人的要求，是让宁采臣沉睡几年，免得耽搁马文才的前途。

    “有一点要先说明下，那个男孩的身上有些古怪，我的一些术法不起作用。等下，却是无法完全控制，有可能让他沉睡几年。有可能把他变为植物人，也有可能直接杀死他。”老头拿出材料，在地上摆弄着。东西弄好之后，才告诉马骏升这些话。

    杀人！马骏升微微一惊，前面几次他都只是让别人沉睡，现在却可能要杀人。

    在商场上打拼这么多年，马骏升看到这个情形就明白，老头做好准备再说，分明是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以这个老头的凶残诡异，马骏升也说不出其他话，只是干笑着点头。表示没问题。心却慢慢沉下来，杀人。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有巨大的压力，马骏升虽然不折手段。却也没杀过人。

    一切为了儿子，马骏升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

    ……

    叶秋零的事，给宁采臣不小的冲击，但这种事情又勉强不得。

    反思着这个暑假做的事情，诅咒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好了，伤害到祝英台，现在又伤害叶秋零。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呢？

    对祝英台的事情上，可以说是欺骗……不，应该是自负，自负的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祝英台不可能对那个状态的他动心。在了解到叶秋零心意，没有瞒着的理由的时候，就应该把真相告诉祝英台。在叶秋零的事情上……也是自负，自负的认为她喜欢上自己，就会欣喜的成为他女朋友，甚至没有想过叶秋零会拒绝。

    很多事情都太想当然了，人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但是，这其中绝对有一个共同的原因，他明明是能够看透人心，至今为止，都很少很少出错，这次却连续犯两个大错。

    会是什么呢？

    人心的组成部分，思想、行为逻辑、欲.望、感情……没错，他现在没法完全看透的也就是感情，叶秋零的感情，祝英台的感情，他都判断失误。

    然而，在对其他人的感情上，他的判断也极少出错，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感情是相互的，他知道梁山伯的想法，也明白祝英台的想法，就能判断出结果。这只是间接的，通过表面来判断，实际上感情之间的化学反应，他却不清楚。若把一切分为起因、经过、结果，他就是跳过经过，直接分析出结果。

    这次呢，他是知道祝英台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但他自己的想法呢？伪装状态的他，想法根本就是一团混沌。他知道叶秋零喜欢他，他自己的想法呢？好感、有些喜欢，这些感情真的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不对，他欣赏叶秋零的性格为人，所以认为自己应该对她有好感，会有些喜欢。

    所以他对别人的感情其实是假的，只是理智分析出来的结果，带着虚伪的面具，没人能看透真实的他，他自己也看不透，没有心的人……

    打住！强制停下思考，再想下去就入魔了！

    以前他有怀疑过，然后被他父亲纠正过来，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让他对自己感情的自信发生动摇，陷入这个死循环。

    不过至少能确定一点，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人是情感动物，过于理智，本来就可以说是一种病态的心里，他自豪的是自己的理智，但这件事情中出问题的，也正是他的理智。

    他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对叶秋零也微微动过心，有好感。甚至有些喜欢也绝对是真的，祝英台也让他心痛难受过，对她的感情也不是假的。还有亲人朋友们……他能确定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只按逻辑行事的机器人。

    这个问题先放下吧。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思考出答案，未来还很长，不急于一时。

    几天之内，他们三人最好不要再见面，各自想清楚，最好能恢复到之前，没有触发诅咒之前的关系。

    出去走走，就在小区附近逛着。

    待在房间。接受到的信息太少，容易多想，到外面来，专注五感所接受到的信息，也能减少心中的想法。

    这个小区算是新型的社区，环境布局都做的不错，而走过这一带之后，看到的却是杂乱的旧小区，在一旁，是各种各样的民房。

    民房没有同统一的规划。虽然有很多高楼，但道路却是错综复杂。这条路宁采臣很熟悉，他在初中的时候。就经常走这条路，相对于外面的大路，通过这个村子去学校，可以节省好几分钟的时间。小巷四通八达，死胡同很少，只要知道大概的方向，就不会迷失。

    绕绕走走，勾起一些回忆，不知不觉之中。宁采臣走出村子，到学校。他待了三年的学校。

    放假，学校的大门关闭着。摸着门上的锁，还是原来的，没换。

    以前，就算放假的时候，学校的大门也是不关的，甚至他手上还有着一把学校大门的锁，借用一些学校的设施，组织假期的各种活动。

    “呦，军师，好巧，在这里见到你。”

    军师，是一个军队的大脑，也就是宁采臣在初中时候的外号。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宁采臣转身一看，是他的同班同学，徐志雷。

    在他们班上非常活跃的一个男生，与他的关系不错，毕业之后去其他地方读书，已经很久没联系。

    遇到老同学，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宁采臣与他边走边聊天，聊的，都是初中时候的事情。说起那时候的趣事，聊聊曾经的同学现在都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大多时候，都是宁采臣在说，徐志雷在听。同学的情况，宁采臣知道的比较多，他与那些同学，多多少少都还有一些联系。

    有人在同校，有人在他校，有人已经辍学，而有的人，却已经遭遇不幸。

    “军师，夏老师的家就在前面，我们过去看看她吧。”

    宁采臣向前面一看，没有反对，夏老师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老师，她的家，宁采臣也没有少来，所以……看着走在前面呼唤着他快点过去的徐志雷，宁采臣却瞳孔一缩，表情微动眉头皱起。说起夏老师，宁采臣想起一件事情，这位老师因为学生的不幸哭晕过去，宁采臣也是那次代表全班的学生来看她。

    回忆起这些，宁采臣却感觉记忆中有点不真实感，好像有些东西被扭曲。

    看着前面的路，宁采臣心中的不真实感更加强烈，这条路不对！

    他的记忆很好，这条路他也走过非常多遍，能确定和记忆中发生了一点偏差，这几栋房子和这条小巷，是不存在的！若说这是在一年内建起来的，也不对，房子有些年龄，和周围的没多大不同，还有这条路的磨损情况，和十几年的老路一样。记忆出错？这段路他走过几十遍，绝对没错！

    这是怎么回事，宁采臣眯着眼睛，看着还在催他的徐志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徐志雷面色发青，身上都是血迹，他的父母在哭泣……那次死的人……宁采臣回想起高中的那些同班同学。他们的班级有二十八个学生，一个个学生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浮现，这时，宁采臣终于发现让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在他的记忆中，有二十九个学生！多出来一个，是谁？

    二十九个，每个都很熟悉，好像是本来就有二十九人，二十八人是他记忆错误。但是宁采臣不会记错，他组织过多次的班级活动，每次都是准备二十八人份的东西，这个班级，绝对只有二十八人。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是虚假的，被什么存在凭空插入他记忆中。

    是徐志雷吗？宁采臣回想起和他在学校的细节，栩栩如生，应该是真的。再想一下其他人，一个个想过去，宁采臣终于找出那个虚假的人。

    外貌名字都很熟悉的一个人，陆恒，但是，想到他的过往，却只有一片空白。

    陆恒，也就是因为车祸死去的人，若他是假的，那么他记忆中其余的人，必定有一个是死人！那个死人是……宁采臣目光锐利地看着前面的徐志雷。

    是他，他已经死了！

    当宁采臣确定这一点的时候，记忆中的迷雾突然消散，被扭曲的部分恢复过来。

    面前的徐志雷如沙子一般，在重力的作用下崩溃，化为黑色的烟雾，再度出现时，却已经是在他的背后。

    感受到身后的寒意，宁采臣转头一看，却是一副恐怖的景象。

    徐志雷脸上多处破裂，伤口红色的血液流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他的身形扭曲着，上半身与下半身，缺失一块肉，那是在车祸中被撞飞的，整个身体也因此向左边弯曲着。衣服是他死前所穿的那一套，破破烂烂的，手脚都有些不正常的扭曲，动作僵硬，像是电影中恐怖的僵尸。向他走进，只有不到三步的距离。

    快跑！前进两步，宁采臣又停下来。

    前面只有一条通道，就是那条不在记忆中的巷子，进去会发生什么？

    后有追兵，前路未知，又没有多少时间……宁采臣闭上眼睛，睁眼，转身面对那个鬼怪。

    这个鬼怪刚才一直在他身边，如果有那个能力，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现在，也是直接化为黑雾，出现在他身后，却又慢吞吞地追赶着他。有那样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也就是说它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制造恐惧？宁采臣不相信，更大的可能，是引他进入那个小巷！

    来吧，宁采臣镇定地面对狰狞恐怖的鬼怪，既然需要耍这些手段，也就是说你没有正面伤害我的能力！

    猜错，可能会死，猜对，就能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