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加一把火

    对于秦中泽来说，在校庆上听到的那首青花瓷，算是一首比较有新意的歌曲。相对于现今那些浮躁浅白的流行歌曲，这首敢于创新结合古风的歌，值得他称赞一句。但也只是这样了，流行歌曲不管怎么样都避免不了缺内涵、浅白这些共病，青花瓷稍微好一点，不过还没资格被他这个大艺术家放在心里。

    然而现在他却对这首歌起了兴趣，更准确的说是对作词作曲的人感兴趣。

    今天他的几个学生先后来电话，第一句话都是‘老师，你知道盗梦者是谁吗’，这问得没头没脑的，让他十分迷糊。经过一番问答，他才知道原来盗梦者就是那首青花瓷的作者，现在胜华市的几家娱乐公司都争抢着要签下这首歌，可都面临着到找不到人的窘境。

    除了盗梦者这三个字就查不到那个人一丁点的信息，大家都怀疑这是哪位名家的马甲，各自找关系去问。关系网一展开，最后就是很多人都找到他身上。

    没人承认，这就让人疑惑了，握着这首歌曲，代表的就是名气和金钱，业内的人基本不可能这样躲藏着。

    这个盗梦者真是不要名利的人？就是秦中泽也不怎么相信。视名利如粪土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个少见啊，遇到一个就跟买彩票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就算是他这样，在外人看来是非常高尚的人，也免不了求名。在艺术上的名气他已经走到自己的尽头，能力所限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所以他转移精力，到慈善事业上。他所求的名，也就是希望死后还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让后人听到他的名字，就会说‘哦，秦中泽啊，那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高尚的人’，他追求的是身后名。

    被引起好奇心，他就行动起来。倒不是说他多么想要知道盗梦者是谁，只是他身边就有一个可能知道盗梦者身份的人，问问又不费精力。

    “乖孙女啊，偷偷告诉爷爷，给你们歌曲的那个人是谁？你应该知道盗梦者的身份吧。”他问的人，就是秦紫丽，天音乐队的人，参加青花瓷演奏的人。

    秦紫丽是秦中泽的孙女，这件事情在万松高中没几个人知道，因为秦紫丽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出生在这种父辈都是搞艺术的家庭，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好。比如说她小时候学琴吧，她学得好，大家都说她继承了父亲和爷爷的艺术细胞，认为她学的好，都是应该的，没人看到她私下的努力。

    其实她的钢琴天赋并不算太好，之所以比同龄人强，那是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琴。当与同辈人一起学琴之后，家庭因素，却变成了巨大的压力。她进步的快，那是应该的，因为她父亲和爷爷都是钢琴家。她能很快掌握那些高难度的技巧，那是应该的，因为他父亲和爷爷都是钢琴家……她这首曲子弹得很一般，什么，怎么可能，他父亲和爷爷可都是钢琴家啊！

    没有人看到她多于别人几倍的练琴时间，没人知道年幼的她连玩具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句她父亲和爷爷都是钢琴家，就把她一切的努力都掩盖。

    当练琴变成负担，别人的赞赏变得刺耳，对钢琴的喜爱变成厌恶，她敲起了架子鼓，似是反抗，似是发泄，把一切情绪，一切的委屈都化为重重的锤击。然后父亲和爷爷，从曾经的引以为荣，变为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被劝过，教训过，开导过，最后她还是固执地敲着鼓，固执到让家人都妥协。

    她对宁采臣的崇拜，更多的是在宁采臣身上看到最理想的自己。没有名师，却能学会高深的技巧，维持着遥遥领先的学习成绩的同时，连钢琴的进度也远超同龄人，修长的十指，仿佛为钢琴而生。他是真正的钢琴天才，不是她这个假冒伪劣产品。

    宁采臣没有说出他就是盗梦者的意思，她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对爷爷的问题，她只是摇头说不知道。但是，你能演奏，总有途径得到那个曲子吧，知道这个途径，往上追踪总能找到那个盗梦者。在爷爷笑眯眯的追问下，秦紫丽最后还是承认自己知道盗梦者是谁，但就是不愿意说出来。

    实在被问得不耐烦，她抛下一句‘盗梦者是我最崇拜的人，我绝对不会泄漏他的身份’就跑开。

    噢，有线索了，孙女最崇拜的人就是盗梦者……不对，孙女最崇拜的人不是他吗？他什么时候变成盗梦者了？最后这个让他不解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精神分裂的问题，在他老伴那里得到答案。原来他孙女从三年前开始就不再崇拜他，他的位置被别人顶替了。一个老头，在风中，那一副凄凉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紫丽她，还真是长大了啊。”秦中泽叹气道，孩子长大了，就不再崇拜爷爷了。虽然有些不爽，但这种事情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不至于看不开。看得开，也不代表能坦然接受，现在就算不是为得知盗梦者的真实身份，也要知道抢走他孙女的人：“是哪个明星？哪里人，帅不帅，人品怎么样，年龄多大……”

    “什么明星，你自己的孙女你还不了解，紫丽她怎么可能会去崇拜那屏幕上的虚假形象。唉，你都不关心孙女，你没有发觉这几年来她的异常吗？”

    “异常？什么异常，她一直都很正常啊。”

    “你没发现吗？从三年前开始孙女就变得神神秘秘的，整天锁着房间的门，不让别人进去，看都不让看。”

    “紫丽长大了，也要一点**。”

    “**，什么**，小孩子哪需要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不小心走进弯路怎么办？所以啊，我就偷偷地打开门一看。”

    “……你怎么打开门的？”

    “其实家里所有的房间，我都有一把备用的钥匙。别打岔，你猜我在紫丽的房间里面看到什么？说也不好说清楚，趁紫丽现在出门，我带你看看看吧。”

    “这个，不怎么好吧，那**……**。”

    秦中泽虽然口中说着**，脚却不自觉地动起来，跟在他老伴身后。如同探索宝藏一样，做好心里准备，告诉自己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然后打开门……很普通，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正常高中女生的房间。秦中泽正要发出疑问，却见他老伴熟练地翻找起来。打开抽屉，拿开上面一层的掩盖物；打开柜子，再把其中的纸箱拆开；推开书架，看到后面堆积着一堆的东西……他老伴熟练的把这个屋子所有隐藏着东西的地方翻出来。

    照片、海报、扇子、人偶手办……秦中泽看着被老伴翻出来的东西，目瞪口呆，而后无语。最崇拜的人，这得崇拜到什么程度，着魔了？

    拿起一张照片，看着那穿着礼服在专注地弹钢琴的少年，秦中泽感到有些熟悉。突然想到，三年前，她孙女还没有放弃钢琴的时候，所参加的最后一次少年赛，那时候他亲手为这个少年颁发冠军奖杯。后来，后来就再也没有在那些赛事之中看到这个少年的身影，淡出视线，印象也就变得模糊。

    不过他还记得，这个少年有着一股锐气，那眼中的自信几乎到自傲的程度。那时候他还担心，这个少年会太过自满，到最后会泯然众人。

    现在看这些照片，这个少年的眼中已经变得非常的平和，甚至比大多数的中年人都要平和，锋芒内敛。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宁……宁采臣，这个少年，难怪紫丽会崇拜他。”秦中泽自语道，老人一辈子经历多了，所以他也理解秦紫丽那种心理。这时候，他才把思维转到盗梦者身上，盗梦者，也就是作出青花瓷的作者，看来这个少年有些了不得啊，他轻声道：“宁采臣，呃，盗梦者，看样子是沉淀平稳下来了，对年轻人来说能戒躁戒傲是好事。”

    不过太过了，完全失去锐气也不好。这句话只是在心里，秦中泽没说出来。

    “给他加把火。”秦中泽说着，便对他的几个弟子发出消息，说他不知道盗梦者是谁，但这首青花瓷确实不错。青花瓷开创了新风向，是难得的佳作，盗梦者很不错。这其中有着爱才的心里，还有……秦中泽绝不承认他会那么小气——抢走我的孙女，我就不能让你如意，你想低调，我就让你低调不起来。

    秦中泽公开的一句话，可了不得。在胜华市的艺术界，他就是站在最顶尖的几个人。本来除了一些业内的人士，大多数的人都只会关注唱歌的梁山伯，不怎么关注作曲作词的人。现在秦中泽一句话，盗梦者也火了起来。一些新闻媒体都开始报道，青花瓷、盗梦者、梁山伯成为热门的话题。

    对于这样的发展，宁采臣很淡定，虽然不明白秦中泽这位艺术界的泰山北斗为什么会为他说话，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们又找不到我，能把我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