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话：理论上

　　现在当然也没有确切保证的办法，所以我事先声明教会她飞什么的完全不靠谱，先不说她即使能够修行入门，之后是否有恒心毅力和最重要的运气一路升级到那个连数日前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以自由翱翔为标志的奇异境界，目前仅仅引导一个普通人入修行之门对我来说也犹如人里路边随手捡到一块化石般属于奇迹的小概率事件。

　　嗯……没有确切的办法，不代表没有一个大致的想法，我自夫道甘先生的演讲中多少是有所收获的，至于那收获能发展出好还是坏的构想，目前我也不能理清头绪，不过以安全为前提为主动送上门来给我做实验的亚美同学试一试的能力，我想我至少有那么一丁点。

　　做实验什么的说法似乎不太人道，换成助人圆梦就正能量多啦，虽然成功率可以确定不比零高多少……

　　“爱丽丝小姐，难道您真有办法教会一个人如何飞？”丸子小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

　　“说实话，办法当然有，但是更大的实话是我不认为外界有人能真的学成‘飞’，‘飞’是个标准、是一种成就，普通人一生能达成的成就里可不包括‘飞’，不过丸子小姐也想学飞？”

　　“不、我倒是没那种妄想，我可是走上社会的成熟的大人，收获和相应付出共存的道理还是懂的，我可不认为自己有决心为那看起来美好得人间不可能得见的东西下定付出的决心。”

　　“丸子小姐不要那么悲观嘛，成熟的大人说不定更容易走上那条道路哦。”

　　“啊……您是在引诱我吗？不不不、算了我决定做个普通人快乐地活到老就很满意啦，为一份梦想付出已经让人豁出了所有干劲，那些神奇的东西我可没更多精力去投入。”

　　“是吗？”眨眼表示遗憾，我说，“好吧，我本来就没有半点把握，答应亚美同学只是不忍心拒绝别人的梦想。”

　　“那真的是梦想吗我觉得只是三分钟热情。”

　　“咳、三分钟的热情也是热情。”

　　“通过您的语气我似乎已经预见了亚美同学的沮丧表情……”

　　“理论上，她还是有希望的。”

　　“这话好耳熟啊……”

　　不仅丸子小姐耳熟，我也耳熟，这句话一般用在敷衍人的场合，而我和帕琪小姐都将其应用得十分娴熟，不过在对待亚美同学这件事上，我没有敷衍了事的打算，至少在不考虑成功率的同时也得认真地为她考虑如何引导她进入修行人最初的出神状态。

　　“哎！等等，”丸子小姐又说，“你答应了亚美同学的话，意味着等会你打算跟她回家？”

　　“这话说得、好像我要把自己卖掉似的……”揉一揉太阳穴舒缓这几息之间超速思考的疲劳，“去做客当然免了，我刚才说得好像很复杂，所谓的方法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道意念而已，丸子小姐体验过的，但不是那么简单地传达信息。”

　　“哦……咳，不懂。”

　　说着不懂，其实我的话并没有难以理解之处，丸子小姐不见得真的不懂，我认为她只是不欲干涉我的决定，因为说到底我的行为的实验性质之浓郁谁都看得出来，后果是好是坏她无法评价而已。

　　在芙兰解决掉她的订餐之前，亚美同学已换下了女仆模样的服务生装穿着熟悉的高中生制服返回，“爱丽丝师傅我准备好啦！”

　　“哦、你看上去精神又活力，一定能练成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的。”

　　“？”

　　“咳对不起我以为我是美铃小姐，”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我说，“刚才那一小段时间我研究了一下该如何教你。”

　　“噢噢！我就知道爱丽丝师傅一定无所不能！”

　　“还没说完呢，一个天生不会飞的生物想要飞起来，不是单单学飞就有意义的，必须有前置条件，而且从本质上说前置条件才是一切的意义所在，飞反倒是衍伸的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就类似走路跑步之类的本能啦，”见她一知半解地眨眼睛，我斟酌片刻接着说，“先给你打个比方吧，高中生应该不难理解，比如你的目的是学会解一道初等几何题，抛开别的一切不谈仅仅学习解一道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不可能学得会，要想解题，得从基础开始，首先学习初等数学、几何原本的公设、基本的逻辑推论方法，然后从公设推论出那些基础定理，再通过公设和定理才有可能理解并解答一道确切的几何题。”

　　“我听懂啦，爱丽丝师傅请继续！”

　　“那就好，我说得够浅白了。”

　　“虽然不好好学习我好歹是个合格的高中生嘛爱丽丝师傅不要太小看人啦。”

　　“啊抱歉，教育癖上来有点刹不住车，咳、继续……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好说了，理解了类比，就应该明白‘飞’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想要飞，修行是基础，当然魔法使也能飞，就我所知的道路也只有这两类，甚至这两类在某个大前提下也可以归为一类，呃、暂时不懂不要紧，反正我已经把要告诉你的东西打包封装，等会就能送给你，过程只需不到一秒，但是否能够成功只能在于你的努力、诶、和运气，我什么也保证不了。”

　　紧张的亚美同学吞咽着唾沫，“好、好像很难的样子。”

　　“说难也不难、但对不得其门而入者来说，确实永远无法理解。”

　　“呃、我想我需要更充分的准备，即使爱丽丝师傅不看好，我一定要学会飞！”

　　“这和你是否准备充分其实没有必然关系，”随口说出打击人的话，“不过为了解一道题就为学习整个系统而努力的精神是值得鼓励肯定的。”

　　“嘿嘿。”

　　“喂喂芙兰酱，爱丽丝小姐经常这么认真吗？”一旁的饲主悄悄向妹妹大人询问。

　　“爱丽丝和帕琪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这样呀！“

　　“咦是吗？与帕秋莉小姐只相处过半天我还没见过类似的场面呢，两位真是关系特殊啊。”

　　那是几十年前的相处模式啦，芙兰小朋友还活在过去吗？呃、她的确各种意义上活在过去。

　　亚美同学再次发出邀请：“爱丽丝师傅请来我家做客吧，顺便让我认真聆听您的教诲！”

　　“那还用不着，我的教诲只有一秒钟、或许会多几秒，而且我这段时间很忙，去做客就推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