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话：姑且靠谱的外界妖

　　邪教团体和幕后组织一层套一层的人事关系已让人头晕目眩，如今又牵扯出了官方与似乎和官方有关系的半官方人物，不大有出场机会又感觉十分重要的龙套一个接一个蹦出来让人目不暇接，我的目标不是解决掉阿妙给我遗留的问题吗？似乎我已越发深入地牵涉到现实俗务中，而为了我认识的某些人和小猫妖我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听江户川大叔说下去，我甚至有点后悔把江户川一招来商量了——最让人龇牙的是我还没提出我的简单要求。

　　“藤原东乡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至今没见过他，但是从过往关于他的新闻报道上，我得到了一个令我不得不停止调查的信号，”他一口气解说道，“藤原东乡在过去有一段时间频繁与警察厅的高官来往，目前警察厅大楼接待大厅内摆放的雕塑也是他捐赠的。”

　　“不过是有来往，你怕被人类警察盯上？”

　　他撇我一眼，“人类暴力机关的能量到底有多庞大，你这样的传说级高人可能体会不深。”

　　“……”

　　“不过的确还有另外的原因，”他又一次耸肩，“十年前，某个涉及到警察厅官员家属的刑事案件上，我因为某些原因上了警察厅的黑名单，所以……”

　　“既然能变换面貌打入邪教，换个现实身份撇开警察厅的监视应该不难吧。”

　　他的眼神仿佛在嘲讽我太天真，“一个人类社会身份经营出来的各种资源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何况是一个业界打拼出一些名堂的侦探身份，再说换一个合法合理的社会身份需要一定机缘和运气，即使能够换一个新身份活动，我调查友人一家遇害内幕的资源就得丧失掉九成以上，往后找出凶手的几率反倒更渺茫。”

　　“可是……你现在不也承认调查陷入停滞吗？”

　　“找到其它突破口需要时间。”江户川一大叔的烦闷溢于言表。

　　“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想找。”

　　这回轮到他翻了个白眼，“对您这样高高在上心态的高人而言，现实的无奈都不是问题。”

　　“……”强行遏制拍案而起的冲动，“你该学会尊重传说级高人！”

　　“抱歉。”他道歉态度诚恳，我决定不追究他的无礼，只听他接着解释，“藤原东乡最近和某几个家族走得很近。”

　　“拜托不要用倒叙。”

　　“嗯，某几个家族指的是内阁组成部门的高官背后的势力，我的意思是，藤原东乡、邪教团体幕后的神秘组织和政府高官都有联系。”

　　“邪教团体是政府的打压对象吧？”

　　“咳、通过古董古物流动来进行的行贿受贿是非常隐蔽又几乎没有后患、经得起调查的手段，在某一段时间里受到了众多高官的欢迎。”

　　“……现在呢？”

　　“更加隐蔽，也更无人敢轻易尝试，嗯……高效的手段通常会为高层所垄断，中下层官僚和家族若是涉入会受到高层的无情打压。而且古物的价值浮动其实非常巨大，它更大的意义不是用来交易，不以之为行贿受贿的载体，而是用来打开某些与外来势力合作局面或相互之间馈赠礼品增进感情，也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这话我倒是听懂了大半，行贿受贿与隆一和女老板经营稀缺资源的目的相近，而古物相比所谓的稀缺资源要更上台面得多，也不怕政敌商敌拿来作为攻讦借口。

　　“所以说，你认为藤原东乡即使只是个普通人类，但他拥有相当深厚的官方背景，你没有有效的手段从他那里获得线索？”

　　“正是如此。”

　　“还是胆量不足嘛。”

　　“我若是被失踪，”他口气无奈地说起了风凉话，“谁来给我的友人一家揪出元凶？”

　　“呃、也有道理，但你更应该积极一点。”

　　“查到这个份上，我自问已经花光了未来五十年的积极情绪……不过，芙兰小姐应该有办法帮我？”

　　“哼……我根本不是为你提供帮助来的，今天用玉块法宝招你来的目的，是想让你帮我照看那小女孩一家一段时间。”我终于借机提出了酝酿已久的简单要求。

　　“这很简单——若只是照看和报信，我有隐藏的手段，也有探查的手段，但对方要是派来更厉害的人，我也无能为力。”

　　“那就够了。”我旋即道，“其实我不觉得那个妖怪团体会立刻杀回来，它们很注重隐藏自己。”

　　“的确如此，他们当然不会把你认作和外表一样的小女孩。”

　　我似乎依然从他貌似恭维的话里体会到一股子嘲讽味，转了几个念头我再次决定不计较，既然自诩传说级高人，我总得保持一点风度。

　　“对了，你在一开始好像也说过，不认识剑持和熊吉却知道他们可能的所属？”我想到他似乎惯用倒叙手法，而最初也的确说过令我感兴趣的内容。

　　“嗯，因为剑持把熊吉称作白银兄弟。”

　　“之前我也有注意到，那是组织内部的等级划分称谓？”

　　“那既是依照战斗力划分出来的等级、也是依照对幕后组织高层的作用大小和亲密程度而划分的等级。”他摇摇头，“要是深入询问肯定会引起邪教团体首领的疑心，所以我只能打听到不太重要的情报，根据几个首领层成员的语气和用词，我猜幕后组织下辖的邪派团体首领在组织中应当处于比较边缘的地位，也许在青铜兄弟到白银兄弟之间。”

　　“你猜？”

　　“当然是猜的，”他严肃地说，“在有能力深入调查邪教首领之前，大多情报只能靠猜。”

　　“……”

　　“现在，就该说一说，芙兰小姐，您还需要我做点什么？”

　　“嘿……不是我需要你做什么吧，几分钟前你已经要我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了。”

　　“啊，没错。”

　　“我说过我来自一个十分封闭的地方，我对外界事务非常陌生，你认为我能做什么？”

　　“帮我把收货人抓起来拷问情报当然是最直接的。”

　　“先不说我是否有能力把人抓起来，以你的叙述中表现出来的幕后组织的警惕性，他们不大可能没有探知自己人下落或是否遭遇危机的法术。”

　　“我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不能太直接？”

　　“嗯，”他点头，“正巧四个邪教团体中的一个在今日清晨、就是七个小时之后有一场布道会，芙兰小姐有兴趣陪我去一趟吗？”

　　“好！”我认为这是难得的体会外界普通人精神状态的机会，想必神奈子小姐也会感兴趣，明天是周四，警察厅的晚会在周五晚上，我拥有大把时间不务正业，不过调查与警察厅有联系的邪教团体和幕后组织似乎不算不务正业，“也许我能从中找到别的隐蔽调查的法子，我会帮你的。”

　　想不到才与丸子小姐发现并谈论灭门案不到半天，我就不得不接触相关人乃至相关调查方向了。

　　“谢谢。”见我应下邀请，江户川大叔垂下头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