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话：浅显社会课

　　“真的消失了！”

　　一时半刻地努力之后，我听到背后苍崎小姐惊讶的声音，看来我对药粉的期待是正确的，小铃的罪恶度相应下降。

　　“哼哼，一下午的训练可不止是知道该怎么使用紫姐姐的能力哟，帕琪想踏入修行者的大门的话我可以教你哦，可我不能把博丽巫女的秘密告诉你，换成神奈子小姐的教诲肯定没问题。”我对自己的修行成果比较满意，顺便起了卖弄的心思。

　　谁知她只用两个字便打发了我的热情，“没空。”

　　“……”

　　“虽然听不懂爱丽丝小姐说什么不过表面上看好像没有大碍了，”苍崎小姐似乎忍不住诱惑伸手在我背后游走了几圈以检查健康状况，“皮肤也好滑啊！”

　　“哈……”我赶紧把衣服捋顺回去，系好红领结，左右扭了扭腰，“好啦现在连淤青也治好了，除了一点碰撞残留的不适感完全没有必要打扰医生了。”

　　“哼，随你了，半夜喊疼的话没人理你。”

　　“好无情！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诶！”

　　“要是不为了我我会更感激的。”

　　“……”

　　“啊哇、两、两位不要吵啦，没事就好嘛。”

　　“嘿嘿，当然不是真吵，”我安抚道，“你要是活上一百多年性格也能变得不会在小细节上和别人不对眼了，只有大问题、原则性问题才可能会让人起争执。”

　　“一百多年？”

　　我觉得她关注错了方向，但又不得不解释，“打个比方而已，我是说我和帕琪小姐在开玩笑呢。”

　　“嗯、咳，我也看出来啦，你们、包括十六夜小姐，和我从小所遇见过的人都不大一样，感觉、呃、如果幻想乡的人都有这样的共同点的话、感觉你们都是那种根本不在乎细节、普通人眼里很重要的面子问题好像根本不放在你们心上，对啦就是那种典型的动漫式夸张性格，上一帧还在相互骂街的情景到下一帧就变成了关东煮小摊上喝酒谈心，却又没夸张到那种高度仍然具备强烈的真实感。”

　　“嗯……啥？”这回轮到我听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苍崎小姐似乎豁出去一般地说，“社会人的虚伪是常态化的一面虽然不含多少贬义成分终归不是让人舒服的性格，但是我觉得在十六夜小姐、爱丽丝小姐和帕秋莉小姐这里感受到的即使不能说全是好的一面却绝对没有虚伪的一面。”

　　“诶……苍崎小姐才夸张地让人不好意思啊。”

　　“我说的是我自己的感觉，希望没有冒犯。”

　　“像苍崎小姐一样敢于心口对应的外界人可不多见，”帕琪小姐在眼睁睁盯着我的背部伤痕消失后良久终于不再保持沉默，“说实话也许不总是好事，但在幻想乡没人会计较。”

　　“这话说得好像你见过许多外界人似的……别瞪眼嘛我错啦有咲夜小姐不时把食材带回家帕琪的确有很多机会接触外界人。”

　　“食……材？”编辑小姐大概知道一点内幕，因为咲夜和我们的交谈中透露过一点信息，不过她还是有些坐不住的感觉。

　　“呃、客人、是客人。”我立刻澄清，“苍崎小姐既然提到了对外界人的看法，能不能多说一些？我对外界的某些状况比较感兴趣。”

　　“啊？您是指？”

　　“比如苍崎小姐说虚伪是社会的常态化的一面。”

　　“其实我距离毕业踏上社会工作还没两年，所有的感受只是泛泛而谈，”嘴上说着范范，接下去的话却不少牢骚，“刚加入编辑部的时候这位前辈需要拜访那位领导那需要表决心生怕说错半个字就惹人不高兴，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后我倒是觉得我们的编辑部已经很好啦，我听许多同学向我抱怨她们公司的科长处长甚至社长的儿子侄子外甥之类的亲戚时不时骚扰人家，已经有一两个同学不愿意被占便宜吃了小亏呢，”她发觉到两双期待十足的眼睛盯着她，“咳，这些都是小问题啦，是刚踏上工作道路的青年必然会遇见的小问题，就不多说了。”

　　“嗯……社会生活真不容易啊。”我其实没什么感触，只能硬生生憋出这么一句话。

　　“咳，我之所以认为虚伪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常态化一面而且不能一竿子打为贬义，”她说，“因为我也察觉到自己越是抛开曾经的学生时代对社会的看法并融入社会，就越是不敢随便向别人、尤其是同事透露真心所想，而且一旦把自己代入到别人的角色，发现别人的处境和自己也是差不多的，谁都不敢随便把真实面漏出来，否则总是会遭遇可以想象的不妙后果，被某几人讨厌算是轻微的，要是被一群人共同排挤，工作和生活也就没必要展开啦。”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大能的修行者也不见得愿意陷入这类窘境，我忽而又醒悟到，只要是集群的活动，总不可避免这样那样的规则的出现，苍崎小姐斥为虚伪的外界人通性也是不可避免的社交规则的需求物。

　　“具体一点地说就是我非常不喜欢编辑部某个前辈的生活作风——具体是怎样就不点明了在背后说人闲话我足够有心里压力啦——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的工作经验是我和许多后来者所需要学习的，这样我就绝不能向他表达我的不喜欢态度，否则前辈和前辈的同事包括前辈照顾过的后辈们绝对会联合起来排挤我，这类状况在生活中实在是太常见啦。”

　　“呃，这的确可以说是虚伪的一面，也的确说不上贬义或褒义，”我又一次感叹，“外界人真辛苦啊。”

　　“人际交往的规则就竖在那里，对此持批判态度的文艺作品也数不胜数，可无论如何就是没有人敢去挑战它，因为不存在绝对的强势嘛，即使华族遗老的当家也不见得不须向别人妥协。”

　　“……华族？”

　　帕琪再次插口，令人极度意外地说：“华族是日本旧贵族制度之一，由外界时间换算过来在幻想乡第六十四季前后被政府下令废除，目前许多热门的阴谋论把操控日本经政的幕后黑手依然安到由华族改头换面而来的众多集团财阀的头上，不过这些阴谋论之所以占有市场不仅是因为大众的八卦心态而已，有一些被披露的战时囤积国有物资的贱价转让一类的史料证据可以侧面推导出相近的事实——如果那不是八卦小报的不负责任编造。”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当做普通的家里蹲的！”我意识到她并非对外界无知无觉，只是了解过资料以后并不关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