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书房中

　　“您一点都不像一个性格别扭、不坦率、爱挖苦人的人呢。”觉小姐笑眯眯地说道，本就睁开不到一半的双眼更加眯缝起来。

　　愚蠢的黑白！

　　“请不要听信傻瓜魔法学徒信口胡言。”

　　“当然。”

　　觉的读心之眼的目光似乎在我们落座之前与之后都没有离开过我的周身，但觉小姐更没有像魔理沙所描述的那样用特别的方式与我交谈，而是很普通地、你一言我一语地与我说话，所以说，她实在是个与外表十分不相符的、自律的好人啊。

　　“觉小姐好像知道的不少呢，关于地面上的人和事，都是从魔理沙那里打听到的吗？”

　　“一部分，”她说，“更多的，是从宠物和八云紫那里知道的哦。”

　　“紫的交游真广呢，已经延伸到地底世界了吗。”

　　“互惠互利的普通关系而已，不过，她的人脉的确广阔无边，与我这样的人相比几乎站在完全的反面。”

　　“啊哈，还是不要谈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啦，”我喝着茶，心中想到，我和觉小姐差不多也是一类人，“我从魔理沙那里所了解到的您，除了无法解释清楚的读心能力以外，就是堪比月都贤者的广博知识，觉小姐没有想过兼职魔法使吗？”

　　“为什么？”

　　“魔法使的课题研究也是很有趣的哦。”

　　“如果找些课题进行研究可以算数的话，我已经可以算做兼职的魔法使了。”

　　“哦！哪些课题可以说来听听吗？”

　　“很无聊的，真的要听？”

　　“要。”

　　“最早是微分几何和一般性的伦理学。”

　　“如果是魔理沙在场的话，那的确是很无聊的两个课题，微分几何可以看做研究空间性质的前置必备学科，感兴趣或不感兴趣都是很个人的事，但伦理学不是应该放在人类社会的大环境下才具有真实意义吗？觉小姐为何会对它感兴趣？况且这两个课题几乎毫不相干，至少在研究方法上没有干系。”

　　“不错，一个是建立在精确测量基础上的课题，另一个则是没有任何参照标准的课题，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个课题可以说南辕北辙。”

　　“是啊，所以，觉小姐最早感兴趣的课题想必都是对你来说很有实际意义的。”

　　“嗯。”

　　“若是十分**的秘密，比如和觉小姐的种族或修行有关，我就不再多嘴相问了。”我非常自觉地说道。

　　“算不上秘密，但是因为交流方式的限制，一句一句解释起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因为涉及到觉妖怪最初的种族构成和族群内部社会矛盾，不用特殊方法聊的话，或许一整天也说不完。”

　　“原来如此。”

　　“我正巧有事要离开一会，爱丽丝小姐可以在书房靠窗的那一侧找一找我收藏起来的有关书籍查阅——有兴趣的话，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地上人可能没有的魔法使相关书籍，总之请在此稍候些许时辰，我很快回来。”

　　“地底人也要忙工作吗？”

　　“的确和工作有关，爱丽丝小姐应该知道八坂神奈子瞒着我将我家宠物开发成了能源设备，虽然最初有些不愉快，目前我们也获得了不少好处，也就相安无事地持续至今。”

　　“啊……神奈子小姐的想法的确令人捉摸不透。”

　　“不谈神明了，回头见，爱丽丝小姐。”

　　“啊，请忙吧。”

　　粉紫色少女转身退出书房，身形匆匆眨眼便消失在长廊尽头，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饮尽，之后向觉小姐所指明的窗户边的连排书架走去。

　　理论上地底世界不应该有风，因为似乎没有太阳那样的热源让空气变得密度不均匀而对流，另外，地底是不需要考虑采光问题的，这样一看窗户便失去了存在意义。

　　但从旧都到地灵殿的路上，我并未感到地底世界的空气是大体静止的，流动虽然较为微弱，却持续不断。距离旧都和地灵殿不算太远便是熔岩地狱，我想地底的热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空气流动，于是地底建筑物的窗户便具有了实在的作用。

　　不过此刻让我能够捧着书阅读的不是窗户，而是在天花板上相隔数米便安装着一根的日光灯。地面异常清净，我随手抽出几本感兴趣的书便席地而坐翻阅起来。

　　这四本书的作者都未标明，所以它们的书名是让我感兴趣的第一要素，分别为：《觉村的覆灭》、《古明地觉文艺考》、《微分几何笔记》、《无意识探究》。

　　魔法使看书从来不慢，况且我只是大致浏览四本书的内容，所以很快就把四本不算厚的书尽数翻阅完毕。

　　和我最初的想象不一样，《觉村的覆灭》并非描写战争历史，而是用博士论文的口吻所著述的有关失落文明研究类型的文体，具体内容是关于一个叫做“觉”的妖怪种族的衰亡史，从行文中可见作者并没有在“觉”种族中生活过，并且作者成文的年代里觉已覆灭殆尽。

　　不过我认为作者应该就是古明地觉小姐，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有别的、与“觉”无关的妖怪会对一个种族覆灭的历史感兴趣并刻意研究著述成文，而人类几乎是不可能接触到妖怪种族的相关文献或遗迹的。

　　至于第二本《古明地觉文艺考》，就如书名所言，这是一本有关文化和艺术考察的书籍，使用的却是日记体，内容也极其松散，普通人大概忍受不了这样的文体而中途放弃阅读。这本书考察的是关于罗马帝国时期的文化和艺术——其实这其中大多日记都是读书笔记和旅游笔记，读的书大部分是罗马帝国时期的成书和之后研究古罗马的书，旅游笔记所描述的地方自然也是古罗马遗留至今的遗迹——如罗马斗兽场和君士坦丁凯旋门，虽然主题不鲜明，却也可以从中看出觉小姐对罗马人的精神状态非常感兴趣，读书笔记和旅游笔记内，除罗马人的文化习俗和艺术成就以外还有许多推断罗马人行事准则的语句，比如罗马人在怎样的心思和情绪推动下才会举办荒淫的**宴会。

　　总体而言这本书的学术价值不高。

　　第三本《微分几何笔记》，因为我学艺不精，随便翻了翻遂将其搁置，这里面除各种坐标图画和数学表达式之外，也夹杂了几篇日记，内容中包含着学习微分几何的目的——觉小姐竟然企图用精确测量的方法解析八云紫的缝隙并收为己用，目前来看她应该尚未达到目的。

　　第四本《无意识探究》，闲言碎语比严肃的探讨要多十几倍，也是几乎让人看两眼便丢开的书。勉强将其翻阅完毕之后，我认识到，觉小姐对待无意识和意识的看法和我差别不大，虽然书中只字未提，我却能想象到觉小姐研究无意识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不省心的妹妹。

　　不错，这四本书的作者全都是古明地觉小姐，至于判断依据，单从书写字体和第二本书的书名上就能窥见个大概了，为何被我顺手取来阅读的四本书都正巧是古明地觉小姐的作品呢？想不通我便把它归结为缘分。

　　另外，我多少也明白了觉小姐懒得深谈她的研究课题的原因，确实有些复杂，如果不能像我和神奈子小姐在唯心的虚无中那样使用意念在一瞬间做复杂交流的话，把问题解释清楚的时间将十分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