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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浮萍骤散

武林天骄 | 作者:梁羽生 | 更新时间:2017-04-30 11:3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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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在外抢了官军的两匹坐骑。

  进入山区少女说道:“大哥哥咱们可以歇一歇了吧。”檀羽冲道:“好”下马与那少女并肩而坐。

  少女道:“大哥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没有请教你的贵姓大名呢。”

  檀羽冲道:“要不是你和哈必图先打一扬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杀了他。咱们同仇敌忾说不上谁帮谁的忙。”少女道:“你说呀?”

  檀羽冲道:“说什么?”

  少女道:“你的姓名呀?”

  檀羽冲道:“姓名不过是个记号我已经说了咱们谁也不用感谢谁你还要知道我的姓名做什么?”

  少女道:“他日相逢我总不能老是叫你做大哥呀!”

  檀羽冲道:“咱们只是偶然相遇好比浮萍骤散两片浮萍随水飘流一分开只是怕再难相聚了。”

  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世有难言之隐只怕在通道姓名之后这少女还要盘根问底故而不想和这少女进一步结交的。

  但这少女明艳动人想到后会无期他在说了这番话之后却也禁有点黯然。少女注视他的神色但也没有追问下去了。少女不开口他倒是颇有歉意了说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怪我吧!”

  少女道:“你说得好人生离合本似浮萍骤散我怪你做什么?不过我却的确是在想着一件事情。”

  檀羽冲道:“什么事情?”

  少女道:“你这支玉萧真是一件宝物可不可以借我瞧瞧?”

  檀羽冲笑道:“你是知音入可惜这支玉萧不是属于我的否则送给你都可以。”

  少女道:“那可不敢。”接过暧玉萧摩挲一会忽地吹了起来。

  檀羽冲一听不觉大为诧异。

  原来她吹的这支曲子也是他的师父最喜欢吹奏的一支曲子。他在心中按着节拍默念歌辞。

  “洛浦风光烂漫时干金开宴醉为期。

  花方着雨犹含笑蝶不禁寒总是痴。

  檀晕吐玉华滋不随桃李况春非。

  东君自有回天力看把花枝带月归。”

  甚至连吹奏出来的那种“韵味”也是和他的师父一样。萧声初起相当轻快好像带来一片明媚的春光但渐渐就有了凄凉的意味不过在凄凉之中也还是有着“期待”的。少女奏罢说道:“班门弄斧见笑了。”

  檀羽冲道:“原来你不但是知音人还是此道高手呢?嗯我说的不是客套话你真是吹的很好。”

  少女笑靥如花说道:“多谢”把玉萧交还檀羽冲。

  檀羽冲忍不住好奇心迟疑片刻问道:“不知教你吹这支曲子的人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吗?”

  少女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檀羽冲道:“不是。我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少女道:“不过我倒想问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檀羽冲道:“什么人?”

  少女道:“耶律玄元。”

  檀羽冲吃了一惊问道:“你因何要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

  少女道:“耶律玄元是当今之世萧吹得最好的人。听说他有一支玉萧吹出来的乐声特别好声而且他这支玉萧还可以当作兵器的。你的萧吹得很好你的萧还可以当作兵器的你的玉萧同样也是一件宝贝。故此我忍不住好奇就要问一问你了。我想你一定知道这个人的是吧!”

  檀羽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却反问那少女道:“你对耶律玄元倒好似知道得不少请问你还知道他什么?”

  少女道:“我还知道他是辽国的王子不过却是个私生子。他的武功和他的吹萧一样都是世上无双。可惜他样样都好就是命运不好。他喜欢的女子嫁了别人而且也是做了几年王子就遭受国破家亡之祸了。”

  檀羽冲惊疑不定盯着她道:“你是谁?”

  少女道:“你不肯告诉我却要我告诉你?”

  檀羽冲默然不语少女忽地笑道:“咱们交换好不好?”

  檀羽冲道:“怎么交换?”

  少女道:“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我就告诉你同样的事情。”

  檀羽冲道:“好你先说。”

  少女道:“唉你这个人真是半点也不肯吃亏。也罢你不肯吃亏就让我先说。我复姓赫连双名清波。”

  檀羽冲道:“我姓檀名羽冲。”

  少女道:“檀姓是金国的大姓你是金国人吧?”

  檀羽冲道:“我不知道。”

  少女道:“这就怪了自己是哪一国人怎的都不知道。”

  檀羽冲道:“也没什么奇怪我的爹爹是金国人妈妈是宋国人你说我应该是金国人还是宋国人?”

  少女道:“原来如此。我是这辽国人国为我的爹爹是辽国人妈妈也是辽国人。”其实檀羽冲是早知道她是辽国人了因为“赫连”也是辽国人的大姓。

  檀羽冲道:“怪不得你知道身份是辽国王子的耶律玄元你是辽国的贵族吧?”

  赫连清波微笑道:“这似乎应该轮到你先说了吧?”檀羽冲心头一凛:“我不想给她知道我的来历却如何可以问她的身世?”要知他们是有约在先对方告诉告诉他什么事情他就得告诉对方同样的事情的。

  “恕我问得冒昧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檀羽冲道。

  赫连清波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是贵族也好是平民也好国破家亡之后还不都是一样。不过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也无妨。我们这一家二十年前是住在燕京的一家普通人家。”说罢好像有点害怕檀羽冲不相信的样子又再加上一句:“信不信由你。”

  檀羽冲半信半疑好在他从对方的回答之中已经得到“启”便即模仿赫连清波的口气说道:“我们这家十年前是住在盘龙山上的一家普通猎户我的父母都是猎人。”同样加上一句:“信不信由你。”他这话倒不能算是说谎不错他的祖父是金国的王爷但逃至盘龙山之时早已放弃了王位他的父母的确是以打猎为生的。赫连清波道:“你肯相信我我就相信你。你还想知道什么?但这次总该轮到你先说了吧?”

  檀羽冲道:“好我说。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位辽国王子耶律玄元正是我的师父这支玉萧也是他给我的。”

  赫连清波道:“我的武功和吹萧都是我的娘亲教的。”檀羽冲征了一怔说道:“你吹的那支曲子也是令堂教的?”

  赫连清波道:“是啊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檀羽冲道:“没、没什么。”

  赫连清波笑道:“你骗不过我的我从你的眼神之中看得出你觉得奇怪。”

  檀羽冲道:“只因我听过师父吹过这支曲子所以忍不住问问而已。

  要说是好奇也未尝不可。”

  赫连清波道:“好那我就替你解开疑团吧。刚才我还未说完呢不错这支曲子是家母教我吹的但她也是有她的师父的呀。”

  檀羽冲道:“哦令堂的师父是谁呢?”

  赫连清波道:“她是金兰密友也是住在她邻家的一位姑娘。”

  “你的师父有个秘密不知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在他未曾成为王子之前他也是住在燕京的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檀羽冲道:“我知道。”

  赫连清波继续说下去:“那时耶律玄元喜欢一位姓齐的姑娘时常吹萧给她听。这位姓齐的姑娘就是家母的当年的好朋友她们是比邻而居的。”

  檀羽冲道:“哦原来这样。”

  “那时我还没出生呢。”赫连清波继续说道:“但家母倒是很想念这位性齐的姑娘的听说她后来改嫁了别人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我不知道。”檀羽冲道。其实他当然是知道的这位“齐姑娘”就是商州节度使完颜鉴的夫人这位完颜夫人不但是他的师父的旧情人和他一家也是有着特殊关系的。

  这是他第一次说谎不觉得脸上有点热。

  赫连清波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说道:“你还要知道什么?”

  檀羽冲不敢再问下去说道:“没什么了。天色不早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就此分手了吧?”

  赫连清波道:“你上那儿?”

  檀羽冲怔了一怔说道:“我没一定去处。”

  赫连清波道:“真的吗这可真是巧极了我也没有一定去处的。”

  听她的口气似乎想和檀羽冲结伴同行。

  檀羽冲在知道了他和自己的师父也有一段渊源之后对她更增好感不过他身负国恨家仇纵然是有好感也不敢和她相处太深。因为即使不怕泄漏了自己的秘密也怕连累了她。

  “我想先回到盘龙山祭扫爹娘的坟墓不敢委屈姑娘作伴咱们就此别过。”说罢檀羽冲纵马上山。他这样说过赫连清波也是不好意思跟他上山了。

  赫连清波强笑道:“你说得好浮萍骤散本无端这样散了也好。”

  檀羽冲心头一热忍不住冲口而出说道:“但愿两片浮萍将来还有碰在一起的时候。”

  赫连清波已经跨上坐骑下山去了。

  一在山上一在山下赫连清波的背影已经不见了但檀羽冲仍然隐隐听见了随风吹来的她的一声叹息。

  “浮萍聚散本无端”檀羽冲的心里不觉也是兴起一片无可奈何的感觉怅怅惘惘独自上山。

  赫连清波引起他的感触还不只此。在他和赫连清波之间是还有一条“纽带”连系着的这条“纽带”用现代的语言来说亦即是“人际关系”。他不禁心里想道:“这个世界也真是太细小了想不到我母亲的恩人也是她母亲的好友。”

  他对完颜鉴无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有仇因为她的母亲是被完颜鉴的手下射杀的。但完颜鉴的妻子却曾救过他们母子的性命而且若没有她的收留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头他们母子也的确是难以找到容身之地。

  但这个恩人也带起了他的妹妹。当时还未满三岁的妹妹。

  当然他知道完颜鉴夫人带走他的妹妹。是出于一番好意但这个妹妹他总是要找回来才行。

  他也知道师父的心事师父虽然业已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决意要练成绝世武功。他把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都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但他知道他的师父还有一个抛不开的人那人就是他的旧日情人亦即是完颜鉴的夫人。

  完颜夫人是在七年前离开丈夫耶律玄元不知她的下落也没打听过她的消息。他的心事只有徒弟知道。

  为了找寻自己的妹妹为了师父的相念他都应该设法去打听完颜夫人的消息。

  “不知完颜夫人是否已经回到燕京老家可惜我刚才忘记了向清波打听她的母亲旧家的住址。她的母亲和完颜夫人本是邻居的。”

  他回到了七年前的旧家所有的亲人都已长埋黄土他孑然一身不禁怆然泪下。

  但不幸中之万幸的是。他的父母和爷爷、外公(张炎)等人的埋葬地点是在两面悬崖夹峙下的一个幽谷是外人很难现的隐秘之所倒没有受到破坏。

  四个亲人三座坟墓。为了怕别人现三座坟墓都没敢立下墓碑也不像一般坟墓的形式只是三堆“土馒头”。如今土堆上已是野草丛生了。左边那一堆黄土埋的是他的“外公”张炎中间那堆的是他的爷爷檀公直右边那堆黄土则是他的父母合葬。但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知道这三坯黄土之下埋葬的竟是金国的贝勒、贝子、大宋的义士和抗金名将岳飞的外孙女儿?天色忽地转为阴沉落下小雨。苦雨凄风天公也似为他悲泣。檀羽冲撮土为香在爷爷坟前禀告:“爷爷我已经杀了哈必图替你报了仇了!”

  但真的报了仇么一阵冷风吹来他从激动中恢复了清醒他知道爷爷真正的仇人其实是金国的皇帝哈必图不过是奉命行事的奴才头目而已。他的武功再好这个仇只怕也是难以报。爷爷也未必希望他真的去杀了金国的皇帝替自己报仇。

  他心头苦笑转过身在父母坟前跪下说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我没有辜负的你的斯望;我已经跟师父学好武功回来了。你的教导我绝不敢忘记。”他迎着苦雨凄风走到“外公”坟前跪下他已经知道这个“外公”并不是他的亲外公但这个外公对他母子恩重如山而且也是最疼他的。他怀着悲痛与歉疚的心情跪在张炎坟前说道:“公公你对我们母子的大恩大德我是永难报答的了。你暂且在这里安歇吧。

  你的心愿我将来必定为你做到的。”张炎的心愿是什么就是希望在他死后尸骸能够重归故旧安葬在他故主张宪的坟墓旁边。

  他的这个心愿是在他的生前告诉檀羽冲的母亲的檀羽冲的母亲在她临死之前也还没有忘记她这个义父的心愿当作遗嘱吩咐自己的儿子。

  张炎的故主张宪就是檀羽冲真正的外公。而檀羽冲亦已知道了母亲的外公(亦即是他的外曾祖父)乃是宋朝的抗金名将岳飞。他的外公张宪不但是岳飞的女婿也是岳飞手下的第一员猛将。

  外公和曾祖父他都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也没有见过。

  但他的母亲生前却渴望能够回去祭扫他们的坟墓的。而檀羽冲对这两个未见过面的早已死了多年的尊长也怀着极其敬慕的心情的。

  妈妈留给他的传家之宝还藏在他的身上那是一个锦盒锦盒里藏的是一张色泽已变得暗黄的纸条。但在这张残破的纸张上却有岳飞亲笔写的一词这张岳飞的笔迹是张炎舍了性命保存下来在临死之前交给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又在临死之前交给他的。

  这满江红词他早已熟记心中用不着打开锦盒拿出来看了。

  他站在风雨之中手指触摸锦盒胸中尽是漏*点放声吟道:“怒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遥望南天依稀可以想见他的外曾祖父当年策马横刀高呼“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的豪情;檀羽冲不禁悠然神往。

  他从师父口中知道害死岳飞的那个大奸臣秦桧亦早已死如今岳飞的冤虽然还未得到皇帝正式下诏昭雪但岳飞的坟墓则已是得到皇帝的默许在西湖旁边建起来了。

  即使没有母亲的遗嘱他也是多么的想到这位抗金名将的墓前一致心中的悼念啊!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雨收云散但他的心情还是像风雨如晦之际的一样凄迷。

  是南赴临安还是北上中都。

  他望向远方在想道自己要走那一条路。

  忽地看见山下尘头大起有一队金兵押着一群“壮丁”经过说是“壮丁”有许多其实已是饿得面黄肌瘦的病夫了。兵士正在鞭打那些走不动的“壮丁”强逼他们跟上队伍。

  站在高山上的檀羽冲当然看不见“壮丁”的病容鞭打的动作也看不见。但他却听得见他们哀号的声音。

  有那么多人希望过太平的日子那就总有办法可以阻止战争吧?他想。也唯有阻止战争才能够救那些人的苦难。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终于他下了决心走下山去走向北方。

  太阳重新从乌云里爬出来乌云渐渐消散他心底的阴霾也渐渐消散了。

  眼底是“秋光”心底却是“春光”是明媚的春光。

  赫连清波也正是在北上金京的途中。

  和檀羽冲一样此际她也正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不同的是檀羽冲尚未知道她的来历而她则已是知道檀羽冲来历了。

  “看来这个姓檀的少年多半就是檀公直的孙儿了。”因为檀公直和耶律玄元有深厚的交情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檀羽冲姓“檀”又是耶律玄元的徒弟自是用不着檀羽冲自己说出来她也猜得到他是谁了。

  她走的是一条山路山色清幽但她的心情却是烦乱之极。

  她的烦恼正是由于业已知道檀羽冲的身份所致。檀羽冲既是檀公直的孙儿又是耶律玄元的徒弟。

  “这两人乃是当今皇上最顾忌的人檀公直听说已经死了但死讯还没证实。耶律玄元这几年来销声匿迹也不知躲到哪儿。想不到我却会在归云庄里碰上他的徒弟。我本来只想惩戒归元龙的想不到又杀出一个哈必图。我不想对哈心图说明我的来历阳错阳差这姓檀的小子竟然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这件事情我可以瞒住皇上但若是父王问起我可怎能隐瞒呢?父王可正是要我打听耶律玄元的下落啊!他虽然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但却是将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的。

  “浮萍聚散本无端”不知不觉。她又想起檀羽冲和她说过的这句诗了。

  她唯有苦笑除了苦笑她还能怎样呢?两片随着水漂流的浮萍偶然碰在一起再次相聚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我也宁愿不再碰上他了。但他却哪里知道我可并不是随水漂流的浮萍我只是操纵在别人手里的风筝。不管飞得多高飞得多远除非风稳的线断了否则我总是要回到别人的手中。”

  前面有座山岗山路是绕着山岗而过的山岗上有一个人这个人好像被她的坐骑的铁蹄踏地声音惊动回过头来望了一望。

  赫连清波本来是不在意的但当她骑马跑上这座山岗的时候那个人忽然不见了。

  赫连清波本来是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的但忽然不见了他却是不能不有点奇怪。

  要知她虽然不是纵马急驰但无论如何马总是比人跑的快的。她立马山岗向前路看去也是不见那人踪迹。

  “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要躲我呢?”她忍不住好奇之心噼啪的响了一下马鞭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没人回答也没人出来。

  原来这个人不别人正是那曾经当过完颜鉴的卫士后来却变成了归元龙门下食客的那个侯昆。

  赫连清波正在盘算用什么方法逼他自动出来忽然看见有二个人骑马上山来还未看清楚便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不错正是这个妖女!”

  赫连清波定睛一看说话这个人原来是归元龙的大弟子班定山。

  走在班定山前头的是一个红衣番僧。

  听他们的语气红在番僧是应班定山之请前来追踪她的。

  赫连清波不理会那个番僧吟笑说道:“班定山在归云庄中你已经对我磕过了头无须这么多礼再来送行。”

  班定山哼了一声说道:“小妖女你知不知道这位大师是谁?他是送你上西天的你死到临头尚敢口出狂言。”说时迟那时快红番一马当先已然来到。

  红衣番僧喝道:“给我滚下马来!”声出掌。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廿八丈远赫连清波那匹坐骑己是如受铁锤击似的一声长嘶四蹄屈地。赫连清波从马背上飞身跃起。

  班定山正在给那番僧喝彩赞他的劈掌功夫天下无双那知掌声未绝忽见红衣番僧的坐骑也似了狂似的向石崖冲去。红衣番僧大惊急忙跳下。

  赫连清波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足着地。不但姿势美妙而且是在番僧着地之后方始落下。

  红衣番憎的坐骑撞在崖石上握得脑浆涂地登时死了。赫连清波的坐骑番僧的劈空掌力震翻跌下悬崖只听一声极为刺耳的凄惨嘶鸣料想也是死了。

  原来番僧的坐骑是给赫连清波的两枚梅花针射瞎了眼睛。梅花针是最小的一种暗器她又是在空中射出。红衣番僧根本就防不到她还有这手功夫不过假如她不是射马而是射人的话则是绝计伤害不了那红衣番僧。红衣番僧有一身横练功夫一枚细小的梅花针即能穿破他的衣裳也刺不进他的体内。

  班定山看得惊心动魄慌忙躲过一边。

  赫连清波神色自如脚一沾地便即笑道:“大和尚想不到你的滚下马来滚得比我还快。大哥莫说二哥彼此彼此多劳迎候。”

  红衣番僧哼了一声说道:“小妖女倒还有些鬼门道但雕虫小技总是难登大雅之堂。”

  赫连清波冷笑说道:“大和尚老远跑来做一个土霸的打手归云庄的客厅也算不得是什么大雅之堂吧?”

  红衣番僧道:“你知道什么你若不是胡乱吓唬人我也不会来找你。”

  赫连清波莫名其妙倒是不觉一怔说道:“我吓唬谁了?”

  红衣番僧道:“你是夸口说你能够用化血刀取人性命么我是特地来试试你这化血刀是真是假的?”

  “化血刀”是从天竺传来的一种极为怪异的武功名为“刀”其实并非真刀乃是以掌作刀。这种怪异武功用掌力出据说能令人血液中毒病症一日一日加重受尽诸般痛苦方始死亡因此也可说得是一种毒功和内功结合的毒掌。中了化血刀身上会留下红色的掌印和赫连清波那日留在归云庄那两个门客身上的印相似那日赫连清波为了恐吓他们是曾把自己的毒掌冒充为化血刀。

  赫连清波道:“好要试就来试吧!看刀!”横掌如刀向昆布禅师劈去。

  昆布禅师哈哈笑道:“小妖女大言不惭这是什么化血刀?只是招式稍微相似而已嘿嘿你要见识真的化血刀看我的吧!”

  话犹未了忽见寒光一闪赫连清波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是真的钢刀并非“掌刀”。

  原来她这把刀乃是“百炼钢可以化为绕指柔”的真正宝刀藏于袖子中以掌势作为掩饰突然就亮出来的。

  昆布禅师吃了一惊不过虽惊不乱百忙中的一个“凤点头”挥掌反击。这刹那间他只觉得头一片沁凉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光头削过。

  他那一掌也没打着赫连清波。

  赫连清波被他的掌力荡歪刀锋暗叫“可惜”身随刀转笑道:“我这把刀能饮你的血怎么不是化血刀?”口中说笑刀法丝豪不缓她展开绕身游斗的打法转眼间就劈了六六三十六刀。昆布禅师被她制了先机他那真的“化血刀”竟然还未能使得出来。

  战到此际昆布禅师蓦地喝道:“小妖女让你见识真的化血刀吧?

  “

  右掌张开。掌心鲜红如血一股刺鼻的腥风令得赫连清波几乎作呕。

  原来他的“化血刀”尚未练到最高境界在使用的时候还要默运玄功的。

  但虽然如此赫连清波已是禁受不起了。她仅着轻灵的身法躲了几招越来越觉得胸中作闷心里想道:“久战下去我没给他的化血刀劈倒只怕也会晕倒。打不过还是跑吧。”

  就是此时山坳那连有声音传来。

  “咦那个女孩子好像是郡主。”

  “让我过去看你们不必多言!”赫连清波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精神一振连忙叫道:“大哥快来!”

  转眼之间那人已经来到。年约二十多岁头戴紫金冠身披白狐裘看来像是个贵公子相貌和赫连清波却不相像。在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中年汉子似乎是他的随从。

  最令得昆布禅师惊诧的还是他手中拿的一根竹杖。这根竹杖晶莹如玉但可以看得出并非玉质。

  赫连清波道:“大哥这秃驴欺负我!”

  那少年公子道:“好你退下去让我教训教训他!”昆布禅师好生纳罕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冷冷说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你欺负我妹妹那就不行!”赫连清波道:“对啦大哥我还告诉你呢。这秀驴是要用化血刀杀我的!

  “弦外之音只“教训”是不够的了。

  少年公子道:“好那我杀了他替你出气就是了!”说到一个“杀”

  字只见绿色的光华闪耀他手中的那根竹杖己是好像毒蛇出洞似的向着昆布禅师的咽喉刺了过来。

  昆布禅师怒道:“狂妄小子我倒要看你如何杀得了我!”双指一指向竹杖弹去。“铮”的一声弹个正着。

  昆布禅师以为凭自己的武力这一弹就可以把少年的竹杖弹出去。那知这个竹杖坚逾精钢他非但没有把竹杖弹开两根指头反而痛得好似给铁锤砸了一下似的要不是他练过金刚指的功夫只怕指骨都要碎裂。

  昆布禅师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一个移形易位反手劈出。这一掌已是用到**分功力。少年也似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和他硬碰。立即把向前平挑的小花枪招数变为两翼斜飞的判官笔招数。他这根竹杖当真活像灵蛇伸缩不定。昆布禅师一掌劈空少年的竹枚已是在一招之内遍袭他的七处穴道。

  昆布禅师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避过他这一招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一个倒纵跃出三丈开处叫道:“你和这小妖女大概不是亲兄妹肥!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

  少年冷冷说道:“我不必知道她做的事情你做的事情我却已见到了就凭你骂这声妖女我就不能饶你。”口中说话已是如影随形跟踪扑上。竹杖起处招招指向昆布禅师的要害穴道。

  昆布禅师思到:“我不伤他性命先自不保?”可就不顾那么多了。

  激战中昆布禅师滴溜溜一个转身突然间好像平地上起了一片红布挡住了那少年的竹杖。他是脱下了身上所披的大红袈裟当作兵器。

  他的内功本来比这少年深厚这件袈裟在他手中运用起来胜于一面盾牌。

  少年的竹杖攻不过去昆布禅师喘息已定重新运起“化血神功”喝道:“奸你这小子不肯罢休我就叫你也尝尝我这化血刀的滋味!”

  他左手挥舞袈裟在袈裟掩护之下出掌伺机袭敌他的右掌可不是寻常肉掌而是可以致命的“化血刀”。

  赫连清波装作看不出危机所在赞道:“妙啊妙啊!想不到我和哥哥分手不过数月他的惊神笔法已经练得精妙如斯!”

  年长那随从道:“是呀老、老主人就是因为小、小公子练成了惊神笔法才把绿玉杖给他使用的。”

  “老主人”的称呼还不算奇怪但“小公子”的称呼一般人却是没有这种习惯的叫法。原来那随从想说“老王爷”和“小王爷”的被赫连清波一瞪眼睛方始省悟改了称呼。

  昆布禅师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问道:“令尊是谁?”

  少年冷冷说道:“凭你也配知道我爹爹之名字?”竹杖一挑只听得“卜”的一声昆布禅师那件袈裟穿了一个孔。原来他在大惊之下内功己是不能贯注到袈裟上少年趁这时机顿时反夺先手。

  袈裟一破当作盾牌的功力已是打了一个折扣。少年得理不饶人惊神笔法霍霍展开每一招都是很辣之极的杀手。昆布禅师在他狂风暴雨的急攻之下又再陷于苦战了。

  此时他已隐隐猜到这少年公子身份但却苦于不能分神说话。

  躲在岩石后面的班定山突然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那两个随从就跑过来。赫连清波却似在全神观战一点不加理会。

  班定山认识其中一个随从连忙迎上前去打个招呼道:“尊驾是济王府的纽大人吧久违了。可还记得在下?”“济王”是完颜长之的自号。这名随从名唤纽祜禄正是完颜长之的一名侍卫。另一个随从名唤阿尔金和他职位相同。

  纽祜禄定睛一看依稀似曾相识怔了一怔说道:“你是——”

  班定山道:“在下是洛阳虎威镖局的班定山十年前曾经到过王府送记礼的。”

  纽祜禄道:“哦原来是虎威镖局的班总镖头我记起来了那天还是我替王爷收下你的大礼的呢?”那天班定山除了送给王爷一份“大礼”

  之外还有送给他的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所以他对班定山的印象也比较深刻一说就记起来了。

  班定山道:“纽大人好记性。这位公子想必是小王爷吧?”纽祜禄道:“你不必管这位公子是谁我只问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

  班定山摸不清小王爷和赫连清波的关系正在琢磨要怎样说出来方始得当昆布禅师己是按捺不住了。他一摔袈裟把小王爷逼退两步叫道:“小王爷咱们是自己人。请恕小僧冒犯之罪暂且住手容小僧禀告!”

  班定山道:“哦我怎么会和你是自己人?”

  昆布禅师道:“小憎的师叔法号迦卢在令尊的王府蒙受供奉己有十多年了。小僧也曾到过王府的不过那时候小王爷年纪还小恐怕记不起来了。”

  “小王爷”哼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迦卢士人的师侄怪不得你会使化血刀。何事禀告说吧?”

  昆布禅师道:“班定山和尊驾所说的话小王爷听见了吧!”

  小王爷道:“听见怎么样?”

  昆布禅师道:“卸林军副统领哈必图哈大人奉圣旨秘密出京前两天来到洛阳此事小王爷知道否?”

  小王爷道:“你不必管我知不知道有话你只管说下去!”

  昆布禅师道:“哈大人前天来到归云庄贺归庄主的六十大寿想不到却在归云庄里给人打死了。”

  小王爷佯作一惊说道:“哦有这样的事?谁敢这样大胆?”

  昆布禅师道:“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那小子和这位姑娘一同来到归云庄又一同离开归云庄的。小僧不敢妄自揣测不过看来他们似乎是相当熟识的朋友。”

  昆布禅师和班定山不同他是知道完颜长之只有一个儿子并无女儿的。故而说话就比班定山大胆得多心里想道:“这妖女颇有几分姿色料想是不知怎的小王爷给她勾搭上了小王爷隐瞒身份在江湖上行走在人前便与她以兄妹相称但以小王爷的身份天下佳丽何求不得。料想他也不会为了私情把哈必图被杀的这件大案也不追究吧?哈必图可是他爹爹的副手啊!”

  小王爷果然说道:“真的吗?倘若是真这件事我倒不能不管了?”

  昆布禅师道:“怎么不真?班定山是归云庄的大弟了那天他也在场的。”

  班定山在那边连忙回答:“禀小王爷昆布禅师说的句句是真。小的想要禀告的那件大事他已经替我说了。小王爷若还不信可以到归云庄查问。”

  “这件事情是许多亲眼见到的洛阳的知府大人也是证人之一。

  小王爷道:“那小子呢?”

  昆布禅师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小王爷想要知道那小子的下落恐怕得问……”说话之时眼睛朝赫连清波那边望去。

  小王爷道:“好我和你去问她。”

  昆布禅师心中大喜不疑有他。那知小王爷趁他家无防备之际反手一杖突然向他戳去。

  “咕咚”一声昆布禅师连叫也叫不出来就向后翻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赫连清波吁了口气说道:“哥哥幸亏你来得及时这秃驴好不厉害!”

  小王爷道:“他已经给我点中死穴你要不要看看他的尸体方能安心?”

  赫连清波笑道:“给惊神笔法点中死穴要是那人还能活的话惊神笔法还称的上是天下第一点穴功夫吗?何况你用的又是武林异宝的绿玉杖不用看了。”那个曾经做过完颜鉴卫士的侯昆躲在乱石丛中他是认得小王爷的见小王爷如此心狠禁不住浑有颤抖。

  好在还有一个比他抖得更厉害的班定山他的身体和石头碰着的声音才不至于受到小王爷的注意。

  小王爷道:“这位班总镖头你看咱们应该将他怎样?”班定山颤声叫道:“小王爷饶命!”

  赫连清波笑道:“论理他曾向我磕过头我是应该饶他的。但他已知道你是小王爷此事恐怕不大妙!”

  班定山叫道:“小王爷你饶了我今日之事我绝不敢对人说半个字!”

  小王爷道:“割了你的舌头我也不能放心除非……”

  “除非”什么他好像还没有想出来尚在沉吟。

  随从之一的纽祜禄最能体会主人的心意说道:“我有办法我可以叫他变成白痴失掉记忆。”

  小王爷道:“这个办法不错就这样处置吧!”

  班定山吓得魂飞魄散正要求饶纽祜禄己是一掌打在他的“风府穴”跟着一脚将他踢下山坡。

  “他要晕过去大约十二个时辰方能醒转要是没碰上野兽将他吞食的话他倒是还可以活命的。是死是生要就看他的造化了。”纽祜禄道。

  小王爷道:“他的死活我不放在心上只不过因为郡主答应过饶他一命我才让你这样处置他的。”说至此处好像还有点不大放心似的问道:“但你敢担保这样处置绝对有效吗?”纽祜禄道:“禀王爷我这一掌已经震断了他的心脉!”小王爷哈哈大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你的武功虽不及我但班定山的武功更是远远不及昆布禅师他给你劈断心脉即使能多活几年也是废人一个了哈哈!哈哈!”

  侯昆听得毛骨悚然心里想到:“只有知觉的废物倒不如死了还好。”只盼小王爷和赫连清波快快离开。那知他们却好像不急于离开还是站那里慢条斯理的说话。

  小王爷道:“我正是因为听得哈必图在归云庄被杀一事方始兼程赶来的。妹子你闯的祸可真不小啊!”

  赫连清波道:“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对哈必图说我是奉了父王之命来洛阳卖解的吧!”

  小王爷笑道:“哈必图本是皇上的心腹卫士去年才调来卸林军当副统领的。这件事只怕皇上非得责成爹爹缉凶不可。”赫连清波道:“哥哥你替我遮瞒遮瞒吧!你不说父王就不会知道。”

  小王爷笑道:“你要我替你遮瞒可有什么好处给我?”赫连清波小嘴儿一撅说道:“我已经把你当作亲哥哥一样了还要怎么样?”

  小王爷也不好意思在人前打情骂俏但仍是语带双关的说道:“我倒不是希望把我当成亲哥哥。”

  赫连清波好像听而不闻只是催他:“你到底答不答应替我遮瞒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了。”

  小王爷这才笑道:“其实你即使告诉父王也没事的我担保他骂也不会骂你。”

  赫连清波道:“为什么?”

  小王爷道:“你一向聪明怎的连这点也想不透?哈必图是皇上的心腹可不是父王的心腹啊。”

  赫连清波装作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懂了哈必图来作御林军副统领说不定就是皇上派来——”

  她的“监视”二字尚未出口小王爷忙即说道:“你懂了就好别多说了。但有一件事我却是必须问个明白打死哈必图的那小子是什么人?

  “

  赫连清波道:“他没有把来历告诉我。据我猜测他可能是耶律玄元的弟子。”小王爷道:“他叫什么名字?”赫连清波道:“他说他叫张三。”

  小王爷道:“你给他骗了张三怎会是他的真名?”

  赫连清波噗嗤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张三不是真名但我和他还谈不上相识我又怎能问他:喂我怀疑张三不是你的真名请你将真名告诉我好不好?换了是你你也不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道出真名实姓吧?

  “

  小王爷笑道:“不错这倒是我的糊涂了。”赫连清波道:“且慢我想搜一个人。”

  小王爷皱眉道:“那可得费多大功夫不如快点杀了他吧?”赫连清波笑道:“我本来不想把一个无辜的人置于死地但又怕他偷听了咱们的谈话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只好狠起心肠了。说罢掏出一颗球形的暗器叫道:“大家赶快上马!”暗器一摔只听得“乓”的一声出一股浓烟。

  此时他们早已跨上马背迎着风向避开烟雾跑了。侯昆突然感觉一股奇怪的香气令他头晕目眩。他闭了呼吸一时间尚未至于晕倒隐隐约约听得赫连清波说的几句话。

  “我用的毒香弹大概可以笼罩半个山头内功深厚的一流高手吸进少许或无妨那家伙见我就躲料想绝不会是一流高手那是非死不可的了。”

  不知是赫连清波这一行人跑远了还是侯昆的精神业已不支下面小王爷说的话他就听不见了。

  侯昆的确不是一流高手但内功也还不错在这性命关头连忙爬出来他也是想逆着风向。赶快离开这重烟雾。

  可惜他力不从心只跑了几步眼睛一黑地转天旋登时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侯昆忽然有了知觉。

  他觉得好像有人把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那个人的手掌还在他的胸口揉搓。药丸咽了下去遍体生凉有那人揉搓之后更觉舒适无比。他不知是梦是真眼睛慢慢张开了。

  “你是谁?这里是地府还是人间?”他的声音细如蚊叫不过那人还是听见了。

  那人说道:“好了我已经替你打通经脉你可以和我说话了。”

  侯昆重新张开眼睛对他的救命恩人他已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出乎他的意外好像是一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少年。

  更奇怪的是这个少年他竟是似曾相识。

  他睁大眼睛惊疑不定。禁不住重复问道:“你、你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那少年忽地笑道:“侯大叔你不认得我了么?你再想想!”

  侯昆“啊呀”一声叫了出来:“你、你是冲哥儿!”这是檀羽冲的小名他和母亲往在商州节度行中那几年时光完颜鉴的卫士都是叫他做“冲哥儿”的。

  不错这少年正是檀羽冲。

  檀羽冲道:“过去的事不必提了。你因何换了装来到这儿?是完颜鉴派你来的吗?”

  侯昆道:“我已经不在完颜将军那里当班了。说起来我正是因为那天的事内疚于心故此在你离开节度衙门的第二天我也偷偷逃跑了。”其实他之所不敢做完颜鉴的卫士真正的原因乃是因为害怕耶律玄元再来寻仇。

  檀羽冲道:“哦那么这几年你在什么地方?刚才你是中毒昏迷的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侯昆呐呐道:“这、这个、这个……”

  檀羽冲道:“侯大叔你若是有什么顾忌我不勉强你说。”

  侯昆道:“冲哥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不和你说?不过、不过说来话长!”

  檀羽冲鉴貌辨色心知他定有难言之隐正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对自己尽吐实言。檀羽冲心中一动便即说道:“要是说来话长那就慢慢再说吧。我想先向你打听一个人。”

  侯昆道:“什么人?”

  檀羽冲问道:“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子。”当下把赫连清波的容貌用言语描绘出来。”

  侯昆迟疑片刻说道:“冲哥儿请恕我的冒昧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檀羽冲道:“你尽管问好了。”

  候昆道:“请问你和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檀羽冲问道:“我和她不过是三天前才相识的恐怕还说不上是朋友。”

  侯昆道:“恕我多问你是怎么和这位姑娘相识的?”

  檀羽冲道:“说起来也是一次奇遇我有个仇人和她为难恰巧给我碰上。我曾和她联手对敌。”

  侯昆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人?”

  檀羽冲莫名其妙道:“你说得是哪一个人?”

  侯昆道:“在归云庄里打死哈必图的那个年轻人冲哥儿请你不要瞒我是你手的吧?”

  檀羽冲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不错这件事情是我干的。

  “

  侯昆道:“曾经和你联手对敌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复姓完颜?”

  这一问来得更其突兀檀羽冲怔了一怔说道:“复姓倒是复姓不过她不是复姓完颜而是复姓赫连。侯大叔你因何这样问?”

  侯昆道:“冲哥儿我不知道你和这位姑娘交情深浅但请你务必相信我的话。”

  檀羽冲笑道:“你还没说呢怎知道我不能相信你。”侯昆道:“因为我说出来的事情可能是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的。”

  檀羽冲道:“我年纪虽小碰到离奇古怪的事情却不算少。你说吧我相信你。”

  侯昆说了刚才所见所闻檀羽冲虽然有点奇怪知道:“想不到她有一个武功这么高强的哥哥我还未知道呢、不过此事虽属巧遇但哥哥帮妹妹退敌那也没有什么奇怪。”

  侯昆道:“你知道她的哥哥是什么人吗?”

  檀羽冲一怔道:“哥哥就是哥哥还能是什么人?”侯昆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檀羽冲微有酸意说道:“义兄妹也没什么奇怪。”

  侯昆道:“他这义兄复性完颜。双名定国。”

  檀羽冲道:“完颜定国?”细想师父和他说过一些武功后起之秀的名字却似乎没有这个完颜定国。

  侯昆道:“完颜定国这个名字或许你没听人说过但他的父亲你一定知道的。”

  檀羽冲道:“完颜定国的父亲是谁?”

  侯昆道:“他的父亲就是大金国的是叔官封兵马大元帅兼彻林军统领的济亲王完颜长之!”

  檀羽冲这才大吃一惊说道:“如此说来赫连清波姑娘这义兄的身份竟是小王爷了。”

  侯昆道:“一点不错他是如假包换的小王爷。你是知道的我的旧主人完颜鉴将军是完颜王爷的侄儿我曾经以完颜将军卫士的身份到过王府这位小王爷我是曾经见过不只一次的。绝不会认错人的。”

  侯昆继续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当今皇上最顾忌的两个人一个是令祖檀老贝勒一个是令师耶律王子。完颜王爷就正是奉了皇上的密令要捉拿这两个疑犯的人而你和这两人疑犯都有密切的关系!”

  檀羽冲道:“这件事情我也早已知道了。”

  候昆道:“那你还不改变主意?”

  檀羽冲道:“有件事情我可还是百思莫得其解。”

  侯昆道:“哪一件事情?”

  檀羽冲道:“赫连清波因何与我联手对付哈必图?而且在此之前她已经大闹归云庄了。”

  檀羽冲道:“我也不是想要和她结交只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她敢和我联手哈必图此事你又如何看法?”

  侯昆道:“哈必图和完颜王爷本来是面和心不和的。”当下把他偷听到的“小王爷”那番话对檀羽冲说了出来。

  檀羽冲道:“不过在赫连姑娘未见到小王爷之前她是尚未知道完颜长之有这猜疑的吧?”

  檀羽冲道:“如此说来她敢于帮我杀哈必图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侯昆叹口气道:“我知道赫连姑娘是你心目中的好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只是、只是……”

  檀羽冲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好。我也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大出情理之外我难免觉得有点奇怪。”

  侯昆道:“不但你觉得奇怪有些事情我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言语之间。不知不觉眼睛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好像心中还有余悸。

  檀羽冲道:“你说是小王爷突然对昆布禅师下毒手的事?”

  侯昆道:“是呀!他那手段的狠辣真是令我毛骨悚然!”

  檀羽冲心念一动问道:“你可有亲眼看见他的死亡?”

  侯昆道:“那时我躲在乱石丛中连大气都不敢透怎敢偷看?不过据小王爷说昆布禅师是给他点中死穴的我也亲耳听见了他的尸体被踢得滚下山坡去的声音对啦!他的尸体料想就在附近不会滚得太远的。

  咱们去找寻他的尸体不就可以证实了?”

  不料他带檀羽冲去找昆布禅师的尸体走到了山下还没现。

  侯昆惊疑不定说道:“难道是我听错了声音的方向?”这座山虽然并不是很高大但若要遍搜四方。也不是容易的事。

  擅羽冲道:“算了吧。即便找到了尸体死人也不会说话。”

  侯昆忽道:“还有一个半死半活的人。”

  檀羽冲说道:“你说的是班定山?”

  侯昆道:“不错他给小王爷的卫士一掌震断心脉据说纵然不死也要变成白痴。”

  檀羽冲皱眉道:“这和死人又有什么分别?他变成白痴记忆一定已经消失。虽是‘活口’也问不出什么的。”

  侯昆道:“冲哥儿令师武功绝世你已得了令师衣钵真传不知可否用上乘内功为他化开阻塞心脉的瘀血。”

  这样纵然不能令他恢复如初也可令他恢复清醒有如常人。

  檀羽冲沉吟片刻。说道:“我的内功还未练到这样高的境界姑且一试吧。”

  侯昆走到前头领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脸上显出踌躇莫抉的神气。

  檀羽冲道:“侯大叔。你可是有甚为难之事?”

  侯昆道:“据那卫士说班定山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方始醒来便却不知是否一如他的所料。”

  檀羽冲恍然大悟说道:“哦你怕他现已经醒来假如不是那卫士所料业已变成白痴的话就会认出了你。”

  候昆道:“不错我和他虽然较好但也不想给他知道。”

  檀羽冲道:“归云庄说不定也还会有人来的。侯大叔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你先走吧。”

  侯昆道:“他是从这边滚下去的我想我不会记错。冲哥儿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此去将隐姓埋名过这下半生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盼你能够听我忠言一句最好别去京师假如一定要去的话也切莫沾意那位赫连姑娘了!”

  檀羽冲道:“好我会把你的话时刻放在心上。”

  侯昆走后檀羽冲施展轻功半个时辰之内搜遍了山脚方圆数里之地却没见着班定山。“侯大叔该不会骗我吧?”

  按说心脉被震断的人是绝不能在几个时辰之内自己行走的。他对侯昆的话不觉半信半疑了。

  “我的妹妹在完颜夫人那里即使不是为了查究清波的来历我也应该把妹妹寻找回来。”

  檀羽冲心意已决不理侯昆临别时的警告终于继续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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