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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鸳鸯同命

武林天骄 | 作者:梁羽生 | 更新时间:2017-04-30 11:3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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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悲风波狱!岂不念中原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属谁?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文征明满江红夕照苍苔上鸟鸣山更幽。这条山路显然是很少人行岩石上满是桔红的、雪青的或草黄色的鲜苔。苍松映衬红崖野花枫叶争艳在这秋末冬初已寒末冷的时候山上到处还是瑰丽的色彩。

  在这少人行走的荒山僻径此际却有一个少*妇挑着两捆柴草回家。

  虽然是荆钗裙布也掩盖不了她秀丽的容颜。

  她是一个猎户的妻子或许是因走惯山路了她挑着柴草踏在长满苍苔的石头上步履依然甚是安祥。

  平时她很喜欢看云看山但此际山间的景色虽然份外清幽她的心情却有点儿不大平静。

  前两天有许多难民从山下经过听说是金国又要和宋国打仗了。

  这座山是坐落在陕西大散西北面的盘龙山时为南宋绍兴十年金宋议和以大散关为界西北面本来属于宋国的地方如今已是属于金国统治、这个少*妇是汉人听得金兵攻宋的消息心情回自是有点不安。

  不过她一想到正在等待她回家的丈夫想到她那活泼可爱的孩子她的心中又充满喜悦了。

  外间虽然烽火弥天这座荒山却一向是张雪波的。除了丈夫和孩子她的父亲和公公也还健在两家早已合成一家。她有个温暖的家只盼一生能过这样平静的日子于愿已足。心中正自充满蜜意柔情忽地无端刮来一股狂风吓了她一跳。

  这股怪风突如其来随着这股怪风出现的是一只吊睛白额虎。

  少*妇被猛虎一扑扔开柴草抡起扁担就打。她眼明手快这一打倒是打个正着恰好打着了老虎的额头。但可惜老虎皮粗肉厚头颅竟似比石头还硬“卜”的一声扁担断了。

  老虎负伤大吼一声好似晴天起个霹雳震得山岗也动猛地扑来。

  少*妇一闪闪在老虎背后老虎前爪掰搭地腰胯一掀少*妇手中没有武器只凭一双肉掌自忖对付不了这只老虎只能再闪。老虎掀她不着把铁棒似的虎尾竖起来一剪这一剪扬起风沙少*妇眼中吹进一粒沙子流出眼泪看不真切几给它扑着。少*妇慌忙施展轻功逃跑。她心里一慌脚步就不能踏得那么稳了踏着石上的苍苔脚步一滑竟然在这紧急的关头摔了一跤。说时迟那时快老虎已经扑到她的背后。

  就在这间不容之际忽听得有人叫道:“雪妹莫慌我来了!”人未到石头先打过来。

  这块石头也打个正着老虎被打得头破血流一扑扑了个空少*妇滚过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丈夫已经迎上那头猛虎。两只手把老虎头皮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铁拳猛击。他的拳头比少*妇的扁担更为有力打了三四拳老虎脑浆迸流天灵盖竟然被他的拳打破死了。

  丈夫扶起妻子问道:“雪妹你怎么样了?”

  少*妇惊魂稍定说道:“没什么只是擦破一点表皮眼睛渗进一粒沙子不大舒服。”

  丈夫仔细察看果然只是擦破一点肉皮连轻伤都算不上他给妻子拟订眼睛吹一口气那粒沙子也就随着眼泪流出来了。“雪妹你的运气还算不坏。”丈夫笑道。妻子跟着笑道:“我的运气当然不坏我最大的幸运就是碰上你能够得道一个你这样好的丈夫。成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的性命你还记得吗?”原来这少*妇叫张雪波她的丈夫叫谭道成。

  他们是自小一同在这山中长大的。不过他们都不是本地人都是为了躲避战争的灾难逃到这座荒山的谭家先来张家后到。

  七年前张雪波曾经在树林里碰上一条大青狼那次也是谭道成把恶狠打死的。不过那次谭道成来得更早青狼刚出现人兽尚未相斗谭道成就已来到她的面前杀了恶狠。张雪波也是在那次遇险之后不久嫁给谭道成做妻子的。

  谭道成笑道:“那头青狼是咱们的媒人我怎能忘记。不过我却一直不知你会武功你为何瞒住我?”

  张雪波被大夫质问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忸忸怩怩地说道:“我这两下把式也称得是武功吗?敢情只能算是三脚猫的功夫吧。”

  谭道成哈哈笑道:“什么三脚猫功夫?三脚猫是连老鼠也捉不到的你这‘三脚描’的功夫却能打老虎!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但你练的可是上乘的武功呢!”张雪波道:“哦上乘武功?”言下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的神气。

  谭道成道:“我怎会骗你?你练的本来是上乘武功只可惜你完全没有对敌的经验给老虎吓慌了。假如你稍为镇定一些用不着我帮手你自己就可以把老虎打死。”

  张雪波道:“真的吗?但我刚才已经是用力打它了。一打扁担就断我赤手空拳如何还能打死老虎?”

  谭道成笑道:“当然还得有点猎虎的经验我教你怎样打老虎吧。老虎的头颅最硬你气力不足就不要先打它的头部最省气力的办法是先把它的眼睛打瞎它了狂然后你再躲到悬崖旁边故意弄出一点声音引诱它来扑你这样它就会自己跌下悬崖死掉、”

  张雪波瞿然一省说道:“对这个办法真好。我怎的没有想到。”

  谭道成继续说道:“你的轻功身法轻灵佳妙只可惜也是给吓得慌了才会摔那跤轻功提纵术是必须懂得如何运用真气的这就已经是属于内功的范围了。上乘武功是以内功为基础的以你目前的造诣来说虽然还不能说是深厚但我说你练的是上乘武功则是没有错的。对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懂得武功。却为何瞒住我呢?”张雪波笑道:“我的功夫是爹爹教的爹爹说这只乡下人的把式见不得行家的。我小时候身子弱爹爹教我练武。只是希望能够祛病延年。他吩咐过我不要给外人知道的。”

  谭道成温道:“我是外人吗?”

  张雪波笑道:“你当然不是外人不过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我这点乡下人的把式怕你笑话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说老实话现在你告诉我是上乘武功我还不大敢相信呢。成哥我不是存心瞒你的你恼我吗?”

  谭道成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情我不过因为一向不知你会武功忍不住在有点好奇才问一问你。原来你真的不知这是上乘武功、我怎会恼你。”

  话虽如此但在他的心里可是着实有点疑惑觉得妻子的解释理由似乎不怎么充足。再说即使妻子是真的不知这是上乘武功但身怀绝技的岳父却又为何这许多年来一直深藏不露?但虽然心中已有思疑他还是不会怀疑妻子对他的感情的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恩爱夫妻彼此都是爱对方甚于爱自己的。

  不但不会怀疑妻子他也不会怀疑岳父对他的疼爱。岳父只有一个女儿岂仅只是把他视同“伴子”简直是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般这种情如骨肉之爱他也是不能置疑。“岳父不让我知道他会上乘武功想必其中定有难言之隐末到时机他就不能让我知道。”

  谭道成固然思疑不定殊不知他的妻子也是和他有着同样的思疑。原来她的爹爹是暗中教她练武的不仅叮嘱她不许向“外人”泄露的。而且是叮嘱她不许这“任何人”泄露的。这“任何人”当然包括她的丈夫在内。

  不仅这事情她的爹爹还有更大的秘密了这次她已是丈夫知道她的爹爹懂得上乘武功的秘密了好在还未知道更大的秘密。

  在她的想法她的任何秘密都是不该瞒住丈夫的但爹爹郑重的叮咛她却不能违背。

  此时她的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不安“爹爹知道我地露了家传武功的秘密不知会不会骂我?唉但我碰上老虎却又怎能不使出武功?给成哥着破我又怎能继续瞒他?如今我不该说的都已说了只有待我回家之后今晚再向爹爹禀明求爹爹原谅了。”

  正自忐忑不安忽听得丈夫说道:“雪妹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张雪波心头一跳笑道“咱们都已经做了五六年夫妻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谭道成呐呐说道:“我、我觉得你爹爹有"一有点奇怪!”

  张雪波不觉吃了一惊定着眼睛看他“我爹爹有什么奇怪?”谭道成道:“觉得你们父女和一般人家的父女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张雪波心头卜通一跳:“莫非他已知道爹爹的一些什么秘密?”勉强笑道:“我和爹爹不也是和别人家的父女一般吗?又有什么两样了?”

  谭道成若有所思半晌方始说道:“雪妹记得小时候咱们俩都是一样顽皮对吗?”

  张雪波笑道:“你不必把自己拉来作陪衬这点我还有自知之明顽皮的只是我你可是乖孩子呢。我常常欺负你你都对我忍让的。”谭道成道:“不有时候我也忍不住生你的气的。还记得吗有一次我恐吓你说要打你的耳光我一吓你你就哭了。”

  张雪波笑道:“我一哭你就向我求饶。结果不是你打了我而是我打了你。”她顿了一顿含着几分诧异的目光注视着丈夫说道:“你提起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干吗?这和我们父女又有什么关系似乎离题太远了吧?”谭道成道:“我觉得奇怪就是因为从你小时候的顽皮想起的。”张雪波道:“哦想起什么?”

  谭道成道:“小时候你很顽皮但我好像从未见过你的爹爹打你骂你莫说打骂连生你的气我都未见过。只有你向他乱脾气。”

  张雪波笑道:“我妈早死我自小就是与爹爹相依为命的。爹爹特别疼我那又有什么稀奇?”

  谭道成道:“我也是自小就没有妈妈的但我的爹爹管教我却是很严我一做错事情他就打我手心。骂我那更是家常便饭。”

  张雪波笑道:“我是女孩子当然要比男孩子占一点便宜的。别人家的父母也是对男孩子管得比较严吗?”

  谭道成道:“我小时候跟爹爹上山打猪我总是跟在爹的屁股后面有时候不小心棒了跤总是我自己爬起来爹是不会回头来扶我的。你和你爹上山玩耍却是你爹跟在你的后头小心翼翼地保护你生怕你会跌倒。”

  张雪波笑道:“你倒是很细心啊这点小事都注意到了。但谁叫你是男孩子呢女孩子在父母眼中总比男孩子娇嫩的啊!你妒忌我爹宠我不如你求神怫保佑保佑你来生也变作女子吧。”

  谭道成不说话了但心里的疑团却未解开。张雪波望他一眼说道:“还有什么是你觉得奇怪的吗?“谭道成的确是还有疑惑之处但却不便直率地问他妻子。

  不错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妻子的解释似乎也很合理。但他还禁不住有个奇怪的感觉。当然他绝不怀疑岳父对他的妻子是特别疼爱但却好像和一般的父爱又有不同。不只是一般的父亲对孩子的爱护更多的是像“侍奉”小主人那样的呵护备至。

  心中蓦地冒起“侍奉”这两个字他自己也觉得想得太过荒唐因此自是不敢和妻子说了。

  他虽然没说出来张雪波已是心中慌乱了。“看样子成哥似乎已经起了疑心他猜到什么呢?唉我本不该瞒住他的但爹爹不许我说我又怎能直言无隐?何况还有许多事情爹爹也还未曾告诉我呢!”

  她的“来历”如何一直是在她的心头尚未解开的谜!丈夫的猜想并不荒唐原来她的“爹爹”果然并不是她生身之父。她的“爹爹”本是她家的老仆人名叫张炎。在她刚刚断奶的时候是她的母亲所她交托给这位老仆人的。那时叫周岁她只知道她的父亲是在宋朝为官后来不知怎的得罪朝廷被抄家的。她的母亲住在乡下官差来到之前将她托与张炎。

  这些都是后来张炎说给她听的她连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父亲姓张和张炎同族。因此母亲将她交托给张炎的时候一定要张炎冒充她的父亲。

  当然她是想多知道一些有关父母的事情的但张炎却不肯告诉她了。

  她是由张炎抚养成*人的也早已习惯于把张炎当作亲生的父亲了。

  张炎最初本来答应她到她满十六岁的时候把她的身世告诉她的但十六岁那年她刚好在生日那天和谭道成成亲在出阁前夕亦即是张炎答应为她揭开身世之隐的日期。张炎却流着眼泪和她说道:“请原谅我时机末至我还不能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她问:“那么什么时候你才能告诉我?”张炎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到何时不过假如时机一直未至的话到我临终的时候我会有遗书留给你的。遗书我早已写好了。”养父恩深如海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对生身的父母毫无记忆想要知道他们的事情其实多半还是由于好奇而已。

  她已经过惯了山中平静的日子又已经有了深爱她的丈夫她很满足于目前所过的日子。在她内心深处倒是有点害怕知道父母不幸的遭遇会扰乱她的心灵了。(父母是否已遭不幸其实她已是还未知道的。不过从张炎那晚和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之中她隐隐感觉得到父母大概是已遭不幸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如今她的儿子也有五岁了。“爹爹”还没等到可以把秘密告诉她的“时机”她也不想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了。

  她常想:“要是能够这样平静度过一生。哪又有什么不好何必自寻烦恼?但如今她的丈夫却挑起她的烦恼!

  她感觉得到丈夫对她的来历已有怀疑唉但可惜的是她自己都未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心中慌乱既然不敢吐露秘密就只能试探丈夫的口风看看他是否知道一些什么秘密了。

  谭道成也是和妻子一样心中有话却不便直说出来。“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觉得奇怪的吗?”张雪波问道。

  谭道成道:“没没什么。不过我刚才倒是碰见一件罕有的事。”

  张雪波睁大眼睛“什么罕有的事?”

  谭道成道:“我看见你的爹爹在一处岩石后面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有外面的人找你爹爹的。”

  张雪波道:“哦是怎样的人?”

  谭道成道:“我没看见他的脸孔只知不是山上相识的猎户。他们也没看见我。”

  张雪波道:“他们说些什么?”

  谭道成笑道:“我怎能偷听你爹爹的谈话?他们小声说话我匆匆走过也听不清楚。不过那陌生人的口音却似乎是南边的口音。”

  张雪波道:“我们本来是从大散关南边逃难来的这个人恐怕是爹爹以前在乡下相识的也说不定。待我今晚再问他吧、”

  谭道成道:“我看还是让爹爹自己告诉你好些因为说不定他不想你知道这件事呢?”

  张雪波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爹爹问我怎的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就难免有偷听的嫌疑。”

  谭道成笑道:“你几时学得这样多心了我只是想这件事情倘若可以让你知道你的爹爹当然会告诉你。”张雪波抬眼望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

  谭道成道:“喂你在想什么?”

  张雪波道:“怕你说我多心我不说了。”

  谭道成道:“你别呕我的气好不好和你说句笑话你就当真起来了。说吧咱们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雪波道:“这两天生的事情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谭道成道:“你奇怪什么?”

  张雪波道:“我是奇怪怎么客人要嘛都不来要嘛忽然都来了?”

  谭道成道:“哦原来你是说前天有个客人来找我爹爹的事。”

  张雪波道:“咱们两家避难荒山。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客人来访这两天却不约而同似的先是有人来找你的爹爹跟着又有人来找我的爹爹你说这是巧合呢还是还是——”谭道成的面色不知不觉也凝重起来问道:“还是什么?”

  张雪波笑道:“你别笑我多心我总觉得像是有点不祥之兆前天我一早出门碰上一头乌鸦今早出门又碰上一头乌鸦……”

  谭道成失笑道:“你怎能把两位客人比作两头乌鸦?”张雪波没有因他的插嘴而止口继续说下去道:“我真的是有点担忧担忧这两个客人会像是不祥之乌鸦给咱们来恶运!”

  谭道成安慰妻子道:“不要这样迷信我看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最近不是听说又打仗了吗?前天来找爹的那个客人是避难经过山下他来自爹爹的故乡知道我爹在这山上隐居这才特地来找爹爹的。因此我猜想今天来找爹的那个客人或许也是同样情形。”

  张雪波道:“但愿如你所言。只是巧合。”但眼神却是茫然若有所思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谭道成口中安慰妻子心里却也着实是有点疑惑不安。前天来找他父亲的那个客人在他家里只喝了一杯茶席不暇暖就要走了。他的父亲送那客人下山很晚很晚方始回家。他曾经问过父亲那个客人是谁父亲却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叫他不要多问。说是到了可以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自从那客人来过之后他的父亲一直像是闷闷不乐昨天今天都没出去打猎。

  因此他虽然那样安慰妻子心里其实也是和妻子一样有了一丝不祥之感。

  他又再想道:“前天来的那人客人来得虽然奇怪可还是来到我的家人中找爹爹。今天找岳父那个客人却并没有找上门来他们在悬岩后面说话也好像是特意要找那样僻静地方难道岳父真的怕我偷听吗?这就是更奇怪了!”夫妻心里都是怀着疑团谭道成也只能像妻子那样把疑团藏在心中了。

  此时他已经把散落在地上的柴草重新捆好在柴草里他还现一包草菇。“昨天你才采了许多草菇回来如今又是这么一大包哈恐怕三天都吃不完。”谭道成说道。张雪波笑道:“我知道你们爷儿俩都喜欢吃新鲜的草菇明天你去猎两只山鸡回来和草菇一同炖吃味道就更好了。

  “

  谭道成笑道:“还用你说你爹刚才已经打了两只山鸡回来了。我的烹调手段远不及你所以才特地来找你这位大厨师回去烹调的。”

  张雪波笑道:“怪不得你这样好心出来找我原来如此。好那咱们就回去吧。”

  谭道成道:“你不要多歇一会?”

  张雪波道:“早就没事啦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谭道成折下一根粗如手臂的树枝给她当作扁担。自己扛起那头死老虎与妻子并肩同行。

  走了几步张雪波忽地眉头一皱脚步有点歪斜。谭道成吃一惊道:“雪妹你怎么啦?”

  张雪波道:“没什么只是胸口好像有点作闷。”谭道成连忙放下死老虎说道:“你瞧是吧你都未曾恢复体力呢。别逞强了柴草放下让我来挑。”一面说话一面替妻子揉搓。不揉搓还好他一替妻子揉搓张雪波反而哇地把黄胆水都呕了出来。张雪波推开他道:“你别扰我我不是病也不是疲劳。”

  谭道成道:“那你怎么会呕得这样厉害?”张雪波低声道:“我我好像是又、又有了。”说话之际满面通红。谭道成怔了一怔说道:“有、有什么?啊。我明白啦我又要做爸爸啦!”

  张雪波道:“你这样大叫大嚷做什么给人听见笑话。”谭道成笑道:“最近的一家猎户也隔着一座山头呢。哪会有人听见除非是你爹爹——”

  张雪波望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谭道成瞿然一省想起那个客人方始觉自己话说的太满。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天都快要黑了你爹爹的那个客人料想早已走了。你爹倒是有可能来找你的不过你还怕给他知道吗?他久已盼望多添一个外孙过继给他要是他知道了恐怕比我还更喜欢呢。雪妹你悄悄告诉我吧有了几个月了?”

  张雪波羞红了脸说道:“前天才现的。”

  谭道成道:“原来这是因为你已经现了自己有孕的缘故这就怪不得了。”

  张雪波怔了一怔问道:“你说什么呀?”

  谭道成道:“以你的轻功造诣本来应该跑得比那头老虎更快的。”

  说至此处不觉有点担心低声道:“你摔了一跤会不会会不会——”

  张雪波红着脸道:“前天才现有的孩子还未成形呢。哪能就摔坏了他。别胡扯了。走吧走吧。”

  谭道成道:“把柴草给我让我来挑。”

  张雪波道:“我不过作闷而已现在亦已好了。这头老虎我扛不起两捆柴草你还怕我挑不动吗?”

  谭道成道:“不不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你挑动得我也放心不下听话听话乖乖地给我吧。”

  张雪波感受到丈夫的爱护心里甜丝丝的有说不出的舒服口中却道:“这头老虎呢?”

  谭道成道:“放在这里也没人会要咱们的。吃过晚饭我再来搬它回去。”张雪波道:“难得打到了这样重的大老虎你早点扛回去也好让两位老人家开心。成哥我知道你疼我但我真的还挑得动的。”

  张雪波道:“这样吧。我割一条老虎腿回去趁新鲜今晚烤虎肉吃老人家也开心了。但要是给他们知道你有了身孕我还让你挑柴草那恐怕他们就要不开心了。”

  张雪波拗不过丈夫心里也的确是喜欢丈夫对她这样爱护便道:“好吧依你就是。但成哥你可得当心别宠坏我啊。”谭道成挑起柴草和妻子并肩而行笑问妻子:“雪妹这个孩子你喜欢是男的还是女的?”

  张雪波杏脸飞霞说道:“你呢?”

  谭道成道:“本来我是希望是个女儿的但你爹想要个外孙承继张家的香灯只能盼你再生一个男孩子了。”张雪波道:“其实男的女的都是一样我就不懂为什么只有男的才能继承香灯。”

  谭道成道:“重男轻女本来是不公道但习俗相传咱们改变不了你们做女人的只有受点委曲了。”

  张雪波道:“冲儿今年已五岁了。弟妹年龄要是和他相差太远玩在一起就设有什么味儿了。不管男的也好。女的也好我只盼这个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和冲儿作伴。”谭道成没有说话张雪波见他神情有点奇特问道。‘成哥你在想计么?”

  谭道成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半晌说道:“雪妹我正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冲儿明天恐怕要离开咱们了。”

  张雪波大吃一惊问道:“为什么?”

  谭道成道:“你别吃惊爹爹只是想把他送往外地就学。”

  张雪波道:“他才五岁呢。难道公公不会教他吗?”

  谭道成道:“爹爹说希望冲儿得到名师教导。他说前天来找他的那个客人文武全才他已经答应收冲儿做徒弟了。不过他不能在荒山隐居所以必须冲儿跟他就学。”张雪波道:“公公不也是文武全才吗?武功方面他教出来的儿子三拳就可以打死一头老虎那是足够用了。文学方面我所知有限但我也看见公公常常捧着书来吟哦想必也是不错。为什么还要请外人教自己的孙儿?”

  谭道成道:“爹爹说他凡事都是想求最好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说那人的文学武功就是胜他十倍!”

  张雪波心乱如麻说道:“我也希望冲儿能够成才不过他年纪还小我真是有点舍不得他。但公公既然有这个念头为何那天他不把冲儿交给那个人带走呢?却要自己多走一趟?”

  谭道成道:“爹爹也是和你一样舍不得孙儿的。这两天你不见他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吗?我猜他正是为了此事决断不下啊。再说冲儿的事情也总得你做母亲的点头才行啊。”

  张雪波沉吟道:“不是听说外面正要打仗吗?孩子年纪小不如等伙打完了再送他出去不迟。兵荒马乱年头在山上总比较平安一些。”

  谭道成道:“雪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座山平日虽然人迹罕到但到底是在两国交界之处.金宋以大散关为界这座山和大散关的距离虽然不算太近但也不过百里之遥。金兵攻宋山下是必经之地。”

  张雪波道:“过去大仗小仗也打过不知多少次从未见过一个兵士跑到这山上来的、”谭道成道:“这是因为宋国势弱每次打仗都是守不住边关很快就给金兵长驱直入了。但我听爹爹说二十年前;情形却非如此。”张雪波道:“我也曾听爹爹说过听说那时咱们宋国有个大将名叫岳飞很会打仗金国流行两名话道:“撼山易憾岳家军难。他们对岳飞的畏惧可以想见。但可惜听说岳飞早已给奸人害死了。”

  谭道成道:“是呀要是岳飞还在金兵就不能长驱直入了。但金兵不能驱直入大散关附近这一带也就要变成战场了。那时金国的大军开来这座荒山恐怕也难免要驻兵了。”张雪波道:“你这样说。是不是宋国早已有了好像岳飞一样的名将?”

  谭道成道:“这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听说当年害死岳飞那个奸臣已经死了宋国那个昏君也已死了。新皇帝听说倒好像是个比较年青有为的皇帝。这些都是前天来的那个客人告诉我爹爹的。”

  张雪波道:“我明白了公公是恐怕这一次打仗咱们宋国或许会坚决抗敌金兵打不下大散关。那时就恐怕要在这座山上安营立案了。”

  谭道成道:“当然这只是万一的顾虑但也不能不防。金兵上山咱们大人容易躲避孩子却难照顾。”

  张雪波道:“我虽然希望过太平的日子极不愿意给金兵上山骚扰。

  但咱们到底是汉人我还是希望咱们宋国能够再出一个岳飞的。成哥你说是吗?”谭道成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说道:“我的想法当然和你一样。

  因此为了预防万一。我觉得让孩子出去也不是坏事。那人武功高强一定可以保护咱们的孩子平安。”

  张雪波道:“那人既然武功高强为何他自己还要逃难?”

  谭道成笑道:“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是抵挡不住千军万马。再说;那人之所以要逃难也还有他的原因呢。”

  张雪波道:“什么原因?”

  谭道成道:“那人意欲潜心练武开创一派的武学宗师故此要躲避到远离战火的地方。”

  张雪波心乱如麻一时实是委决不下。

  谭道成叹口气道:“哪个父母舍得孩子离开?不过父母也总是希望孩子能够成才的。这次事出非常爹爹恐怕战火会燃到山上凑巧又有这么好机会可以让冲儿得到明师。爹爹要送冲儿出外就学那也是为了冲儿打算。怎么样你还是舍不得离开冲儿吗?”

  张雪波道:“公公是一家之主他决定了的事情我做儿媳妇的自然只好依从。”谭道成道:“不爹爹并不想勉强你和孩子分开要是你不同意爹爹可以重新考虑。”张雪波苦笑道:“我不想做一个只知溺爱孩子的母亲我知道公公是为了冲儿的好我若还固执那倒是我不识大体了。好吧你告诉公公说我和你一样赞同他的主张。”

  谭道成知道妻子答应的有点勉强只好陪她苦笑。

  张雪波不想令丈夫难过继续说道:“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女流之辈只盼在这山上能够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即使战火没有烧到山上来他长大了也未必愿意和咱们一样过这混混沌沌的日子。多见树木少见人。他能够成才固然最好不能够成才让他到外面的世界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谭道成喜道:“雪妹你终于想通了。我早知道你是明白道理又有见识的你不必太过自谦了。”

  张雪波笑道:“别给我脸上贴金了快点走吧。两位老人等咱们回去恐怕肚子都饿扁了。”

  谭道成道:“是是但你身怀六甲走路可得当心一些。”此时夕阳早已落山。天色开始人黑了。

  虽然说是要赶着回去但走了一程张雪波却还是忍不住又要和丈夫说话。

  她忽地问道:“成哥你会不会和我分开?”谭道成诧道:“雪妹怎的你有这个想法。咱们是要同偕白的夫妻怎会分开?”说罢笑道:“你若还不放心我唱支山歌给你听表达我的心意。”

  他平时是很少唱山歌的张雪波央求他也难得他唱一两会。此时为了哄妻子喜欢他自动唱起来了。“连就连我俩缔交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奈何桥上等三年。”

  张雪彼笑得有如花枝乱颤说道:“唱得很不错呀但这支山歌其实你早就应该唱的。现在才唱已经嫌迟了。”谭道成道:“哦我应该什么时候唱?”

  张雪波笑道:“应该在你向我求婚的时候唱。”

  两人笑过之后张雪波正容说道:“我不是对你不放心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乌大难来时各自飞。如今为了恐防战火波及此间咱们已经被迫要和冲儿分开。如果战火真的烧到山上来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那时那时——”谭道成斩钉截铁的道:“咱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这八个字从丈夫口中一说出来妻子的泪水也从眼中流出来了。

  谭道成道:“雪妹你怎么啦?”

  张雪波道:“成哥你这样爱我我喜欢得要哭啦不过谭道成道:“我知道当然我不希望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张雪波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不错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但若真假的大难临头我倒不希望你和我同死你一定要活下来!”

  谭道成道:“为什么?”

  张雪波道:“为了冲儿。你的本领比我大你可以更好照顾冲儿。”

  谭道成道:“冲几会有师父照顾的。”

  张雪波道:“师父怎比得亲生父母?成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将来碰上什么你要为着冲儿活下来!”妻子这样认真的态度吓得谭道成也吃了一惊勉强笑道:“我不过是用这几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哪里真的就会碰上这种不幸的事情。”

  张雪波道:“你有这样的心意我不要你真的去做我死了也甘心了。成哥你别睁大眼睛瞪我好好咱们都莫说不吉利的话了走吧走吧。”

  夫妻俩心中都是充满蜜意柔情但也隐隐有点“不祥之兆”的顾虑。

  尽管他们都在避免说不吉利的话。

  不知不觉他们已回到家门。只见炊烟袅袅随风飘散。张雪波道:“真不好意思两位老人家已经自己烧饭啦。”

  那两位老人家果然是等得肚皮都饿扁了。此时谭道成的父亲正在屋子里说道:“怎得还不见他们回来?”

  张炎说道:“别等他们了先喝一碗鸡汤吧。这是我用雪儿今早采回来的新鲜草蘑菇炖的山鸡你试试我的手艺。”谭道成的父亲笑道:“这是你乖女儿采回来的新鲜草菇不等她回来不大公道吧?”

  张炎哈哈笑道:“老亲家你真是人如其名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公道。我是怕饿坏你天寒地冻先喝一碗鸡汤也好让身子暖和暧和。雪儿是你的儿媳妇。要是当真饿坏了你雪儿心里也不安的。”

  张雪波抢先进门笑道:“对不住女儿回来晚了公公你还是听我爹爹的话先喝鸡汤吧。你和找客气做什么这鸡汤倘若是我炖的我也应当先孝敬你们两位老人家。”张炎笑道:“你听见没有这可是你的贤媳妇说的没有什么所谓公道不公道了吧?”原来谭道成的父亲名叫公直凡事也总喜欢进个道理所以张炎时常拿他的名字取笑。他们两亲家正在开玩笑但一看见这对小夫妻回来的模样却是不禁怔住了。

  张雪波虽然没有跌伤但衣裳破裂几处而且沾满污泥。那两捆柴草是谭道成挑的用的也不是扁担而一根树枝。最令他们吃惊的是:谭道成身上虽然没有沾那么多污泥但却有血迹。

  谭道成把柴草放下笑道:“我们打了一只老虎爹你别害怕这是老虎血不是我的血。”说罢把那条虎腿从柴草丛中拿出来。

  张雪波道:“我们本来想今晚给你们添一道菜做烤老虎腿吃的。只好明天再弄了。”

  张炎说道:“我已经猎了两只山鸡回来今晚的菜肴是够丰富的了。

  “说至此处目光中忽地好像带着疑惑的神气盯着女儿问道:“你也有帮忙成哥打老虎吗?你虽然不比寻常的弱质女流但没练过武功可不能不自量力啊!”

  张雪被道:“我刚碰上老虎成哥就来了。他说是‘我们’打的只是想让我也分点功劳。”她怕爹爹知道她曾出手更会责怪她忘记他的叮嘱。心想还是暂时隐瞒待到只是两父女的时候再和爹爹说真话的好。

  她心里有许多疑团。也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问爹爹。谭道成似乎亦已知道妻子的心思。只是笑笑没有拆穿妻子的谎话。但他心里却也加深了一层疑惑:为什么岳父好像害怕给我知道雪妹懂得武功?张炎得知女儿未曾显露武功方始放下心上一块石头说道:“怪道你弄得这样狼狈原来是碰上老虎掉了一跤没摔坏你吗?”

  张雪波道:“没有没有只不过擦伤一点表皮衣裳有几处勾破。

  冲儿呢?”每次她回到家中总是孩子最先跑出来迎接她的。这次回家。

  直到如今还没有看见孩子她是早就想问爹爹的了。此际方有机会问。

  张炎说道:“冲儿玩了大半天。现在睡着了。”

  张雪波不觉有点奇怪“冲儿怎的这么早就睡了。”

  她是知道孩子的习惯的不错孩子是喜欢蹦蹦跳跳玩得倦了也会小睡片刻但多数是在午饭之后那两三个时辰晚饭前他是很少会睡觉的这段时间他也很少到外面乱跑通常是坐在家中跟祖父或者外公认字这段时间是他一天内最“安静”的时间。

  不过她虽然觉得孩子今天有点“反常”但这是小事一桩。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当下说道:“好我回房间换一套衣裳看看冲儿醒了没有、”张炎说道:“他睡得正沉你别唤醒他。睡前他已经吃过东西用不着担心饿坏他的。我留一条鸡腿给他就是。”

  张雪波应了一个“是”字说道:“好吧那么待我换过衣裳就出来开饭。”

  谭道成笑通:“不用劳烦你出来才开饭了我不会烧弄菜难道摆摆碗筷都不会吗?”张雪波知道丈夫爱护自己心头一股甜意笑道:“是呀这倒是我糊涂了咱们已经回来晚了怎能还让公公和爹爹久等了那你赶快开饭了我们先吃罢。”

  张炎说道:“也不争在这刻时间不过鸡汤还是趁热喝的好。”

  两碗鸡场是早已放在饭桌上的;虽然已不是热腾腾的也还有热气冒起。

  谭公直笑道:“贤媳妇你瞧你的爹爹不是好像在向我献宝似的?好吧老张你等我品评我来试试你的手艺吧看看是你做老子的手艺高还是你女儿的手艺好?”张炎笑道:“论到烹调这门功夫我这个做老子是不能自认比不上女儿的。”谭公直笑道:“我是依理类推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名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女儿手艺高你这个做老子的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说罢和张炎同时端起鸡汤就喝。

  谭公直喝了一口鸡汤。脸上的神色虽然没什么眉头却是略皱。

  张炎笑道:“你的依理类推这次恐怕是推错了吧?是不是比雪儿平是炖的鸡汤滋味差得太远?”

  谭公直道:“不不还好还好只不过差那么一点儿。”原来鸡汤稍稍有点苦味谭公直料想是因山鸡烧焦了的原因谭道成笑道:“只不过差那么一点那就不只是还好了。”

  谭公直哈哈大笑道:“是是难得你的老丈人精心泡制我只赞还好那的确是不公道了好很好。”说罢大口大口地喝。张炎笑道:“你这句‘很好’那是着在儿子的份上吧我倒是受之有愧了。”

  潭公直哈哈大笑:“人家说女生外向我这个儿子却是偏着老丈人呢。老张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张雪波在两老的笑声中深深感到天伦之乐好满怀喜悦地回自己的卧房。

  孩子果然睡得很沉也轻轻在孩子绯红的脸庞上亲一了一亲孩子毫无知觉。

  她忽然觉孩子的睡相有点奇特她试试把孩子曲起的双膝轻轻摇直孩子还是动也不动。

  张雪波可能是出于母性本能的反应不觉稍稍起了一点疑心慕地她想起一件事。

  不过是上个月的事情爹爹暗中教她学点穴的功夫。上个月是农九月正是打猎最好的季节秋高气爽野兽尚未“冬藏”。谭公直父子几乎天天出去打猎张炎就在家里教女儿练点穴功夫。

  张雪波记得父亲曾告诫过她“点穴功夫不要轻易使用若然点着死穴轻轻一戮就会致人于死地、”张雪波道:“那么我只点敌人的麻穴或晕睡穴就行了?”她爹爹说:“不错但交手之际要点得这么准可是难事。还有即使点普通穴道时间长了未能解穴对身体也还是有妨害。

  除非你练到我的一种独门点穴功夫那才可以避免伤人。”

  张雪波好奇心重当然追问下去究竟什么独门点穴功夫。她爹爹告诉她这种独门点穴功夫是点对方晕睡的不但不会伤人而且有助于安眠可以为患上失眠症的人作治疗之用非但无害而且有益。她爹爹还告诉她除了失眠症点穴可以治其他的病。

  爹爹告诉她:“点穴也分两种一种是作为上乘武功的点穴可以杀人伤人的点穴;一种是医术上的点穴可以治病救人的点穴。医术上的点穴是一项极为深奥的学问。我根本未入门。不过我点晕睡穴的独门功夫倒是把武功与医术合而为一的可惜我只懂一种于人有益的点穴。”

  张雪波道:“咱们在荒山上隐居敌人是不会有的。爹爹你先把这种于人有益的点穴功夫教给我好不好。”她的爹爹一听就笑了起来说道:“你当这种独门点穴功夫是容易练的么即使你有了我现在的武功底子最好也还得苦练十年。

  普通的点穴功夫容易得多了只要你勤学苦练大概半年之内就可以练成。”

  所谓“普遍的点穴功夫”亦即是可以杀人伤人的那种点穴功夫她记得当时她还笑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杀人容易救人难吗?”

  她爹爹苦笑道:“杀人容易救人难!呀你说得不错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她也不知爹爹因何有此感慨。

  想起这件事情此际她看着沉睡的孩子她也禁不住苦笑了。当然她不是害怕爹爹会伤害她的孩子但孩子睡得这样沉她却可以断定是给点了晕睡穴了。

  点了孩子穴道人当然绝不会是别的人只能是她的“爹爹”。

  虽然“爹爹”只是她的养父但对孙儿疼爱和别人家的祖父并无分别甚且是只有过之无不及的。

  当然她绝对不会疑心爹爹害她的孩子事实上她亦知道了爹爹这种点晕睡穴的独门功夫;对孩子乃是有益无害的。

  但她可不能不疑也为什么爹爹要点孙儿的穴道?她的孩子没有失眠症平时蹦蹦跳跳活力充沛也无须用点穴的功夫替他治病。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要让孩子沉睡吗?孩子多睡一两个时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的反而误了他吃晚饭的时间!

  怀着疑团她匆匆换了衣裳便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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