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坐堂大夫

　　闻言，两人都是一脸惊讶。

　　邱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后退半步说道：“这，这算什么！”他的脸部猛地抽搐，眼孔发红，紧紧握拳，声嘶力竭的低声：“这算什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你眼中居然是孽种！”

　　那妇人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丈夫，只是一副陶醉的样子，不停地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肚子，有些神经质地笑道：“上天待我不薄，孽障，孽障……”

　　机灵的店小二在那位妇人发疯的时候已经偷溜出去，此时客房内只剩下两人，邱天气得似乎都要背过气去了，他抬起手，看着就像是要甩一个耳光过去。

　　林蕊蕊虚虚地拦住他，说道：“邱兄，暂且等等。”

　　“林大夫，”邱天双眼通红地看着林蕊蕊。

　　“此事应另有隐情，”林蕊蕊平静地直视怒瞪她的邱天，“刚刚说过了，尊夫人的病在郁结其心，找到真正的症结，才能明白她如今的反常。”

　　邱天红着眼，冷静不少。

　　“这样吧，你回去好好调查下，到底是何时，身边有哪些人时，尊夫人才变得如此……”林蕊蕊说完，抽出一根银针扎在正疯疯癫癫的妇人头顶上，下一秒，尊夫人就晕了过去，重新躺在床上，“小生暂时稳住患者情绪。”

　　“那她醒后？”

　　“短时间内不会复发，”林蕊蕊认真回道，顿了顿，继续说，“你回去按着方子给她吃药，但若是想让她痊愈，记得将疑点找齐，再过来找我。”

　　“好，好！是，是，”邱天也不是蠢人，也彻底冷静下来，他也想知道过去那个温柔贤良的夫人，何时变得像泼妇一般了，“谢谢，谢谢神医！”

　　“嗯，”林蕊蕊也不再看他，拱拱手，转身离开。

　　这次病患的事情着实可疑，不说别的，在古代可是奉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这位患者听到自己没怀孕后，居然是欣喜，林蕊蕊的直觉告诉她，背后一定有大秘密。

　　就在此时，空间里的戒灵青岩第一次主动对外联系她。

　　林蕊蕊一愣，便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然后用意念进入空间。

　　空间还是那副样子，竹屋，灵泉，古木，紫田与白雾。

　　显形的青岩恭恭敬敬地站在竹屋前，微低着头，见林蕊蕊来后，说道：“主人，空间现在面临一个选择。”

　　“什么？”林蕊蕊回道。

　　“空间也是灵物，它，也是能升级的，只不过这次耗费的功德值很大，需要五万功德值，”青岩毕恭毕敬答道。

　　“哦？我有了那么多了？”说实话，自从知道有类似于股票可以自动增长的功德值后，林蕊蕊好久都没看过功德簿了。

　　“目前有五万零九百，”青岩回道，紧接着声音带点焦虑地说道，“不过主人不必担心，我仔细查找一下，不说蜀城的病患还有很多，另外农具煤矿等等都能增加功德值，也就是说功德值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升级后有哪些新的能力，”林蕊蕊沉吟片刻后说道。

　　青岩深吸一口气，踌躇片刻，回道：“升级后，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戒灵出来后可以不再消耗功德值。”

　　林蕊蕊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实际上眼神略忐忑的青岩，暗笑一声，说道：“可以！”

　　“主……哈，”青岩猛地抬头，作为被镇压后成为戒灵的青龙，妖化人身自然是无比俊美的，只不过过去经常板着一张脸，时时刻刻低着头，让人看不太清他的模样，如今抬头，一头深墨绿色的极小腿的长发散着，风吹发起的时候才发现发色并不是唯一的，深浅不一光泽的绿意流动在发色上显得格外的美丽，剑眉，卷长的睫毛下，双眸如最为纯净的翡翠，此时此刻，淡粉的嘴唇微张，呆呆的表情看上去纯真又诱人，“主人，你同意了？”

　　“嗯，”林蕊蕊点头。

　　“可，可主人你就，就……”就不怕是我骗你的么，青岩现在的心情很乱，虽然空间升级的事情并不是撒谎，否则他会在开口的那一刹那被空间一闪电劈头上，但他确实隐瞒了这个升级方式的弊端，简而言之，这个升级，又名戒灵新生，一旦数次升级后戒灵就能逃脱这个空间重获自由，但是又有哪个空间的掌控者会愿意自己的空间失去戒灵呢，有戒灵与没戒灵的空间对比，就好像大学生与小学生一样的差距。

　　所以说，空间里的所谓“戒灵新生”的升级，只不过是给戒灵的一个盼头，让那些被收服的戒灵有个盼头，不至于过早的自寻死路。

　　“没关系，”林蕊蕊微微笑了笑，她何尝猜不到一点，可是那又如何呢，这一辈子本来就是捡来的，又得了一个比较坑爹的金手指，舒舒服服一生就行了，她不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人，应该说，她对自己人还是挺好的，好歹戒灵也被划在这个区域内，若它真的想离开，那就让它离开好了。“留来刘去留成仇”这句谚语还是挺真实的，好聚好散，这不挺好的么。

　　“主人……”青岩眼底闪着感动，但想要获得自由的执念太深，这一点感动也不足以动摇他的信念，“可给我升级后，空间白雾就不能继续驱散了。”

　　“那许愿树和紫田还在吧，”林蕊蕊赶紧问道。

　　“在的在的，这个升级和以往单纯克扣功德值不同，所以空间升级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会继续缩小，”青岩赶紧开口。只不过想要空间的白雾继续驱散的话，还是需要那么多的功德值，说到底，还是亏了。

　　林蕊蕊无所谓地挥挥手，回道：“只要空间不会变回去就行，哪怕空间一直这样不再增长也没关系，有了”医检“与”药析“等，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

　　青岩心里感动，但心里突然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听着感觉，自己很废物一样……是了，自从上次遇到十世恶人，功德值几乎扣光，自己不得不回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为了能体现价值，青岩自告奋勇地说道：“主人，升级后我就可以出去帮主人忙了。”

　　“嗯嗯……”林蕊蕊无所谓地点点头。

　　“主人，难道没有什么吩咐？”青岩有些急切地开口。他年岁看着大，但被收服进来做戒灵的时候，还是很幼稚很单纯的年龄，哪怕后期确实学了很多技能与知识，但心灵思维还挺幼稚的。

　　林蕊蕊有些哑然失笑，沉吟片刻后说道：“既如此，你去调查一下乌山的求子庙吧。”

　　“诺！”青岩点头。

　　林蕊蕊点点头，然后用意念出了空间。

　　回到现实，起身，林蕊蕊刚刚踏入大厅，就听一声低呼，警觉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林蕊蕊后退半步，“啪嗒——”一个红色的圆球落在她的正前方。仔细一看，正是一个八角玲珑的镂空的红色织物，有点像是绣球。

　　所有围观的人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这是？”林蕊蕊抬眼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高台上，婉儿与双双掩着嘴娇笑，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的却是粉红色的八角镂空织物，弄画正羞答答地看着他，手里没有绣球，很显然，这个红色的正是她抛过来的。

　　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打扮的儒生，颇为羡慕地侧头对林蕊蕊道：“林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花魁弄画姑娘这是看上你了，想与你约会一日呢。”

　　说着，旁边有一个人还一脸向往地砸吧砸吧地说道：“虽然只是游乐一日，说不准小手都不让碰，但也不说准就能**一刻了啊。”

　　林蕊蕊若是还不明白，就是太傻，有些无奈地看了这绣球一眼，蹙眉，然后绕着躲开。

　　她这一举动，整个登云楼的人都震惊了，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能找个借口，比如林子墨刚刚出来，还不在状态啊……但是现在这个举动，妥妥的就是不上心啊，多少人为了看看婉儿的画作，陪着红袖添香，一把一把地往楼里面掏银子啊，一月都不见得能见到几次，这个世间怎么会有男子拒绝花魁的示好，这还是男人嘛？！

　　婉儿原本羞涩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好不柔弱。

　　“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呢，”弄画含着泪，嘴里一直低声呢喃。

　　婉儿有些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就是一位公子哥么，争气点，你可是新任的花魁，要笑。”说完，她就冲高台下的众人抛去一个媚眼，顺带寻找自己看得过眼的一位打算抛绣球。

　　弄画没有理婉儿，依旧痴痴地看着林蕊蕊。弄画是罪臣的女儿，官家小姐出身，从小就爱听戏曲与说书，林蕊蕊的身份、地位与样貌，真的和那些话本里面拯救落难小姐的书生一模一样，要她不在意林蕊蕊是不可能的。

　　林蕊蕊没想过去怜香惜玉，自己毕竟是个假男人，与其温柔以待让对方陷入自己的温情，还不如早早断了，对方也好再寻一个如意郎君。

　　恰巧这时，从登云楼的入口处，一个身着白色裙装的妙龄少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她带着白色的帷帽，但白皙尖尖的下巴也能看出是个清秀佳人，只见她有些急促地冲林蕊蕊说道：“少爷，现在荣草堂有很多慕名而来，想当坐堂大夫的大夫们。”

　　“嗯，”林蕊蕊有些疑惑，这有什么可急的吗？

　　“嗯，就是太多了，奴婢真的分不出来，加上大夫们太多，堵在那儿，病患也看不了病，是以，是以……”翠儿低声道，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帮林蕊蕊分担。

　　“这样啊，那我过去看看吧，”林蕊蕊冲翠儿点点头，然后就对旁边一直望着这边的店小二说道，“你去告诉他们，就说小生我有要事先离开，作为赔罪，登云楼今日的开销我都包了。”

　　说完，林蕊蕊直接离开。

　　登云楼的众人先是被林蕊蕊的豪气所震住，片刻后，略同情地看了一眼一腔春水向东流的弄画，弄画白着一张脸，若不是站在旁边的婉儿扶着她，只怕自尊心最强的她都要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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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林蕊蕊没有搭理身后众人探究惋惜的视线，赶紧跟着翠儿就回到了自己的荣草堂。入目，虽有很多病患，但看上去排队条理清楚，并没有了林蕊蕊想象中的犹如菜市场一般的杂乱。

　　也许是看出林蕊蕊眼底的疑惑，翠儿跳下马车说道：“少爷，真正乱的是在门诊处呢。”为了方便管理，林蕊蕊已经将荣草堂大约分了三个部门，门诊部，住院部，药剂部。

　　林蕊蕊点点头，从后门绕向门诊处，刚刚过去，果然，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上去好不壮观啊，稍微走过去一点就听见一群大夫正在说些什么：

　　“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我只是想过来学点那叫什么……外科的医术啊。”

　　“这位仁兄，华神医的外科神术我是不会，但开方开药的，我可是祖传三代的，只需要五锭银……”

　　“得了吧，你就是祖传九代也不稀罕。我祖上还出过太医呢。”

　　“唉……林神医是声名鹊起了，我们的药铺可是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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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口音与口音还略不一样，显然不仅仅是蜀城的，临县也有不少赶过来的。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位捂胸咳嗽的老人坐在门诊那里，却没有一个大夫上前询问。

　　林蕊蕊上前，轻轻咳了一嗓子说道：“谁是应征坐堂大夫的？”

　　“我！”

　　“是我！”

　　“林神医，我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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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还在讨论的大夫们纷纷将注意力转过来。

　　林蕊蕊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转身看向那个一直捂着自己胸口的老大爷，这人衣服上满是补丁，泥腿，浑身还带着一股酸臭，典型的穷苦人家出身，估计这也是那些大夫没有搭理的原因，没钱看不了病，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大夫们若是愿意自己补贴救人，是好心，若是不愿意，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蕊蕊整了整自己的月牙白长袍，道：“老人家是来看病的吧？”

　　一出口，所有的大夫同时看过去，有些心急想拜师的暗暗郁闷，是不是应该主动救人才会得到赏识。

　　老人明显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下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极了，一紧张咳嗽又多了许多，在接过一位小厮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后，才断断续续道：“俺，俺不着急的哈，咳咳……俺这是好多好多年的老病了，林神医现在肯定和大夫们还有事吧，俺可以等的！反正等了那么多年，咳……也不怕等这么一会的。再说了，林神医可是能从阎王那里抢人的，俺，俺坐在这里就心安了，一点都不怕，咳咳……”

　　林蕊蕊很有耐心地说：“没事，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老人家伸手。”

　　老人立刻听话的伸手。

　　林蕊蕊将手指搭在那枯瘦的手腕上，耳边还时不时听到咳嗽与深沉的喘息。

　　片刻后，林蕊蕊又让老者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说道：“老人家，你这咳嗽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老人家想了想。

　　林蕊蕊嘴角一抽，换个方向问道：“是不是天一冷就发作？”

　　“是，是的！”

　　“是不是还会吐出很多粘稠的白痰？”

　　“没，没错！咳咳……”

　　林蕊蕊思考一下，又看着老人时不时按着自己的膝盖，说道：“腿部是不是很酸痛酸痛！”

　　“有俺孙子帮忙捏捏就好了。”

　　林蕊蕊点点头，然后打开了空间里面的“医检”，片刻后对一众沉默望着她的大夫们说道：“坐堂大夫只需四位，如果我就这么挑，说不准你们还不服气。这样吧，这位老人家哮喘很久了，你们愿意试试的，一炷香时间内，每人写个方子，我评判后再决定录用谁？如何？”

　　林蕊蕊这个方法很公平公正。众位大夫想都没多想就同意了。

　　一时间，老人身边围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夫，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种地的大老粗，不得不说，他都被吓得说话有些结巴了。

　　“党参吧，开这个应该没错！”

　　“一味药太少了吧，我祖父可是说过的，麻杏二三汤挺好的，治愈过不少人。”

　　“还是不一样吧，麦冬，润肺清肺益肺，苦气上逆，润之清之，肺气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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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们低声碎碎念，同时也拿着荣草堂小厮分下来的白纸，蘸着墨水，开始写方子。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林蕊蕊将约莫几十张药方收上来，先是排除了二三十个完全药不对病的大夫，心里忍不住叹息，怪不得古代死亡率居高不下啊，这种以为一个药方可是救所有人的远古思想真是要不得啊。然后又排除十几个有重大错误的药方。

　　最后看着还留下的五个人，他们开的药方都不是完美无瑕的，但洛国的医术只有这样，一开始不能要求太高，那么最终怎么选，林蕊蕊沉吟片刻，还是干脆交给了命运，也就是自己变异后强大的直觉，正所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从中挑出了四位感官比较好的。

　　唯一一个被剔除的男子突然开口道：“林大夫，我能问问为什么不要我吗？”

　　这是一个长得略微矮小的男子，尖嘴猴腮的，脸上还有几颗很大的黑痣，看着显得有些邋遢，明明是进入冬季，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折扇，见林蕊蕊看向他，就将折扇打开，扇了两下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又赶紧收拢，轻巧几下手掌，给人一种故作风雅目中无人的感觉。

　　这也就罢了，可林蕊蕊分明从这话里听到了浓浓的怨气，怨气？这还没上岗呢，就对自己有怨气，那上岗后还了得？难怪直觉对准他的时候就不太舒服。

　　“因为不适合，”林蕊蕊答道。

　　“哈哈，真是笑话，”那男子一副被挑衅的模样，瞪着林蕊蕊，“大夫难道不应该是以医术论天下吗？要不是你医术强过冯大夫，能在蜀城扎根？”

　　林蕊蕊哑然失笑，说道：“你说的不错！”

　　那男子立刻露出趾高气扬的表情，刚想继续抨击林蕊蕊，就听见林蕊蕊突然一脸冷漠地开口：“可这和今日你应征不上坐堂大夫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没关系了！

　　男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林蕊蕊就开口：“你给这位老先生开的什么药？”

　　“小青龙汤。”那男子骄傲地开口。

　　林蕊蕊摇头道：“这方子确实不错，但以老人家久病的情况来说，你的方子只可临时救急，长久用不但不会治愈，反而会加重病症。”

　　“哈哈哈……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吧，”那男子一脸讥诮地看着林蕊蕊，“这可是当年一命神医开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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