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误拐皇爷滚喜床 | 作者:蔡小雀 | 更新时间:2016-12-17 16:3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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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苏满儿就在一个诡异的状态下住进了十九皇府里。基本上,她是个做人做事只管一古脑儿往前冲的人,至于为什么事情会进行得那般顺利,甚至连十九皇爷为什么会待她客气温柔得活像是一见钟情,她压根连怀疑都没怀疑过。
「肯定就是我太人见人爱了。」她洋洋得意,「所以连十九皇爷也抵挡不了我纯情小的魅力!」
所以现在的苏满儿,心底满腔热血沸腾,就是要好好地在友好的基础上,进一步感化那个外表邪恶内心脆弱的十九皇爷。
「爹,为了你,为了姊姊,为了小宝,为了全天下的百姓,我一定做得到!」
在小云倚月楼里,客居生涯正式第二天的苏满儿握紧粉拳,小脸满是热情澎湃,慷慨激昂地对着头顶上那一弯明月宣誓感言。幽然夜色里,一个高大的身形隐于竹影间,负着手,冷冷地注视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小女人。
真是太容易了,一点挑战也无。
可他也不会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涩他会等到她整个人整颗心全投入自己怀抱,再也离不开他之后……
「小丫头,这并非儿戏,而是一场战争。」他冷冷的开口,「若要怪,就怪妳爹未能审度大局择木而栖,还妄想与本皇为敌。」
苏宰相若是送女儿来当西施,就等着身败名裂,输得一塌胡涂、一无所有。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思想僵化的老学究,怎么会想出将女儿送来当间谍这等奸险计策的?
事有蹊跷。
凤磬硕思想谋略之精细程度,足可媲美一只千年狐狸了……苏满儿的出现,绝对没有表面所见的那般单纯。好,就跟她玩玩。他想得入神,直到看见她弯腰趴在一只福圆蛋缸里,似乎极力在掏摸什么,穿着绣花鞋的脚因不断俯身而稍离地面,危危险险得像是快一头栽进缸里去。
搞什么鬼?
凤磬硕一惊,疾冲了出去,及时出手揽住了她往前栽落的身子。「当心!」
苏满儿反倒被突然其来出现的他吓了一大跳,可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纤腰一紧,耳畔响起了几乎震破她耳膜的咒骂!
「妳天杀的在干什么!」
她惶惑茫然地望着他,微微瑟缩了下。「干嘛?」
「妳还问我?」他差点被她危险的行为吓白了一头……不,是一根头发。
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自己跌断脖子而死?在他还未能查清楚她的来意,还有背后主使者与阴谋之前。
还有,人人都知他十九皇府派八人大轿接苏府二千金来做客,两日后她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他府里,那么他岂不是授人以柄,让苏老头逮着了机会好哭爹喊娘地大作文章?他不怕朝廷,不怕太子,但越到大事将成之际,他越不想落人口实,以免陡生变异。
「我捡鸟蛋啊。」苏满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手掌摊开,里头果然躺着两颗褐色有着点状花纹的鸟蛋。
鸟……
「就为了两颗塞牙缝也嫌不够的蠢鸟蛋,差点跌断妳的脖子,妳脑袋里装的究竟是!」凤磬硕勉强忍住没将「粪」字吼出声,顿了顿才道:「还是草?」
「你不要绕着圈骂我草包,我听得懂的。」她有点不太高兴。
还不高兴?
「妳明明就是无可救药的草包,就为了颗鸟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花了极大力气才压抑下将她抓起来狂摇到骨头全散的冲动。「妳爱吃鸟蛋,我让厨子煮三大锅给妳,让妳吃到撑、吃到饱、吃到吐、吃到死!又有何难?」
「你自己还不是口口声声死呀死的。」苏满儿嘟起小嘴,对于他竟然公开骂她是草包一事,耿耿于怀。「如果真的要选,跌断脖子总比吃鸟蛋吃到暴裂而死还好吧?」
「怎么会?至少后者是妳自己吃撑死的,与人无尤,可若是!」凤磬硕倏地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跟一个小丫头辩论何种死法比较好?
凤磬项,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猛地松开她的腰,神情阴沉可怕地盯着她。
这丫头一定非常、非常有问题。
否则沉稳内敛如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她撩拨起脾气?
大勇若怯,大智若愚……
他微瞇起眼,目光直直地研究着皎洁俏丽、状似鲁莽天真的她。
「把妳手上的鸟蛋给我。」半晌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可能性。
「为什么?」她赶紧将手中的鸟蛋往身后藏,深怕他是要砸碎它。
她状似心虚的举动更加坐实了他的怀疑,他脸色一沉,「给、我。」
「你干嘛要?」见他这么坚持,她更加肯定他确实想要对鸟蛋不利,往后退了三步,一脸护蛋情切。
「为什么不?」他反问。
「呃……」她一时被问倒了。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他眼神森冷,透着幽幽不祥的杀气。「蛋!给!我!」
苏满儿不由自主发了下抖,见他表情很认真的样子,只好垂头丧气地将鸟蛋递出去。「拜托你不要弄坏它,我真的很想知道里头可以孵出什么样的鸟儿来。」
凤磬硕冷哼一声,半点都不信她说的,接过两枚鸟蛋后翻来覆去仔细检查起来,看看是不是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是苏老头给她的密封纸条蜡丸,或是包装成伪蛋模样的毒药。
但是无论他怎么看,怎么抚摸碰触研究,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它就是两颗单纯的鸟蛋。
「可以还给我了吧?」苏满儿捏了把冷汗,还真怕他那双大手一个不小心就把鸟蛋捏碎了。纵然有千百个怀疑与不甘,他还是只得把鸟蛋还给她,却依旧不爽地紧皱浓眉。
「无缘无故捡鸟蛋做什么?我十九皇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还得让妳险些为了两颗鸟蛋摔死自己?」
不要再死呀死呀地碎碎念了。
苏满儿斜睨他一眼,偷偷在肚里小小腹诽了一下。
「我没说要吃它呀。况且你们十九皇府里大江南北的大菜小食应有尽有,我都可以在这府里轮着吃上一辈子都吃不完了,干嘛连颗鸟蛋也不放过?」
但话说回来,这真是她身负道德劝说之重任以来,所遇过最好最满意的附加福利了。
光是吃,就捞了不少本。
她兀自得意洋洋地想着。
「不吃它,难不成妳还想养着玩?,」他嗤了一声。
「不要嗤呀嗤的,不好看,跟你帅帅的脸蛋一点都不搭。」她满脸真诚地规劝,还自怀里掏出一面小青镜递到他跟前,「看!」他太阳浮起青筋,突突跳动,「多、谢、指、教。」
「不用客气,自己人嘛。」她收回小青镜,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胸膛。哟,还真是坚硬啊!呵呵呵。
谁跟妳自己人?
凤磬硕强捺下不悦,皮笑肉不笑地道:「谢谢妳将我当作自己人,妳的这片心意,本皇『永远』不会忘记的。」
「那还用说,忘记人家恩德的人是永远不会成功的。」她笑嘻嘻的附和,「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妳留那两颗蛋真的要养?」为了不想让她在这无聊的议题上多做发挥,他故意转移话题。
「是呀。」她兴高采烈的说:「我想知道牠们孵出来是什么鸟,你不觉得好奇吗?」
「一点也不。」他冷冷道。
苏满儿一点也没有被他毫无兴致的话泼中冷水,依旧兴致勃勃地道:「等到孵出来以后,我一只送你好不好?」
「妳尽管自己留着。」他想嗤之以鼻,莫名又想起她说的「跟你帅帅的脸蛋一点都不搭」,所以又忍了下来,只是略微挑高浓眉。
「不要这样啦,我都已经想好名字了,如果牠们孵出来是黄鸥儿,那就一只叫小黄,一只叫小鸥。」她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命名问题了。「假如是八哥儿,就一只叫阿八,一只叫阿哥。当然啦,也有可能牠们是凶猛的老鹰,那就!」
「鹰卵没这么小。」他再泼了她一盆冷水。
「随便啦,反正我就想养牠们就对了。」她抬起头,对着他嫣然一笑。「你觉得怎么样?」
「何必问我?妳不都决定了?」他只是挑高一眉,面无表情。「要养,就养。」
怎么了?她怎么突然用那么奇怪的表情看他?
凤磬硕心下没来由的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苏满儿眨眨眼,再眨了眨眼,下一瞬猛然欢呼一声,感动地扑跳到他身上,像只小狗熊似地巴着他不放。他一惊,本能的就想把她震开,「妳!」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快乐地嚷着,拚命对着他猛道谢。「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真正养过一只宠物,我爹和姊姊每回都不许我捡小猫小狗小鸟带回家,可是你竟然答应我了,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他高大的体魄自僵硬不动,渐渐在她一迭连声软软的、欢乐的笑嚷中,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这么容易就满足?」他的微笑像叹息,轻得恍若未闻。「真是蠢透了。」
月光如梦似幻,若不细看,几欲教人恍惚错认,成了对相拥的有情人。
皇宫内殿,明着场面热络,实则剑拔弩张中。
进京「做客」的大漠狼王伊格猛句句进逼温雅太子,周围气氛已绷得像满弦之弓。「太子不欲本王求见皇上,恐怕不只是这么单纯吧?」伊格猛的笑意逐渐消失,严峻的目光紧紧盯视着凤尔善,语气嘲讽的问:「皇上……真的只是偶染病恙吗?」
还是,皇上早已崩逝?
他凌厉的目光盯得人无法喘息,太子身旁的太监和护卫顿觉一股沉重如泰山压顶的力量当头袭来,他们呼吸一窒,惊惧不已。
凤尔善还来不及说话,一个深沉含笑的嗓音越众而来!
「我皇兄龙体无虞,指不定过几日就能起身接见臣子……」十九皇爷凤磬硕慢步而入,斜飞的剑眉微微往上挑,唇畔笑意隐约。「狼王过虑了。」
他来得真及时,恰恰好看上一出好戏。
凤磬硕笑得好不愉快。
「参见十九皇爷。」
接见贵宾的琉璃宫今日是吹了什么风,居然将这三大巨头全拢集于此处了。在场的皇家护卫和太监、宫女纷纷敬畏地下跪请安,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狠角色上场了。
伊格猛盯着气质华贵出众的凤磬硕,脸上似笑非笑。「十九皇爷,本王今日终得以亲睹皇爷贵颜,实是深感幸之。还未向皇爷答谢贵府管家代为送至狼王府的厚礼,本王不过边陲之地小小族王,皇爷又何须如此客气呢?」
「狼王盛名威震大漠,本王素来久仰至极,敬上薄礼不过是聊表心意,狼王就莫须挂怀了。」凤磬硕英挺无双的俊颜笑里藏刀。「只是狼王心急面见皇兄,虽说大大有心,怕只怕孝心至纯的太子对此盛情却是无福消受……尔善皇侄,你说是吗?」
原以为十九皇爷今日是替太子出面挡下,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却是一记冷箭射向太子。
伊格猛虎眸不着痕迹微微一闪,有三分幸灾乐祸看热闹。
太子若不是貌若温文内心精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到这一刻依旧笑容可掬,像是丝毫未觉风云变色。「来人,看茶,进酒。」凤尔善笑笑的开口,「十九皇叔,侄儿记得您最喜爱喝晚秋摘取的凤州枫露茶,恰好昨儿个上进了一批,还请皇叔品评品评。另外,我也闻说狼王善饮烈酒,尤其是漠北私酿狼血烧,方凤饱畅淋漓,可惜宫内无此佳酿,不过已备下七蒸七酿烈火烧刀子,醇香劲足,应可略合狼王脾胃才是。」
伊格猛和凤磬硕目光一亮,心下微微凛然。
没想到太子暗底里也做足了工夫,竟连他们俩私下的嗜好也了如指掌。
伊格猛咧嘴一笑,嗜血的熊熊斗志被点燃了。
凤磬硕则是唇畔魔魅之美的笑意更深更沉。
果然是他的好皇侄,果然不负皇兄的亲手调教,但是一切仍旧是垂死的挣扎,徒劳无功。
凤磬硕拿起了枫露茶,凑近薄唇,和着笑,一仰而尽。
苏满儿果然从那天起,就呵护备至地养起了那两颗鸟蛋。她将两颗鸟蛋小心翼翼放进凤磬硕差人送来的一只暖和貂毛窝里,还在上头铺了层透气的干草,并移入整间小楼里最温暖的地方——也就是她的枕头旁,打算睡前最后一眼看的是它们,醒来的第一眼啾的也是它们。
她就这样很认真很开心很努力地孵了好几天。
直到有一天,她在园子里收集落叶干草要给它们换「被子」的时候,突然被天外飞来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砸中了额头,剎那间一阵剧痛袭来。
「何人暗算?」她警觉地四下张望,痛皱了张小脸,还顾不得捂住痛处就感觉
有道热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流到嘴边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血」
流血了?她流血了?她该不会要死掉了?
她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惨叫了起来,「啊啊啊!」
不行呀,她还没有亲眼见到鸟蛋里孵出什么鸟儿,还没有吃遍天下美食,还没有……还没有纠正行差踏错的十九皇爷,甚至还没能让他改邪归正……她不能死!服侍她的美婢桃花闻声而来,在见到她捂着流血的额头,惊惶害怕泪汪汪的模样,非但没有任何慌乱之情,反而得意一笑。
死了了事。
谁教这苏二自以为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厚着脸皮住进十九皇府,还成日霸着皇爷不放。
桃花眼底满是快意,嘴上还故意说:「哎呀!苏,妳怎么流血了?怎么回事?莫不是妳自个儿粗粗鲁鲁的,还把自己给弄伤了吧?我们十九皇府里虽然有的是金创药,可也禁不得妳这样胡乱折腾呀!」
如果不是额角真的好痛,血又流得特多,苏满儿铁定会狠狠赏她一拳。
她害怕得手脚发软,却还是撕下一截裙襬紧紧压住伤口,极力抹掉流进眼里得要命的鲜血,忿忿地瞪了桃花一眼。
「苏要不要紧哪?啧啧啧!看起来像是划破了额头,将来怕会落下了个丑陋的大疤呢!」桃花还在那儿幸灾乐祸。「真可怜呀,女孩儿家最忌讳破相,将来苏若是嫁不出去了,那可怎生是好?」
「还说?信不信我揍妳?」恐惧又慌怕到极点的苏满儿火冒三丈,恶狠狠地道。
桃花脸上浮起一丝惊悸之色,可想起这儿是十九皇府自家地盘,不禁又恶向胆边生,故意讽刺道:「苏,我瞧妳是搞错了吧?这里可是十九皇府,不是你们小小相府,在这儿摆什么千金大的款儿?」
「妳!」苏满儿捂着血直直流的额头,开始晕眩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宛若万载玄冰、又似地狱修罗的冰冷声音锐利响起——
「妳,立刻滚出十九皇府。」
桃花见是英俊迷人的主子回来了,不禁心下一喜,搔首弄姿就要迎上前。「皇爷英明,奴婢刚刚也正想赶苏回她家去呢……」
「我说的是妳。」凤磬硕寒冷若利刃的目光直直劈来,桃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趴倒在地,浑身猛颤。
「奴、奴婢该死……」
凤磬硕眸中怒气渐渐弥漫,缓缓走近苏满儿,伸手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回头对桃花冷冷道:「妳是该死。马上去传太医来,然后,永远滚离我视线外,否则本皇定将妳碎尸万段!」
「遵遵遵……」桃花吓得连滚带爬地忙去叫太医。
凤磬硕这才低下头审视着怀里人儿的伤势,在瞥见她不断冒出血来的额角时,心头微微一扯,放低声音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
「我不要破相。」被搂在他强壮温暖的胸前,苏满儿因恐惧和痛楚而冰凉发抖的手脚这才有了些许暖意,可是那不断流出的血还是让她声音都变了。「我、我不想破相……」
「我不会让妳破相的。」他心下有些莫名的焦灼烦燥,因为她的伤在额头正中央,没有位可点住止血,只得用手紧紧压住她的伤口,扶着她在一旁的团凳上坐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拿小石子丢我。」苏满儿呜咽,忍不住小小声抱怨起来,「什么嘛,要是看我不爽就直接跳出来跟我单挑呀,干嘛在背后暗算人家?」话说回来,他的怀抱好温暖,心跳沉稳得令人好安心……
凤磬硕双臂紧紧环着她,告诉自己,惊悸不安的心跳是因为才第五天,他还不能让她死在十九皇府里。
一个念头陡然闪过脑际!
可偏偏有人想要致她于死地,彷佛想藉此嫁祸予他。
不会是苏府中人,莫非是狼王伊格猛……不,伊格猛生性豪迈直爽,对妇孺下手非他行事作风。
那么,莫非是……
他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十九皇府里动手,伤起他的人来了!
狂怒间,凤磬硕未能多加思索自己因何将苏满儿归类于「他的人」,只是更加收紧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