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黄疯子的直觉

　　千余年后，在大图朝的西南边有一个西部沿海地区，那里有红树林，那里有北海银滩，既是边疆又是海疆的吃草的地区。一个有边又有海的地方，几十年了居然没什么发展，虽然这种情况跟别的地方已经改开，这里还战火纷飞有关，但是更多的却是体制问题。没错，至少那时候的冯君岩是承认经济那么落后是因为体制问题的。

　　上辈子的冯君岩是去过北海的，可惜就像那时候的所有旅游景点一样，一个地方旅游的人多了，就不再是旅游的好地方了。北海银滩虽然依旧雪白，却已经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市侩。

　　当冯七带着粮食回到苎麻镇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旬了。冯家离开之后，甘家再一次变回了友爱乡邻良善人家，冷清的苎麻镇再一次回到了往日的热热闹闹。至于冯家？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转的，没了冯家，苎麻镇反倒还显得繁盛了不少。

　　“七叔，我们回来晚了。人都走了。”刘武急急地勒住马缰，来到冯七面前着急的说道。

　　冯七从高凉郡回来，被没有直接进镇，而是派了刘武带人前去先打听清楚情况，现在听刘武这么一说，不由得急了。

　　“阿武，别着急，忙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七叔，十天前，冯族长在甘家的逼迫下，已经离开了。”当即刘武就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冯七，很快这一段时间苎麻镇发生的事情就呈现在了冯七面前。听完刘武的话，冯七整个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族长是自己离开的？”冯七听了刘武的话，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武。很显然冯七并不相信刘武说的，不战而退根本不是冯家的风格。

　　“是的，刚才我在镇里见到了吴家的四德掌柜，他告诉我现在冯家庄已经被甘家占了，冯族长叫人留下了消息，若是我们回来就直接往山口而去，他们往搬去了。”

　　刘武其实也很意外，不过打听到消息的他也没有准备留在苎麻镇了。虽然他的父亲还留在刘家，可是他们这些逃出来的人，现在已经上了黑名单了。既然刘同他们都跟着冯家人离开了，刘武也只能跟着冯七继续走了。

　　冯七听了刘武的话，不由得自责起来。若是自己能及时赶回来，说不定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可惜因为要运送粮食，不能再抄小路，只能老老实实的从大路上走，再加上冯七因为担心若是从固王葬那边回来，黄疯子可能还会搞什么幺蛾子，只能老老实实的带着人从官道上赶，一来二去，直接就耽搁了。

　　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进城去了。既然冯家已经离开，自己再进去也没有用。勒转马头，冯七来到了运粮的队伍后面，下了马，找到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钱掌柜的，我们族长已经离开了苎麻镇，往山口而去。恐怕得麻烦钱掌柜的再走一趟了。”冯七来到中年人面前，很是客气的问道。

　　中年人听了冯七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我们做生意的既然已经答应了送货上门，自然已经做好了遇上麻烦的准备。不过七兄弟你不要怪在下势利，当初说好了送到苎麻镇，现在又要再跑一趟，若是没有什么理由，恐怕伙计们会有意见。”

　　中年人并没有拒绝冯七的话，不过在商言商，冯七要想他们在走一趟，恐怕还得再出点血。

　　“这是当然，山口镇离苎麻镇并不远，只有百余里路途，只要钱掌柜帮忙把货送到，所有人的李樯再加一成，钱掌柜的你看如何。”现在是自己求人的时候，冯七并没有再讨价还价，说起来，冯七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带着粮食回来，还多亏了，钱掌柜这些人的帮助。

　　当日冯七带着刘武进入高凉郡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可以说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高凉郡郡守和当地的大族因为在这一次交州****之中，反应及时，所以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把一切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因为反应及时，所以高凉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当地也就没有受到什么破坏。再叫上高凉郡没有合浦郡这么个忠君任事的郡守，交州刺史杜慧度见高凉当地的大族识趣也没有再之后的日南、九德重建中压榨高凉，所以高凉的粮食和物资并不缺乏。冯七也是认准了这个原因才想到高凉郡去的。可是到了高凉郡之后，冯七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天真了。

　　冯七身上带了五十金的钱财，若说价值并不低了。可是他们四人都是外地人，若想短时间内买到大量的粮食，那只能高价，而高价他们根本就没能力支付。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有四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买到的粮食安全的带回去。黑吃黑这种事情，不要太平常了。

　　还好，当冯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自称刚好要到合浦走货的钱掌柜的出现了。

　　自称要开发合浦市场的钱掌柜，不仅帮助冯七很快的买到了价格合适的粮食，还找了人来帮他把粮食运回来。当时冯七还以为遇上了骗子，不过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直到现在一直平平安安的到了苎麻镇外。冯七对于钱掌柜的恩情还是很感激的，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钱掌柜到底为什么这么帮他。

　　商量好之后，冯七和钱掌柜的沿着冯君岩等人的方向赶了过了。

　　合浦郡监狱，冯顺和刘川同样面面相觑，一个多月过去了，终于有人想起自己了。想起这一个月来的日子，冯顺和刘川真是感慨万千。

　　都说坐牢吃牢饭是天底下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当年绛侯周勃也曾说，今日始知狱卒之贵。自从被关进监狱以来，他们四个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生怕会被人来个严刑逼供。虽然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可是每次想到传说中监狱的可怕，我们心里总有些发毛。可是这一个月来，我们不仅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居然连一次严刑拷打都没有。

　　冯顺不觉得冯家是什么贵不可言的家族，所以也没想过自己能有宣皇帝那样的面子，能把监狱当自己家。可是这一个月下来的情况却有些让他看不懂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天招待的好还可以说是误会，可是一个月了，天天吃这么好，那肯定不是误会了。若是只有一顿，那还可以说是断头饭，可是天天不打不骂的，还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些人是疯了吗？冯顺想不明白，所以他决定干脆不想了。

　　“你们四个出来，郡守回来了，发现你们是关错了，所以现在你们可以走了。”狱卒打开牢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冯顺四人。

　　“狱卒大哥，郡守回来了是吗？郡守大人有没有叫我们去见他，我们有事要求见郡守大人...”冯顺听了狱卒的话，就要开口，不过没等他说完，就直接被身后的刘川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谢谢狱卒大哥，那我们走了。我这老乡他不懂事，我把他带到外面再好好的教训他，麻烦狱卒大哥了。”刘川捂着冯顺的嘴巴，其余三个人直接就把挣扎的冯顺给抬了出去。

　　狱卒看着离开的四人，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还想见郡守大人，若不是长史大人关照，这四个家伙不知好歹的家伙，早就落到自己手里了。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掏腰包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四个家伙，心里头就气得不行。若不是之前从这四个家伙身上找到些钱财刚好够他们这个月的吃食费用，就算是大老爷命令，自己也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好不容易除了牢房，刘川终于松开了冯顺，刚一张脱开来，冯顺就要和刘川拼命。

　　“刘川，你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敢不让我说话。”被松开嘴巴的冯顺，深深的呼了几口气之后，就要对刘川动手，还好刘川那边有三个人，见事不可为之后，冯顺最后也没有行动。

　　“你个傻子，若不是我拦着你，恐怕我们还得再关几个月。你也不想想我们都被关了一个多月了，现在才被放出了，若是没有原因就见鬼了。现在郡守把我们放了，就说明家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还想去见郡守，郡守是那么容易见的吗？难不成你还想被关一个月。”刘川与冯顺同龄，不过人比冯顺要机灵的多，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想着事情，现在被放了出来，立马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所以在冯顺想要开口的时候就立马捂住了他的嘴，省的再闹出什么事情。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帮。”冯顺也不是笨人，刚才只是关心则乱，现在听刘川这么一说，也想明白过来。

　　“现在我们还是回镇里看看，一个月过去了，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我们留在郡城也没有用，还是先回去看看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吧。”刘川到底有主见一些，很快就做下了决定。四个人在收拾妥当之后，立即就马不停蹄的往苎麻镇赶。

　　苎麻镇，固王葬，黄花寨。

　　“黄寨主，这是我们族长让我给您带来的这次出手的酬劳，还请寨主收下。”

　　黄花寨上，甘十八，让人打开了从甘家抬过来的两个箱子，一脸合作愉快地对黄疯子说。箱子被打开之后，露出了里边黄澄澄的铜钱，还有一小部分金子，直接就把人晃花了眼。

　　黄疯子坐在主座之上，黄疯子并没有像下面那些手下那样被箱子里的财货给迷住，反而神情严肃地盯着甘十八。

　　“还请寨主放心，这些只是这次出手一部分酬劳，稍后还有帛布和兵器送上。答应了寨主的酬劳并让不会短了一分。”

　　甘十八见黄疯子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在意酬劳没有一次性送来，所以连忙解释。不过主位上的黄疯子听了甘十八的话，仍旧没有什么话。挥挥手让小六子把东西拿下去，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甘十八。两帮人，一时间沉默下来，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黄花寨的人，见黄疯子不说话，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眼神犀利的盯着甘十八一行，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情况。甘十八不知道黄疯子什么意思，两边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们甘家这次做的这么大事，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吗？”良久的沉默之后，黄疯子终于开了口。

　　“黄寨主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两家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酬劳之前已经说好了，莫非黄寨主想反悔不成。”

　　甘十八见黄疯子终于开口，心里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提了起来。甘家虽然势大，可是现在自己寄人篱下，若是黄疯子想干点什么，虽然事后甘家依旧可以找回场子，但是自己恐怕就悬了。所以甘十八说起话来，不免有些色厉内荏。

　　“既然答应了，我自然不会反悔。当初你们甘家跟我说只要把人简单的拦住就可以了，可是事实却是为了阻挡甘家买粮的队伍，我黄花寨可是有二十多人死在了一线天下，难道你们甘家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黄疯子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煞气十足的看着甘十八。那逼人的杀气，直接就把甘十八给吓了一跳。

　　“这种事情自然是有风险的，难道黄寨主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幼稚不成？”甘十八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抬起头看着黄疯子得眼睛有些嘲讽。若是不会死人，还找你们干什么。

　　“我们干的就是刀头添血的活，自然不怕死。可是你们甘家既然已经决定把冯家赶出苎麻镇，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冯七逃走之后，黄疯子就知道自己上了甘家的大当了。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冯家这些出来买粮的，可是说是冯家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希望，这些人都是死中求活的人，拼起命来更是不怕死。甘家只让人来告诉他冯家派人来了五十金通过固王葬，却没有告诉他，甘家是想对冯家动手了。特别是随着时间的过去，黄疯子知道甘家只是把冯家人围起来之后，黄疯子更是气疯了。这么一来，自己居然成了这件事里唯一与冯家有人命的一方。

　　黄疯子不是傻子，甘家既然到最后也不动手，只能说明他们不敢动手。而连甘家都不敢动手的背景，黄疯子一个山贼头子又能如何。甘家居然就这么让冯家毫发无损的带着粮食离开了，可以想象黄疯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悲愤。

　　黄疯子有想过在路上截杀冯家那些人，这要这些人死了，斩草除根自己就安全了，可是没成想冯家居然不往北归，而是直接去了南边。南边过去是虎头峡郑家的地盘，自己根本过不去。再加上冯家有吴家和吕家的护送，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下手。一想到不久之后，冯家的报复就会接踵而至，源源不绝，黄疯子心里头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自己一样。

　　按理说，冯家经过这一次的迁徙，就算不死也只有半条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黄疯子心里边总是有种强烈的不安，生怕有一天突然醒来，冯家的报复就到了自己面前。

　　“黄寨主，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甘家的不对。不如你看这样如何，死去那些好汉的安家费就由我们甘家负责，我回去与族长说明白，再给黄寨主多送五把强弓和三把刀如何？”

　　甘十八见黄疯子说道这件事情也知道是自家做的不地道。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甘十八也没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也不是甘家愿意的，所以甘十八想了一下之后，在自己的权利之内，又给黄疯子加了一点补偿。在他想来，黄疯子之所以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多得一些补偿罢了。这一次甘家把冯家赶出了苎麻镇，可以说是吃的嘴满钵满，给黄疯子这些补偿不过是九牛一毛，甘十八也没有太过犹豫。

　　“补偿这些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提的，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这个条件，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否者，就算是拼着你死我活，你们甘家也休想好过。”黄疯子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就给出了底线。

　　“不知黄寨主有什么条件？甘十八只是甘家一个小人物，若是太大的要求，恐怕我没有权力做主。”

　　甘十八见黄疯子整个人都有些疯狂了，不由得暗暗地咽了一下口水，小生的说。虽然甘十八平日里巧舌如簧，可是现在遇上了不讲理的黄疯子，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他把他说完。

　　“很简单，我要你们帮我调查一切与冯家的事情，若是他们想回到苎麻镇来，你们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黄疯子沉默了一会之后，说出了一个让甘十八意外的决定。

　　“黄寨主莫不是说错了？冯家还想回到苎麻镇来？”甘十八听了黄疯子得话，不由得楞了一下。若不是见黄疯子精神有点不正常，甘十八都快要直接就笑出来了。

　　冯家还想回到苎麻镇来？这一次搬家，冯家就差不多丢了半条命了。能在新的地方安居下来都算是老天开眼了，还想回到苎麻镇来。拿什么回到苎麻镇来？难道冯家真的以为甘家是泥捏的不成，有甘家在一天，冯家若想回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错，我要甘家替我打听与冯家有关的一切消息，只要答应了这个条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黄疯子并没有在意甘十八的心里的想法，而是直接肯定了甘十八的疑问。

　　“好好，既然寨主这么说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不用回去禀报族长，我现在就替我们族长答应下来。”甘十八见黄疯子真的走火入魔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如此就好。”黄疯子可不管甘十八什么表情，见甘十八答应下来，心里头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既然寨主的事情说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安家费之后送来，在下先告辞了。”

　　解决了事情之后，甘十八也没有心情和黄疯子扯皮了，直接就告辞了。黄疯子果然不愧是疯子的称号，果然是疯子，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甘十八，心里头不由想到。

　　“走好，不送。”黄疯子也没有兴趣再和甘十八敷衍，直接就赶人了。

　　“寨主，我不明白。我们明明可以趁机要挟甘家多给我们武器，我们也能趁机壮大实力，为何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冯家浪费这么一个好的机会。”

　　甘十八走后，一直站在黄疯子身边的小六子不解的问。自从被冯七逃脱之后，小六子就回到了黄花寨。一回到黄花寨之后，小六子就发现以前一直沉着冷静的寨主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魂不守舍的。现在见黄疯子居然把这么个好机会给浪费了，终于忍不住出口了。

　　“小六子，你不明白。自从被那个冯七逃走之后，我心里头一直心绪不宁。这么些年来，我的直觉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冯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回来的。”黄疯子看着小六子，自言自语的解释道。

　　“冯家上下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就算加上那帮女子也不过二百多人，我们黄花寨就算青壮也有近百，小小的冯家，大不了直接就过去把他们灭了，有什么好怕。”小六子对黄疯子所谓的直觉很是不屑，若真是这么担心，直接带人过去把他们灭了，难不成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黄花寨建立几十年，得罪人的人多了去了。连官府也没能把他们怎么样，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小的冯家不成。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黄疯子，小六子不由得有些失望。一直以来英明神武的寨主，居然也变成了这个唯唯诺诺，真是偶像破灭了。

　　“你不懂得，甘家都不敢动的人，我们又怎么能惹得起，你真的以为我们黄花寨能存在数十年，真的是我们的实力强大吗？不是的，我们黄花寨能存在只是因为有人需要我们存在罢了。我心里有种感觉告诉我，很快，冯家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末路了。”

　　黄疯子看着甘十八离开的方向，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