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长剑 三十一

　　“我们有大量的实验素体，但是就会的成果却不多，因为试验的失败率异常高。”赫蒂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战斗者的数量要远远小于生产者的原因。另一方面，试验还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战斗者的野性渐渐地被消磨光了。”

　　“一般的妖魔都有野性，他们尝试着袭击人类获取赖以生存的内脏。但是在我们瞭望塔地下所圈养的妖魔，我们当然不可能放他们去捕食人类。一来没有那个空间和时间，而来我们的内脏都是死人的，不能创造出捕食的条件。之前我说过了，妖魔是一种极为容易受环境影响并且改变的生物。所以被圈养两个月的妖魔就会出现‘野性丧失’的现象。有的妖魔退化成了长着利爪的生产者，不会自己捕食只会消极地等待。当然大部分妖魔的反应是相反的，他们开始拒绝食用我们送过来的内脏，并且不断地击打牢笼想要逃脱。这样的结果是它们变得异常虚弱……”

　　布鲁斯特点了点头，他想到了阿利克给他讲的记录在教会卷宗故事。一直妖魔被人类捕捉到后，被投食了毒芹并且杀死。那也可能是教会最早的妖魔试验记录。那里面的妖魔也显得很刚烈，应该是属于第二种情况。

　　“那么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我没有想到好办法，库克大师则开始计算一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并且自言自语。或许你想不到，最后提出建设性意见的是帕尔默。”赫蒂停顿了一下，她学着帕尔默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这些妖魔就像是贱民一样，什么暴动，什么反叛都是因为还有功夫思考。要是饿极了，树根泥块都要塞到嘴里尝味道的时候，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布鲁斯特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和帕尔默也算是认识，听了赫蒂绘声绘色的转述，脑子里就和回忆里的那个讨厌鬼挂上了钩。不过布鲁斯特很快又正色。

　　“这是一派胡言，你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启发？”

　　“若是说启发，还真有。”赫蒂说道，“库克觉得是这些妖魔的‘饥饿’还不够强烈。在饥饿的影响和慢性死亡的威胁下，妖魔尚有余力选择慢性死亡。但是如果这个饥饿和渴望再次提高呢？如果饥饿到他们失去理智，他们还会尝试绝食，尝试放弃人类投递过来的东西么？”

　　“但是，那也妖魔的意志已经战胜了足以让他们致死的饥饿。”布鲁斯特摇了摇头说道，“在人类之中，很多人都做不到他们这般意志坚定。”

　　“这不过是程度不够深罢了。妖魔对于内脏的渴求是身体器官缺乏营养的表现。器官觉得营养枯竭，就会发出信号。妖魔的身体其他部分接收倒了这个信号，就会开始进食——这就是饥饿。得到了人类的内脏之后，妖魔的器官又有了营养，所以这些器官又放出一种抑制信号，这样饥饿的感觉就会消失。库克仔细地研究了这个问题，并且找到了一种可以破坏这个反馈的方法。他合成了妖魔饥饿时产生的激素，这样妖魔就会持续地感觉到饥饿。”

　　“这种药剂的效果好得难以置信，我们发现极度饥饿的妖魔不仅仅会吃掉我们送给他们的内脏。他们还会变的非常好战，并且身体的代谢水平一直维持在很高的状态。我们本来担心一直关着，妖魔的战斗本性会削弱。但是这些注入了药剂的妖魔战斗力将会一直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准……”

　　“等等……我怎么觉得我似乎听过类似的事情。”

　　布鲁斯特用手捂着脑袋想了起来。硫娜曾经告诉过她一些信息。那天晚上和硫娜交手的妖魔——那个被称作是“前哨者”的妖魔。“前哨者”说自己一直被关在监狱之中，收到了诅咒，必须要经受无尽的痛苦。如果不定时吃一种解药，妖魔就会发疯。或许这个诅咒和赫蒂所说的药剂是一回事。

　　试想一下，如果将一般的饥饿放大一万倍，那又会是怎样的滋味？普通的甜味不断浓缩，会甜得发苦，甜得发涩。极度的咸味会让人痛苦。吃下去辣味的食物，人们甚至会有一种口腔被撕裂受伤的错觉。若是触摸被太阳暴晒过的石头就会感到烫手，但是换成烧开的水，这种炙热的感觉就会变成疼痛。任何感官在放大再放大之后都会让人难以忍受。若是饥饿感的浓度被库克的药剂强行拔高，妖魔受到地狱一般的折磨也是理所应当。而妖魔本能地通过大量进食来尝试环节这种痛苦，似乎也合情合理。

　　“库克的饥饿药剂的效果虽然有效，但是妖魔需要大量进食。所以我们还会辅佐一种‘饥饿抑制药剂’来缓解解饿药剂的效果。”赫蒂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布鲁斯特的看法，“你提到的那个妖魔或许将这一切误解为是诅咒，那只是他不了解其中技术的原因。”

　　“但是在我看来这简直比诅咒更加过分。”布鲁斯特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为了妖魔保持兴奋所以人为地调控它们的饥饿程度。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布鲁斯特说道一般却也没法继续。他也明白教会想要获取妖魔战力的急迫心理。这些只不过吃人的怪物，当做工具使用就行了。但是赫蒂和库克操控这些人类形态的妖魔，总让布鲁斯特感觉到饥饿这种生命现象都收到了亵渎。赫蒂的态度却更加不以为然。赫蒂准备带着布鲁斯特去看看那些战斗者。赫蒂相信不论是谁看到那些妖魔邪恶而又丑陋的嘴脸，都不会再对妖魔的遭遇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但是很快赫蒂愣住了，她面色古怪地看着通道旁边的一间房子。布鲁斯特不明所以。

　　“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这里是……生产者的储存室。”赫蒂沉默了一阵说道，“一些需要调度或者是刚生产出来还未分配工作的妖魔会暂时呆在这里。”

　　“但是这里没有妖魔？”布鲁斯特问道，“或许是妖魔都被调度完了？”

　　“不。我清楚生产者的调度，我知道现在应该有十几个新生产出来的探矿者等待分配任务。至少昨天为止还是这样的。”赫蒂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他们不见了，我猜有人放走了他们。”

　　“什么！难道妖魔袭击圣城周围平民的事件又会发生一次么！”

　　布鲁斯特顿时想到了很多事情。若是认真思考，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脑袋一点也不差，很多之前的细节也穿成了串。之前深夜和自己接触的大剑少女现在看起来就尤为可疑。她先是告诉布鲁斯特赫蒂在豢养妖魔，然后又提到了妖魔被某人放出的事件。这一切都是为了诱导布鲁斯特的思考，让他觉得养妖魔和放妖魔的是一个人，让布鲁斯特怀疑赫蒂。大剑少女还赋予了赫蒂一个动机：赫蒂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杀掉这些危害人类的妖魔，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但是赫蒂却给出了不同的说法。她屠杀妖魔是在多年之前。现在这些养殖的妖魔，赫蒂宁愿用繁重的劳作压榨他们的生命，也不愿意一剑直接砍死。这样赫蒂就没有了放出妖魔的动机。相反，潜入了瞭望塔地下并且洞悉了赫蒂秘密的那个少女或许才是放出妖魔的真凶。布鲁斯特联想到少女那天晚上的言论，不由地觉得浑身发冷。那个女孩竟然认为妖魔是比人类还要聪明还要有创造力的物种，并且还表示要唤醒妖魔。布鲁斯特虽然不太认同赫蒂的一些想法，但是他现在至少明白赫蒂是在憎恶着妖魔的。而那个大剑少女从本质上来说是另外一种人。

　　“不要太激动了，或许是其他人将这些妖魔调走了。”赫蒂拍了拍布鲁斯特的肩膀，“放出的只是生产者，他们的战斗力十分弱小，或许你都可以击败他们。发生过那样的事件后，我们已经加固过了我们的防御系统。再者，若是战斗者被放出来，整个瞭望塔都会发出警报的。”

　　正在这时，布鲁斯特和赫蒂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布鲁斯特感觉这像是人们的惊叫声，他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起来。

　　“声音是从外面传过来的。”赫蒂仔细听了听说道，“瞭望塔外面。”

　　“难道是妖魔在袭击人类？”布鲁斯特突然想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现在正好是瞭望台的落成仪式，周围聚集着很多人。要是这时候妖魔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赫蒂听完布鲁斯特的话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两个人都放下了各自的成见，一同跑出了地下室。穿过瞭望塔内部幽深的甬道，赫蒂拉着布鲁斯特来到了瞭望塔最近的窗口。窗口外面是一个小的平台，这里是瞭望塔的外侧面，但是依旧可以看清楚下面的情形。赫蒂舒了一口气，因为她注意到发生混乱的地方是圣城和瞭望塔的外侧，圣城内部的居民没有任何事情。现在瞭望塔还未正式落成，瞭望塔通向圣城内部的通道还未打通。所以将妖魔放到圣城里还是一件难事。

　　圣城坚实的城墙下面，匍匐着几个张牙舞爪的妖魔。它们虽然个个都有两人高，但是在瞭望塔面前却显得异常渺小。圣城的城墙上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他们吃惊地看着那些怪物，口里念着双子女神的真名。赫蒂定睛一看，被放出来的妖魔基本都是生产者，数量却也这有不到二十只。但需要注意的是有两只妖魔长着尖利的爪子和獠牙，显然是战斗者。

　　“不用担心……这点数量我们足以应对。”

　　然而赫蒂的话布鲁斯特没有听进去。他瞪大了双眼，脸色发白，愕然看着城下。走出了瞭望塔，布鲁斯特觉得自己的嗅觉恢复了很多。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同属于骑士的特有标志，而源头就在城下。

　　“阿利克！”

　　ps：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都过去了。之后应该会正常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