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剑胚 三十

　　硫娜将自己的大剑背在了身后，体会这沉甸甸的感觉。她觉得剑先生似乎有话要说，所以她就等着。剑先生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了。

　　“有的时候我也在思考，我的人生是否走上了我想要的道路。”

　　“您也有过……抉择？”硫娜问道，“就是这种命运的，选了一条路就无法选第二条的那种抉择。”

　　“当然，谁又没有过呢？”剑先生不由地哈哈大笑，“我一直都不喜欢铸剑师这个职业——或者是剑先生这个称号。我当然喜欢铸剑，但是世界上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值得我去欣赏。你或许发现了，我涉猎的很杂，所以这一点引起了我父亲的不满。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硫娜惊讶地看着剑先生，她想不出来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还会做出这种事情。

　　“很好笑吧。”剑先生苦笑着说道，“那时候我还年轻。我终日生活在组织之中，看了很多书，了解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但是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感觉到我的肤浅。我的生活被这座大山困住了，我想要出去切实地感受这个世界。我找了我最要好的朋友一起离开了组织，我们出去闯荡。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那外面的世界，您觉得怎么样呢？”

　　“刚开始当然觉得很新鲜，但是到了后面也开始厌倦了。世界和我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差别，有横行的强盗也有潜伏的妖魔。我也觉得十分苦恼。我的朋友比较好动，而我相对来说很安静，所以我们分开了。我一个人在圣城逗留了一段时间，因为圣城比较安全，而且那里有些和我类似的人。我们一起交流知识，分享自己的感受，我们很快乐。但是我们都很穷，圣城的开销很大，最后我迫不得已接触了一些上流群体。那些人一般是双子女神的祭祀和贵族，我很讨厌他们的那一套。正好和我一起从组织出来的朋友混得不错，于是我就去投靠他了。”

　　剑先生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硫娜知道这里里面一定有很多故事。

　　“那您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那很简单。”剑先生叹了口气，“遇到了妖魔，我的朋友死了，我也落得残疾。外面的局势越来越艰难，北方的妖魔蠢蠢欲动，到时候恐怕连圣城都不是那么安全。思来想去，我还是回来了。来到组织，我的心也安静了下来，开始主持铸剑的工作。父亲很早以前就应该退休了，我对此也有些愧疚。你或许无法理解，但是铸剑人的世界是非常严格的。铸造五百柄剑胚的人才能从学徒升成助手。我现在虽然是这一辈的剑先生，但是我每天还要不断地铸造剑胚。这是我背负的债。”

　　“原来如此……”

　　硫娜听了剑先生的故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剑先生看出来了硫娜的尴尬，也摸了摸脑袋，笑了几声。

　　“抱歉啊，人老了就是容易絮絮叨叨地说话。本来我也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去的人，只是前段时间见到了死去朋友的孩子，回忆就在我心里翻涌停不下来。或许我现在也正被命运的车轮带着旋转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也开始迷茫了。”

　　“您是说，您看见死去的朋友的孩子？”硫娜一愣，“那个孩子也到了组织了么？”

　　“就是这样，或许你也看见过她呢。”

　　剑先生笑了笑，硫娜却觉得有些古怪。但是两个人已经推着车来到了预备战士附近。除了硫娜之外的预备战士开始领取自己的大剑。就算是半人半妖的战士们也不由地觉得神情激动，因为这就代表着他们正式成为了妖魔的斩杀者。硫娜已经拿到了大剑，她盯着人堆瞧，想要看看蒂法在不在。不想蒂法却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硫娜回过头一看，发现蒂法早就拿上了自己的大剑。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刚来。”

　　蒂法笑眯眯地说道。她出现的太过自然，硫娜反而问不出“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之类的话。硫娜看了看蒂法的大剑，样子和自己的大剑相近，但是剑上刻的剑印却不大相同。那个剑印感觉像是一个天平，但是却是倒过来的。正当硫娜看得入神的时候，蒂法突然拉了拉硫娜。

　　“我说啊，你来给我摆个姿势看看。”

　　“姿势？”

　　硫娜不明所以，蒂法随手就将硫娜的剑从背后抽了出来，硬塞到了硫娜的手中。硫娜呆呆地拿着剑，蒂法上下打量着硫娜，看样子很高兴。硫娜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因为她知道自己远不及蒂法漂亮。想起来之前那些人的风言风语，虽然知道那只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但是还是有些在意。蒂法却没有管这么多。

　　“你再来找点什么来砍。”

　　“砍？砍什么……？”

　　“那不如就来砍我吧！”蒂法笑眯眯地说道，“假设我就是你最痛恨的那个妖魔，现在你就来把我斩杀了。”

　　“……你在搞什么啊。”

　　硫娜泄了气一般地站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被蒂法戏弄了。不过小时候硫娜被蒂法戏弄得也不少，现在到有一种奇妙的怀念之感。蒂法看着硫娜站着不动，她一把抓住了正巧从旁边走过去的多丽丝。多丽丝一愣，就想要挣扎开来，却被蒂法死死抓住。蒂法一边抓着多丽丝，还一边大喊。

　　“硫娜，你看，我要吃人了。快点来把我杀了啊！”

　　硫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用大剑的剑背敲了敲蒂法的头，蒂法终于将惊魂未定的多丽丝放开。或许蒂法在开玩笑，但是多丽丝本身的力量要比蒂法弱很多，她觉得就快要死了。多丽丝觉得肩膀都被蒂法的指甲掐出了血来。正在这时，维吉妮亚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着脸走了过来，贾思林也背着剑默默走在了维吉妮亚身后。

　　“你们在闹什么？”

　　“诶呀诶呀……”

　　蒂法吐了吐舌头，但是还是被维吉妮亚冷若冰霜的眼神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硫娜耸了耸肩，拉住蒂法小声说。

　　“总感觉你今天疯疯癫癫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吧。”蒂法看硫娜神情困惑，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拿剑的样子很帅啊，砍的动作更加帅。你应该会是个好战士的。”

　　“真的么？”

　　硫娜摇了摇头，她觉得蒂法的话只是安慰。明明使用不出战士标志性的妖力，本身实力也不怎么样，甚至根本不知道战士的意义。相反蒂法到或许会是个好的战士。这时维吉妮亚检查了一下多丽丝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大碍，又叫住了硫娜和蒂法。

　　“今天不仅仅是受印的仪式，同样也是战士初次战斗的日子。在有了新的大剑之后，你们将会面对真正的妖魔，和他们搏杀。”维吉妮亚解释道，“但是你们三个和其他战士不一样。你们也算是我的徒弟，这次是我考核你们的日子，希望你们不要辜负的期望。”

　　硫娜点了点头，但是她的心里却异常紧张。这几天硫娜虽然努力地练习了，但是维吉妮亚所传授的“窥妖术”却毫无进展。现在硫娜连妖力都感知不到，更不要说辨明妖力之中弱点并且加以攻击了。自己还未入门就要参加毕业考试，大概就是这种情形。考试的过程也很简单，就是对战。蒂法掌握的比较好，她的对手将会是维吉妮亚。硫娜和多丽丝的对手是贾思林，她们将会分别和贾思林打。维吉妮亚会在战斗过程中观察，做出最后的判断。

　　五个战士背着自己的大剑来到了山区的一角，这里靠近组织地接的边境，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和之前教学一样，绮丽早就被维吉妮亚支走了。维吉妮亚在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之后，宣布正式开始。她站在山坡上，眼神一扫硫娜，蒂法和多丽丝。

　　“你们谁先来？”

　　硫娜被维吉妮亚看得发毛，好在维吉妮亚的眼神很快又滑到了多丽丝身上。多丽丝呼吸急促，硫娜看得出来多丽丝很想上。毕竟要是表现勇敢些，或许会在维吉妮亚心里有些加分。只是多丽丝眼神死死地等着贾思林，嘴唇咬得发白。硫娜看着这个情形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时蒂法却是先站了出来。

　　“老师！我要挑战你！”

　　维吉妮亚将目光从多丽丝身上转了过来，她看着蒂法自告奋勇，却没露出半点欣赏的表情。

　　“她们两个孩子缺少的是自信，但是你却有些自信过头了。”维吉妮亚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再沉稳一些。”

　　“但是挑战老师的机会难得，我很激动嘛。”

　　蒂法笑眯眯地说道，但是她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维吉妮亚。在蒂法的心里，两个人的对抗从她单方面提出挑战的请求时就已经开始了。维吉妮亚的妖力晦涩难明，让蒂法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能全神贯注地应对。维吉妮亚看着蒂法一副认真的表情，不由地也叹了口气。

　　“你和我年轻时太像了。争强好胜，这可不是战士应该有的品德。战士的内涵是保护而是不是掠夺和争斗。不要弄混了手段和目的。”维吉妮亚将大剑收回到了身后，挺身而立，“直接对战我对你来说太难。我只用两只手，双脚不动。你若是能击败我，或者是让我不得不动脚，你就通过了我的考验。”

　　“那我就先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