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剑胚 七

　　多丽丝说完，深深地对着贾思林鞠了一躬。贾思林只是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多丽丝躬下去的背脊，却一点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多丽丝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她在等待着贾思林的回复，但是贾思林却偏偏要保持沉默。多丽丝倔强地选择继续低着头，而贾思林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时间在尴尬和空虚之中一点一点地过去。硫娜注意到多丽丝的背脊已经有些打颤，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硫娜连忙将多丽丝扶了起来。多丽丝站起身后，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小脸煞白。心痛的硫娜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将多丽丝的脸擦干净。而贾思林却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多丽丝。

　　“看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贾思林双手抱着肩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鞠躬到天亮呢。”

　　听着贾思林这尖酸刻薄的话，硫娜不由地对贾思林怒目而视。她之前因为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在旁白围观，也不好插足。但是硫娜觉得她现在有必要插一句嘴了。

　　“我想多丽丝就算是站到天亮你也不会同意吧。”硫娜等着贾思林说道，“为什么你非要欺负这样一个柔弱的孩子，这样很有趣么？很有成就感么？如果你真的喜欢多丽丝，你就应该让她自由。如果你不喜欢多丽丝，为什么非要反复纠缠？”

　　“哼，你说对了。”贾思林耸了耸肩，“我的确不会同意的。我救过她，帮助过她多少次，她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的东西，你懂这个意思么？”

　　贾思林伸出了一只手，在空中对着多丽丝握紧。那好像是在说，多丽丝只不过是她手中的宠物罢了。

　　“她是我的东西，所以我不会放走她。虽然她很没用，小心眼也很多，但是那也是我的狗。”

　　“她是人！不是狗，也不是你的东西！”硫娜愤怒地说道。

　　“哦？是么？”贾思林听了硫娜这句话，突然将脸转了过来，用好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存在一般的目光看着硫娜，“硫娜，我们的天才，天生的战士——你是这样认为的么？都是你灌输给她的思想吧——‘你是独立的，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主宰你自己’……”

　　硫娜被贾思林嘴中说出的这一串称号噎住了，她知道对方是有意讥讽自己。

　　“没错，硫娜天才，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是你，你当然可以这样认为。你可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贾思林语气一转，用阴冷的声音说道，“那是，强者的特权。”

　　“你……”

　　“对于多丽丝这样的弱者来说，她没法为自己做主。她没法一个人生活下去，她必须要依靠别人，因为她是弱者。”贾思林接着说道，“本来她做得不错，虽然总喜欢搞一些小手段，耍一些小聪明，但是还挺听话的。不过，硫娜天才，你给她传输了那些思想之后，她就被你给污染了。你懂么？她被污染了。”

　　贾思林狠狠地说道。硫娜被她怪异语调说得后背发麻。

　　“她变了，我看得出来。”贾思林轻轻地瞥了一眼多丽丝，多丽丝立刻身体一抖，“她本来就很聪明，和她孱弱的身体不成正比地聪明。现在你又让她觉醒了自我——这样之后她就会不断地产生出**，那些**会让她作出一些自不量力的蠢事。她会尝试着离开她依附的强者，那时候她又如何能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呢？硫娜天才，我不知道你遇到都是些什么人。但是你至少应该明白有些人不依靠她人就活不下去吧？你自以为拯救了多丽丝的心灵，让她获得了自由，但那其实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伪善罢了。有些人——就像是多丽丝这样的狗——就应该一辈子当奴才，这样她能安稳地活一辈子。你这样做只是害了多丽丝，你不这么认为么？选择自立的多丽丝真的活得下去么？”

　　硫娜被贾思林的问题问倒了。她回想起来了多丽丝那副诺诺弱弱的样子，就算是刚才和贾思林决裂的时候也更像是在向贾思林道歉。这么软的女孩子，真的能够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么？硫娜觉得自己脸皮发烫，她知道自己内心之中的某些部分已经被贾思林动摇了。但是硫娜依旧觉得一个人不应该对着另外一人卑躬屈膝。多丽丝也察觉到了硫娜心中的犹豫，她转过脸来用小鹿一般的眼神看了过来，硫娜被这眼神打动了。

　　“我，我会帮助她。要是多丽丝遇到困难的话，我会支持着她。”

　　“哦？”贾思林冷笑了一下，“意思是说，你要把她变成你的奴隶咯？”

　　“多丽丝是自由的，她不会是任何人的奴隶！”硫娜生气地反驳道，“我和她永远是平等的，我是以朋友的角度在帮助着她。”

　　多丽丝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着硫娜，好像是在问，我已经成为硫娜大人的朋友了么？硫娜对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多丽丝的眼神之中冒出了泪光。贾思林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的互动，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看到一只壁虎在天上飞一般。她撇了撇嘴。

　　“真是可笑，你们真的以为强者和弱者之间会有友谊么？友谊是地位相近的人之间才能萌生出来的，自我欺骗的毒品。两个人的太大，哪里会有友谊？”

　　“你……”

　　硫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贾思林，却突然发现自己和蒂法之间的问题似乎也在于此。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之前蒂法和硫娜地位差距那么大，两个人能成为朋友是在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贾思林看到硫娜不说话，冷冷地继续说道。

　　“我是不会接受的。多丽丝这样的家伙，就是天生的奴才。她本身我也不是很稀奇。喂不熟的狗不论是谁都不会喜欢吧，她想去那里就去哪里吧。但是……”贾思林用手指点着硫娜说道，“你，不行。多丽丝愿意依附于谁都可以，但是不能是你。如果是你的话，不就代表我输给你了么？”

　　贾思林走了过来，轻轻地抚摸着多丽丝的头发。多丽丝浑身颤抖着，好像是被老虎盯着的羊羔一般，她用惊惧的眼神看向了硫娜。硫娜连忙抓住了贾思林的手腕，让她离开了多丽丝的身体。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就这么一直钳制着多丽丝么？她不是你的玩具！”

　　“她就是我的玩具。她的命是我救的，我养了她这么长时间，说走就走了。哪有那种好事？”贾思林说着说着甩开了硫娜的手，“倒是你，我觉得很奇怪。你刚刚认识了多丽丝多长时间，为什么会这么愿意为她出头？”

　　“我只是看不惯你的做法，而且我觉得多丽丝需要帮助。”硫娜将脖子更起来说道。

　　“我看你怕是被多丽丝灌了什么**药了吧。”贾思林走到了硫娜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硫娜的脸颊说道，“你是不是有点小看多丽丝了呢？她比你想象之中的要狡猾多了呢。像她这样连长跑的坚持不下来的人，竟然能活到今天，你以为是她很笨么？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得到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根本就没什么好处。甜美的果实虽然可人，但是要是没有好胃口，吃了可是要拉肚子的。”

　　“我和多丽丝不是那种关系！”硫娜恼火地说道，“不要拿你肮脏的想法来解读我们的友谊。我和多丽丝是朋友！”

　　多丽丝听到这话，感动地抓住了硫娜的手臂。硫娜对着多丽丝点了点头。贾思林看着这一幕，不由地笑了。

　　“你既然这样想，那么没什么差。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贾思林说道，“我们两个人来决斗，你赢了多丽丝就是你的奴隶了。要是你输了……”

　　贾思林说着，对着多丽丝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地狱。”

　　硫娜一把将颤抖着的多丽丝搂在了怀里。

　　“不要吓唬她，我是不会输的！”

　　“我不是在吓唬她，我只是希望多丽丝能够做好决定。”贾思林对着多丽丝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让硫娜天才和我决斗的话，你可就是完全地背叛了我。”

　　“我……”多丽丝突然爆发一般地挣脱了硫娜的怀抱，站到了贾思林的面前，“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要不再受别人摆布。我现在知道我自己很弱的，但是我最后会变强的。所以我已经决定好了！”

　　贾思林和多丽丝对视了片刻，突然像是泄气了一般，她将目光又转到了硫娜的身上。

　　“你就说什么时候打吧。”

　　“现在是融合前期，要是受了伤可能会影响融合。”贾思林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在融合之后吧。”

　　“那一言为定。”

　　贾思林和硫娜约定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硫娜保持着沉默，她之前从未和其他训练生如此对峙过。她也没遇到过贾思林这样的人。硫娜觉得贾思林很现实，而心态又很扭曲，这使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十分复杂的位置。硫娜才像是这或许是训练生的压力和幼时惨剧对于心灵上的压迫双方面造成的。硫娜抓了抓自己头上的草帽，她也一直在怀念着自己的父母。一直和蒂法在一起，硫娜并没有真正地感觉到无法排解的烦恼。如果因为某个人而导致蒂法死掉了的话，硫娜不敢说自己不会变得想贾思林一样。

　　虽然和贾思林吵了架，并且约定要决斗——出乎意料地，硫娜并不是特别讨厌贾思林。

　　多丽丝看凝视着贾思林远去的背影。

　　“这样……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啊。”

　　“……”

　　硫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对于多丽丝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决定。

　　“我会战胜她的，不要紧。”

　　“我……”多丽丝迟疑着说道，“我只是有些太过……硫娜大人，这样有些太麻烦您了。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而且，训练生私下决斗是不行的吧。要是被抓到的话，硫娜大人或许也会受到惩罚。”

　　“那有什么。”硫娜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膀，“看到你身上的那些伤口，我觉得违反规定的惩罚都像是蒙蒙雨一样。总之，我愿意帮助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多丽丝高兴地抓住了硫娜的手，硫娜也回握了多丽丝的手。硫娜突然觉得成为朋友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硫娜和蒂法都将这件事情搞得很复杂。像多丽丝和硫娜这样自然而言地走到一起无疑使最好的。硫娜决定今天好好地和蒂法谈一谈，将自己的心思说清楚，开诚布公。硫娜相信两个人一定能和好的，她们已经冷战了有一段时间了。在那之后，硫娜要将多丽丝介绍给蒂法，这样三个人都是朋友，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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