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短棍 十八

　　硫娜现在也知道背后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强忍住心中的好奇，快步地走到了蒂法的身边。蒂法又拉着她紧走了几步，两个人钻到了树丛附近。这里正是两个人早上藏起来看着格雷戈里的地方。但是现在格雷戈里死了，硫娜的父母也不知去向。硫娜不经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是……妖魔么？”硫娜问道。

　　蒂法抿着嘴点了点头。

　　“她……它……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它在我家的房子里？”硫娜困惑地问道，“我记得在房子里搜了一圈，里面什么都没有。”

　　“它应该在后墙附近。”蒂法说道，“离你刚才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因为天黑了，所以它没能看见我？”

　　“我看不像。”蒂法摇了摇头，“妖魔的视力应该很好，总之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然后去哪？”

　　“去哪？谁知道？哪里没有人去哪？”蒂法叹了口气，“刚才我来的时候，顺便将出村的路口都看了一圈。几乎没有人逃出去，不过我看到了医生马车的车辙，他的马车车轮很特别，所以我一眼的认出来了。他是向着北边走的，我们也应该向着北边走。那里有圣城，据说圣城里面没有妖魔。”

　　“他们怎么保证？”硫娜问道。

　　“我不知道……”

　　“我们两个人能走到圣城么？”

　　“我不知道……”

　　“我们不再回来了么？”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我们回来又有什么用？”

　　硫娜明白了蒂法的意思。就算是这块地方再被重现，所有认识的人全都死了，那里也不再会是硫娜和蒂法的故乡。硫娜想到了这里，长长地输了口气。

　　“我们快点走吧，至少这样还有点希望。”

　　蒂法拽了拽硫娜的手臂，却没有拽动。

　　“我还想再带点东西走。”

　　“什么？”

　　“那边……”硫娜指了指栅栏门上，“那个上面的草帽，我想带走。”

　　“你疯了么？我还刚觉得你开了点窍，怎么又开始要做傻事？”

　　“……”

　　硫娜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蒂法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一定要快！”

　　硫娜猫着腰，重新靠近了自己家的院子。她只能看见院子模模糊糊的轮廓，蒂法站在远处，给硫娜望风。硫娜觉得自己正在走向一个沉默的巨兽的口中，又像是在深渊之中向前爬行。等到她摸到冷冰冰的院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才走出了大概十步的距离。这十步的距离好像走了一年。硫娜站起身来，用手指勾起了栅栏上放着的草帽。草帽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硫娜摸到了有些粗糙的触感，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下子就算是再也不回来也可以了。

　　硫娜这样的想着，然后将草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在草帽离开栅栏的一刹那，硫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重重地打了一锤。在她面前，整个房子好像活过来了一般，在对着硫娜磨着牙齿。硫娜回头一看，蒂法正在对着她疯狂地做着手势。硫娜本能地用“走在路上摔一跤”的姿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她再扭头一看，之间她之前站的地方插着一根惨白色的尖刺。尖刺的头埋在了地里，还在微微颤动，看起来坚韧异常。要是硫娜还停在原地的话，现在怕是已经受了重伤。

　　“这就是妖魔么？”

　　硫娜撒腿就跑，她跑到了蒂法身边，拽起蒂法就走。山间的路多不平，而林间的小路更是枝枝叉叉，硫娜就专门捡最小最窄的路走。她可以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的咆哮声，还有妖魔将树木撞断时发出的巨大响声。硫娜觉得心在咚咚咚直跳，两腿也开始发抖。她连忙将“盘腿坐”的神韵放在了跑步的姿势上，心中的紧张竟然渐渐化开。虽然身体还有些僵硬，但是硫娜现在只是想着怎么跑能够躲开妖魔，怎么走才能逃出生天。

　　硫娜这一通跑，但是跟着她的蒂法就有些跟不上了。本来她的速度就远不及硫娜，再加上刚才追着硫娜跑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了体力。蒂法只觉得周围的树枝和灌木像是在围着她旋转，自己的脚好像踩着棉花，而硫娜拽着她的手腕像是铁钳一般。硫娜只好放慢了速度，但是妖魔的声音却原来越近，蒂法的体力也越来越差。更要命的是，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硫娜或许是因为修炼了席梦娜传授的剑法，可以勉勉强强看清眼前的事物，但是蒂法却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硫娜……我们会死在这里么？”蒂法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不……不会的。”

　　硫娜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然后不断地寻找着逃脱的机会。她突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硫娜拽着蒂法有跑了几步，绕开了灌木丛，来到了一片空地上。这正是硫娜和席梦娜之前所在的那片空地。硫娜为席梦娜所造的那栋房子正孤零零地伫立在空地的中央。硫娜赶紧将蒂法放到了房子之中。这时候蒂法已经浑身冒着虚汗，正在急促地喘息着。那是由于精神紧张，身体不适应高强度的运动导致的过度呼吸症状。硫娜对此无能为力，幸好房子之中还贮藏这一些给席梦娜准备的水。硫娜小心翼翼地将水喂了下去，蒂法却喝了吐吐了喝。硫娜无奈，只好将她放在地上平躺着。这是，妖魔的咆哮声已经很近了。

　　硫娜紧了紧衣带，走出了小屋。她从地上抄起来一根树枝，那是之前她做房子时砍下来的树枝，硫娜准备将这个作为武器。她学着大剑的样子蹲坐在地上，保持着“盘腿坐”的姿态，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作出这个姿势之后硫娜不仅仅可以恢复体力，快速治疗，甚至还可以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现在硫娜还发现，自己在晚上的视力也渐渐变好了。在朦胧暗淡的光线下，硫娜看到树丛之间冒出来了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和人类相似的怪物，但是她却要明显地比人类高大很多。妖魔弓着身子，但还是有着相当于硫娜两倍的身高。它的脑袋光秃秃的，嘴里长满了尖利的牙齿。手上和脚上也武装着利爪。一双金灿灿的瞳孔瞪得好像铜铃一般，硫娜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倒立。妖魔迈着步子，来到了空地，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硫娜。硫娜本能地一挥手上的树枝，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这一下刚好挡住了妖魔那一爪子。硫娜甚至没法看到妖魔是什么时候开始攻击自己的，她就觉得一股大力撞到了自己的手上。硫娜手中的树枝好像是纸糊的一般断成了灰粉，妖魔的爪子好歹也停住了。

　　硫娜跌坐在地上，她惊恐地看着妖魔。妖魔对着她张开了嘴，硫娜可以清楚地看到妖魔嘴里丛生的利齿的个数，以及扑面而来的异味。妖魔将自己的光秃秃的头抵在了硫娜的面前，上下摇动着。硫娜想要往后退，但是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一般一动不能动。她感觉到空气之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正情况在席梦娜逼着硫娜学习剑法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了一次。那其实硫娜被妖气所震慑，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妖魔嗅了嗅硫娜，摇了摇头，索然无味地站起身子来，似乎对硫娜失去了兴趣。硫娜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好像解冻一般渐渐回到了自己的支配之下。正当硫娜想要长长地舒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妖魔正晃动着它巨大的身体朝着自己所搭建的小木屋走去，似乎对那个木屋有很有兴趣。硫娜看了之后大惊失色，因为蒂法现在正躺在木屋之中，昏迷不醒。硫娜知道，本来两个人是不用和这个妖魔碰面的。自己非要取父亲给自己的草帽，这才引出了这等祸事。本来蒂法一个人逃跑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她却选择和硫娜在一起。硫娜觉得有愧于蒂法，总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妖魔伤蒂法分毫。

　　硫娜现在手无寸铁，根本无法阻挡妖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力气，硫娜从地上吵起来了一根原木。这根原木足足有好几人高，硫娜双手才能将这根原木抱起。这本来是用来做房子大梁的，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够直，所以没用上。硫娜举着这根原木，觉得好像自己都要被压倒地里去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抡圆了照着妖魔的后脑勺就是一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