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不说再见

　　天气热得让人喘不上气，三三天天窝在家里，要不看书，要不睡觉。

　　早晨起来，淑兰说：出去找同学玩会儿，大热的天，连门都不出，憋出毛病来。

　　村里哪有我同学啊，高中同学一个也没有。

　　也是，你那几个初中女同学差不多也都搞上对象了，这年头，十七八都谈婚论嫁了，哪像你三哥，都二十七八了，还拖着呢，好容易同意了一个，还说是凑合着，说是让家里逼的不得已，我看这个说是同意了，他还是没往心里搁，有一搭没一搭的。

　　他对象长什么样儿，他条件那么高，还真看上了一个？三三有些好奇。

　　他说长的不好看，以前见得哪个论长相都比这个好，他说他看上了那家人的整体素质，喜欢那家人。我看他不咋喜欢那个女的，反倒是喜欢上了她爸和她弟，见了面回了家，他不说那个女的，光说她爸多好，她弟都好。

　　他是搞对象，光喜欢她爸和她弟有什么用，他又不傻。

　　他说女的他爸那人可好了，长的体面，说话也有意思，是天津哪个大厂的工人，女的她弟是城里大学的老师，年轻轻就大学毕业留校了，人又斯文又帅的，反正，他说起那爷俩儿哪哪都好，没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说看上这个女的哪了。

　　奇怪呀，他这哪是找对象？三三想不通。

　　我看他是挑花眼了，从转成正式老师，他更狂了。

　　他有理由狂啊，全县就转一个体育老师，就是他，他凭自己本事干出来的。

　　那也不能不知天高地厚，会栽跟头！淑兰有自己的道理。

　　三三不再和淑兰理论，三三和淑兰聊天的时候越来越少，总有什么哽在三三心头，让她不由自主疏远淑兰。有时候，淑兰站在院子口跟过往的人说话，三三不经意的看到淑兰的背有些弯了，头发也有些白了，鼻子忽然会酸酸的，心里会难过，为自己的妈妈已经老了难过。

　　印堂回来，买回两根冰棍，递给三三一根，再给淑兰一根，三个人坐在外屋，夏天的农村，只有外屋有过堂风，最凉快。

　　淑兰说：你还往家里买冰棍，你儿子雨旺卖冰棍，天天剩半箱子回来。

　　他剩的那是冰棍，那是冰棍水。三三吃着冰棍说。

　　他那哪是卖冰棍去了，就是到街上招惹大闺女去了，人家都说，他整天让一群大闺女小媳妇围着，哪有心思卖冰棍，看他这个兵当的，一点用也没有，啥也没学着。

　　印堂说：嘿,我还差点给忘了，雨思早起跟我说，明个他对象跟她爸要过咱们家来看看。

　　淑兰说：那得早点准备饭菜呀，这也算是会亲家来了吧，这孩子，这也不是小事，咋不提前说一声。

　　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啥样儿？

　　咱们两家是该见个面了，雨思的对象比雨思还大一岁，都小三十的人了，恐怕她家长来是要说结婚的事吧。

　　人家提出来，雨思要是同意，就给他们定日子把喜事办了。

　　你又说的这么轻巧，给雨思盖房的饥荒还没还上呢，结婚哪找钱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印堂又这么说，三三记得，每到大事出现，印堂总是不慌不忙的这么说。

　　淑兰白他一眼：呵，你还是长期这一口调儿了，就数你沉得住气。

　　不信，啥事没办成？印堂骄傲的说。

　　文安经过院子口，朝三三家看了一眼，眨眼工夫，三三已经站起来回屋去了。

　　印堂在外屋说：三三，今个儿晚上，村里放电影，要是看，就早点去占个地方。

　　啊。三三答应一声。

　　三三呆呆的站在屋里，望着窗户出神，青砖垒就的院墙那边，就是文安的家，而三三却觉得，她和文安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晚上，大喇叭已经广播了数遍，说电影马上就要放映了，让村民赶紧到村小学院里看电影。

　　淑兰叫三三，问她去不去，三三让淑兰先走，说自己呆会再去。

　　家里就剩下三三一个人了，她看了会儿英语，外面放电影的声音很响，虽然听不清楚，但是呜啦呜啦的制造着噪音。

　　三三走出屋，在院子口站着，晚上凉爽的空气让她很惬意。

　　院子外偶尔有人经过，大都脚步匆匆，奔村小学方向去了，三三不想去看电影，又百无聊赖，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发呆。

　　当她回过神来，看见文安站在他家的院子外面，正看着自己，三三抽身要走，文安叫了她的名字，快步走过来，三三感觉自己的腿不听话了，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文安来到面前，文安说：怎么一个暑假都没见你？

　　我在复习。文安的出现，让三三的心狂跳不止，她不看文安，却知道文安长高了，也健壮了很多。

　　一会儿，我妈去看电影，你过我家来，我有话跟你说。

　　文安离开了，三三回到屋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照照镜子，好像不认识现在的自己，脸颊绯红，身体里好像有火燃起来，照亮了眼睛。

　　可是，她没有再出屋，去赴文安的约会，她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女孩，文安的恋人，文安要和自己说的无非是重复女孩对她说的话，也许会多几句安慰，会多几句勉励，三三没有勇气听文安亲口告诉她他已经和那个女孩恋爱了的话，三三宁愿这个故事没有结尾，不是吗，它已经结束了，无论说不说再见。

　　第二天，三三醒来，听见淑兰在外面说:也该到了吧。

　　印堂说：差不多了。

　　三三赶紧穿好衣服，出来洗脸刷牙。

　　客人进屋后，三三觉得雨思说的没错，三嫂很一般，已经快三十了，还有些憔悴，可是三嫂的爸爸，却很有风度，个子高高的，像雨思那么强壮，他说话风趣，常常逗得淑兰笑出声来。

　　三嫂爸爸注意到静静站在屋里，不做声的三三，打量着这个黑发披肩，穿着红色短袖上衣粉红色的裤子的漂亮女孩，他问淑兰：嫂子，我眼前比花朵还好看的闺女是谁呀，给我介绍介绍。

　　淑兰笑：嗨，看我，让你挑理儿了，一看见你们爷俩高兴的啥都忘了，这是我老闺女，快叫表叔还有姐姐。

　　三三叫了表叔和姐姐，看表叔一个劲盯着自己看，脸红了。

　　表叔笑说：嫂子，大哥，看你们生的这孩子，十里八村真找不着第二个，儿子帅闺女俊，我这人有自知自明，知道我闺女丑，先说好了，别嫌我闺女丑，我闺女内秀，能把日子过好了，我可不是说大话，结婚后要不是我说的那样，可以退货！

　　三嫂脸红了，连忙说：爸，你瞎说啥呢。

　　印堂和淑兰也赶紧说：表弟，你这是什么话，我看闺女哪都好，能过好日子比啥都强。

　　表叔盯着三三看个没玩没了，三三赶紧躲出去。听见表叔说：咱们家这个闺女咋那么好看，让我看得给吓跑了，多大啦？

　　淑兰说：刚十八。

　　还上学呢？

　　印堂回：暑假后就高三了，在一中呢。

　　喔，人好看学习还这么好，我儿子也是一中毕业的。

　　哪能跟你儿子比，你儿子大学毕业当大学老师了，我们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我看错不了，嘿嘿，我看错不了。

　　屋里谁也不知道这个客人心里在打什么样的算盘，按照他的打算他的心愿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两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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