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暧昧初现
我对自杀说不 | 作者:刁三儿 | 更新时间:2017-04-28 06:38:28
推荐阅读:
三三在家呆寒假,印堂也回来过年,敏感的三三察觉到爸妈之间出现了问题,淑兰很少和印堂搭讪,常常独自一人发呆,或是对着乳臭未干的小远,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旁的印堂听见,会气得起身出门。
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淑兰和印堂像两个仇人一样,或者激烈的争吵,唇枪舌剑,毫不留情;或者是长时间的冷战。
因为是冬天,三三和父母住在一个房间,小远已经被雨文接去过年,很多个白天黑夜过去,三三始终弄不明白父母吵架的真正原因。家里的空气冷到冰点,本来就内向的三三更加郁郁寡欢。
夜里,淑兰怒骂、痛哭不止,印堂呼吸沉重的在屋里打转,三三从没有听到过温雅的父亲会发出这样可怕的声音,他厉声质问着淑兰:我说过你多少次,你不听,你到底要干啥,你不要脸面了吗?
我怎么不要脸面了,你说清楚,我做了啥亏心见不得的人的事了?
你做了啥你自己知道,我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看见啥了,逮着啥了,你说你说?淑兰不依不饶。
做人凭良心,我只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对不起我。淑兰嘶声尖叫。
你心坏了,烂了吧,我咋对你,你好好想想!
我不想,我没心了,你拍拍自己良心,你好好想想,你心里最明白,是你对不起我!
那是我的错,是我的?印堂疯狂。
就是你的,就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
你别跟我泼,你不要脸,我和孩子们还要脸呢?
你敢说我是泼妇,你敢说我不要脸,这么多年,我……淑兰气得冲过去打印堂,两个人撕扯在一起,互相叫骂着……
三三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在黑暗中尖叫: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冲动的淑兰和印堂不理会三三,继续厮打,忽然,电灯被三三打开,屋子里疯狂的乱糟糟的一切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中,三三披散着头发,两只大眼睛仇视着淑兰和印堂,手里举着一把剪子,朝着白天刚铺上去的新炕单一剪子下去,炕单从中间一分两半,三三扔下剪子,穿着单衣,发疯般跳下炕,跑出去,冲进寒冷黑暗的夜里。
印堂撒开淑兰,追出去,淑兰在屋里哭喊:我的天呢……
昏天黑地的过了一个年,淑兰和印堂虽然因为三三有些收敛,但也只是限于表面,真正的恶战一直持续,三三夹在失去欢颜的父母之间,苦闷不堪。
开学后,德武坚持让三三住进了自己家,三三死活不肯,但拗不过武断的德武,还有父母一反常态的支持。
德武的媳妇,有一副漂亮的冷面孔,是远近出名的冰美人,德武正是因为欣赏她的这份美,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娶了这个带着两个女儿的再嫁女人。
德武媳妇,面对带着行李口粮进家的三三,仿佛面对一个从自家门口走过的路人一样,不闻不问,她把德武叫进屋里,德武的哀告哄劝声清晰的传出来,让呆呆站在外屋的三三非常难堪。
因为只有两间房,三三只能和德武的两个继女住在一个屋里,两个闺女没有遗传到她们妈妈的一点美貌,她们姐妹两个,也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长着两张完全不同却都很难看的面孔。
但她们都继承了她们妈妈的冷冰冰的性情,不爱笑不爱说,三三和她俩在一个屋里呆久了,感觉喘不上气来,要窒息一样。
好在三三早上起来就去学校,中午只是回来吃饭,晚上天黑才进门,找点剩饭吃完就睡觉。
周末早上,三三背着书包上学,看见德武走在前面,德武很帅很挺拔,走路像军人一样,三三故意放慢脚步,和德武保持着距离,德武招呼三三,三三走近后德武说:星期天回家,别跟你妈提你妗子和俩个姐姐的事,知道不,你妈最近心情不好,别再让你妈操心了。
三三点点头。
星期天回家,三三进门就找吃的,淑兰看见老闺女,很高兴,说话像唱歌:我给老闺女留着好吃的呢,趁着没人快吃了吧。
淑兰端上肉和鱼,还有平时难得吃到的好菜,三三连喘口气都来不及,狼吞虎咽起来,淑兰看自己闺女这吃相,心里打了问号,装得没事似的问:老舅家吃的咋样?
挺好。
看你好像挨过饿似的。
看见好吃的了,馋呗。
晚上,妗子都给你做点啥吃?
我九点多才回,吃口饭就睡觉了。
是你妗子给你热饭还是你老舅?
不用热,凉着吃。
忙着吃饭的三三没有注意到,淑兰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淑兰又问:昨天,你老舅家吃的啥?
昨天,……玉米饼子,还有熬白菜。三三想了想,才答。
淑兰听完,起身转了出去。
晚上,雨文过来,跟小远闹着玩,淑兰跟雨文说:不行,你明天把你老舅给我找来,我要跟他当面说道说道。
妈,你又点火就着,住人家,能跟自己家一样,你挑那个理儿干啥,三三还小,刚好还傻着呢,啥也不知道,你千万别说透,她要明白过味儿来,还能去?
德武这个没良心的窝囊废,我和你爸是咋待他的?你姥爷姥姥去的早,我这个当大姐的,自己一分钱掰开了花,就怕他在外面缺着短着的,供到他师范毕业,他可好,成家立业了,把过去全忘了,给三三凉的剩的吃,昨天过端午节,他们家吃玉米饼子大白菜,我问问他,是不是等三三礼拜天回来,他们才过节吃肉?
再坚持一年多初中就上完了,别因为这点事大人伤了和气。雨文劝。
淑兰沉默良久,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雨文说:我这辈子,好多事啊,都办不到了。
每天课间操的时候,因为是班里最高的女生,三三站在最后,班主任也常常跟着做广播体操,她排在三三后面。
有老师站在后面,三三做起动作来就会很拘谨,尤其是蹲和跳的动作,三三基本不做,没有人给她启蒙,三三本能的产生了两性意识,不愿让人看见她开始发育的越来越多肉的**,所以她不在老师前面下蹲;不愿让人看见她越来越鼓胀的**,所以她在老师面前不跳跃。
物理课,是三三最不喜欢的课,考试成绩也一次不如一次,直至一塌糊涂。
物理老师,男,四十多岁,白胖矮墩,眯缝着一对小眼睛,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没完没了,三三在下面云里雾里,糊里糊涂,久而久之,物理课,三三改看小说,根本不学了。
三三自从看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个电影后,就一直想学里面的演员,剪一个短发,星期天,她到文安家,让文安的妈妈把自己的头发剪短了,回家后淑兰吃惊的说:你把留了那么多年的长头发,就这么剪了?
啊。三三简单的回答。
那么长的头发,留了那么多年,说剪就剪了。淑兰仍然心疼的叨咕。
我不会编辫子。三三这么说着想起了大姐。
三三的这句话同样触痛了淑兰心里的伤疤,如果大女儿还在,该有多好。
三三上学校,淑兰跟在后面送她,淑兰说:剪了就剪了,也不难看。三三抿嘴笑了,但是没有回头。
自从淑兰开始和印堂争吵,三三就不像以前那么亲近淑兰了,虽然不知道妈妈做了什么,让爸爸生那么大的气,但是三三隐隐感觉到,一定是由于妈妈的不对,爸妈才会失和。
物理考试,三三对着卷子左看右看,做不出一道题,看看整个教室的同学都在认真答卷,她有点不知所措。
交卷时,三三拒绝把空白卷子交给来收卷的同学,老师瞪圆了小眼睛径直走到三三跟前,严厉的说:给我卷子。
三三不给。老师厉声呵斥:你为什么不交卷,啊?
三三还是不给,老师很生气,伸手来夺,三三忽然抓起课桌上的卷子,将它撕碎,掷在地上。老师大怒,脸红了,声音也大了:你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你不尊重我这个老师,以后就不用上我的物理课了。
三三什么都不说,坐在位子上。
火冒三丈的老师,一把拽起三三的胳膊:走,跟我上办公室,跟你们班主任说清楚。
三三执拗着,摆脱开,死活不动。
最后,无计可施的老师气咻咻的一个人走出教室,自言自语:气死我了,我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学生,你等着,我叫不动你,我找你们班主任去。
很快,班主任跟着物理老师来了,
面对气鼓鼓的三三,班主任脸上隐约泛起一丝笑意:怎么啦,跟老师耍脾气啦,那还行,走,跟我上办公室说说去。
三三终于肯从座位里走出来,跟在两个老师后面,去了办公室。
物理老师跟班主任告状:考试不答卷不说,还把卷子撕了,你说说看,我以后怎么教你班上这个学生?
班主任哄孩子似的对三三说:那还行,是你不对,怎么能跟老师耍气?说说,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心情不好?
物理老师对班主任用这么柔和的态度对待刚气过自己的学生,很不满:你怎么这么娇惯班上的学生,怪不得她有这么大的脾气?
德武进来,班主任对德武说:看看,你的好外甥女,今天跟物理老师较上劲了,把物理老师气个不轻,你赶紧先替你外甥女给物理老师道个歉吧。
咋回事啊?德武问。
不答卷,还把卷子撕了。物理老师抢答。
三三,怎么能这样啊?
三三不说话。
班主任胳膊拄着办公桌,端详着一语不发的三三,踹度着:是不是不喜欢这科,没答好不好意思交卷,老师非要收卷子,干脆就撕了,是不是?
老师说的一点不错,三三更没话要说了。
以后,你得保证好好上物理课,考一中,缺了哪科都考不上,表个态吧。
三三点点头。
物理老师摇摇脑袋说,这孩子,就是你们惯的。
物理老师走出去,三三看到,微笑还留在班主任看着自己的眼睛里。
晚上,下了晚自习,心里还别扭着的三三磨磨蹭蹭的回了老舅家,院里屋里都一片漆黑,三三没心情吃饭,就径直上炕睡觉。
自己的被褥在炕西头,打着卷还没有铺开,孤独的像个没人理会的孩子,三三铺好被子,穿着衣服躺下,对门屋里隐约传来吵嘴的声音,一会高一会低的,老舅说:大热天,你帮孩子洗件衣裳,能费你多大劲?
我没那义务,我又不是她妈。妗子根本不怕三三听到,声音很高。
你知道我姐怎么带大我的,你多做点不应该?
那是她对你,又不是对我,过去的帐别算我头上。
好,好,我不说了,你也别闹了,你不做我做。
你做也不行,你要做,给你自己的闺女做,我看你对她比对闺女还亲,是不是因为闺女不是你亲生的?
你看你,又胡说,别胡说了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三三忽然很难过,也不敢出声,在漆黑的夜里,满脸泪水。
第二天早上,三三看着德武出门了,自己出去赶上德武,德武好像知道三三在追他,看了眼三三,问:有事吧?
老舅,我想回家住。
咋啦,三三,在老舅家受委屈了?
没有,三三赶紧否认,委屈的眼泪却情不自禁流下来:我就是想回家住了。
三三,听老舅的,住到毕业,上学要紧,你明白老舅的意思不?
恩,可是,老舅我还是决定回家住。
德武拿任性的三三没办法,说:先上课去,晚上再说。
三三跑进学校。
早晨的天空阴沉的像是傍晚,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又大又重,好像要砸透教室的房顶和玻璃,乒乓的响声和外面哗哗的雨声,让教室里根本没法上课。
中午放学后,雨却更大了,没有雨具回不了家的学生,挤在门口和窗户前,望着外面的大雨,大喊大叫。
渐渐地,教室里的人慢慢的少了,大多被接走,剩下的是带了午饭的,已经吃了起来。
三三坐在课桌前,安静的看书,一直不动。
德武穿着雨衣进了教室,走到三三跟前,递给三三一把黄色的伞:走,回家吃饭去。
我不饿,不去了。
不吃饭还行?
我真不饿。
快点听话,跟老舅回家,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真不去。
老舅无奈,走了。
班主任也穿着雨衣进来,看到三三低头看书,用手敲敲课桌:跟你舅耍性子呢吧,听话,先跟你舅回去吃饭,别惹着他们俩口子又打架,你舅不容易。
三三还是不去,班主任说:那跟我走,吃食堂去。
三三摇摇头:不去,我不饿。
没办法,班主任也走了。
外面雷声轰鸣,大雨如注,静坐良久,已经三顿饭都没吃的三三感觉到又冷又饿,自从昨天晚上听见妗子和老舅的对话,三三就没有想过再回去,她决定顶着这样的大雨回家,伤心的她非常想家,想爸想妈。
刚出教室门,瀑布一般的雨帘立刻湿透了三三全身,没有回头路可走,三三打着冷战,继续往前。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走到柏油路上的时候,老天换了节目,大雨竟然变换成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现在三三不仅是冷的打颤,浑身还被冰雹砸的疼痛难忍,没有一个人相伴,刚满十五岁的三三被淹没在漫天的风雨和冰雹中,巨大的恐惧忽然侵袭,她瑟缩成一团,痛哭起来。
有辆卡车呼啸而过,丢失魂魄的三三视而不见,麻木的向前走着,冰雹和着大雨像瀑布,凶猛的倾泻着,冰雹砸痛她恐惧吓倒她,让她几乎崩溃。
卡车又倒回来,停在三三身边,驾驶室里探出一张年轻男孩的脸,躲闪着冰雹,冲着三三大声喊:快上车,我送你。
雷雨声中,迷迷糊糊的三三听见了有人喊她。
卡车上的男孩还在叫她,听口音这是一个城里人,三三眯起眼睛,看看那张躲在车窗玻璃后面的脸,终于在这个恐怖的天地间看见了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三三向卡车走了几步,但是,在驾驶室前面,她清醒了些,她停住脚步,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掩自己湿透了的身体,然后,又退回来,朝卡车上的男孩挥挥手,径自朝前面走去。
男孩在大雨中,坚持着,一次又一次开走,再退回来,喊她上车,三三拒绝了他的帮助。
终于到家了,雨还没有停,牙齿打颤浑身青紫眼神迷离的三三,冲进屋子里,除了看见了妈妈,还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也在这间屋子里。
淑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大炕上跳下来,心疼的哭出声来:我的祖宗啊,这样的天也敢往回走啊,你不怕死呀……哭着,数叨着,赶紧拿了毛巾,要帮三三擦干湿透了的身体。三三却躲开了她,接过毛巾,到对面屋里去,三三不让淑兰擦,虽然,一路挣扎过来,她心里一直渴盼见到妈妈,可是,刚刚离开的那个手足无措的男人,让三三对淑兰充满了不满和猜疑,一道屏障从此横在了母女之间。
除了大姐,三三再也没有让人碰过和看到过自己的身体,包括自己的妈妈。
三三跟淑兰说:我还要跑家上学。
淑兰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