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少女的成长

　　小敏身上那条红裙子，成为村里女人们热议的话题。

　　秀珍和小姐妹在一起做手工，金星亮开她的大嗓门：我早说了，小敏穿的红裙子，就是村里红旗做的，你们说我瞎猜。

　　银星翻一眼她姐，声音又细又低：就显你嗓门大，数你勾当多，别惹是生非了。

　　我有根据。金星皎洁的笑笑。

　　秀珍说：你敢肯定？

　　敢肯定，金星一字一顿的。

　　我告诉你们，我的眼，看见了，你们，没有看见的，一件事。她在挑起同伴的兴趣。

　　快说，废话真多。一个急性子催促。

　　我是想说，真不敢说，我可不想全家遭殃。

　　同伴有气的瞪她的，有上手拧她的，她哇哇叫着，但是，始终没有解开她刚才想告诉大家的秘密。

　　上小学三年级的三三开始着迷于小说了,经常搂着哥哥们拿回来的厚厚的小说看。

　　雨文也爱看书，跟三三争的时候说:先让给大哥看，你看得懂啥呀,十个字你也就认得三个?

　　三三调皮又认真的说:我跳着字看也看的懂。

　　早晨，淑兰从柜子里翻出压箱底的一个黑缎子旗袍，拿到炕上比划。

　　黑缎子闪着幽暗的亮光，仿佛照亮了淑兰积存于心的对过去日子的记忆，淑兰抚摸着旗袍，心里千头万绪。

　　淑兰动手拆旗袍，秀珍进来，看到，从淑兰手里拿过旗袍，举起来看：妈，你穿过这么漂亮的旗袍，拆了干什么，留着吧。

　　也穿不着了，给三三改一个背带群。

　　秀珍惋惜：应该留着，做个纪念也好啊。

　　日子已经走出了那么远，空留回忆有什么用啊。淑兰这次用唱腔回应女儿，感伤的空洞的眼神漂向窗外的天空。

　　下午放学后，淑兰给三三穿上黑缎子背带裙和一个白色细布上衣，三三喜不自禁的在镜子前都美晕了。

　　三三，一会跟你大哥接大嫂去。淑兰说

　　院里秀珍喊三三。

　　三三出来，看大姐在晒好的水那等她，三三说：不想洗。

　　大姐拽过三三把她平放在自己腿上：头一回跟大哥接嫂子去，还不洗干净头发，今个姐给扎个好看的时兴的辫子。

　　眯缝着眼睛洗头的三三忽然说：大姐，我有个裙子了，我也想让你有个小敏老师那样的红裙子。

　　大姐说：我可不想穿她那样的红裙子。

　　为什么呀，多好看呀。

　　大姐说：不好看，一点不好看，大姐不喜欢。

　　雨文把三三抱到大梁杆上，骑上车出院子，后面小玲忽然唱起三三在大会上唱的红星闪闪亮，高音起头，小小竹排…….接着唱不上去了，就眼睛望着天伸着脖子，喉咙被卡住一样，然后学着三三的忽高忽低的调子，滑稽的唱下去，三三已经离开院子老远，还能听到院子里传出的二姐的歌声。

　　小玲又生气了。大哥说。

　　三三其实早已听懂二姐的歌声。

　　到了大嫂家，等待着大嫂打扮好出来。因为天气太热，大哥就带三三到街上去，好多小孩看见陌生的三三都围上来，他们羡慕的围着这个打扮洋气长相漂亮像个公主一样的三三，大哥拎起三三转圈，在越来越快的旋转中，世界那么美丽的呈现在幼小的三三眼里，幸福的感觉，悄悄的烙印在了三三的心海。

　　吃完饭，三三坐在大哥车子的大梁杆上，大嫂也并排骑着一辆自行车。

　　三三没有听大哥和大嫂一路在说什么，她仍然沉浸在那种突然来到心田里的幸福，即使是眼前的黑暗和夜，也是一种幸福啊！懵懂的三三开始尝试品味人生的滋味。

　　三三坐在教室里上作文课,语文老师是外村的一个年轻女老师,说话声音又高又细,是老师里说话最咬文嚼字的一个,她个子很高,八字眉，长相怪怪的。

　　老师说:上一次作文课，我让大家写的是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利用了两个晚上给大家评阅作文,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写好,既没有明确的主题,也没有精彩的描述,昨天晚上,批改最后几份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篇让我眼前一亮的作文,这篇作文写的很感人,虽然也有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可是,总体上,在我们这次的写作中,算的上是一篇好文章,值得我们当作范文来学习.她的作者是咱们班的三三同学,可以肯定的说,她在作文方面绝对可以说是咱们班的佼佼者,下面我给大家念一念,大家注意听.

　　麦收时节,我们全班到田野里参加劳动,帮着生产队去拾麦穗,走出村庄,满眼金黄的麦浪.

　　我们跟在社员们后面,在他们割过去的地方,捡起落下的麦穗.

　　我注意到,生产队队长手持镰刀,挥汗如雨,他劳动的最卖力,割得最多,最干净,一直走在割麦子队伍的最前面,我心里想,他是一个多么值得尊敬的队长啊,

　　过了一会,就在我认真拾麦穗的时候,在麦田地里发现了血迹,我沿着血迹往前寻找,血迹一直延伸到大队长的身后,我仔细一看,原来,生产队长的腿已经被锋利的镰刀割开了一个一尺长的口子,鲜血正在不停的从伤口里往外流,而他仍然忘我的劳动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受伤.面对轻伤不下火线的队长,我感动的流下了眼泪,我眼前的生产队长变得更加高大了,

　　这就是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决心以生产队长为榜样,认真学习,长大后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三三中午回家,二姐在饭桌上说:三三,你写的作文也在我们班上念了,你写的也忒夸张了吧。

　　夸张啥,英雄就是这样的，我看的小说上就这样写。

　　你瞎编的?

　　不是，我塑造的。

　　不是瞎编的才怪,我们同学下课后都跟我说你妹妹真能瞎编,生产队长割麦子的水平也太差了吧,竟然用镰刀把自己的小腿肚子给割开了,再说一尺多长的伤口,流那么多血,还不上医院，早给流死了。

　　三三嘴硬:英雄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一家人听了这番对话都大笑,三三脸上挂不住了,放下饭碗回屋了。

　　印堂笑说:好好吃饭,你们的本事就是讽刺人,自己也编一个试试。

　　雨旺说:我要写一个把大腿割破了的生产队长坚持劳动,直到血流干了，牺牲在地里。

　　别废话了行不,就没用的中。淑兰笑着制止雨旺。

　　那是文学作品,三三抱着小说从屋里朝外屋喊。

　　对,我们三三说了,她写的那是文学作品,不懂了吧,现在咱们家最有学问的人是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