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不输八公

　　入夜。

　　店铺已经打烊了，但是店员们还在清点着货物。

　　灵体状态的嘉煜和小狗化成的少年，店员们自然是看不见的。在一边监视盗窃犯的同时，二人肆无忌惮地聊着天。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沟通，排解灵内心的苦闷，解决他们对俗世的眷恋，从而帮助他们升天。

　　“……这么说，除了给你每日的餐食外，他们从来都不管你喽？”

　　就在刚刚，嘉煜正和小狗聊起它生前日常生活的话题。

　　“是啊。真是一对差劲的夫妇呢。”小男孩坐在地上，可能是狗的习惯吧，即便拥有了人类的身姿，它还是觉得，“坐着”比较舒服。

　　可是即便这样，你依然对主人忠诚呢。嘉煜看着它，想道。

　　“那个姐姐呢？”小男孩侧着头，看着嘉煜。

　　“很晚了，她不能留在这里。”嘉煜盯着它，“你好像很喜欢欣怡啊？”

　　“因为大姐姐身上的味道好香。”小男孩实话实说，“我很喜欢她抱着我。”

　　……还好你是只狗。

　　嘉煜的视线移向大门，就在刚刚，最后一批店员也离开了，闸门缓缓降下，四周恢复成夜的黑寂。

　　动物的夜视能力很强，而嘉煜因为穿着冥界的衣袍的缘故，夜视能力也因此加强了，所以即便四周漆黑一片，对灵体化的嘉煜来说，仍如白昼一样。

　　零点四十一分，静幽幽的房间里发出了不和谐的轻微响动声。

　　“来了么。”嘉煜循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细碎的走动着。

　　“是他吗？”

　　“是他！”

　　对方虽然蒙着面孔，可是气味是遮不住的，无法瞒过小狗的鼻子。

　　商店里虽然装着摄像头，但是仍然存在死角。只要事先调查，自然会知道哪片区域不会被拍到。这人白天是老老实实的店员，一到晚上，便恢复了本性。也许，他会选择在这家店工作，也是为盗窃做的准备吧。

　　嘉煜微微一笑，“那么，GameStart！”

　　“收到！”小男孩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和嘉煜，同时往相反的方向走动起来。

　　中年男子当然不会知道，屋子里还有两个灵体化的“人”存在。

　　对于他这样的惯犯，入室盗窃什么的太简单了，就好像小学生在做“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一样，毫无技术含量。

　　“哈……干完这一票后，果然，还是去找个更刺激的目标吧？”

　　男人吁了一口气，将他看中的货品和收银台里的纸钞装好后，毫无干劲地说着。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个瞬间，男子斜后方紧挨着的货架伴着巨大的声响撞上了地板。对于这实在是太过突然的事态，男子“噫”了一声，眼睛骤然张大，机械地回头。

　　接下来男子前方列着的货架以及上面摆放着的商品“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将他的路完全阻绝。

　　“什、什么人在那？！”

　　然而，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应该是没有人存在的，他在潜入的时刻，就已经确认的很清楚。

　　明明除了自己就没有人的房间。

　　为什么货架会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来？

　　就在这个念头在男子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这次是紧挨着男子的好几个商品陈列柜，一边撒出商品一边朝着男子倒了下去。

　　“呜哇啊啊啊啊！”

　　伴随着男子凄厉的惨叫声，身体被卷入在倒下的柜子中深处，不省人事。

　　“呼……虽然都是不怕摔的商品，不过这样子是不是也过分了点。”

　　嘉煜看着他和小狗的“杰作”，可以想象得出，当早上店员上班时，看到这幅景象该有多么震撼。

　　“啊哈哈哈哈！活该！”

　　就好像它还活着时，经常在家里把家具什么的乱倒在地上的恶作剧一般，小狗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眼中大放光彩。

　　在它想跳上压着男人的柜子上，再跳几下之前，嘉煜已经眼疾手快地拎起了它。

　　小男孩的身体像布袋熊一样在空中摆了几下后，偏头看着一脸无奈的嘉煜。

　　“嘛，虽然那男子是罪有应得，不过若真让你踩踏上几脚，货架会坏的哟？”

　　“唔……”

　　摇摆着的小男孩，像时钟一样思考。

　　清晨。

　　负责打扫卫生的店员，一如既往地拉开商店的卷闸，一如既往地走进了商店，然后，被眼前明显异常的画面所震撼，思维停顿，血液凝滞，陷入石化。

　　就这样过了大约几分钟后。

　　“天、天、天、天呐？！”

　　如果有哪位大导演要取灾难现场、或是地震后的室内景的话，这里无疑是最佳采集点。

　　店员抱头，快步流星地奔到货架前。

　　“这、这、这、这……！”

　　在一旁双手环抱的嘉煜，表示很能理解店员现在的心情。

　　“笨蛋！他在这！他在这！”

　　小男孩指着被压在货架下的盗窃犯。

　　店员当然看不见它和嘉煜，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不过，他还是从货架的缝隙中，发现了被压在下面的男人，还有那些他企图盗走的东西。

　　当欣怡急急忙忙从校园赶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盗窃犯已经被带上了警车，而接到通知赶来的店长，正搔着头喃喃：“呀，虽然不该因为没丢东西而幸灾乐祸，不过这个贼，也太笨了吧？”

　　史上最笨的盗窃犯，将成为第二天各大报纸、网站上的头条。

　　“啊！大姐姐！”

　　小男孩一记飞扑，扑到欣怡怀里，抱住了她。

　　出于反射动作，在小男孩准备扑入欣怡怀里时，嘉煜便伸手去抓它的衣领。可是熬了一通宵的嘉煜实在是太困了，身体疲惫不堪，以至于慢了一拍，悬在空中的手就有点好笑。

　　不远处有个小广场，四周有供人歇息的长椅，如今解决盗窃事件的他们正坐在长椅上休息。

　　小狗化身的小男孩仍是粘着欣怡不放，嘉煜无力驱赶，只能忍着，由欣怡抱着它了。

　　“那么你的心愿就这样完成了吗？”欣怡问怀中的小家伙。

　　“嗯！”小男孩甜甜地笑了，“在走之前，想跟大姐姐道个别。”

　　“好乖。”欣怡摸摸它的头，“你一点也不输给八公哦！……不过，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你的主人了吗？”

　　小狗的主人依旧在世。

　　“算了吧！那对笨蛋夫妇。”小男孩满不在乎地说。

　　虽然当初收养它的那对夫妇，基本上没有给过它什么温馨，不过大姐姐和大哥哥就……

　　小男孩忽然一本正经地抬起头，对上欣怡的眼，“大姐姐，你偶尔也像抱着我一样，抱抱大哥哥嘛！”

　　“哎？”

　　就在害羞与错愕同时支配欣怡时，怀中的小男孩绽放出暖暖的笑容，身体渐渐变轻，缓缓升上了天空。

　　“再见咯，大姐姐！还有，谢谢你，大哥哥！”

　　嘉煜一直在跟睡魔奋战，困意越来越浓烈，抬起眼皮已经很困难了。不过嘉煜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天空那个渐渐化为荧光的身影，轻轻说道：“啊，一路走好……”

　　欣怡也微笑着，对着天空那个渐渐无踪的身影挥手。

　　肩膀忽然一沉，欣怡回神，“嘉煜，你累了吗？我送你回去？”

　　“就这样……让我待一会儿……”

　　嘉煜枕靠着欣怡的肩膀，眼皮渐渐下沉。

　　为了防止意外，嘉煜整整盯了一个晚上，现在会困成这样，也是当然的。

　　欣怡心疼地看着他，耳边萦绕着小狗刚刚说的话：“大姐姐，你偶尔也像抱着我一样，抱抱大哥哥嘛！”

　　“唔……”

　　欣怡伸出双手，将嘉煜揽入自己怀中。

　　感觉到，嘉煜的身体，似乎轻微动了一下。

　　那个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而他的手则顺势环住了欣怡的腰身。

　　欣怡有点害羞，不过她也知道，嘉煜很累了。

　　嘛，就这样，待一会儿吧。

　　阳光的温暖将身体环绕了起来。

　　今夕的晨光，也依旧美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