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毒果

　　梅佳人看着许仙，一呼一吸之间，带动着整个冰鉴海一沉一浮，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就好像这呼吸沉浮之中蕴藏着天地之中最玄妙的秘密。

　　吐故纳新。

　　刹那间，梅佳人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么一个词，这让梅佳人欢喜异常。

　　长生，就在于吐故纳新！

　　通天大树之上，结出的果实如果不能成熟落下，那这片天地就会死去，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会一起灭亡。

　　毒果，不知怎么的，梅佳人就想到了这个词。

　　“许仙，你说的没错，有些人的心不够大，却耍尽万般手段窃取这天地的生机，真是够可以的。天意，这还叫什么天意？”

　　梅佳人这突如其来的领悟，让许仙震撼不已。

　　“窃取天地的生机？这怎么可能？”

　　许仙想象不出，怎么去窃取天地的生机？

　　“许仙，天地万物，都要吐故纳新，这就是自然之道，而长生，就是要跳出这自然之道，所谓长且久者，不自生，故能长生。”

　　梅佳人的这番话，让许仙思索了起来。长生，如果依靠自己，复归婴儿，那必然是绵绵不绝，天长地久。这般人物，非大气运、大智慧、大心性、大力量不可。可若是有人做不到这些，其实也可以取巧。

　　“佳人，你是说不自生？”

　　“正是。若是有人能不断地从别人那里窃取生机，反哺自身，如此一来，天长地久之下，毒果必生，而天地却要崩坏。我想，这才是天地大劫的来历吧，非是天灾，而是**。”

　　梅佳人不愧是梅佳人，这悟性真是不可思议。

　　金仙公主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佳人，按你这么说，通天大树上的毒果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大家不是一起完蛋吗？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算什么修道？”

　　梅佳人没有回答金仙公主的问题，一脸的淡然，就像是天边的烟云，让人无法触摸。这让金仙公主有些不满，扭头看向许仙。

　　许仙想了一会，叹息了一声。

　　“千古艰难惟一死，这世上最大的事情，一个是生，一个是死。如果我们都是蝼蚁，那生死由不得自己，也就没有选择，只能看天意了。可要是我们能选择生死，那这问题就来了。金仙，若是等到你不得不死的那一刻，你发现，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长生不死，我想，你也会犹豫的。虽然这样做，并不是天意，对于万物众生来说，还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

　　黑玉儿走到许仙的身旁，抬起头，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惹人怜爱。

　　“许仙，我此时算是明白了，为何有些人，修炼了无数人，却越来越弱？他们不是力量弱，而是心性不够，这巨大的力量反而成为了这些人身体内的毒瘤，在一天一天地蚕食着这些人的道。到了最后，不就成了毒果吗？”

　　黑玉儿倒是天赋异禀，一下子就看穿了为何神佛到了最后，连凡人都不如？

　　“我家娘子，居然守护着这样的一片天地，怪不得她会开溜。要是换成了我，我也早就罢工了。天意不公，不是大道不公，而是人心不公。”

　　金仙公主嘴角一抿，目光如剑，锐利之极。

　　“许仙，这天地若是不公，那就让我的剑来劈开这不公；这神佛若是不公，那就让我的剑来劈开这不公；这人心若是不公，那就让我的剑来劈开这不公！”

　　金仙公主在说出这番心愿后，只见乌云密布，狂风骤起，雷声轰鸣，电闪肆虐，天地为之一变。

　　“暴风雨要来了。”

　　金仙公主抬头望着苍穹之上这风云变幻，一脸的坚定。

　　“师父，你把道临剑交给我，就是想让我劈开这不公吧！”

　　剑气冲霄，金仙公主这无可睥睨的气势，居然冲散了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显露出了乌云背后金色的太阳。

　　太不可思议了。

　　黑狐看着此刻被阳光笼罩的金仙公主，就像是看到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这把宝剑锋利之极，锐不可当。

　　金仙公主的变化，让许仙有些踟蹰。

　　“金仙，你这般借用天地之力，到时若是还不起，你可就和西方教那些光头没什么区别了。”

　　发宏愿这种事，就像是借债，债好借，但若是还不起，那就坐蜡了。

　　看看地狱之中的地藏，你就会明白，向天地借债，可不是光嘴巴说说而已。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债太大了，大的还不起啊。

　　金仙公主迎着耀眼的金日，无所畏惧。

　　“不成功便成仁，仅此而已，我金仙绝不苟活。”

　　这真是一把好剑！

　　道临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他没有白死。

　　“好，这才是金仙公主。那就让我们和这贼老天斗一斗，天意，何为天意？”

　　玄武看着被金仙公主激发的许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想了好一会儿，居然开口道。

　　“许仙，你应该明白，如果没有灵魂，你就算是收取了天地四级，也只是空有一身力量而已，和那些毒果没有什么区别。”

　　“心不够大，怎能容下这天地？”

　　玄武这突然的开口，让许仙很是意外，这只老乌龟不是最懂自保之道吗？此刻怎么插足了进来？

　　“玄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玄武抬起头，看着许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许仙，之前，我根本不在乎这片天地，就算这片天地毁灭了，我也能逃出通天大树，成为一方神魔。可现在，我看到希望了，所以，我也该睡醒了。”

　　玄武这话里蕴藏了无数的信息，这让许仙脸色一顿，越来越发觉，自己陷入到了一个大漩涡中。

　　“玄武，你有什么意见？”

　　玄武拿着长长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这才沉声道。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你该亲身去经历一下，什么是雄雌，什么是黑白，什么是荣辱，如果你不能明白这些，那你所谓的道，不过是空话而已。”

　　说完，玄武一杖将许仙打入到九幽黄泉之中，许仙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锁妖塔，这无尽的深渊，就像是没有底一般。

　　玄武为何要这么做？

　　许仙想不通，什么雄雌，什么黑白，什么荣辱，这和道有什么关系？

　　无尽的时空，在消磨着许仙的意识，时间是最恐怖的杀手，它最大的利器，就是一点一点地吞食掉你的记忆。

　　不！

　　我不能忘了自己。

　　我是谁？

　　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