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无耻之徒 第十六章 便宜大舅哥
我的江湖情缘 | 作者:开阳 | 更新时间:2017-05-04 08:3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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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香楼自开业以来便从未有今晚这般热闹,合盛源和荣宝斋两大东家的比拼因刘有道落败刘有理接战而被推向**,畅春园里人头攒动,所有的歌舞和娱乐活动全都停止,客人们潮水一般涌向这里,想目睹这场豪赌。
菜是佳肴,酒是极品,可没有人再来关注这些,他们只关心谁最先倒下,刘有理还是我沈周,沈启南。
“好,好,好!”随着一声声喝彩,我和刘有理之间的竞拼已进入白热化,先前喝空的酒坛足有小山高,混杂在一起的酒香充斥着整个畅春园。
“倒酒!”刘有理缓慢的放下刚刚喝尽的瓷碗,此时的她面色愈发苍白,眼神已经散乱,对于她五坛的数目绝对应该是极限,可偏偏的就是不倒。
“啪!”的一声我将手中的空坛摔于地下,四散的碎片激起了我最后的斗志,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面前那摇曳的身影,模糊的面容,我决不能倒下。
脚下青砖铺就的地面仿佛经历了一场大雨,被我逼出的酒水顺着靴面仍旧不断地渗入地下,一席本应俊雅的儒衫此时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狼狈的情景实和落汤鸡不相上下。
“啥叫爷们,喝多了不吐才叫爷们!”此时我想起刘有道临倒下时说出的话,喝多了不吐,那是多高的境界啊!内力的急剧消耗让我解酒的能力一降再降,腹中的水位似乎顶到了喉咙,再多一口都要决堤一般,体内的经脉内混杂了十六七种不同酒力,如汹涌的潮水夹杂着乱石泥沙肆虐狂奔,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再由不得我控制,内息极度混乱几有走火入魔之势。
“拿酒来!”顾不得压制纷乱的内息,我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刻。
“公子!”菲菲知道拗不过我,心疼的端来一小坛酒,轻轻地拍开泥封,一股熟悉的酒香扑面而来,原还萎靡的我被这股香气顿时激醒。
“剑南春!”师父珍藏的剑南春,我的第一次宿醉就是由此而来,看着古朴敦实的酒坛,我不禁唏嘘。
“十年未曾一醉,今日醉一次又何妨,师父弟子敬你,愿您老人家泉下有知,保佑徒弟横扫八荒!”一股热流直入心脾,先前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各种酒力如同遇到了统帅纷纷臣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归于其麾下形成一股洪流,由天突至膻中经中脘、下脘、神阙直抵曲骨、会阴。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由会阴穴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灼热的酒力仍不罢休,如肆虐的洪魔要摧毁一切阻力般前仆后继。
“公子,启南!”在场诸人何曾见过如此诡异场景,见我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摇摆,一个个都慌了手脚。
“别过来!”我凭着最后一丝清明断喝道,所有人如同中了定身法,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痛彻心肺的劲气无休无止,潮水般袭来,先前经脉内残存的内力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阵便兵败如山,一条火龙顺着会阴穴直窜长强、腰俞,沿路至阳、身柱、大椎、风府、百会诸穴竟所向披靡,神庭、人中二穴亦然告破,只觉得耳际一片轰鸣周边的一切都黑了下来……
“师父,总算见到你了!”那熟悉的笑容再次浮现。
“师父,你怎么不理我,是怪我偷喝了你的剑南春么,真小气,将来徒弟弄更好的酒给你!”师父亦然微笑不语。
“师父,你倒说句话啊,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徒弟时时刻刻的盼着能和你相聚啊!”眼角的泪滴扑漱漱的滚落下来,我上前试图拉住师父的手,却被他挣脱了。
“师父!”眼见着师父的影像逐渐模糊,我急了起来,伸手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启南,公子!”耳边的呼唤把我拉回现实,米熙怡和菲菲哭得和泪人一般,坐在我的床前满是关切。
“呵呵,真是没用,喝点酒就醉了!”我自嘲道,虽然心疼床前的女子为自己垂泪,可一丝温暖也涌上心间,漂泊了这许多年终究是又有人关心我,疼我了!
“公子还说呢,喝那许多酒,真是吓死人了!”菲菲和米熙怡同时伸手想为我将被子盖严,可手到了中途米熙怡却缩了回去,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看我的神情更不同往日。
“刘家兄妹如何了?”我连忙转移话题。
“还能怎么样,你刚倒下,有理妹子也撑不住了,这会儿正在凤鸣阁昏睡呢,至于刘有道,他的鼾声足能把整个园子震塌,赢他十万两银子已经算便宜了,看把我们启南伤的,他赔得起么?”提起刘家那对活宝,米熙怡不禁莞尔。
“此人也算性情中人,小时吃了不少苦,能有今日成就实属不易!”一番接触下,我对刘有道兄妹再无敌意。
“谁说不是,合盛源本来只是松江当地的小布商,刘家四房中他那一支最是势微,和妹妹受尽了白眼,不但无法沾手家族生意,还像杂役一样被使唤。
松江一地产棉本就不多,织的多了棉花就不够用,大多要从外地购进,这本是个苦差使没人愿意干,可刘有道硬是看出了其中的诀窍,带着妹妹走村窜户凭辛苦积攒了本钱,他把收来的棉花放给织户,再由织户手中收取成布卖给布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更置下了成片的棉田,由此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夺回了家产,才有今日的合盛源,决不是简单人物。”
米熙怡于刘有道的发家史极有了解,此刻听她娓娓道来不免有些神往,看来这猪头还真有经商的天赋,不但掌握了收棉和收布两个环节所生之利,更晓得兼并棉田垄断整个行业,如此一来他只需支付织户少许工钱便可以坐享贩卖布匹的全部余利。
当然,这可不是一进一出那么简单,否则谁都能做了,田亩的产量,织户的组织,再到最后进入市场一系列的环节都需精打细算,容不得半点差错。
“至于刘有理,别看她……”米熙怡话还未说完,门外刘有道庞大的身躯已经挤进了屋门,刘有理跟在身后,兄妹俩人面容倦怠,可步履行姿仍旧矫健,醒酒的速度看来并不比我慢。
“小白脸,咱给你送钱来了!”刘有道瓮声瓮气的道,一旁的刘有理似乎对其兄的无礼很不满意,拽了拽他的衣袖。
“不就是一个名字么,若我有十万两的银票入帐,便是叫猪头也无所谓啊,你说是不是?”刘有道冲我眨了眨眼睛,面对这浑人我真的是没办法。
“这是十万两的银票,你清点好!”刘有理递来一打厚厚的票号,这小妞今日的装扮别有一番风味,素白的裙子仅在裙幅下一、二寸处缀了一条花边作为压脚,金色的宫绦换作了玉佩,显得素雅大方,更为难得的是发髻中插着一支荣宝斋出品的鎏金纯银簪子,样式古朴,简约美观。
“先前说好了你兄妹俩一起上,我又没赢,自然不能收这银子,米粉姐姐,还要烦劳你拿银子赔给人家!”我拒收银票。
“咱合盛源做生意向来是童叟无欺,你以一敌二先后喝了十八坛酒若说不赢,我兄妹今后真是没有脸面再在江湖上走动了,只是可惜那坛三百年的剑南春,连一滴也没沾上,说起来都心疼死了!”提起剑南春我和米熙怡脸色均是一变,睹物思人,怀念起师父来。
“都怪我,若不是拿错了酒坛,公子和刘大哥此时仍可举酌畅饮,公子也不会醉得那么厉害了!”菲菲在一旁自责道。
“这事怪不得你,那坛酒只有师父、米粉姐姐和我三人知道它的来历,你如何识得,好在是你拿错了,否则让这家伙喝了,我岂不赔得更惨。”我不忍责怪菲菲,更不可能将当时情景说给众人听,那剑南春在我体内到底发挥了什么效力,此时还没有机会体察。
“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我看这一场就算打平,菲菲也不用自责,他们男人喝起酒来把什么事都扔在脑后,哪晓得咱们把心都悬起来了,二娘更是糊涂,好好的作践自己身子,非要和酒鬼比拼。”米熙怡伶牙俐齿,此时把罪过都推在我们身上,好像忘了是谁在一边推波助澜。
“就是么,我刘有道生平未服过谁,可这次拼酒却输得心服口服,我妹子对你更是钦佩,酒一醒就嚷嚷着要来赔钱,这亏本的买卖她可是头一次做的如此利落,哈哈哈哈!”刘有道笑得极为豪爽让我对他的认识加深了一层,和以往遇见的商人不同,他的财富不是靠祖辈蒙荫,也不是靠*;他率直,从不做做;他睿智,大巧若拙;他勤勉,白手起家;他好色,可又重情重义……
“大哥!”刘有理被其兄说中心事,脸上现出少有的腼腆,一丝红晕爬上面颊,竟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让我心中不禁为之一动,难不成这小妞对我有了想法。
“有什么可害羞的,过了年你就二十三了,这小子配你虽然勉强,可终归比别人顺眼,只可惜他已经有了菲菲,自然不能鱼与熊掌兼得,咱们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贪心,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绝对不争,你说是吧?”刘有道刚刚给我留下的好印象此时荡然无存,这家伙又开始犯浑了。
“是极,是极,以令妹的容貌和身价,我这样的生斗小民如何配得上呢,人贵在知足,我已经有了菲菲,不敢再存妄想了!”我连忙点头称是,心中暗自庆幸,以这兄妹俩的性格若是死缠烂打还真不好对付,所幸人家自视极高,不把我放在眼里。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是觉得我姿色不如菲菲,还说什么身价和容貌不配,荣宝斋的分号遍布南北,岁入百万应不为过,扣除每年供奉宫廷的花销及各地分号的钱粮税负,剩下60万两问题不大,再加上多年的积蓄,你这位少东家怎么也值千万,虽然比我们合盛源少了些,但却比大顺昌和大顺发任一家都多,这要也算是生斗小民,我真不知什么是富户了。”刘有理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千金小姐,谈及婚嫁虽免不了扭捏,可到了较真的时候绝不含糊,何况是被我婉言谢绝,心中的不爽可想而知。
刘有理一番计算下倒把我的身价数个通透,直叫众人惊诧,米熙怡更是双目放电,看我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情深意浓来形容了,菲菲自然不免欢喜,她只知道我很有钱,却不晓得有钱的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荣宝斋的沽值我也是在和米熙怡换股之后才清算的,结果发现那三成的分子足以再建两个媚香楼还多,可这些估算都是我看过荣宝斋历年的账本后才粗略得出的,刘有理何以短短的时间内就能点破呢?
“有理妹子自然是有理了,这天底下啊,若论算账的功夫恐怕无人能出其右,要不怎能管好合盛源那么大的家业,启南刚才说的是客套话,试问见到刘家大小姐谁能不动心,要我说啊,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启南和有理妹子更般配的了!”米熙怡何等的机巧,自然不会错过再结盟友的机会,若是促成荣宝斋与合盛源的姻缘,她媚香楼凭空就多了一个极大的助力,可也不能以牺牲我的幸福为代价吧?
“姐姐说的极是,世间只有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才配得上有理姐姐这样的女中奇才。”关键时刻菲菲也出卖了我,不晓得她是受了米熙怡威逼还是利诱,竟然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真是令我伤心啊!
刘有道,刘有理,也亏得刘家先祖为他兄妹起得如此名号,当真的是大有道理,生财有道,持家有理,难不成真让猪头来做我的便宜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