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开始化冻了。

　　有电话打进来，找乔家。有胆大的村民过来传话。

　　乔诺从老虎背上爬下来，拍拍沾了一身的老虎毛，说：“我爷爷让人背下山村看病去了，我去接电话。”

　　虎大爷被梳毛梳得正爽，被放开，不高兴地低吼一声，站起身跟上。

　　被吼了一声，胆大的村民胆子顿时就大不起来了。

　　乔诺拍拍老虎脑袋，骑上去，直奔大队部。

　　接电话。

　　“你是谁呀？”乔诺。小声音软软的，嫩嫩的。

　　那边顿了一下，语气带了三分笑意：“我是白御呀，你又是谁呀？”

　　乔诺：“我是乔诺诺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呀？”敢用哄小孩的语气和本座说话，大侄子你变坏了！

　　没错，大侄子，帝都白家长房长孙，第四代老大，前世他的监护人，好吃好喝好医好药养了他整十年！

　　白御问要啥礼物。

　　乔诺毫不客气开口：“要电饭锅，要电打火的煤气灶，要电炒锅，要vcd，要盘，要大火车！”

　　听到最后，白御笑出声来。

　　乔诺说：“我爷爷给钱。”

　　白御笑着应了，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哄小孩子的话，笑着挂了电话。

　　乔诺也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养本座十年的大侄子，要来看本座了！

　　乔爷爷回来，听说了白家人要来，脸色不太好看。看一眼小孙子，又把心里不痛快压了下去。小孙子未来是要做小魔头的，他还不知道能活几年，总得给小孙子找几分依靠。白家，人品总是靠得住的。

　　乔诺喜滋滋地收拾西屋，说：“前世就是白御大侄子养的我，养我到死，说不定我死后丧事都是他操办的，不知道有没有把我骨灰送回来埋爷爷和爸爸坟中间。”

　　乔爷爷：“……”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乔诺又说：“应该有吧，到我死他都没结婚，说过要送我回家和爷爷爸爸奶奶埋一起的。”

　　乔爷爷背转身擦了擦眼睛。

　　看爷爷抹眼泪，乔诺站了一会儿，扑过去，把自己塞他爷爷怀里了。

　　乔爷爷看太阳正好，就抱着小孙子在院子里摇椅上坐下了。

　　乔诺躺他爷爷怀里，两手抓着爷爷残疾的左手，上摸摸，下摸摸，抓过来贴自己脸上蹭蹭，手心里亲一口，再亲一口。

　　乔爷爷一颗沧桑老心被小孙子亲得软软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孙子又乖又可爱。

　　要是脚底下没趴着一只大老虎就好了。

　　乔诺拿小手指勾爷爷手心：“爷爷讲故事。”

　　“爷爷不会讲故事。”

　　“讲爷爷自己的故事。”

　　乔爷爷一顿，觉得这是一个教育小孙子的好机会。小孙子做魔头的时候是古代，那时可是讲究天地君亲师家族荣誉重于一切的，就是不知道他孙子学没学来那边的价值观。想了想，说：“那就讲咱们乔家的故事，咱们乔家呀，原本可是土匪出身……”

　　乔诺：“咦？”好奇心顿时就被吊起来了。

　　乔爷爷摸摸孙子小脸，接着说：“咱们家族谱可追溯到元朝末年，老祖宗日子过不下去就揭竿起义落草为寇了，后来投了朱元璋，被杀了，子孙跟了燕王朱棣，咱们家帝都的祖宅就是那时燕王朱棣赏的。后来明朝没了，乔家也只剩了一支，立誓不再做官，转而学医从商。晚清时做实业，分过一次宗，分出去那支迁去了东南福建一带，甲午海战青壮几乎死绝，后来就没了消息。到了你曾祖父那一代，爷爷的亲叔叔，全家死在南京。”

　　所以曾祖父倾家荡产也要支持爷爷从军抗日。乔诺抠了抠手指，对家族历史多了些了解，想起京中祖宅就更不乐意了。明朝传下来的宅子，要是保养完好，那得多值钱啊！

　　后面乔爷爷就不愿意说了。过去做过的事他从不后悔，却不代表不会恨。父亲散尽家产支持抗日，田地工厂解放时全部上交，只留京中祖宅和乡下五百亩坟地，解放后却被仇家煽动村民挖了祖坟扒了陪葬品，祖宗骸骨暴尸荒野，祠堂牌位砸碎烧毁，自己也被活活气死。四十几岁正是一个医生最黄金的岁月，却被亲生儿子生生打残左手。熬过那段日子，送幼子参军，幼子却被抽中派去参加一个必死的任务。死讯传来，扶持二十多年的老伴一口气没上来再没睁过眼。

　　恨，却不知道该恨谁。祖坟被扒父亲被气死，但是仇人没多久就死了。小儿子殉职，是他自己抽中的任务，为国为民死得其所。老伴会死，是受不住儿子牺牲的打击。

　　想到过去，乔爷爷郁愤难当，被小孙子打进一团内力按摩好久胸口才缓过来。对上孙子担忧的小脸，乔爷爷叹口气，不再想过去的事，伸手把这唯一的宝贝紧紧地抱进怀里。

　　乔诺滚他爷爷怀里，小脑袋左蹭蹭，右蹭蹭，没多久就把他爷爷蹭得什么都顾不得去想了。

　　随着天气转暖，后面饲养场也开始动工了。

　　赵建民要去赶集，问要不要捎东西。

　　乔诺眼巴巴看他爷爷，也想去。

　　乔爷爷想了想，刚好虎大爷回山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天也暖和了，要去就一起去。

　　因为乔家爷俩要去，赵建民就去了村长家，问村长弟弟赵守成借了手扶，开车去。

　　有了车，人就多了，赵满江也终于撒泼打滚成功旷课跟着去赶集了。

　　乔爷爷坐最里面，身边挤着俩小孩。

　　赵满江：“诺诺，老虎不咬你吗？”

　　乔诺：“不咬。”

　　赵满江：“老虎咬我不？”

　　乔诺：“咬。”

　　赵满江：“你让老虎别咬我。”

　　乔诺：“你给我糖球吃我就让老虎不咬你。”

　　赵满江舍不得。他妈给他买了五个糖球，奶糖，给诺诺了俩，他吃了俩，兜里就剩一个了。

　　乔诺：“你不给我我让老虎咬你，还让我爷爷给你打药针。”

　　乔爷爷：“……”笑喷了。

　　赵建民：“……嘿，嘿嘿。”

　　全车人都看着捂着兜的赵满江。

　　赵满江小心地偷偷看了乔爷爷一眼，往旁边挪挪，犹豫着掏出最后一颗奶糖，攥很久，递给乔诺，可怜巴巴的：“我就这一个了，给你吧，你跟老虎说别咬我，别让太爷给我打药针。”

　　全车人哄堂大笑。

　　乔诺毫不犹豫把最后一颗糖从人小孩手心里抠出来吃掉了。吃完，从身后背的小书包里摸出一根王中王，递给赵满江：“给你。”

　　赵满江看他爸：“爸爸？”

　　赵建民正在开车，不知道那边在给什么东西，说：“诺诺给你你就拿着。”

　　赵满江喜滋滋接了。这样的火腿贵的很，他妈不给他买。

　　到了镇子，停好车，一行人分散开去买各自要买的东西。

　　集上人很多。

　　乔诺拉着爷爷的手，放眼看去，全是腿。

　　赵建友笑着把乔诺抱了起来。

　　乔诺：“……”总有一天，本座会高到让所有人抬起头来都只能看到本座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