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蓬莱仙境

　　一路走来，林心烛不断地没话找话，把他从小到大研究的那些自以为妙趣横生的琴棋书画之道一一讲来。ｗＷｗ．ｋｅＮｗｅＮ．ｃｏＭ然而慕容婉儿对这些却是一窍不通，觉得一个大男人成天研究这些实在是迂腐到了极点。林心烛见她对自己所说不感兴趣，忙转移话题，又开始给她讲些佛经故事，从释迦牟尼讲到千手观音，终于把慕容婉儿给讲到忍无可忍，冲他大吼一句：

　　“看这么多和尚书有什么用处，又不能拿来考状元！”

　　林心烛正讲得兴起，被她这一声大喝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出声。两人为了摆脱玄剑门和赤血帮的追踪连夜赶路，到了第二天拂晓，林心烛道，“到了，蓬莱阁便在这丹崖山上。”

　　慕容婉儿见眼前一山耸入云霄，山体赤红，山腰处玉带环身，说不出的清秀大方。

　　“仙山！仙山！你看见了没？”慕容婉儿兴奋地叫道。

　　林心烛笑了笑，这种腰系玉带的山峰他从小见的多了，也不觉稀奇，便道，“其实这只是山高所致，越到高处气温越冷，空中便会凝成雾气环绕山体，再加上渤海空气清新，才有了这玉带环身的美景。”

　　慕容婉儿让他这么一说顿觉索然无味，哼了一声道，“什么话到了你这呆子嘴里也都没有情趣了。”

　　走了一段山路，慕容婉儿笑颜大展，目不暇接地欣赏着沿途风景。林心烛见她兴致大好，便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起蓬莱阁的典故来。蓬莱阁乃是渤海第一胜景，林心烛回摘星阁半年不到就来此游玩过，其中玄妙悉数了然于心。

　　“姐姐可知这蓬莱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要说便说，少在这儿卖关子！”慕容婉儿秀眉一扬，像在下一道命令。

　　“相传很早很早以前，渤海中有三座仙山，其上物色皆白，黄金白银为宫阙，珠钎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能长生不老。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便至渤海寻长生不老之药。他站在海边，眺望大海，见海中红光闪烁，便问随行的方士那是什么。方士说那便是仙山了。秦始皇大喜，又问仙山叫什么名字。方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忽见海中水草飘动，便以草名蓬莱作答。蓬莱者，蓬草蒿莱也。蓬莱这名字便是这么来的。”

　　林心烛讲起这典故来摇头晃脑，得意洋洋。两人又行一阵，见前方数层石阶上立着一个大大的牌坊，上书“丹崖仙境”四个红色大字。

　　慕容婉儿好奇心起，快步走上前去，却被林心烛一把拉住，“姐姐，上这台阶可是有说法的。”

　　“上个台阶还有什么说法？”

　　“这台阶日夜受仙气熏染，已然有了灵性。此处十层台阶，若一步能跃到第三级上，便可得‘连升三级’之祝福。”

　　慕容婉儿笑道，“这倒有趣，你倒跳一个给我看看。”

　　林心烛走上几步，轻轻一跳，站在第三个台阶上回头笑道，“姐姐，我这可就‘连升三级’了，你也快来吧。”

　　慕容婉儿嘴角一扬，稍一用力，直接上了十层台阶，回头冲林心烛做了个鬼脸道，“才不要呢，我要连升十级才过瘾！”

　　林心烛仰头呆呆地望着她，苦笑道，“才没有这个说法呢。”

　　慕容婉儿小嘴一撅，“说法都是人定的，你这呆子为什么只听别人的不肯听我的？”

　　林心烛忙道，“心烛自然是要听姐姐的。”说着退下台阶，一跃跳上了十层处。

　　慕容婉儿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听话，乖。”说着便要过那牌坊。

　　“姐姐止步，这牌坊也是有说法的。”

　　“哪来那么多的说法。”慕容婉儿白了他一眼。

　　“这牌坊男的若是左脚跨过，女的若是右脚跨过，日后便可成仙呢。”

　　“真的？那你快跨一个给我看看。”

　　林心烛受了她的鼓动，欢欢喜喜地走到牌坊前，刚要抬起左脚跨过去，忽然被人从身后猛掀了一把，“哐”地一声狼狈万端地摔倒在牌坊下。

　　慕容婉儿也不管他，从容地抬起右脚跨了过去，显然背后掀他一把的便没有别人了。

　　林心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泥土略带怨色，“你这是干什么？”

　　慕容婉儿道，“只许我成仙，别人都不行！大家都成仙了那这神仙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林心烛辩不过她，只好陪着笑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慕容婉儿眉开眼笑，再也不见玄剑门中那夺命小妖女的模样。

　　此时天已大亮，蓬莱阁中稀稀疏疏地多了些旅人。

　　前方摆一巨型青铜鼎，鼎身雕慢了形形色色的小鬼头像。见慕容婉儿神色好奇，林心烛忙上前讲解，“此鼎名曰万佛伏魔鼎，据说顶中镇压了成百上千的妖魔鬼怪，佛说只要他们谁能满足来往行人的一百个愿望便还他自由，于是每每有人上前许愿，这些妖魔为了自由都会不遗余力地为你实现愿望。”

　　说话间果然见一老妇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着一个鬼头念叨着，“摸摸你的头啊，吃喝都不愁啊。”

　　“姐姐，咱们也去摸摸好吗？”

　　慕容婉儿却把脸一转，不屑道，“来来往往的人都去摸过了，我再学他们岂不落了俗套？要摸就摸个不一样的。”

　　林心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光头和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大大为难。他自幼与空寂心灯作伴，对和尚的印象极好，要是为了这仙女姐姐得罪了和尚，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不是说要给本姑娘保驾吗？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慕容婉儿坏坏地瞅着林心烛。

　　一咬牙，林心烛向那和尚走去。和尚远远地看见林心烛向自己走来，以为他是要向自己布施，忙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林心烛一愣，这和尚怎么光头上没有戒点？随即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假和尚，冒充出家人在此骗取行人施舍。心想这些骗子也太不讲究了，出来骗人也不下点本钱，连个戒点都不点上。这下我也不用担心得罪佛祖了。

　　笑呵呵地迎上去，递上几两碎银道，“这位师傅，麻烦你过来一下，我姐姐有事向你请教。”

　　假和尚见他出手阔绰，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他来到慕容婉儿身前，“不知女施主有什么吩咐？”

　　慕容婉儿也不搭理他，探出玉手便往那油光瓦亮的光头上招呼，“咣咣”打了两巴掌，口中还念叨着，“扇扇你的头啊，吃喝都不愁啊！”

　　那假和尚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招呼，惨叫两声捂着头便远远逃开了。

　　林心烛捂嘴偷笑，引领着慕容婉儿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蓬莱阁主阁，拜过八仙堂，二人行至“避风亭”。此亭临海而筑，加之山势渐高，人在亭外耳边已是风声虎虎。

　　慕容婉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林心烛神秘地笑了笑，“记住这个感觉。”

　　慕容婉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信步进了避风亭，忽然耳边风声尽消，周身再也没有半点寒意，满脸不解地看向林心烛，见他正得意地冲自己笑着。

　　“这避风亭三面墙壁北门大开，虽然面朝大海，但海风却进不得此亭半分。其中玄机不是两三言能够道尽，总之此亭乃绝对无风之所，任他外间再大的风浪，只要人在亭中，便可得享片刻安宁。”

　　慕容婉儿心中叹服不已，见迎面墙上有副对联：“面北当风，风力虽强绝不入。开轩秉烛，烛光固小竟常明。”

　　“世间真的有这等避风之所吗？江湖险恶，慕容婉儿的避风亭又在何处？”

　　林心烛见她低声自语神态落寞，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直想上前握住她的玉手道一声“心烛愿意做你的避风亭，姐姐快别难过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她曼妙的背影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婉儿才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

　　“好了，避风亭虽好，却也不能老是缩在里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呆子，还有什么好地方没带我玩儿的？”

　　林心烛忙道，“有的有的，出了这避风亭咱们便可看到海市蜃楼的奇景。”

　　“海市蜃楼？我听说好像要好多年才有一次啊，怎么这么巧今天便给咱们赶上了？”

　　林心烛很坚定的点点头，“相信我，一定会有的。”

　　慕容婉儿半信半疑地随他出亭，两个人眼巴巴儿地瞅着无边的大海等待奇迹。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慕容婉儿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来啊？”

　　林心烛仍是死死盯着海面，“马上了，别急。”

　　又等了半天，海面上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慕容婉儿又问了句，“你确定今天会有海市蜃楼？”

　　林心烛还是那一脸的坚毅，“不会错的，一定有，相信我！”

　　慕容婉儿真让他这认真的表情唬住了，于是耐着性子又等了大半天。

　　转眼到了中午，那海上涛声阵阵，却仍是没有半点要出海市蜃楼的迹象。慕容婉儿实在等不下去了，弱弱地问一句，“还要等多久啊？”

　　林心烛脸上憋得通红，愤愤道，“快了，马上就来了。”

　　慕容婉儿觉得自己上当，白搭了一上午，“你来蓬莱阁几次了？”

　　“怎么也有七八回了。”

　　“那你遇见过几次海市蜃楼？”

　　“一次也没有。”

　　“那你凭什么说今天就会遇到？”慕容婉儿这话里已经有了质问的语气。

　　“我一个呆子书生，海市蜃楼这等奇景怎会为我现身，但今天姐姐来了那就不一样了，一定会有的！”林心烛这番逻辑明显大有问题，但看他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慕容婉儿不由苦笑，又陪他等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还不等慕容婉儿发问，林心烛倒先怒了，“奶奶的，搞什么鬼！”

　　慕容婉儿道，“呆子，陪你等了这半天，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急了！”

　　林心烛气得捶胸顿足，指着海天相接处大声道，“这怎能叫人不急？想这海市蜃楼固是百年一现的胜景，但我慕容姐姐更乃千年一见的佳人。连我慕容姐姐都屈尊移驾这蓬莱仙岛，它区区海市怎的却不肯赏脸？真是岂有此理！”

　　慕容婉儿看他那么认真的生气，知道他这又是痴性使然，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呆子真的傻得可爱，我自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为我痴到这般地步。想到这里便觉得等这一上午也不算白等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暖暖的感觉。

　　脸上一红，慕容婉儿嗔道，“看你把我说得跟狐狸精一样，什么千年万年的。”

　　林心烛道，“姐姐你可别抬高了那狐狸精，狐狸精自然是别有一番妩媚娇艳，却又如何及得上姐姐之万一？”

　　他这话里分明该是挑逗的语气，但却满脸的虔诚严肃，不由半分质疑。慕容婉儿让他几句话逗得芳心大动，娇笑道，“行了行了，从小读了那么多佛经怎么熏陶出了你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油嘴滑舌？”林心烛满脸的委屈，“我这番话可都是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啊。”

　　“好了好了，”慕容婉儿忙打断他，“虽然今天没看见海市蜃楼，但姐姐今天还是很开心的，咱们这就下山去吧！”

　　慕容婉儿这还是第一次自称林心烛的姐姐，傻小子听了立时心花怒放，连连应声道，“下山，这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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