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混乱如粥

    浪人营地到处插着火把，上面还淋了提炼过的油藤废渣。点起来虽然有股怪味，突突冒烟，但是扛烧。还有不少火把是方氏和何氏一族的人举着，照得整个营地灯火通明。

    营地中央是一座箱子和杂物堆积的台子，周边的火把更是密集。上面的情形，一览无遗。孙、李、唐、袁、张、王、六姓长老堆尿在台子一角，鹌鹑似的瑟瑟发抖。威震天则站在台子中央，睥睨四顾。身后是玲珑和何长老，垂首而立。

    台子四周是第一军战士，手持短剑维持秩序。阿狗还带着人，看押长老子侄。这帮人成俘虏了反而眉开眼笑，不少人还抓着肉往嘴里塞。看他们的样子，简直比不当俘虏还开心。再往外是捧着碗的族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紧张地看着台上。

    远处还不断有部落的人，拖家带口赶来。不管谁来了，都到何狗剩那盛上一碗滚着肉块的浓汤，然后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往台子周围凑。

    蓝月季的初冬，天气已冷得喘气带白雾。可何狗剩他们却是光着膀子，浑身是汗。驼牛肉也敞开了供应，好像要撑死整个部落的人……

    孙老油觉得，这情形就像十几年前，老圣女宣布玲珑沟通了先祖意识，成为新一代圣女时，举办的仪式。各族各姓，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参加。就等着仪式过后，何长老能说几段先祖留下的精彩评书，听听何姓一族培养出来的女孩唱些小曲，运气好还能看到歌舞。总之，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唯一让孙老油觉得不同的地方，就是秩序。以前这种仪式，他经历过两回。拥来挤去，连吵带骂就不说了。反正大家都气虚体弱，也没什么力气。但那些年龄大点的，痛骨病严重的就不行了。通常挤着挤着就断气了，旁边挨着的人还不知道。人挤得倒都倒不下去，死也得直挺挺的死。不到曲终人散或者不凉到底，根本没人发现。至于混乱当中落单的娃娃被踩断胳膊腿，哪次都有百十个……

    即使这样，每次仪式部落的人还是削尖脑袋涌过来。原因很简单，这已经是困苦的贱民，唯一的精神娱乐了。至少，这时候贵族老爷不会来杀人……

    可如今不论是吃肉的人，还是围在台子周围等仪式结束看节目的人，全都规规矩矩。吃肉的人全都按着先来后到，老老实实排队。而第二军的人手持寒光四射的匕首，冷着脸来回巡视。谁要是敢不守规矩插队加塞，立马揪出来一顿耳光。

    第一军更狠，台子周围的人要是有推推搡搡往前挤的。他们直接匕首开路，拽出来就是一顿狠揍，打个半死不活再往俘虏堆里一扔。那帮长老子侄也是踊跃帮忙，扔过来的人都再揍一遍。这活好，不但能打人，打完了还可以找第一军战士换肉吃……这么一来，整个场面人虽多，但秩序井然。除了十几号起刺的人倒霉，以前混乱到挤死人的现象不见了……

    “唉，规矩是规矩了，就是没有小曲和歌舞看了……”孙老油本是三分感慨三分惋惜，这么大场面没什么节目。可转念一想，威震天还没收拾长老。这可是精彩好戏，绝对过瘾。而且，他还是关键角色。

    有着关键角色的觉悟，孙老油回头催促：“长老有危险，咱们快拉！”

    说完，他又跳到车上，扯脖子狂喊：“长老，我把狮鹫和空骑老爷都救回来了……”

    整个浪人营地秩序井然，也就相对安静。孙老油这声扯破喉咙的大喊，让离得近的人纷纷转头。当看到两辆大车装着捆成粽子的狮鹫和空骑兵，全都呆住了。

    这可是帝国狮鹫，贵族老爷的坐骑……不少人看见大车来到身前，吓得手里的碗都扔在地上。一时间，全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没跪的人也惶然后退，唯恐挡了贵族老爷的去路。虽然贵族老爷是捆着的，那也得让开。

    后面的人想退，前面的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一阵拥挤之后，有人倒在地上被踩得惨叫连连，吓得更多的人也陷入混乱。这下，人群终于骚动起来……

    六个堆尿成鹌鹑的长老，也发现情况了。当他们看到车上站着的孙老油，当真是相拥而泣。空骑兵老爷来了，看那个冒牌货还怎么嚣张？

    孙长老挂着一脸老泪，冲到台边蹦着高大喊：“老油，快把空骑老爷带过来。快，快呀……让老爷主持公道，收拾这个冒牌货。”

    其他几个长老也都冲到台边，又是笑又是跳，一个个手舞足蹈地喊着。可台子底下有人跪，有人哭嚎，有人跑……所有人都乱作一团，他们的声音哪里传得过去。

    玲珑看着台下狼奔豕突的崩溃景象，脸色苍白。她跑到威震天身侧，惶急道：“天哥，怎么办？”

    威震天只是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何长老从看见狮鹫开始，就微微发抖。那两个空骑兵虽然蒙着头，看不清模样。但那一身绿色的衣服，绝对是狮鹫空骑的防风甲。候鸟有过防风甲的相关描述，他也看过狮鹫空骑在哨所降落……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何长老反复念叨也失了方寸，不由自主地看向威震天。而这一切始作俑者的表现，却让他怔在那里……

    台下的人群，已失去理智。所有的人都你推我拽、哭嚎喧天，乱成了一锅粥。可威震天依旧站在中央一动不动，背在身后的手指，还有节奏的敲着。

    何长老培训候鸟，也懂音律。他知道这种动作和节奏，绝不是紧张的表现。因为他听曲的时候，也会这样打拍子。

    “都乱成这样了，还当曲听？”何长老咬了咬牙，也壮着胆子来到威震天身侧。果然，他看到的是一张淡漠不屑的面容……

    玲珑见威震天没反应，急得都跺脚了。她央求道：“天哥，你快想个办法呀？”

    “放心吧，那些长老失心疯了。”威震天语气悠然，既不紧张也不惊慌。如果说现在的情况是一锅粥，那他就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正等着粥的火候到了，再往里加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