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鸭梨山大

    夜色低垂，挂在天边那轮紫月已经转蓝，这是蓝冬季来临的标志。淡蓝色月光颇为浪漫，孙老油却带着长老子侄顺着羊肠岭栈道，小心翼翼地往上爬。走在队伍最后的孙老油，时不时有些恍惚……

    威震天让人在浪人营地，摆起流水席。一百多口陶罐煮肉，香味飘出几里地。那些孤儿寡母捧着碗，吃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很多人吃完了，稍有点力气，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排队，好打第二碗。孩子就在那舔碗底，恨不得把陶碗舔个窟窿……

    “这么多的肉，给这帮不能干活的人吃，糟蹋东西呀！明年青月季到了，用他们祭蜥神多省事……”孙老油虽然这么想，可看着很多动都不能动、纯粹等死的人。吃了碗肉，眼里就散发出生命的光彩，挣扎着自己排队。他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孙老油带人经过的时候，闻着香味的长老子侄忍不住了。很多人长这么大，就过年的时候才吃块粉鼠干。现在，这么多肉摆在那，还不去抢？于是，他们抡着棍子过去“开饭”。结果，让维持秩序的第二军，打得屁滚尿流。就连一向畏惧他们的孤儿寡母，也扑过来撕咬，一个个如同疯子，打死不松口……

    孙老油早知道抢不着，可还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威震天的人每天抢饭乱斗，功夫早就炉火纯青。就凭长老那些亲戚子侄，打死孙老油都不相信，他们能抢到肉。所以，这不是吓他一跳的原因。真正让他受惊的，是那些孤儿寡母的疯狂……

    眼看自己带的人要全军覆没，孙老油赶紧冲着何狗剩使眼色。威震天特意交代过，路上遇到麻烦，何狗剩会配合他。果然，何狗剩带着第二军的人后退，放他们逃之夭夭……经此一事，孙老油带的二百长老子侄，只剩下五六十。

    孙老油逃跑的时候，还看到何长老。这家伙正招呼那些患了痛骨病的孤儿寡母，敞开肚皮吃。虽然没公开喊出“领袖”俩字，但事事按第二军的意思办，还带来不少候鸟端茶递水。看着何长老忙来忙去的样子，孙老油知道，何姓一族已经站队了。可叹其他长老，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之前，威震天和他说的那些事。

    当时，长老们正对着快被打成残废的子侄喝骂。这么多人还搞不定冒牌货几个人，一天两顿的粉鼠根糊糊，都吃狗肚子里了。孙老油在旁边虚情假意的安慰几句，免得长老们吓破胆，破坏威震天的计划。他正哄得长老溜溜转，忽听一阵呼哨声传来。这是威震天和他约定的暗号，一旦听见必须在十分钟内赶去。

    孙老油借着查探的由头，出去见了威震天，却被告知男爵带着大部队，再有一个月就杀过来了。他当时整个人都堆尿了，死活站不直。

    威震天还拿出一包东西，笑眯眯地说是解药。如果孙老油怕了，就拿着解药走人。大家认识一场好聚好散，只要别向长老坦白他的计划……

    孙老油盯着解药犹豫好久，却鬼迷心窍问了句：“有没有什么招，挡住男爵部队？”

    威震天好像也很意外，终于收起笑容，认真地告诉他。部落想安稳度过的可能性不大，只有在鲜血和烈火中才能涅槃重生。

    孙老油不知道什么是“涅槃”重生，却想起威震天刚才的笑容，惊出一身冷汗。他坚定地拒绝解药，表示要和领袖为了部落奋斗终生。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威震天见孙老油表态，回手就把解药扔了，安排他即刻去找威豆。原定在明晚的计划，今晚就要执行……

    孙老油等威震天离开，立马捡回解药。他捏了一小撮撒在几只蚂蚁身上，还不到三秒，那几只蚂蚁就散发出油炸芝麻的香气，死得要多彻底就有多彻底……

    “卧槽尼玛，果然是一笑就憋坏心眼。啥特么好聚好散，这是要毒死我……”孙老油在那破口大骂，身后却传来威震天的声音：“孙老油，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一件事。现在，包括部落在内，所有人都没有退路。要想活下去，除了拼命再没其他选择。而且，我也不会让其他选择出现。那样的话，老子会忍不住扔下你们，独自逃命。

    虽然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我只能逼着自己选择错误的路。因为老子脑残又狠不下心，才特么干这种傻|逼事。我的未来、你的未来、部落的未来，所有人的未来……到底会怎样，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命硬咱们就挺过去了。要是点背，也特么别怪社会……记住，这些话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要是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就是先祖来了也救不了你！”

    想到这，孙老油不由得垂头丧气，腿脚都不利索了。威震天为什么和他说这些话，他不清楚。但有一点他看得出来，就是男爵的部队，威震天也没把握抵挡。

    “老油，咱们回去吧。”前面的人回过头，颤巍巍地道：“这么黑还这么高，太吓人了！”

    “放你|娘|的鸡掰屁。”孙老油张嘴就骂：“不救出狮鹫空骑，长老怎么对付冒牌货？要是没有长老，你能一天两顿糊糊？”

    “冒牌货的人，都吃肉呢！我一天才两顿粉鼠根糊糊，犯得着不要命吗？”前面的人心里这么想，面上却赔笑道：“老油，俺也不是真想回去。就是瘆得慌和你叨咕两句，让心里松快点。叨咕完了，该干啥就干啥……”

    这家伙后来说啥，孙老油压根没听进去。他终于清楚，威震天为什么和自己说那些话了。他想起威震天在回部落的路上，反复嘀咕的一句话：“鸭梨山大！”

    当初，不少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威震天总是笑而不语。直到可爱也问，威震天才说他们那有种叫鸭梨的水果，要多大就有多大，压在身上沉重如山……

    “原来你也瘆得慌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孙老油很想鄙视威震天一下，可不知怎么又冒出个念头：“卧槽，你别光顾着瘆得慌，赶紧想招哇！不然，我怎么办？”